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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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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2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午间休息时,我象往常一样,将转椅推到窗前,享受着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看到不远处的广场许多年轻人正放风筝,五颜六色各式各样地风筝在风中轻旋飞舞,蔚蓝的天际一片生机。这时,同事走至身旁,也许是无意识地哼唱起一首歌:“曾经年少爱追梦……”是的,就是这句歌,一下子将我的记忆带回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时节,那个曾经年少的时节。

               (一)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所有老师在我们眼中都近似变态,没完没了地布置一大堆让人一看就头痛的练习题,好象做完了那些模拟题,我们个个都能考上大学似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本来是化学课,可杨老师家中出了点事,草草地交付了化学课代表李明几句就匆匆离开让我们自习。我们暗自窃喜,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一口气还没呼完,就看到物理老师抱着厚厚的试卷走了进来:“杨老师有事,这节课我替了。”
  一阵叹息后,全体低头不语,却能明显地感觉出空气中有着强烈的不满情绪。
  “都抬起头来!”张老师板着面孔训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好好算算离高考还有几天了?再不抓紧点我看你们都只有哭的份。我宁肯让你们一时恨我,也不想让你们一辈子骂我。”看了看我们憔悴的面容,终有些不忍,缓和了语气:“我也知道你们很辛苦,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辛苦一些,到七月后才能笑出来。于佳,你来将这些试卷发下去,这可是我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大家一定要认真完成,明天中午前交给于佳。下面我开始讲评上次模拟考试几处比较典型的错误。”
  我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没办法,谁让我是物理课代表呢。走到讲台边接过张老师手中的试卷,回过头来,一片意料之中的哀怨目光。
  走到林芸面前时,她小声问我:“还去不去溜冰场?”
  我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去?昨天刚学会了倒滑,今天说什么也得去练习一下。泡在题海一整天,也该上岸去透透气了。
  我和林芸一个脾气,越到紧要关头越喜欢玩,却每每考试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不象那些不讲方式方法埋头死学的同学,平日看起来什么都会,一到考场便慌作一团。
  下课铃一响,林芸就开始整理书包准备开溜,却被张老师发现:“林芸,我还没宣布下课。你坐好!”
  林芸赶紧正襟危坐,趁张老师低头时对我做了个鬼脸。我忙用书挡住脸,怕张老师看到脸上的笑容。
  张老师刚走出教室,林芸就跑到我跟前嚷嚷:“你倒是快点,每次都象蜗牛。去晚了就租不到鞋了。”
  岳阳在身后用笔戳了下我的脊梁:“今天作业这么多还去?当心摔破头。”
  我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少管闲事,回家认真做作业,一会儿我去找你。”背起书包又补充道:“你要是敢告诉我妈,当心你的头。”
  岳阳的父亲与我父亲是同事,打我记事起我们两家就是邻居,十几年了,搬了几次家却还是住在同一层楼。岳阳长我一岁,本来与我哥同班,可上初中时我跳跃了一级,也成了他们的同班同学。我哥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因为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时,老师都会对他说:“于杰,你怎么搞的?回家让于佳好好教教你。”
  高二分科时,我哥因为体育成绩优秀而选择了特艺班,而我和岳阳都选择了理科,自然而然还在同一班。分科结束后,我哥乐不可支,拍着岳阳的肩大叫:“我终于重见天日了。兄弟,你好命苦,还得继续受小丫头的压迫。”
  “是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农奴得解放?”岳阳故意一脸凄苦表情,气得我哇哇大叫:“没可能了,你在我手中死定了。”
  其实岳阳的学习成绩与我一直不相上下,期末考试的冠亚军一般都在我们之间角逐。并且他是那种看起来安静沉稳的好学生,不象我有事没事都会弄出点水花,所以在班里他的人缘和威信都强于我,已顺理成章地做了好几届班长。我虽嘴上傲气不认输,但心中还是很佩服他的。
(二)
  刘冬早在溜冰场恭候多时了,脚边放着三双冰鞋。看见我和林芸时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怎么这么晚?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林芸双眼一瞪:“你以为象你们文科班那么清闲?”吓得刘冬赶紧闭嘴低头换鞋,却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谁叫你当初要选理科?”
  我终于扑哧笑出了声,这对欢喜冤家,在一起就吵,却好象只为了印证那句话: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闹不自在。
  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许早恋,但我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再加上好奇心与逆反心理作梗,暗地里好多同学都成双成对。不过那时的情感单纯得好笑,不小心碰到手都会好一阵脸红心跳。
  我一向自视甚高,又有个高大帅气的哥哥做对比,所以一般的男生都没放在眼里。班里同学曾议论过我与岳阳,因为我们的学习成绩都名列前茅,且常常一起上下学。我也曾暗暗想过,如果岳阳做男朋友会怎样。想来想去还是摇头,大概我们太熟悉了,潜意识中他就是我的另一个哥哥,他拉我手时的感觉跟我哥拉我没什么两样。
冰场中间有个穿黑色毛衣的男孩正在做旋转跳跃,这是我只在电视中见过的动作。几乎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那个男孩做花样表演,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我看得心痒,终于忍不住偷学起来。刚找到一点感觉,身旁同样也在照葫芦画瓢的男孩一个重心不稳,人仰马翻地向我横了过来。
  我吓得尖叫一声,想要避开,却已来不及了。“砰……”我感觉眼前金星四射,躺在地下半天不敢动弹。
  “于佳于佳,你没事吧?”林芸蹲到地上摇晃着我,脸色刹白。
  “好象还活着。”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用手撑住地面想坐起来,却不由自主地咬牙倒吸了口凉气。手腕处被擦去了很大一块皮,正向外沁着鲜血。完了,这回老妈可逮着训我的机会了。在妈妈眼里,我一直是个精灵古怪的孩子,常做出一些不同于常人让她大伤脑筋的举动,好在我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一俊掩百丑,她也就不太管束我。可这回一定在劫难逃了,就快高考了还这么胡闹,无论多开明的家长也定然无法承受。
  “怎么办呢?”林芸和刘冬小心翼翼地问我。
  看到他们六神无主地样子,我反而镇静下来。“刘冬,你去找岳阳,让他到我家会偷件干净的衣服给我。”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还破了好几处,现在走到街上一定会被人误认做“黄蓉”了。
  “林芸,你陪我去李明家,他家不是开了个诊所吗?让他偷点止血药棉应该没问题吧?好了,现在分头行动,一会儿到‘花果园’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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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2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这个贴子最后由夜雨涨秋池在 2005/04/13 06:03pm 第 1 次编辑]

(三)

  “花果园”是父亲单位的果树试验基地,大约三四亩地,却种植着不同品种的桃、李、桔、苹果、梨、葡萄等,每到秋季,各色硕果缀满枝头,在阳光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远望着就馋涎欲滴。我们常乘管理员不注意溜到园里吃个痛快,只要不乱摘乱扔,大人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装没看见。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花果园”桃红李白繁花如景,倒是漫步休闲的最佳场所。只是我和林芸却无心欣赏美景,并肩坐在桃树下垂头丧气。刚才在李明家被他父亲狠批了一通,说我太不知事,幸亏没有骨折。我想想也有些后怕,这次真玩得过火了,离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时间,万一真出了意外不能上考场,岂不前功尽弃?
