[原创] 不能蹒跚

浅斟低唱GD

每次喝酒的时候我就想，这东西就象做爱，越是当时疯狂，醒来的时候越是无尽的空虚。我努力调整自己的脚步，使之在灯光下显得不是那么蹒跚……
　　
　　　　 我坐在电脑前。抽出最后一支烟，捏扁空空的烟盒。
　　　　 “你在抽烟？”她在那头问。
　　　　 “太聪明的女人并不好。”我回答她。
　　　　 “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定会回答‘是靠女人的直觉’，呵呵，我从不做明明知道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是。因为我也在抽。”
　　　　 “女孩子还是少抽点，对身体不好的。”
　　　　 “这话真虚伪！想不到你也是个俗人。”
　　　　 “想不到会有人觉得我不是俗人。”
　　　　 没事的时候我就在网上闲逛。在我眼里，网络更象个购物商场。不同的是在我们选择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选择着。她是我经常保持着聊天的不多的网友中的一个，网名叫“蓝雪”。我们从未问过对方的年龄和职业，这叫我感觉很轻松。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我们似乎有了更多的默契，例如当我言语变得简练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我在抽烟。
　　　　
　　　　 冬日的午后暖洋洋的，阳光很暧昧。我鲜活的依着电话亭给朋友杰打电话 ，恭贺他新婚之喜。
　　　　 “你小子也抓点紧，整天没个人伺候着，怪可怜的。”他洋溢着幸福的声调说。
　　　　 “得了吧你！指不定是你伺候人家呢。别装着享受得跟慈禧似的。”
　　　　 “我这儿倒有个主，人家姑娘也挺不错的。要不要回来你们见见？”
　　　　 “你这不是吧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吗？以后少和我罗嗦这个，我忙着呢。”
　　　　 “忙着上网吧？不管怎么着，结婚那天你要是不来，以后别认我这个兄弟！”
　　　　 “放心吧！闹洞房什么时候少过哥哥我啊？低三下四我在行！”
　　　　 打完电话，我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抽着烟懒懒地眯着眼睛看过往的行人。一刹那深深的恍惚了。以前的朋友都陆续的成了家，只有我和杰还坚持着那个时候开玩笑说的“将独身进行到底”的信誓旦旦。然而今天，我却有一种被遗弃的失落。“好兄弟，你他妈给我好好过吧。”我扔了烟头在心里默念。
　　　　
　　　　 周末的网络更象个大集会，半夜的时候依然是人声鼎沸。来到我常去的那个论坛，随手翻了几篇新发的帖子，无非是些无病呻吟的酸话和不知所云的胡扯，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的。网络就是这样，一方面你可以尽情的嘲笑别人和自己的虚伪，另一方面你却可以继续伪装你所欣赏的角色。你不用负担任何内疚的发挥自己的演戏天份。如果你还会点舞文弄墨，那么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打起文人的“幌子”，赚取那些刚上道的妹妹们的眼泪。
　　　　 我找出词谱刚填了首词，蓝雪上线了。
　　　　 “你好，俗人。在忙什么？”她先打了招呼。
　　　　 “刚填了首词。”说完我就发给了她。
　　　　 “初红间翠水托鸿，薄云新柳融融。燕子晴语恋芳丛，不管东风。
　　　　 香细杜鹃啼晓，径幽蝴蝶穿空。桃符喜画烛凝宫，暗换春丰。”
　　　　 “你又一次叫我吃惊了，我没想到你懂格律。”
　　　　 “和我聊天你就等着吃惊吧。”
　　　　 “呵呵，能不能看看你写过的文章？”她进一步要求。
　　　　 “强烈建议你边吃饺子边看，这样也可以省醋了。我怕你受不了那酸味儿。”
　　　　 “没关系，网址的拿来，我捂着鼻子看。哈……”
　　　　 “www.……希望你别把我写的崇拜成教科书。嘿嘿~”
　　　　 对方没了音讯，显然是在看文章，我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个约会，也匆匆下了线。等我赶到约会的地点时，他们几个已经满嘴酒气了。我落了座才知道有个朋友要去北京做生意，今天算是为他送行。北京？我隐隐约约感到这个地方和我有着什么联系，但我很快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端着酒杯渐渐进入角色……
　　　　
