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华山仙游

晚秋枫

[这个贴子最后由紫狐狸在 2004/08/31 10:28pm 第 1 次编辑]

                           华山仙游
     作为一个陕西人，我曾先后三次登上华山，饱览胜景。感受之深，又以第一次为最。
座落在陕西华阴县境内的西岳华山素以它的峭拔险峻著称于世，被称为五岳之尊。过去历代帝王中有不少人为巩固江山地位，往往对华山顶礼膜拜，在此举行封禅仪式；文人骚客则题诗镌字记游，留下不少墨迹；加之山上有“仙人下棋亭”、“老君犁沟”、“沉香劈山救母处”等许多神话传说的遗迹，更为华山增添了美丽飘渺的神话色彩，使它成为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交相辉映的游览胜地。来陕旅游的人，大都要去登一登华山，一睹这天下名山的奇险风光。而我则是在一九八四年六月随全班近二十名同学第一次登华山。
                                                                                                           一、北峰受挫
     八四年六月，正是我在陕西师大读书四年临近毕业之时。那天，我们全班近二十名同学一起于下午四点左右坐火车从西安出发，到傍晚时分到达华山脚下。从晚上十点开始到第二日凌晨登上华山北峰，这近乎一夜的艰难攀登自不必说，最糟糕的是我们登上北峰的时间不对，是凌晨的三点多钟。在北峰看日出，这是我们神往已久的第一个节目，可是却由于我们努力过度，提前登场而无法上演，怎不叫人后悔不迭呢？早知如此，上山时就该悠着点儿才好嘛！
     晚上登山，差不多人人都打手电筒。在昏黑中，手电筒的光已不是雪亮的光柱，而是变成了点点星光，在曲折盘旋的山路上串成了蜿蜒的长龙，一直游向山顶，游向天空。最高最远处，就仿佛闪烁的星星。也许正是这蔚为壮观的景象激励了我们，直上直下的千尺幢，百尺峡，我们利利索索地攀上去了；老君犁沟下临万丈深涧，斜依峭壁而上，我们步履维艰地爬上来了。可最盼望的壮观景象居然由于努力过分看不上了，这简直是华山仙人和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看来，做事光靠热情与干劲还真不一定行呢。
     伫立于北峰之颠，已令人有了回肠荡气的感觉，只觉得天高地阔，山疏水朗，一切都在幽明中渐显其形。然而，峰顶的风十分利飕，热汗湿透的衣服经风一吹，立刻觉得有种透心的寒凉。等是不能再等了，会把大家冻病的。于是几个带队的紧急磋商，决定立即赶往东峰，兴许在那里还可以看上日出，也好圆大家看日出的心愿。全体登山人员在短暂的休整后，又登上了新的里程，向东峰进发了。

                                 二、雨中登山
     希冀的风帆 再次涨满，我们的队伍又有了活力与生气。然而，象开玩笑开上了瘾似的，那天公也来凑热闹，偏在这时候下起雨来。雨虽不大，但细细密密地落着，让崎岖不平、上上下下的山路变得 更加难走了。整整一晚，我们一直在黑夜的笼罩下就着手电筒的光走路，只看见眼前脚下的路，浑然不觉这山有多高，沟有多深，路有多险。现在天色渐渐发白，山显露出了它那险峻峭拔的轮廓，在晨光微熹中，更令人望而生畏。路看得清了，却反而举手投足都小心起来，没有了夜里的大胆与果决。因为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多看一眼也会头昏目眩。胆小的女生因路滑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尖叫，让登山的人们都感觉到了一种紧张危险的气氛，登山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此时，呼呼的山风加着雨丝在我们的周围肆虐着，带来阵阵彻骨的寒气。体弱的女生，有的已嘴脸发青，浑身哆嗦，上下牙“得得得”地打磕碰了。就这么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地淋着，真要淋出病来的。看来，日出已是彻底无望了，可山还得爬，也就只有一鼓作气向前赶这一条路好走了。
     失去信心的登山队伍已有些溃不成军：女生的背包，多数都转移到身强力壮的男生那里；上一个小小的坡，也得前呼后拥费好大的劲。就在大家士气低落，有些忧虑不安时，一个班干部变戏法似的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条长长的背包带，从上面扔了下来，让后面的人都抓住它上。这近二十人的队伍便都象串蚂蚱似的被一根绳子串了起来。胆小的有了这根绳子，不怕了；没力气的光抓着绳子，拽也被拽着走了。大家一时间前呼后应，连拉带拽，士气一下高涨起来。在雨中又奋力攀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登上了华山南峰。雨，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三、鱼脊石遇险
     南峰虽在华山诸峰中算不上险峻，但也是天下少有的壮观。我们经过一个小道观，便到了“南天门”。光听这名称，就能给人一种到了天上的感觉。站在南天门放眼一望，眼前是一片茫无边际的云海，可不就已经在天上了吗？置身此间，还真有种羽化登仙的味道呢！难怪那些寺院道观常建于深山之中，这山中的美景，实在是那些带有佛根仙气的和尚道士们陶冶性情磨砺慧根不可多得的妙趣之一呀！杜甫当年登上东岳泰山，就曾写下了“荡胸生层云，决眦入飞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名句。泰山之颠，我也曾登临，但也许是因为在登华山之后吧，总觉得感受平平。相信杜甫此时若在这华山绝顶，那诗怕就不是“一览众山小”，而是“怒海浮孤岛”了。看那在云海中只露出一个尖尖的山峰，宛然就是茫茫大海中被怒涛包围着的小小孤岛，就快要被淹没了。
     为了把云海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纵身一跃，跳上了前面一块叫“鱼脊石”的大石头。这块大石头是从南峰上裂出去的，有半间房子大小，上边与南峰隔有约一米多宽的一条裂缝，下部还连在绝壁上，从上面整体看去，确有点象一条大鱼的脊梁。
     站在鱼脊石上探身向下看，立刻有一种毛发倒竖，悚然生畏的感觉。只见悬崖齐刷刷如刀削一般直直地向下插去，没入云海深处，不知那云海的下面还有多深的距离。放眼望去，又是另一番景象：那雨后的云雾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云天相接，白浪翻空，无边无际。人站在鱼脊石上，恰似置身于劈波斩浪的战舰之上，不知是云在涌，还是山在移，总觉着这艘永不沉没的战舰正威严地在海上航行，你甚至都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风正从你的耳边猎猎掠过。为了保持平衡，身体得往前倾，否则，船一停，人就会被闪得向前扑倒呢。这种念头刚在脑子里一闪，我的运动平衡觉马上失灵，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扑，一个趔趄，差点跌进那深不可测的“大海”里去，吓得我赶紧蹲下身子，双手扶地，收回目光，紧盯着不脚下的石头，这才又恢复了正常的感觉。
     到那块石头上去的时候，我是一跃而上，潇洒无比，可吃了这么一惊，再要回去时，早已是手脚发软，难以起身迈步了。总不能蹲在石头上不回去吧？在同学的催叫声里，我也只有无可奈何地丢掉刚才那份豪气和争强好胜的心思，也顾不得谁笑话，手脚并用地倒退着爬了回去，逗得几个同学吃吃地笑个不停。我呢，虽然也有些后怕，可也窃喜：笑吧，笑吧，站在鱼脊石上的奇妙感受，你们谁又体验过呢？哈！还别说，该是我为你们遗憾呢！