  正在心里盘算回家如何交代,看见刘冬向我们走来,果然不出我所料,岳阳也一起来了,看到我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叫你别去别去,这下可好,回家后有好戏看了。”
  我自知理亏,不敢多言,接过岳阳手中的衣服换在身上:“怎么弄到的?”
刘冬嘿嘿一笑:“你这件衣服就晒在阳台上,岳阳在他家阳台用竹竿一挑就过来了。以后你家少了什么东西,岳阳是最大嫌疑犯。”
  岳阳有些不悦:“怎么说话呢?我和于佳十几年的邻居了,也没见谁家少了点什么。”
  “刘冬只是开个玩笑,你认什么真嘛。”我瞪了岳阳一眼,对刘冬和林芸笑了笑:“没事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真的没事?要不要我陪你回去?”林芸不放心地望着我,“都是我不好,今天就不应该叫你去。”
  “我的好姐姐,这话你都快说一百遍了。”我故意伸手揉了揉耳朵,“你看,耳朵都长茧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怎么能怪你呢,快走吧,天快黑了。” 我推着林芸让她走,岳阳也在一旁帮我:“放心,有我呢。”
  “那好,我们先走了。”林芸将李明父亲给我开的内服外敷药交给岳阳,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记住伤口不要弄上水啊,否则会感染发炎的。”
  我点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林芸和刘冬走远后,岳阳学着我刚才说话的口气:“‘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会注意什么呀?整天就知道淘气。”
  我也不甘示弱:“‘放心,有我呢。’哼,你倒先说说,怎么帮我逃过这一劫?”
  岳阳拉起我的手看了看伤口:“只有这点伤,别的地方没事吧?”
  我不满地拍了下他的头:“你还想我怎么样?让人抬回来吗?”
  岳阳摸摸头:“这么大劲?看来真没什么大碍。我还以为可以清静几天呢,真是奢望了。”
  我气得直跺脚:“岳阳,你仗势欺人!”想想不对,他也没什么“势”啊,忙改口:“你乘人之危!”也不对,我也没什么大的危险,最多不过挨顿骂而已。“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我的手痛,今天的作业你帮我写,就这么定啦。”
  “喂,大小姐,有没有搞错啊,你的伤在左手,你写字的是右手!”岳阳大叫。
  “叫什么叫?没听说心手相连吗?我手痛自然心痛,心痛哪里还有心思写作业啊。”我狡辩。
  岳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什么歪理啊,幸亏不是我妹妹,难怪于杰整天叫苦不迭。”

(四)
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哥哥都训练回来了,等他洗完澡就吃饭。今天吃绿豆炖猪蹄。”
哥哥准备报考体校,每天下午放学后都要参加体能训练,一般都比我回家晚。
“是吗?太好了。”我故意夸张地叫,“刚才我和岳阳做作业时还在讨论谁家的饭好吃我们就上谁家吃呢。”
“你一直在岳阳家做作业?怎么今天没听到动静?”
我和岳阳在一起做作业从来就没安静过,常为某个问题而争得惊天动地,双方家长都习以为常了。
“是啊,阿姨,于佳一直在我家做作业。”
我都这么说了,岳阳也只能顺着我的话圆谎。妈妈一向信任岳阳,他说话的可信度比我强得多。
妈妈果然信了:“噢,岳阳,回家去给你爸妈说一声,今晚就在我家吃吧。”
“不了阿姨,我妈也快做好了。”岳阳推辞道。
“就在这儿吃吧,刚才不是说了吗,谁家菜好就在谁家吃。”我赶紧拦住岳阳,这可 是我今晚的救星,万万不能放回去,待会儿妈妈看到我的伤时,有岳阳在场也可以少挨点训。“要不你坐着,我去你们家说一声。”
没等岳阳反应过来,我已冲到了他家里。等他追出来,我也从他家走出了。
“好了,大功告成!”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气得岳阳直翻白眼:“跑得比兔子还快,哪象个受伤的人啊。”
吃饭时妈妈果然看到了我的伤:“于佳,你又干什么了?”
“妈,我什么也没干,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装着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啃猪蹄。
妈妈双眼一瞪:“老实点,这伤到底怎么弄的?”
我用脚在桌下狠狠地踢了下岳阳,心里埋怨道:就知道吃,还不快救我?
岳阳皱了皱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刚才放学时我下楼太急,不小心撞到了于佳。”
岳阳一说谎就脸红,不象我,撒个小谎家常便饭。好在他这时脸红会让人误以为是羞愧难当,我也就不去责备他演技太差了。
妈妈一听祸首是岳阳,连忙拉他坐下:“没事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伤,快吃饭!”转过头对我说:“于佳,我看一定是你自己撞到岳阳身上的,我就从来没见你好好走过路,不是跑就是跳的,象个猴精。”
“就是,我看也是她自己撞上去的,想赖岳阳。”哥哥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帮腔,气得我也在桌下狠踢了他一脚。
哥哥可不会象岳阳那么忍气吞声,马上哇哇大叫:“好狠毒的无影腿啊。”
吃过晚饭,我怕哥哥找机会报一腿之仇,借口要到岳阳家做作业,逃了出来。
岳阳递给我一杯水:“这次我救了你,怎么谢我?”
我悠悠地喝了口水,然后缓缓说道:“刚才我不是请你在我家吃饭了吗?”
“什么?这就算是报酬?”岳阳猛扑过来卡住我的脖子,“你这个小魔女,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哎哟,你弄痛我手了。”我尖叫,眼泪顺声而落。其实手一直都很痛,我怕大家担心强忍着没敢吱声,可被岳阳碰了一下后实在承受不了那一刻的钻心。
岳阳握住我的手一看,鲜血已从白纱中浸了出来。“怎么办?”他焦急问道。
“快将林芸给你的药拿出来啊,里面有止血棉。”我吩咐。
我最大的特点就是遇事从不慌乱,越是情况紧急越镇定自若,这点我哥和岳阳一直都很服气,很多时候他们闯祸后都会让我这个“狗头军师”(我哥的词,尽管我强烈反对,但至今无效)想办法弥补。
岳阳帮我重新包扎好伤口后,额头已全是汗水。我真的感觉过意不去了,抬头望着他,目光中满含歉意:“岳阳,谢谢你,真的。”
岳阳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么认真的表情,微怔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没什么,快做作业吧。你也该收敛一下玩性了,眼看着就到七月了。”
我听话地翻开书,岳阳说得对,是该收敛一下顽劣的性情好好学习了,黑色的七月一天天临近,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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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2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呵呵,我倒没看过.
太晚了,明天再好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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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3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五)
走进教室时同学正议论纷纷,说我们班要来个新同学。
“在哪儿?是谁?我怎么没见?”我问同桌潘亮。
“还没来呢,听说是以前我们校足球队的成员,后来被区球队看好要了去,现已被省体校特招了,不过还得回原来学校参加文化考试。”
“都特招了还考什么?”我不解。
潘亮笑了起来:“于佳,你有时真是傻得可爱。这种特招必须是应届生,若不参加考试没有文化成绩,怎么证明是应届毕业?”