　　　　 刚下过一场小雪，墙角的路面和枯黄的草坪上还残留着雪迹，空气依然是干冷的。我抽着烟，脸色苍白的咳嗽。临近元旦，单位也在忙着总结全年的工作，由于年青人少，担子自然就落到了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身上。这天晚上我早早的写好了工作计划，忽然想到了有天没上线了。这东西就象抽烟一样，整天叼在嘴边没觉得什么，一旦少了，还真跟失去了点东西似的，空落落的。我揉了揉眼，钻进附近的一家网吧，开机上线。蓝雪不在，但是给我留了言。“看了……”紧接着是第二条留言，“等了你几天也没见你来，哈，看来你也是个生活毫无规律的家伙。不管你在忙什么，请注意身体。：）”显然两条留言不是同一天发的。“呵呵，这丫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里舒畅极了！蓝雪的几句简单的话竟会使我感到如此愉悦。NND！这也许就是网络的魅力。正想着，我看到她的头像闪动了一下，变得明亮起来。我给她打了招呼。
　　　　 “MY GOD！你终于出现了！我以为你去台湾逃难了呢。”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
　　　　 “呵呵，我要是真的去了台湾，那就民族幸甚，我党幸甚了。”
　　　　 “此话怎讲？”
　　　　 “台湾在我的感召下一定会主动回归的啊。唉~，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
　　　　 “你就别在那自我吹嘘了。说说，最近忙什么呢？”
　　　　 “忙着上班养活自己呗。我可比不上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旧社会和你们可是有着深仇大恨。”我依然嬉皮笑脸。
　　　　 “瞧你说的，我也是放牛娃出身，刚推翻三座大山又遇到你了。命苦~！：( 受不了你这张臭嘴。”
　　　　 “嘿嘿，俺这嘴是贫点。可不臭啊。你要是不喜欢，赶明儿我就给它脱贫致富！”
　　　　 “呵呵。听你胡扯还是蛮有意思的。对了，你的文章写的不错， 不过有一点，总觉得……”
　　　　 “我知道。总觉得文章中的我和聊天中的我不是同一个人。”
　　　　 “是的。但我知道，那不是虚伪。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呵呵，我写的东西都是在发酸呢，典型的‘发情期综合症’，你嗤之以鼻就得了。”说着我随手打开了论坛。在我的文章下面，我看到了蓝雪的回复：“在你如痞子般的语言里，我总能读出真情来，这和你聊天时满身的流里流气极不相符。我在想，你是个奇怪的人，你总是喜欢用语言表达你的卑小。其实你是极度清高的，甚至到了不屑于伪装自己的地步。是怕有人看不懂，还是为了掩饰过去的痕迹？我都不得而知。但我相信你的真诚，那是你用文字所不能掩的。”一瞬间，我沉默了。这个叫蓝雪的女孩子在我的眼里可爱起来，也许这么久以来，我只遇到一个能如此深深读懂我人，那么这个人就是蓝雪。我不知道她的年龄，她的职业，她的外貌，但我却第一次在幻想对方的微笑，那一定也是甜美的吧。
　　　　
　　　　 杰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这小子了，不难想象他这时忙的焦头烂额的样子。我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懒蛋，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去打扰他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我从同事的手中接过话筒就听到杰的声音：“今天晚上不论什么忙什么你都给我停了，7：30万方夜总会门口，不见不散。”“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啊？不去准备你的婚礼，去那儿干什么？”“别问，到那就知道了。对了，给我收拾干净点。”说完就收了线。
　　　　 长街上依然是匆匆的车流，车灯的光芒氤氲而耀眼。远处的霓虹不停的闪烁着，如同电影的画面，看起来极不真实。风轻轻地吹冷我的脸庞，有点麻木了。我环视着这个夜色撩人的城市，渐渐找到一种失落。二十多年了，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应该是熟悉的，然而今晚我却发现了它毫不经意的美丽的一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年青的激情逐渐冷却了，我们的眼睛也因车尾的烟雾而蒙上了灰尘。在一 个个重复的日子里，忽视了周围的美好。
　　　　 来到了万方门口，正好遇到杰，旁边还有他的未婚妻雅和另外一位女孩。我递给杰一支烟，调侃他：“你们小两口是不是觉得亏欠我什么，今儿个良心发现，请哥哥喝茶来了？”杰凑到我眼前点烟，神秘兮兮地说：“一会儿去唱歌，今晚你把叶给我照顾尽兴了，以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说完看了看另外的那个女孩。这时我缓过劲来，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小子，竟然来真的了。“唱什么歌啊？哥哥我还饿着呢。这么着吧，今儿我请你们去吃烧烤。”说实话，我总以为夜总会，卡拉OK之类的地方和我是格格不入的。我讨厌将自己打扮的跟人儿似的假装优雅的抽烟喝酒，而宁愿躲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的咳嗽。雅在旁边说：“急什么？先去唱歌再吃饭。”说着就拉着我向里走。我回头冲杰喊：“该不会你媳妇看上我了要把我拐跑吧？呵呵~……”还没说完。背后就挨了杰一拳。