                            四、西峰腾云
     从南峰往西峰去时，天又阴沉起来。我们过了长空栈道，看了沉香劈山救母处用粗大的铁链系着的巨大铁斧，一路西进。
     终于，西峰那万丈悬崖垂直耸立的奇险景象已真真切切近在眼前了。可那通往西峰的路，却让已松了一口气的我们又多费了一番周折。这段路距离并不长，但两边都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人若走在那上面，还不得象凌空虚步一样，无依无凭，多玄哪！好在西峰近在咫尺，我们便鼓起勇气，踏上了这条路。
     正当我们大胆前行了十几步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才天虽然阴着，能见度却很好，眼前脚下，一切都清清楚楚，可转瞬工夫，原本清清楚楚的人、山、景物，全都不见了！我们走入了一团混沌当中，真如时光倒流，回到了鸿蒙未开，天地不分的宇宙之初。西峰在刹那间便隐去了它的真面目，神秘地失踪了！难道是华山仙人又和我们开起了玩笑？
愣了半晌，大家才哗然惊骇起来。原来，我们是走进了云雾之中。不，确切说，是一团云飘来，把我们连同山峰都整个地包裹起来了。“对面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我们象走进了迷阵，四周都弥漫着云雾，浓得化不开，挥不去，叫人只能盯着脚下探一步走一步，似乎永远也无法看清并预料前途，这怎不叫人提心吊胆，举步维艰呢？
     在山下时，我们时常看天上的云彩，一会儿飘过来，一会儿游过去，悠然自在地摸一摸山的脸颊，逗一逗谷中清风，多么富有诗意啊！有很多人可能都曾经幻想过站在那云端腾云驾雾，遨游长空，就象孙悟空驾斤斗云一样，那该有多美妙，多神奇！可真正身处云雾之中，这腾云驾雾的滋味，竟与想象完全两样了。云雾以极快的速度在移动，人在其中，就仿佛置身于滔滔巨浪之中，也有一种老想溯流而上的惯性——怕被水冲跑了呗！可心里有一样是清楚的，真要那么做了，你恐怕会象电影〈〈追捕〉〉里的横路敬二那样“融化在蓝天里”了。为了尽快摆脱困境，我们只好“前者呼，后者应”，牵衣拉手，搜索前进。
     终于，我们冲破了云雾的包围，西峰已经在我们脚下了。当大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时，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欢呼。回头再看刚走过的路，依然在云雾缭绕中飘飘摇摇，若隐若现，宛如天街行空，海市蜃楼。
     古人说得好，“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当我们登临华山极顶时，看到的是在平原上永远也无法领略的奇妙景观，感受到了山的雄奇险峻与博大。登山过程中所受的挫折与艰难在成功者的心目中非但没有留下不快与遗憾，反而化作了征服的快感，激出了我们的一腔豪气。站在高山之颠，大家的眼界宽了，胸怀广了，神思清了，连灵魂也都因大自然的荡涤而纯真了，洁净了。那种精神上气度上如脱胎换骨羽化登仙般的感受，是没有经历过登山过程中那种痛苦挣博的人所无法产生的奇妙反应——所有的艰苦全化作了甜。
     我们最终没有看到华山日出的壮观景象，并在这里照一张手捧太阳的纪念照，以作夸耀的资本，然而，我已经看到了更为美好的东西。从大家欢呼雀跃的神态和深情陶醉的目光中，我看到了每个登山者内心深处红日东升、阳光灿烂的景象。               

                                         1999.7 .

枫在风中

楼主99年回忆84年的旅游仍历历在目!佩服了,84年距今已有20个春秋了,不知道华山可有多大变化!

紫狐狸

呵呵，一次不同寻常的仙游呢！游得精彩。

梦泽湖仙人

http://bbs.shiandci.net/cgi-bin/lb5000/topic.cgi?forum=3&topic=10855
    仙人的这篇《夜游华山》可是有PP的哟……大家可以对比着看看，华山真的是好美好险。欢迎大家有空去华山看看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