“那也应该去特艺班啊,跑我们班来做什么?”
潘亮摇摇头:“这就不太清楚了。好象听说特艺班太挤了坐不下,而我们班人少些。反正他上不上课也无所谓,只要最后有资格参加考试就行了。”
“噢。”我不再理会,管他是谁呢,都与我无关,我只要学好自己的功课就行了。我是那种认真起来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翻开书投入进去后,教室的喧闹就仿佛渐渐去远了。直到潘亮用肘碰了碰我:“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我莫明其妙地抬起头,看到班主任已站在了讲台上,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ZHANGFEI。”
班主任话音未落,全班已哄堂大笑,有几个调皮男生还怪里怪气地学舌:“张飞?还关羽呢。”
我也笑得格格响,真不知这个新同学的父母是做什么的,竟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哗众取宠的名。
班主任板起了面孔,气愤地敲了敲讲台刚要说话,身后的那个男生走了出来,从讲台上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疾书了两个大字:章非。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此“章非”非彼“张飞”,而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了那个新生的脸,他竟然就是那个在溜冰场中表演的男孩,害我受伤的“罪魁祸首”。
章非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一则原因他本就个高,二则原因可能就如潘亮所说,听不听课对于他来说根本无所谓。的确,他来到我们班后座位常空着,有时我分参考资料都不知该不该给他。后来一想,反正他是交了学杂费的,这些资料还是应该有份,他不看还可以当废纸卖嘛。于是不管他来不来,我都给他留着一份。
这天放学我收集好物理作业,送去张老师办公室后回来,竟意外地看到章非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我心里暗想,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上课时不来,下课了跑来教室发呆。遇到了正好,给他留的各种资料都快塞满我的抽屉了。
我赶紧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厚厚的一摞模拟试卷走了过去:“章非,这是你的。”
章非明显地一楞:“什么?”
“你的复习资料。”
“丢掉就是了,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的。”章非淡淡地说。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你爱扔就扔。”章非的神情让我有些恼火,好象我是在多管闲事似的。
我转身欲走,却听到章非在身后轻声问了句:“手好了吗?什么时候再去冰场?”
我迅速地回过头来,诧异地望向他。我以为他根本不认得我,那天他是焦点,记住他很容易,但我一直在场边练习,而且刚开始就摔了跤,然后匆匆离开,应该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什么时候再去?我可以教你。”章非的表情依然平淡,但眼神看起来却很是认真。
“再说吧,现在功课太多,抽不出时间。” 一向对男生傲然而视的我竟感觉从未有过的慌乱,抓起书包急急地走出了教室。

(六)

星期天下午,哥哥与同学约好去了学校踢足球,妈妈去了单位值班,我一个人在家做功课。看着面前如小山似的各类测试题,不禁羡慕起哥哥来,特艺班的高考录取线比普通大专还低一百多分,平常的学习任务自然也比我们轻松得多。
一动未动地坐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肢体。环顾四周,仍只是我一人,哥哥还没回来。我决定去学校看看,也借机放松一下疲惫的神经。
学校离我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操场上人很多,看来是一场较正规的比赛。我们校一向重视足球,体育课也专设有足球课目,因而无论男女都能上场比划几下。
我一眼就看到了哥哥,他的奔跑迅速较快,通常是前锋。
我也看到了章非,他是另一队的前锋。这是我第一次看章非踢球,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球技相对于场上那些人来说尤如“鹤立鸡群”,无论是带球过人的技术还是传球跑位的意识都无人能及。
场上的比分2:3,我哥他们暂时领先。我哥他们队虽然没有象章非那样特别突出的人物,但成员都来自特艺班,有一定体育功底又相互熟悉,所以配合较为默契。毕竟足球是群体运动,章非个人技术再好,也是“孤掌难鸣”。
我哥又一次得到了球,并且已带球连过了对方两名后卫。以我对哥哥的了解,这个球稳进了,第三名后卫的球技比我哥差远了,想拦住我哥的进攻根本不可能。可就在我哥准备抬腿抢射的瞬间,事态发生了变化。那个刚跑过来的后卫不知是一时心急还是存心故意,竟做了个严重的犯规动作,从背后伸腿向我哥铲去。
在惯性作用下,我哥倒地后又擦行了两三米。
我一时有些发蒙,等我反应过来时,看到我哥正抱着腿满地打滚。我的火一下子窜到了头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那个男生面前,飞身就是一脚:“你个混蛋,我哥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话未说完,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我与哥一向感情甚好,虽然有时也打打闹闹的,但纯属孩童间的嬉戏,事实上哥哥一直都非常呵护我迁让我。尤其是上了高三后,家里有什么活他都抢着做,为的是让我多一些时间看书学习。我表面装着不领他的情,其实内心一直很庆幸拥有这么一位好哥哥。现在看到他痛得满头大汗,我怎么可能不心急心疼?
那个男生大概吓傻了,挨了我一脚竟然未动。我这人典型的色厉内荏,一看那副模样就再也下不了手了。我转身扑到了哥哥身边,声音颤抖:“哥,你怎么样啊?”
哥哥最怕我哭,看到我的眼泪忙停止了翻腾:“我没事的,这么大人还哭,也不怕同学笑话。”
哥哥的两个膝盖看起来血肉模糊,却还在努力对我挤笑脸。我的眼泪更猛了,泪眼朦胧中看到章非走了过来。
“让我看看。”章非对我说。
我向旁边让了让,看着他极其熟练地在我哥腿上捏来摸去,又扶着我哥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对我说:“没有骨折,只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
语言简洁却意思明确,这是章非一贯的说话风格。
我听说哥哥没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谢谢你!”我对章非笑了笑。
“不用客气。”章非回过头对我哥说道:“家里有没有红药水或紫药水?抹上点消消毒,膝关节处的伤不太容易好,这几天尽量少运动。”
“我们家没有什么药,我这就去买。章非,麻烦你送送我哥哥,好吗?”我肯求地望着章非,看到他点头后莞尔一笑,转过身向医院跑去。
“佳佳,等一下。”哥哥在身后叫我。我停住脚步,哥哥伸手用衣袖帮我抹着脸:“哭得象个花猫,丢人。”
我侧眼看章非,他正在一旁偷着乐。我的脸突地红了。
买好药回到家,哥哥和章非已俨然一对好友,正坐在沙发上大谈马拉多纳的丰功伟绩。
章非看我帮哥哥抹上药后笑着说:“其实你这点伤对于我们常踢球的来说只是小菜,你的球技不错,有空咱们再踢。”
“不可以!”我立马反对,“万一受伤影响了体能测试怎么办?”
“于杰,你这个妹妹好严厉啊。”章非望着我哥哈哈大笑,“我看她的球技也不会差,刚才凌空那一脚姿势优美极了,若用在射门上准进球。”
哥哥竟然也跟着章非取笑我:“章非,我这个妹妹外号‘小魔女’,你可千万不要惹她,她的‘无影腿’厉害着呢。”
我恼羞成怒,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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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4 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七)

章非到教室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虽不拘言笑,却不是个喜欢折腾闹事的人,所以与周围同学还算相处融洽。
我不用再给章非留存资料了,因为分发时他都在场。接过我手中的纸张时他总会似笑非笑看我一眼。他的眼睛很亮,象夜空的寒星,每次与他的视线相遇,我就会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不过,转回头来我的心也就平静了,高考的压力一天天加重,面对亲人朋友的殷切目光,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顾及其它。
五月的一天下午,我正趴在座位上写作业,林芸跑到我的面前,神神秘秘的样子:“于佳,知道今晚什么电影吗?”