　　　　
　　　　 唱完歌我们去附近的一家酒馆吃饭，灯火通明，和夜总会暗淡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时，我看清了雅带来的那位女孩。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的大毛衣，留一头披肩的长发，面容清秀，只是目光有点失神，我想是拘谨的缘故吧。
　　　　 点完菜我问杰：“结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可准备的，呵呵，不就那点事？”杰和雅对视了一眼，幸福得能麻死个人。
　　　　 “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叶，我妹妹，小学教师。”雅在旁边对着我神秘的笑。
　　　　 “妹子好！呵呵~”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向叶伸出了手。
　　　　 “得得，我叫妹子你也跟着叫，起什么哄啊？”雅不乐意了。
　　　　 叶也伸手和我握了握，冲着我微笑道：“你的歌唱的不错。”
　　　　 “哥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知道《四书全书》不？西班牙文版就是我翻译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吱声。”我一开口就刹不住车。
　　　　 杰对叶说：“他不吹就难受，老毛病了。”
　　　　 “那是。跟你的狐臭一样，老而弥坚。”
　　　　 “你那口臭也比我差不到那儿去。”杰也不甘示弱。
　　　　 叶在旁边看我们俩斗嘴直乐，小脸儿红扑扑的。
　　　　 “对了，看我妹子怎么样？我要是没雅，早就扑她了。”杰端着酒杯看着我。
　　　　 我咽了一口酒，低头夹菜说：“恩恩恩，是个好妹子，以后她有什么事，哥哥我包了，谁叫我这么大了还没个妹子呢？”
　　　　 “我说你丫装什么孬种啊？明说吧，叶是我和雅给你介绍的女朋友，挺不错的姑娘，你表个态吧。”
　　　　 “你就别坑人家姑娘了，我他妈现在连自己还养不活呢。”
　　　　 “少给我扯淡，别委屈得跟逼良为娼似的。人家叶哪点配不上你？给你弄的倒象人家姑娘缠着你。”
　　　　 杰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怎么着？是不是我生孩子生男生女你也要操心？”
　　　　 杰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操心了？！谁叫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呢？你丫上辈子欠我的，该我这辈子骑你头上！”
　　　　 雅乐了：“人家生孩子你怎么操心啊？哈哈，这哪跟哪啊？”
　　　　 杰也回过神来，坐那里哈哈大笑，只有叶难为情的低着头，一副害羞的样子，模样可爱极了。我也趁机不断的插混打科，气氛又活跃起来。其间杰曾提醒过我一次少喝点，我笑着说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酒缸似的胃吃完饭已是11点，杰和雅推说还有事，丢下我和叶，坐上一辆车屁颠屁颠地走了。看着他们俩坐车消失在远处的灯火中，我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口，对自己说：你他妈还求什么？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又不是多出众的人，知足吧。这时我想起身边的叶，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感到一种深深的内疚。说实话，第一眼我就看出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我不是单指她的外貌，象现在这样纯真而文静的女孩子是每个男人心目中的梦想，只是在她的面前，我有一种不能言语的自卑。我不知道该给她或是别的女孩付出什么，除了一张嘴，我一无所有。我赶紧对她说：“妹子，咱也回去吧？哥哥今天也当回护花使者。”叶理了理长发说：“我就住在前面，不麻烦了。”我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有点过分了，任何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很尴尬，不管那样的拒绝是善意的还是另有原因，都会使人难堪。我很有一种说声“对不起”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那会显得更矫情和虚伪。我对叶笑了笑说：“太晚了，还是我送你吧，反正我也无聊着没事做。”