我摇摇头。
“琼瑶的《聚散两依依》,吕秀菱和钟镇涛主演。”
林芸和我一样,琼瑶的作品几乎一部不漏地通读过一遍,现在放映由她作品改编的电影,自然让我们心动。
“真的?”我欣喜地放下笔,“能弄到票吗?”
那个时候电影院是人们的主要娱乐场所,遇到好的影片票就特别抢手。
“你不用急啊,一会儿票就会送上门来了。”林芸诡秘地笑着。
“什么意思?”我不解。
“刚才刘冬对我说,文科班的男生正打赌,说今晚谁能请到你看电影,就可以赢得十张电影票。”
“什么?”我跳了起来,愤愤道:“谁这么无聊?为什么拿我开涮?”
林芸抿嘴格格地笑:“他们说你长得有点象吕秀菱,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我刚才仔细看了看,倒真是有几分象呢。”
“我看你还象林青霞呢,你也跟他们瞎起哄。”我白了林芸一眼,心里却有些美滋滋的。我虽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孩,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人赞美自己漂亮自然也会感觉开心。
“呵呵,我要是象林青霞就好了,一脚踹掉刘冬,找个超级大帅哥。”
“得了吧你,刘冬对你多好啊,我都快羡慕死了。”
刘冬和林芸是从同一小镇考入县重点中学的,因离家太远,从高一开始就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林芸有睡懒觉的毛病,常常快到上课时间才起床,而学校的早餐时间是固定的,等她急急忙忙梳洗完毕,食堂早关了门。不过她从来没有挨过饿,因为刘冬会早早地排队给她买好早餐。最让人妒忌的是冬季,林芸换洗的衣服床单几乎全都由刘冬代劳了。有时看到刘冬双手被冷手浸泡得又红又肿,而刘芸还在一旁挑剔没洗干净的情景,我就会佯怒上前去拍那个死丫头的脑袋:“你可真够狠啊,快赶上慈禧那个老妖婆了。”林芸在我面前向来脸皮厚:“这不过是提前透支,婚后就什么也不让他做了。”其实也不是林芸故意作弄刘冬,原因在于她那双纤纤小手一到冬天就长冻疮,并且动不动就裂口化脓,一写字就痛得哆嗦,连我看了都忍不住的心疼。好在不久后我家便买了洗衣机,于是星期天刘冬和林芸常打着向我请教问题的旗号来我家,不但借用了洗衣机,还能顺理成章地蹭顿好饭。(当然,这都是我暗中出的主意,我妈爱女情深,自然假装糊涂。)
林芸一听我说羡慕她,脸上便笑开了花:“其实岳阳对你也不错啊,只可惜个子有点矮,要不然你们倒是绝配,才子佳人双栖飞。”说着伸手学做了个古装电影中常用的成双配对手势。
我忍俊不住,也学古人云:“小妮子今日怎的如此贫嘴?绝不轻饶于你!”知道她最怕痒,便作势欲挠。
林芸大叫一声向教室外冲去,我坏笑着在后面紧追不放,吓得走廊上闲聊的同学急急退避,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林芸一闪身溜进了文科班,我正想跟进去,却被人拦住:“于佳,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我抬眼一瞧,竟是文科班的“头号帅哥”王明伟。
“什么事?”
“今晚请你看电影,去不去?”王明伟甩了甩刚理的“齐秦式”菊花头,自以为动作十分潇洒,却不知我看后一阵恶心。王明伟初中升高中时考得一塌糊涂,是他父亲托关系找人并为学校提供了很大一笔赞助费才得以继续“深造”,可这小子却死性难改,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依仗自己有一张俊脸到处搔首弄姿,实在可惜了他父亲辛苦攒来为他交纳的高价费。
“可以啊,不知是什么电影?”我装得一脸无知。
“琼瑶的《聚散两依依》,你没听说吗?”王明伟有点掩不住的自得,大概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好“勾搭”。
“是啊,我真是没听说过,你能告诉我什么叫‘聚散两依依’吗?”我索性装傻到底。
“聚散两依依就是……就是……”
王明伟“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结果,我终于忍不住冷笑道:“连‘依依’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跟你去看电影我可真是丢不起这个脸啊。”
“于佳,你别以为成绩好就了不起。”王明伟的脸胀得通红,“你以为我真愿意跟你去看电影?要不是与同学打了赌,我才懒得面对你这张苦瓜脸。”
“苦瓜脸?这词倒新鲜,不知是刚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不会是现炒现卖吧?只可惜用来形容我可不太妥当。拜托你了,回教室向你的同学请教一下,什么叫‘恰如其分’,什么叫‘恰到好处’,连起码的用词规则都不知道,以后最好不要对人讲自己是文科班学生了。” 我从小伶牙俐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词汇有的是,王明伟压根就不是我的对手。
我面带笑容语气轻缓,与王明伟气急败坏七窍生烟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手已握成了拳头,我却并不胆怯。我知道他根本不敢对我动手,有我哥那样的保护神罩着,谁敢动我根寒毛,第二天可能就会满地找自己的牙。
王明伟还算比较识时务,又慢慢地松开了拳头。“于佳,我看你还从来没有与男生单独看过电影吧?你若是今晚与男生一起去看电影,我就白送你十张电影票,你敢吗?”
臭小子,竟敢对我用激将法?我心底暗骂,好,送上门的食物不吃白不吃,这十张票我要定了。
“你可不要拿你哥做挡箭牌啊。”王明伟倒也不是太笨,一下子堵死了我的退路。
“哼,我于佳还不至于寥落到如此吧?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跌破眼镜的。”我冷哼一声,扬头而去。

(八)
一时冲动夸下了海口,真正实施却有了些难度。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使是演戏,也希望能尽力使之精彩出色。岳阳太正直,绝对不会陪我去胡闹;潘亮倒是机灵,可惜模样稍逊一筹,跟他出去感觉有点掉价。我的目光在教室中搜索了一圈,最终定格于章非身上。他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了,身高长相可以与王明伟媲美不说,面容神情中还有股与生俱来的孤傲邪气。若他肯配合我,一定会让那些无聊的男生从此刮目相看。
可是,我与章非平常未曾多言,该怎么对他说起此事呢?我犹豫着,一时间竟想不出上好的主意。
放学铃响了,大家纷纷开始收拾书包。我转过头,看到章非正准备离开座位。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我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蹬蹬蹬”走到章非面前:“章非,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噢?什么事?”
“今天晚上有空吗?想请你陪我去看电影。”话一出口,我的脸禁不住有些发烫,生平第一次对男生说这样的话,虽然事出有因,毕竟与我平日言行不太一致。
“有这样的好事?能说说理由吗?”
我三言两语告之了事情原由,章非的脸渐渐有了笑意,不过我怎么看也觉得那表情有些促狭。但我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了。
我等着章非答复,可好半天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多少让我有点下不了台,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是尴尬还是羞愧。我垂下了眼睑:“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吧。”
转身欲走,却被章非拦住:“谁说不愿意了?六点半电影院门口见。”
我抬头,看到他眼睛中有浅笑的痕迹。
“好,一言为定!”我展颜而笑,蹦跳着跑开了。
回到家赶紧拉开架式做功课,不仅为了抢时间,更为了讨老妈的欢心。妈妈看我学习刻苦认真定然高兴,她高兴了我才能编造理由请假出去看电影。
妈妈果然笑逐颜开,还递给我一个纸包:“佳佳,这是你爸寄给你的礼物。”
“爸爸又来信了?都说了些什么?”我急忙问妈妈。爸爸去年秋天被单位派往海南岛研究新品水稻的培育,说是七八月份才能返家。
“当然是要你们兄妹俩好好学习了,你爸说希望他回来时能看到你们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放心吧妈,我保证不让你和爸爸失望。”我撒娇地搂着妈妈的脖子,“不过要是我和哥哥都考上了大学,你岂不是要‘相思成灾’了?”
“死丫头,整天胡说八道,还不快去学习?”妈妈伸手轻拍我的头。
“是!长官!”我立正并敬了个军礼,逗得老妈哈哈大笑。
等妈妈走出房间,我打开纸包一看,差点叫出声来,真是天助我也。那是一条半袖白色连衣裙,腰侧各有一条细带,可在身后系成蝴蝶结。式样虽然简洁,但与我的气质神韵却极其相配。
我决定今天晚上看电影就穿这条新裙子,趁妈妈不注意时将它塞到了自己书包中。
吃完晚饭,我借口到林芸宿舍去取参考书溜出了家。到了林芸宿舍,她正等着我。一看到我包中的新裙子,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好漂亮的裙子啊。”
“得了,别眼馋了,以后我借给你穿几天就是了。”我边换衣边对她说,“你帮我梳理一下头发吧。”
“我倒想穿,可惜没有你那样的身架啊。”
林芸帮我松开头上的马尾辫,从头顶两侧各挑了一缕结成小辫,其余的自然披在肩头。
看着镜中的身影,我自己都感觉有些眩目,活脱是琼瑶笔下的人物。
林芸在一旁叹气道:“于佳,你说上辈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老天这么照顾你?”
“走啦,电影快开演了。”
我挽起林芸的胳膊向电影院走去,路上一直有人偷偷地打量我,我装作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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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九)

电影院门口已聚集了一大群本级同学,看到我和林芸时,好几个女生惊呼起来:“于佳,你今天好漂亮啊。”王明伟正与几个男生在广告牌下偷着抽烟,看到我也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大概我平常的牛仔裤麻花辫给人印象太过深刻,一时间很难将这个长发飞扬衣袂飘飘的我归附一体。
我没有理会王明伟,目光到处游走,终于在不远处的花坛旁看到了章非的身影,兰色的T恤配白色的休闲裤,看起来帅气十足。
章非走到我面前,递过一袋新鲜水灵的樱桃,正是我爱吃的水果。
我感觉周围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不,确切地说,是盯着我和章非。电影还没开演,我们的戏却要上映了。我故意娇媚地一笑,伸手接过嗔怪道:“人家怕酸你不知道吗?”
“我刚才尝了,一点也不酸。不信你先尝一颗?”
不知章非是故意演得投入还是别的什么原由,居然拿起一颗直接送至我的嘴边。
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不是个扭捏之人,但长这么大除了我哥,还真没与别的男孩如此贴近过。即使与岳阳从小在一起,也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章非的眼睛里反射着夕阳的余晖,照得我面红心跳头晕目眩,但我仍在心底强迫自己镇定。我对自己说,不过是演戏嘛,有什么好羞涩的?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我怎么也得将场子撑下去,不可以演砸了。
樱桃吃到嘴里时,我听到四周一片哗然。虽然当时成双成对的同学很多,但敢在大庭广众作亲昵之举的人却寥寥无几,我和章非也算是做了回“开天辟地”之事。
戏演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无法再延续以前设想的剧情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故作轻松地拉起章非的手走到了王明伟他们面前:“什么时候给我票?”
王明伟掐灭了烟头,恨恨地盯了章非一眼:“你小子可真有能耐。好,愿赌服输,你们什么时候想要都行。”
“我现在就要!”我挑了挑眉,“不要太多,两张就行。我和章非还没买票。”
“什么?现在上哪儿弄票去?”王明伟瞪大了眼睛,“你没票来看什么电影啊。”
“呵!”我侧头俏皮地笑着,“我是没票,但你有啊,你现在马上给我两张票,咱们之间的旧债就一笔勾销。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后果啊。特艺班的人闲着没事就喜欢做运动,万一不小心在你的脸上来一下可就惨大了。”我笑靥如花地伸出手指在王明伟的眼前比划着,直吓得他变了脸色。
特艺班的学生经常惹事生非打架斗殴,这在校里校外都是出了名的。但王明伟却不知我是在夸大其词,其实我哥和他的朋友做事一向很有原则分寸,根本不是那种随意乱扣帽子的人,若我真被人欺负了,他们或许会帮我出气,但象今天这样的任性妄为被他们知晓,十有八九会骂我个“狗血喷头”,高考已迫在眉睫,我竟然还如此胡闹,岂不等于自寻“死路”?在我哥他们眼里,我要是考不上大学,那可真是不怨天不怨地只怨我自己太淘气。
王明伟终于妥协了,对身后的一个小“喽啰”说道:“把你的票也拿出来,咱们明天再来看。”将两张票递到我手中,忿忿而去。
章非一直在身旁看我表演:“没想到你唬人的本事不小嘛。”
“哪里啊,我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若遇君子自然以好礼相待,对付这样的小人却绝不心慈手软。”我想想刚才自己的言行十足一个女匪,禁不住笑了起来,:“进去吧,快开演了。”
“等等,还有个问题,你刚才真没票吗?”
“呵呵!你也信了?”我大笑,“骗王明伟的,刘冬早帮我弄到票了。要不请你来白跑一趟,我怎么过意得去呢。”
“那现在手中的票怎么办?”
“卖掉就是了,你没看门口有不少人在吊票吗?”我挑了颗大樱桃扔嘴里,“卖的钱正好到旁边小卖部去买零食。”
章非看着我,嘴角慢慢地上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杰说的没错,你真的是魔女,鬼点子太多,让人防不胜防啊。”

(十)

电影事件经过众多唇舌的演绎,最终成为我和章非“早恋”的铁证。
我和章非被召到班主任办公室。关上门后,班主任马老师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坐在办公椅上狠狠地抽着烟。
我几次欲开口解释,可看到马老师铁青的脸色,我只能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大概现在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毕竟章非喂我樱桃的情节是许多人亲眼目睹的。
“于佳,你真让我失望,没想到你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马老师终于说话了,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毁灭自己?你一直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有着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跟章非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真让人痛心啊。”
“马老师,请你说清楚一点,我是怎样的人?” 章非阴沉着脸问道。
马老师也沉下了脸:“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最清楚!逃学旷课打架斗殴,什么坏事少过你了?幸亏体育好点学校才肯留你,要不然早就被开除了。”
“原来你还在为那年我与你儿子打架的事怀恨在心啊。” 章非讥讽地望着马老师,“那也是你儿子自找的,输了球竟然打人,我最看不起那种仗势欺人的孬种。”
“啪!”马老师一拍桌子跳了起来,用手指着章非的鼻子:“简直就是个流氓!当初真不该让你来我班。”
“哈!马老师,请你注意一下为人师表的气质与风度。”章非抚开马老师的手,扬头笑道,“这里还有一位一直被你身上的羊皮所蒙蔽的好学生。我是早认清你了,可于佳还不知你其实是匹狼!”