　　　　 我们沿着灯火辉煌的长街走，偶尔有风撩起叶的长发，宛如一位仙子。也许我一直是个喜欢夜的人，有一种躲在黑暗中的放松和安全，在阳光中我总是自惭形秽。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是什么原因一直提醒着我这种阴暗的心理，但是它深深的摄取着我，使我欲罢不能。今天这个场面，温馨的华灯，叶的眉宇以及我们不紧不忙的脚步都使我感到一种奢侈的真实。我觉察到了气氛的沉重，就问身边的叶：“冷吗？”叶微微一笑说还好，就又不说话了。我也觉得索然无味，就讪讪地住了口。
　　　　 “听杰说，你喜欢写东西，写过很多是吗？”叶突然问我。
　　　　 “有人说，喜欢码文字的人都是一种自恋的表现。但我不是，它对于我，更象是一种发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其实，你神色凝重的时候，很好看。为什么要老是嬉皮笑脸呢？”
　　　　 “哈哈，妹子，你是第一个说哥哥好看的人，来，哥哥给你签个名吧？”我猛然一惊，马上又恢复原来的面孔。只见叶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又见到蓝雪。
　　　　 “喜欢喝酒还是喜欢喝茶？”她问我。
　　　　 “喝酒。因为喝茶看起来太老气横秋了，我还没那么老吧？”
　　　　 “也是。从你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浅斟嘛。喜欢喝酒的男人一定有故事。”
　　　　 “喜欢抽烟的女人也一定有故事。”我回敬她。
　　　　 “说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呵呵，我敢打赌，我一定猜不对。女人是一种永远都看不透的动物。”
　　　　 “其实，女人都是矛盾的。一方面渴望被别人读懂和接受，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自己永远都具有神秘感，永远被别人好奇。”
　　　　 “呵呵，那要看被什么样的人读懂和接受。”
　　　　 “你不知道女人的好恶是很容易转变的？”
　　　　 “什么意思？”我有点纳闷。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你的感觉并不好。你太油了，我指的是你的嘴。”
　　　　 “这很正常，100个人里面有99个都这样。”
　　　　 “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老不在线，我没机会和她油。嘻嘻”
　　　　 为什么你不想自己被别人了解和承认？”
　　　　 “想，想极了！呵呵，是不奢望，这东西就象阳痿，早死了那份心了，特别是隔着远远的网络。”
　　　　 “我很想知道现实中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我？披头散发，眼若铜铃，血盆大口，还会腾云驾雾呢。”
　　　　 “ 呵呵，刚说点正经的你又来了。”
　　　　 “你不怕我是只狼？其实男人都是狼，唯一不同的是有的人伪装得高级一点，比如我，披着的人皮做工更精细，还洒了点香水而已。”
　　　　 “即使你是只狼，也是只图有其表的狼。其实你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则，如同动物的天性。那是你所不能逾越的。”
　　　　 “错了吧？我还没那么复杂。我是只很疏懒的狼，懒得猜别人的心思，懒得恋爱，懒得当第三者。但当我兴致好的时候，我还是会露出咬人的本质，特别是咬一口象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越说越得意。
　　　　 “叫你说好听的你不会，说这些倒是蛮顺口的。”
　　　　 “嘿嘿~（奸笑中）”
　　　　 时间过的真快，时针已经义无返顾的拨向12：00了，又到了下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依依不舍。
　　　　 “睡觉前要洗脚，晚上不许蹬被子。”我傻乐着。
　　　　 “还是管好你自己别打呼噜就行。嘻嘻~”
　　　　 这姑娘，呵呵，真有点可爱。我微笑着关机，下线，然后用半个小时回家，上床，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天啊，网络竟能如此左右我的心情。管它呢，只要快乐是真实的，随它什么网不网？
　　　　
　　　　 元旦日益临近，节日的气氛异常浓厚起来。傍晚的时候偶尔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刮胡子的时候看着镜子中还算年青的自己，想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不免有点惆怅。杰的新房我去看过一次，布置的异常温馨和有情调，再环视孑然一身的自己的陋室，多少有点感慨。几种不同的滋味交织在一起，让我觉得元旦前的日子特别难熬。我只想早点放假，好好睡它一觉，没事的时候去网上转转。上网？我一惊，为什么我现在对上网会如此热衷？这叫我心生恐慌。下午下班，几个同事张罗着出去聚聚，快到新年了嘛。酒桌上我亦然兴高采烈地贫着嘴，喝着酒，抽着烟心无旁骛，有个同事问我现在有女朋友没，我随口说了句我有一箩筐，招来几个女同事的白眼，自己也不说什么，傻笑着找人碰杯。