我想我真是傻在原地了,一动也不敢动。我不知道章非和马老师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的话听起来都那么尖酸刻薄?
“你!你给我滚出去!”马老师气得混身哆嗦,歇斯底里地大叫:“快滚出去!”
“我根本就不想来,是你自己请我来的,盛情难却嘛。”章非笑容可掬地说道,“好了,既然你下了逐客令,那我马上就走,你也别太激动,当心自己的心脏啊!”
章非说完打开了门,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还不快走?!留在这儿等狼吞?”
我任由章非拉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好象没有了思想和意识。虽然我向来爱胡闹,但怎么说的在师长面前还是彬彬有礼的,从来没敢象章非这样公然与老师作对过。
到了护城河边,章非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让我坐下:“于佳,今天是不是吓着你了?”
我摇了摇头,章非对于我来说本来就是陌生的,所以他再有什么新奇的表现我也不以为怪,可马老师在我眼中一直是个和蔼可亲的好老师,怎么到章非那儿却成了“披着羊皮的狼”了?
章非仿佛看出了我心头的疑惑:“于佳,你听说过马老师的儿子马涛吗?”
我点点头,马老师的儿子在前年春游时不慎跌落山崖摔成重伤,后来抢救无效而死亡,这在我们县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马涛出事后,县里还下了红头文件,暂时禁止学校带领学生外出。不过马老师是分科后才成为我们班主任的,所以这事我只是听闻,并不知详情。
“马涛曾经与我同在校足球队,他的球技本来也挺不错的,可为人嚣张,经常欺负队友。很多同学因为他老爸是学校老师而让他三分,只有我从来不吃他那套。后来有一次比赛训练,他所在的组输了球,他竟在光天化日下殴打我这组的后卫,因为这个后卫一直没让他过了。我当然看不过去,就与他打了起来。马老师为了袒护他的儿子,竟然恶人告状,跑到校长那儿强烈要求开除我。好在我命好,刚巧区足球队来县里挑队员看中了我,我才因此逃出了他的魔爪。过了没多久,马涛便坠落山崖摔死了。听队友说,也是马涛自己太任性妄为,不听从带队老师的话,非要从一条无人攀越过的小道下山,才酿成了惨剧。所以马老师一看到我,自然就会想起他的儿子,我哪里还有顺眼的地方?!这次插班,他本来是不想要我的,但省体校早给校长打过招呼,赖于情面他不得不答应。”
章非的言语虽然平淡而简单,但我仿佛看到了一些惊心动魄的场面。我将视线从水面转移到章非脸上,他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让我的心有些疼痛。如果章非说的是都是真的,那么马老师在我心中的良好形象已支离破碎了。我真想什么也没听过,让马老师继续做我心目中的好老师。
我拾起个小石子投向水里,“啵”的一声,水花飞溅时不自主地浑身一颤。看着渐渐扩散的水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章非也沉默了,目光停留在河对岸某处一动不动。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因为你值得我信赖!”章非转回头,很认真地看着我。
“特别?”我不解。
“自己摔得那么重一声不吭,却为了哥哥的一点小伤哭得一塌糊涂。还不够特别吗?”章非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坏笑,立即又恢复了认真的表情:“你虽然看起来精灵古怪调皮任性,事实上却是个胸无城府心地善良的好女孩。说实话,你是第一个给我保留资料的人。在其他同学看来,我的学习成绩不好,要那些资料也没用,所以从来没人为我留过。只有你以平等而平常的眼光看我,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尊严。所以于佳,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真的!”
“谢什么啊?”我慌忙摆手,“这是很自然的事,我从来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的,换着其他同学我也会这样做的。”
“你是天性善良,不象我本质恶劣,走到哪儿都不受欢迎。”章非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轻声唱道:“这个社会有太多阴暗的地方,希望照在你身上的都是明媚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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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5 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年少好时光,生出了些许留恋。
有下文没有?应该还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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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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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晚饭后妈妈说有事要出去一下,让我和哥哥在家好好学习。
妈妈一走,哥哥就来了劲:“佳佳,你成新闻人物了啊,老实交待,与章非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哥哥自小无话不说,有时感觉不仅是兄妹更是朋友,我当然不加隐瞒地将电影事件的来龙去脉一一相告。
哥哥听得哈哈大笑:“你这个调皮丫头,竟然打着我的旗号在外胡作非为,还有没有王法了?”
“哥,‘王法’当然是没有的,你又不姓王,怎么能叫‘王法’?那应该叫‘于法’才对。” 我调皮地挤眉弄眼。
“诡辩!”哥哥疼爱地拍了下我的头,正色道:“佳佳,就快高考了,别再多事了。听见没有?现在就好比百米跑的最后冲刺,来不得半点马虎。”
“知道啦,你怎么跟我们班主任老马一个腔调?”我很自然地随口说着,话出口后猛然想起章非的话。“哥……”我打算告诉哥哥关于马老师的故事,可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算了,还是少在背后说人的坏话吧,再说我也不能单凭章非一人之言就认定马老师的伪善啊。
“佳佳,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没事就赶紧看书去!”哥哥命令道。
“OK!”我做了个手势。
妈妈回来时面色阴沉。我和哥哥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开口询问,以老妈的脾气,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妈妈终于沉不住气了,用力敲了下桌子,吓得我和哥都抬起了头。
“于佳,你这两天干什么好事了?”
妈妈看起来气势汹汹,我不敢象平常那样的嬉皮笑脸了,小心翼翼地回答:“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妈妈冷哼一声,“没做什么马老师会叫我去学校?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是马老师找你?”我和哥哥同时瞪圆了双眼。不用说,又是电影事件。我开始后悔当初的冲动了,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我又何必去逞一时之强呢。不过我也真是搞不懂,不就是与章非去看了场电影嘛,为什么就让这个失望那个伤心了?我还是从前的我,并没有什么改变啊。
“你还不服气?”妈妈象我肚子中的虫子似的竟看穿了我的思想,她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于佳,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做出傻事?听马老师说,那个男生是特招生。他不用再为升学发愁,当然可以放开心思玩了,可你不一样,你还不知大学的门朝哪边开呢。这样的男生真是可恶,自己不学习还来影响他人,一看就心术不正品行不端。”
“妈,我跟章非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事,章非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急切地辨解,“他不过就是成绩差了点,为什么在你们眼中就成了‘大逆不道’了?”
“是啊妈,我也向你保证,佳佳和章非绝对不可能有事。”哥哥总是在关键时间向着我,让我心生感动。
“于杰,你一边呆着去!”妈妈气呼呼地对哥哥说道,“我还没训你呢,在学校不好好看着你妹妹,任由她胡来,回到家还与她一个鼻孔出气,你们是不是存心气我?你爸常年不在家,我照顾你们俩容易吗?”
妈妈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我垂下了头,想想妈妈也真是不容易,高考一天天临近,她看起来比我们还紧张,不仅要想着怎么调节我和哥哥的饮食结构,更四处托人帮忙找复习资料,生怕我和哥哥比别人少学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唉,慈母之心,人间最真情,我又何必非要与妈妈辨个输赢?
我本来已打算妥协了,可妈妈的一句话又让我上来了犟脾气。
妈妈说:“你明天写份检查交给马老师!”
写检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小学生那套?再说我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让我写检查?
“我不写!我到底违反了哪条校纪校规?迟到早退逃学旷课打架斗殴我从来没参与过。我和章非只不过是看了一场电影而已,为什么你们非要将我们拉入‘早恋’的行列?”我倔强地扬着头,“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你还强词夺理?居然敢说我是‘庸人’?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我今天非得好好治治你,省得别人骂我管教不严。”妈妈越说越气,竟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后,我的眼泪“刷”地涌了出来,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委屈,从小到大妈妈还不曾这样用力打过我。
妈妈也有点后悔,但一看我用力咬着唇誓不出声的傲然表情又恼怒万分,忍不住再次扬起了手。
哥哥见状赶紧抱住了妈妈:“妈,你别生气。佳佳的脾气你还不了解?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认错的。”回过头来对我使了个眼色,“你还不快回自己房间去学习?那么多作业,要是完不成看你明天怎么交差?”
我默默地收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回到房间关上了门。靠在门边,泪又涌了出来,今天将是我一生都难忘的日子,心中好老师的形象已毁于一旦,而那个疼爱我的母亲也仿佛在渐渐地走远……

(十二)
我没有写检查,暗自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等待着马老师的“刁难”。可我等了好几天,马老师竟然象忘记此事似的没再继续追问。生活好象又渐渐地恢复到了从前。但我内心清楚,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比如我和妈妈,虽然仍偶尔说笑,却再也不可能象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心灵的隔阂一旦生成就很难抹去了;比如我和章非,虽然仍不多言,但每次对视时他鼓励的表情都会让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动力,七月在我眼中不再是单纯的黑色。
日子就这样滑进了倒计时阶段,几乎每个老师上课时的第一句话都是:现在离高考还剩下**天……
“烦不烦啊,我们是理科班,这点帐还算不清?”潘亮小声嘀咕。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想想老师也真不容易啊,我们只需要走过一个黑色的七月,而他们几乎每年都要承受这种煎熬。”
潘亮一脸惊奇地望向我:“于佳,你好象改邪归正了嘛,不会是人之将什么什么,其言也善?”
“去死吧你!”我趁老师不注意时用力拧了下潘亮的胳膊,看着他啮嘴不敢出声的样子,不禁暗笑。
其实说心里话,面对这黑色的七月,我倒不是特别恐惧,反而伤感的情绪更多一些,因为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我们这群一起哭过笑过闹过的朋友都会各奔东西,谁也无法预料在以后的人生之路上是否还有缘再相逢。
放学时章非从我身旁擦过,递给我一本书。我接过一看,是本模拟习题集。这类书籍现在特别短缺,必须通过新华书店内部人员才能弄到手。我正想询问章非从何处得来,他已走出了教室。
我侧头莞尔,刚要将书放回抽屉,潘亮眼疾手快:“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啊?情书?”他大呼小叫地从书中抽出了一张纸,怪声怪气地念道:“啊,亲爱的,让我们一起携手走过那黑色的七月吧!”
“神经病!”我气得变了脸,一把连书带纸夺了过来,胡乱塞进书包,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潘亮继续在身后学着电影对白:“啊,亲爱的,难道你真的生气了吗?你怎么又生气了?”
“去死吧你!”林芸使劲地拍了下潘亮的头,然后提着书包向我追来,“于佳,等等我。”
我停下了脚步,嗔怪道:“你又有什么事啊?难道不知我这几天被老妈看得特严?回家稍晚点她老人家就犯疑心病。”
林芸看着我笑:“章非写了什么?拿出来瞧瞧啊。”
我也不知道章非到底写了什么,好在跟林芸之间没什么秘密,也不怕她笑话我,于是从书包中抽出字条。
“于佳,希望这本习题集能对你有所帮助,梦想就在不远的前方,加油啊!”章非的字看起来刚劲有力,非常个性。
我轻轻笑了起来,将字条递给林芸:“就是这个了,没什么的,别听那个潘亮瞎嚷嚷。这本习题集听说很不错,我尽快看完了给你。”
“不用急,你慢慢看吧,我看不看都无所谓的。”林芸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于佳,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高考结束后我可能要去甘孜一趟。”
“去甘孜做什么?”我有些迷糊,甘孜是少数民族居住区,听说那里的人不但野蛮,而且非常乱视汉人。
“我有个亲戚前几天刚从那边回来,说是现在甘孜地区急需小学教师,象我这样的高中毕业生前去应聘绝对没问题。”
“你疯了?”我大叫,“不准备上大学了?”
“于佳,给你说句实话吧,我对自己能否考上大学一点底都没有。再说,真是考上了,大学昂贵的学费我家里也不一定能承担得起啊。你知道的,我弟弟的成绩也不错,今年中考一定没问题,家里的意思是尽量保证他上学。”林芸的眼圈开始发红,她赶紧扭过头去看向远方。
“林芸,不管怎么样,先好好考试,好吗?”我劝慰着林芸,“一切等考完试后再说!”