　　　　 回到住处我依然兴奋着，泡壶菊花茶靠着床头抽烟，喝了点酒，头晕乎乎的，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很多画面在我脑海里闪过，真实的，不真实的纷至沓来，连绵不断，突然我想起蓝雪。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抽着烟坐在电脑前聊天，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呵呵，在这样的夜晚她会不会也能想到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是在微笑的。NND，原来我也会惦记一个人。
　　　　
　　　　 又和蓝雪在网上相遇了。
　　　　 “你对网络怎么看？我不希望再看到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调侃，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她今天有点怪怪的。
　　　　 “很遥远，很虚幻，网络赋予了人很多想象，而想象都是美好的。我们总是不自然的回避那些不好的，也可以说是那些不符合我们理想化的东西。但现实是我们阴暗的一面，也许永远不会展示给别人，比如说我有癫痫，但我不会告诉你。”我也露出少有的正经。
　　　　 “网络也有真实的。真实很简单，网络只是一种媒介，一种方式，关键的是网络后面的那个人。”
　　　　 “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我感觉有点异常。
　　　　 “告诉你件事，你会相信吗？”
　　　　 “说吧，我能接受任何新奇的东西，比方说你是个外星人。”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我上线的时候总能想到你，似乎……似乎我来上网就是为了你一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那我教你个解决的办法，一脚把我踹进黑名单。”我又犯老毛病。我总是在逃避什么，或者说假装不明白，虽然我不清楚要逃避的原因。小时候我躲在家门口不敢进屋，逃避自己犯的错误所带来的惩罚，长大了我又躲着阳光在阴影中度日，象个脆弱的菌类植物，默默地在角落里潮湿，发霉。尽管我也渴望得到很多，譬如感动，譬如爱情。但我怕失去的那刻，怕极了。于是我就在渴望与逃避中挣扎，并拿出件外套盖在上面，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面孔。
　　　　 “你是个混蛋！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真诚，但请不要蔑视它。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我却没想到你是个残忍的家伙。换句话说，你是个懦夫！不过，这很好，现在轮到我蔑视你了。再见！”蓝雪发了火，我知道是为什么，我在回避她。她的头像暗淡了，下了线。
　　　　 我又一次在电脑前沉默了。我总以为任何人都是看不懂我的，我也不屑于向别人表现什么。然而蓝雪，我们有着不同的生活轨迹，不同的经历，她却轻易的掀开了我虚伪的外衣，直视我苍白已久的灵魂，并深深读懂了我的孤独和渴望，在她面前，我感到了自己的卑小。也许我该做点什么，也许她从此会看不起我，但我还是给她发了条信息。
　　　　 “也许在碌碌的现在，在茫茫的网海，真诚是一种奢望。所以我一直不敢轻易相信和轻易承诺，我更喜欢将自己当做一个看客，芸芸众生是台戏。其实那不是你所说的清高。在真诚与坦率面前，我有一种不能言喻的自卑和压抑。我很想洒脱一点，于是我希望自己活的没心没肺。然而是你，轻易就撕开了我的虚伪。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是一种共鸣，更给了我难以想象的勇气。”发完留言我长长的呼了口气，那感觉就象一个等待被宣判的囚犯。然后，我准备下线。
　　　　 这时，蓝雪的头像又亮起来，并传来一条信息：“浅斟，别再否认你的真诚，在你对我真正倾诉点什么的时候，你总能带给我一种极富感染力的感动。其实我不喜欢你的调侃，但我不能忽视你言语里真实的东西，那吸引着我向你越走越近，也越陷越深……”
　　　　 “原来你没走？害我担心！坏丫头 ：（”
　　　　 “担心？担心什么？嘻嘻~”
　　　　 “不说行不行？”
　　　　 “必须说！”她不依不饶。
　　　　 “那好吧，你站稳了， 我可要说了。到底站稳了没有？手里有没有扶着东西？”
　　　　 “（急不可待地）快说吧。”
　　　　 “担心失去你……是不是幸福的晕倒了？嘿嘿~”
　　　　 “浅斟，此时我真的很幸福，你信吗？”
　　　　 “我信我信！我也是的……”我感到我的温情在缓缓的流淌……
　　　　
　　　　 杰的婚期如期而至。这天我请了假，大清早就跑到杰的新房，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我和另外一个朋友张罗着去扎花车，并把婚车的路线重新确定了一次。一上午就在喜庆的气氛中过去了。临近中午，迎接新娘子的车队出发了。我作为伴郎也一同前往。雅穿着婚纱，漂亮的叫我认不出来，站在她旁边的伴娘竟然是叶。杰在主婚人的摆布下又是鞠躬又是端茶，总算将新娘子哄上了婚车。我瞅了个机会对叶说了句：“你比新娘子还漂亮。”换来她温柔的一拳。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傍晚时分，客人走的差不多了，人也饿的直嚷嚷。杰，雅，叶，我还有另外几个朋友坐车直奔定好的酒店，一路上不停的开着杰和雅的玩笑。
　　　　 叶坐在我和雅中间，还是那副文静可人的模样。众人都举着酒杯站起来纷纷向杰和雅表示祝福，只有我没吭声。杰纳闷的看着我：“你小子今天哑巴了？嘿嘿，难得。”“我心里想着事情呢，顾不上。”雅上当了，追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我一脸认真的说：“我在想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抱上大侄子了，我得收敛收敛，给他留个好印象。”说得雅一脸的羞红，众人哄堂大笑。
　　　　 喝酒的时候我很放肆，一杯接一杯。叶看着我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我暗暗感激，不时为她夹菜。这时大家都要和新娘子碰杯，雅勉强喝了两杯就坚持不再喝了，倒是杰替她喝了不少。看着雅一直拉着杰的衣角心疼的样子，我嘿嘿直笑，这小两口，真有意思。众人又把矛头指向叶，叶一下子惊慌起来。连连说：“我不会，我真的不会。”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我一股豪情油然而生，端起叶的酒杯笑着对为首劝叶喝酒的那个家伙说：“这酒我替我妹子喝了。”说完一饮而尽。他显然不乐意，别有意味的说：“要替就替三杯，一杯多没诚意，是不是？”我看他一眼，又倒了两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他显得讪讪地，正要坐回去，我陡地止住他，笑着说：“难得今天这么开心，来，咱俩碰一杯， 不会是不给面子吧？”说着递给他一杯酒，自己先喝了，向他亮了亮杯底。等他喝完我又赶紧为他倒上一杯，说：“好事成双，这么多人看着呢，谁也不能当孬种不是？”这样我连哄带骗和他碰了四五杯，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小子最终还是软了，连连摇手投降。当这顿马拉松似的饭终于吃温暖的时候，那丫已经东倒西歪了，我不由得和叶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节目是闹洞房，叶该回去了，杰要我去送她。叶坚持着要送我，说我喝了不少酒。杰一脸坏笑地说：“你们俩谁送谁我不管，别弄丢一个就成，嘿嘿。”说得叶又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坐车到了叶的住处，她为我泡了杯浓茶。我看到她的房间有许多颜料和纸，好奇的问：“你是学美术的？”叶歪着头调皮的说：“是啊，没想到吧？”“荣幸荣幸！打小我就崇拜学艺术的。哪象我们劳动人民，粗陋不堪。”叶看了我半天说：“其实……你挺好的，真的。今天很感激你……”我不忍看她这副样子，就转开话题要求她为我作幅画，叶爽快的答应了。铺好纸墨和颜料画了幅图画 〈荷〉，笔法颇老道，然后笑嘻嘻地请我看，我假装很在行的欣赏了半天，猛地问了一句：“齐白石是你什么人？”说得她一脸得意之色。我也挑了支毛笔，叶诧异的看着我，我故意不说话，沾满墨在叶的画的空白处题了两句诗：“碧裙轻摆婀娜舞，粉面偷娇潋滟流。”并在落款中写道“林和叶于小醉后”。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表情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她兴奋的问我：“真想不到你还会书法，练多少年了？”“哥哥说过十八般武艺的，这次信了吧？嘿嘿。”我达到预期的效果，也饶有兴致。闲聊了会儿我想到时间不早了，就对叶说：“妹子，你早点歇着吧，我得回去了，我可不想等搞得你烦了再走，你就给我个知趣的机会吧，呵呵。”叶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显得有点舍不得。我也不是圣人，心里暖暖的，一瞬间我忽然把蓝雪和叶混合在一起，深深的沉溺了。我赶紧制止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叶送我下楼的时候对我说，以后欢迎你常来，我还想跟你学书法呢。外面很冷，我怜惜地对她说：“快回去吧妹子，别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这人特恋家，跑不了，一 逮一个准儿。”叶笑了，“我才不逮你呢。”我笑着拍了拍叶的头钻进了一辆车走了。
　　　　
　　　　 元旦几天放假，我象个冬眠的刺猬整天蒙头大睡，饿了就吃几口妈妈给我留的饭菜，一到晚上精神倍儿鲜活，象吃了兴奋剂似的泡在网上。蓝雪没有假期，只能在夜里陪我聊会儿就被我赶下线匆匆去睡觉，临走前老给我留个委屈的笑脸。
　　　　 “今天想我没？”她问我。
　　　　 “想了，想极了！”
　　　　 “怎么想的？嘻嘻，说说。”
　　　　 “饿的时候就想起你，想去你那蹭顿好吃的。”
　　　　 “啊？就这？别的时候呢？哼~……”
　　　　 “别的时候忙着量地图呢，哪顾得上啊？！”
　　　　 “量地图？”
　　　　 “是啊。量量从北京到我们这儿有多远。为什么我的心你老是感应不到呢？”
　　　　 “又贫嘴！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你能不能正经点，浅斟！”
　　　　 “好吧，我以后一定正经的想你。”
　　　　 “那就是说，以前没正经的想了？”
　　　　 “不是不是！忙中打错，激动给闹的。应该是以后我一定想正经的你。”
　　　　 “你才不正经呢！：（我生气了。”
　　　　 “别生气乖，带你去个地方。”
　　　　 我把她带到我常去的那个聊天室，她刚进就围过来一堆人跟她打招呼：“嫂子好！”蓝雪差异地问我，我告诉她这些都是我的弟弟妹妹，问你叫嫂子呢，开心不？蓝雪对我做个鬼脸说我又没说要嫁给你？不过显然她对我这样的安排很兴奋，兴致颇高的和大家打招呼。我乐呵呵地用私聊对其他人道谢，使这出戏更天衣无缝。后来蓝雪竟然直称我为“当家的”，叫我在大伙面前极有面子，下线前她告诉我这是她上网以来最快乐的一天。蓝雪走后我依然微笑着，是啊，这是怎样的一种快乐啊？那一刻我深深地感谢网络……
　　　　
　　　　那段时间我在论坛发了一大堆关于爱情的帖子，用别的网友的话说，那酸味，一开电脑就能顶人一跟头。不过蓝雪倒是蛮喜欢的，一直乐呵呵的问我是不是写给她的。我说当然不是，没看论坛上一群MM跟狼似得盯着我吗？然后又赶紧来一通李莲英式的安慰，带着她一起憧憬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极尽肉麻之能事。那时候我就惭愧的想，原来我还有这天分，不当007真TNND是浪费了。蓝雪总是用她的语言静静的给我描述我们在黄昏中牵着手走过长街的样子，幸福的叫我不知所终，常常忘了接话。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中我总是想到多年前在路边的坟头看到的一丛黄花。面对蓝雪的真诚我隐隐感到不安，我怕有一天我会负了她，换言之，我不能保证在有什么变故的时候会不会离开她。我一向知道我的自私，这使我心生惭愧。
　　　　 和叶中间又见了几次，几乎都是和杰，雅一起。杰就是不理解网络怎么能有那魅力呢，楞是让一大好青年神魂颠倒的。我说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的乐趣呢，没事多去问候问候庄子他老人家。只是和叶我总不知道说什么，有点怕见她的眼神，后来一想那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扯淡，也就释然了。看得出杰很想撮合我们俩，但我现在没那欲望，况且我一直认为蓝雪也绝不会次于任何人的，就给自己留了份幻想，一直把“妹子妹子”叫得叶手足无措。只是每次下线的时候我依然很落寞，突然我很想看看蓝雪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是在乎她到底是美是丑，只想知道这个在网上给我很多快乐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杰出车祸了，据我的想象，当他的摩托车摔在地上后，那丫的身体一定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飞行了好几米，然后温柔地落在了柏油路上。我心急火燎地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见杰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两条腿上都打上了石膏吊在床头，雅在旁一声不响地为他削着苹果。杰扭头看见我，看着我阴沉的脸色，笑着问我：“这是怎么了？你别拿着谁都欠你二两黄豆的脸啊！”我看了看杰的腿：“你丫和谁玩命呢？这次是你命大，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阎王爷的请帖上可是挂着你的名呢。”停了一会儿，我问他：“医生怎么说的？”“没事，休息一段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心放了不少，就对旁边的雅说：“要是这小子真的残废了，甭犹豫，坚决和他离，哥哥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正说着，门又被推开了，只见叶提着水果在门口向里面张望。雅忙跑过去把她拉进来，两个人亲热地到一旁嘀咕个没完。杰盯着天花板一本正经地问我：“你觉得自己以后还能遇到象叶这样的女孩子吗？”我低头笑了一下：“不知道，也许不能，呵呵。爱谁谁吧，娶谁不是娶？我现在不想坑了她。”“屁！什么叫坑？男欢女爱就齐话了，说别的都是扯淡。”我不再说什么，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行人。许多人在楼下匆匆穿过，女孩子都婀娜多姿，我喜欢她们脸上洋溢着的青春的光泽。一时间我又想起了蓝雪，想起我们在网上互相比赛似地打出一堆一堆的字；想起我和她贪着嘴在电脑前傻乐的样子；想起我在读她给我的文章回复时那不能抑制的感动……在网络中我们是快乐的，只是这种滋生在网络土壤中的感情一旦脱离了它寄存的空间会是什么样子？就象鱼儿离开了水吗？这叫我脆弱得有点心痛。还有，如果说我对叶的逃避仅仅是出于自卑，那么对蓝雪呢？现实是个未知，我对自己不能确定。正想着，杰叫住我，催我回去，别在这儿浪费时间，反正有雅在。我说那我明天晚上再来陪你，叫雅也喘口气。叶和我一起告辞出来，走出医院大门口后对我直嚷饿，我便请她去吃火锅。快到春节了，街上布置了无数的彩灯，火树银花，辉煌无比，宛如仙境。在桌前坐定，叶双手捂着茶杯，幽幽地对我说：“快过年了，我又要长大一岁。”我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说：“是啊，都长成大丫头了。”叶调皮地问我：“那你打算送给我什么礼物呢？”“妹子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除了凤肝龙胆我弄不来，别的我都想办法给你搞到。”“呵呵，没那么严重，只要把你的字给我写幅就成。”“这没问题，不过你得好好保管，好歹将来也给咱们后代留点名人手迹什么的。”
　　　　 这几天晚上我和雅轮流着在医院陪护杰，又给叶装裱了一幅字，闲暇下来惊然发现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蓝雪了，这丫头，一定急坏了吧。这天下班赶紧上线看看，果然，蓝学给了我许多留言。
　　　　 “你已经几天没有来了，是忙还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没有你的网络竟是这样的孤独……”
　　　　 “浅斟，你怎么了？上来看我一眼好吗？或许在网络中，我们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ID，然而你的一切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我不能熟视无睹。一方面我恐惧，恐惧现实对这份脆弱的感情是一种怎样的冲击，但另一方面，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可遏制地想你……对不起，浅斟，我是不是违反了游戏规则？”
　　　　 “依然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依然是热闹的网络，不同的却是没有你……别叫我怀疑这只是一场梦，浅斟，回来吧。给你我的电话*******，如果你看到后，请马上和我联系。”
　　　　 暮色四合，冬天的夜晚很快就要来临了，有风吹过，但我都被异样的温暖包围着，熟悉的街道好象黑白电影的背景，我无声无息地走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找到最近的一个电话，我轻轻地按下哪个号码。“嘟——嘟——”的声音传来，一瞬间我的心跳快起来，甚至有放下电话逃开的念头。这时我听见有人拿起了话筒，我说：“喂，你好。”对方是沉默的。我又道：“我是浅斟，我找蓝雪。”那头依然是沉默的，但我肯定是蓝雪。好久对方才说：“我是蓝雪，我也知道你是浅斟。”“睡了吗？”“没有。知道我等这个电话等多久了吗？我现在怀疑我是在做梦。”“不，这不是梦，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一辆洒水车从马路上驶过，播放着许多人熟悉的乐曲，我缓缓地给蓝雪描述我的四周：通亮的灯火，若有若无的音乐，浪漫的人们……蓝雪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有你……”我能想象到电话那端是怎么样一个如梦般的人，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违反游戏规则的不是蓝雪，而是我自己……
　　　　
　　　　
　　
　　　　（未完待续）
　　　　

倦倚斜阳

什么时候能等到续啊

枫在风中

不满现实的虚脱,现代人性的写真!
期待续下去.

晓风入梦

那个叶是蓝雪吗，我真心希望她是。希望一切人都得到十全十美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