林芸点点头,轻轻地笑了笑:“于佳,你一定要好好考啊,你考上了,也就等于帮我圆了大学梦。”
望着林芸渐远的背影,我心酸极了。林芸家境贫寒我是知道的,去年秋天我曾去过她家一次。年近七旬的奶奶爷爷、老实巴交的父母、比林芸小三岁的弟弟一家五口人挤住在简陋的三间瓦房中,收入的来源取决于地里的粮食蔬菜和饲养的家禽家畜。这样一个贫困的家庭却坚持让林芸上完了高中,在当时农村已实属不易了。虽然我一直尽着最大努力在生活上给予林芸帮助,但都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根本无法改变生活的本质。生活为什么有时会如此不公?象王明伟那样的花高价买学上却不知道努力,而林芸这样优秀的学生却因为无钱缴纳学费不得不辍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我仰首问苍天,苍天亦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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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6 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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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17-4-3 14:22
  • 签到天数: 1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05-4-16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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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贴啊,等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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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6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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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低沉而晕暗了,顷刻间已有急促的雨点开始降落。路上行人纷纷行色匆匆起来,我也加紧了脚步,想抢在大雨之前赶回家去。
    “嘎吱”一声,一辆单车横在了我的面前。我本能后退一步,心头恼怒万分,这明显是欺负人嘛,抬腿就要一脚飞去,却在半空中停住了。章非一只脚点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笑意浓郁。我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将准备对付“外敌”的力量转移到地上的石子上,“啪啪啪”三颗石子争先恐后地进入了下水道。
    “这么好的腿功不参加女足队可真是亏啊。”章非促狭。
    我不高兴地皱起了眉:“你吓了我一跳,还在这儿笑话人。”
    “那你说这样好不好,为了表示歉意,我送你回家去。”章非温柔地望着我。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跳上车后座。雨越来越密集了,自己湿透了事小,书包中那些宝贝参考资料淋坏了可就损失惨重了。
    “坐稳了吧?我要上路了。”章非侧头问我,面部轮廓在朦胧的雨雾中甚是好看。
    “嗯。”我点点头,伸手抓紧了章非的上衣,正巧是个下坡,在惯性的作用下我身体不自主地前倾,几乎完全贴在了章非的后背上。心里有些紧张和激动,第一次与章非靠得这样近,视线里只有他宽宽的脊背,嗅觉中满是他陌生却亲切的体味。虽然雨越来越大,但我却希望回家的路能够变得遥远而漫长,这样,我就可以与章非保持着如此亲密的距离一直走下去。
    到我家楼下时,章非浑身上下已无半点干处。因为有他挡在前面,我湿得较轻。看着水淋淋的章非,我有些过意不去了:“到家里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吧。”
    “不了,这点雨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们经常在雨中训练的。你快进去换换衣服吧,当心着凉。”章非对着我笑了笑,跨上单车疾驶而去。
    章非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我收回视线,转身向家中走去,却在楼道拐脚处一不留神与岳阳撞了个满怀。
    “你挡着我干什么?”我没好气地摸着碰痛的前额。
    “是我挡你?自己注意力不集中,还怨别人!”岳阳边揉着眼睛边埋怨。
    “你注意力集中?那看到我为什么不让一下?”我瞪眼。
    “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岳阳突然恼了,撇开我走回自己的家,“呯”地关上了门。
    我莫明其妙,以前从来没看到过岳阳为这样的小事在我面前发火,他总会习惯性地迁让,脾气好得让我禁不住会反省自己是否太过分,而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看到章非送我回家不高兴了吧?小题大作,懒得理他!我边嘀咕边向家门走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早晨走得太过匆忙竟忘了带钥匙。我懊丧地拍着自己的头,怎么偏偏在这样的日子里犯了“健忘症”呢,妈妈和哥哥大概都被雨困住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正悔恨不已,听到背后响起了开门声。我转回头,岳阳站在门边,面孔依然板着,眼睛里却满是关切:“又忘了带钥匙是吧?”
    我抿着嘴默认。
    “进来吧。”岳阳将我让进屋,嗔责道:“都这么大人了,还整天丢三落四的。”
    我装着没听见岳阳的责备,接过他手中的干毛巾边擦头发边环视屋内:“就你一人在家?伯父伯母还没回来吗?那你晚饭吃什么?”
    “这么大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你若饿了,桌上有饼干,先垫垫吧。”岳阳又找了件自己的格子衬衫递给我:“赶快将湿的换掉,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啊,又不是林妹妹。”看到岳阳的无名之火已尽消,我也就自然而然恢复了平日的活泼,正想继续说笑,突然鼻头一痒,“阿嚏!”忍不住一个喷嚏出来。
    “看看,逞什么强啊,还不快去换衣服?”岳阳瞪起了双眼,“看来得给你煮碗姜汤才行。”
    我不敢大意,乖乖跑到岳阳房间换好衣服,出来后对镜一瞧,身着男装的我更显得英姿飒爽,干脆将岳阳的帽子也拿过来戴在头上,学着男生的样子在房中走来走去。
    岳阳端着姜汤从厨房走出,看到我的模样忍不住捧腹:“于佳,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再怎么长也比你小嘛,你还不一样得照顾着我?” 我嘻笑,嗅着空气中好闻的姜糖味道,竟有些嘴馋。
    “快喝吧,趁热喝才管用的。”岳阳坐在一旁看着我津津有味地对付姜汤:“好喝吧?我放了好多红糖的。”
    “嗯。”我含糊不清地点着头,一碗滚热的姜汤下肚,额头已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岳阳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突然说道:“于佳,真希望能这样照顾你一辈子。”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望向岳阳,他的语调和表情不象是玩笑。我沉默了,对岳阳的感觉一直都只是一种亲情,似乎很难转变成别的情感。可是,我现在却无法直截了当地与他说个清楚,我怕说得太明白会对他造成伤害,若因此而影响了高考成绩,我想我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我只能装着不谙世事的样子轻轻笑了笑:“好啊,如果我们能做一辈子的邻居。”

    (十四)
    最后一个星期更加忙碌,不仅学习紧张,还得为填报志愿心烦。哥哥的志愿表很好填写,除了体校师专几乎没有别的选择余地。我可就有些难度了,依我自己的意愿,准备全部填报与服装设计有关的专业,做服装设计师是我从小的梦想。可妈妈不同意,她怕我临场发挥失常,非要我报上一些师范、医学院之类录取分数较低的学校,以备万一。
    我跑到岳阳家想看看他的志愿,走近一瞧,与我的相同,一片空白。
    “怎么还没填好?你到底想去哪儿啊?”我托着腮坐到岳阳对面。
    “我想报考省科技大学,可听说今年的收分会很高的,所以有些犹豫不决。”岳阳一脸苦相,“万一考砸了怎么对得起父母和亲人啊。”
    “你不要想那么多啊,我看你一定能行的,就报这个吧,我帮你填!”我抓起笔故作填写状,想急急岳阳。
    谁知岳阳一点也不阻挡,反而微笑地望着我:“填吧,我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你手中了。”
    我赶紧放下了笔:“少吓我啊,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
    “那你准备填哪个学校?要不我照你的抄一份?”岳阳凑过脸来嘻笑,“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做邻居了。”
    “去去!”我笑着推开岳阳,“谁要与你永远做邻居了?我想报的是服装设计,不适合你的。”
    “为什么不适合?”岳阳不解。
    我嘿嘿坏笑:“色盲一个还学服装设计?”
    “好啊,你又捉弄我?哼,我偏要报个服装设计给你瞧瞧!”岳阳抓起了桌上的笔,“什么学校有这个专业?”
    “做什么你?”我伸手捂住了岳阳的志愿表,正色道:“有你这样玩笑的吗?这可是一生的大事,认真点!”
    “谁说我不认真了?”岳阳抬头紧紧地盯着我,“于佳,我真的希望咱们大学也是同学。”
    我怕岳阳再继续这种让人难堪的话题,赶紧找借口溜之大吉。
    最终我仍是听从了妈妈的意见,在志愿中添补了省师范大学。岳阳填报了省科大,用他的话说,我和他虽不是同一学校,却还是同一城市。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们会在同一城市啊,说不定我会考到外省去呢。”我揶揄。
    “我有预感,我们会在同一城市的。”岳阳很自信的样子。
    我只好无言。其实我之所以听从妈妈的建议,多半原由是因为,录取章非的那个省体校与省师范大学只隔了几条街道。
    志愿表上交的第二天,学校组织毕业班留影。高三全级汇集于操场,我班的“劣势”就显而易见了。理科班的女生本来就很少,加之学理的天生不及学文的浪漫新潮,所以在文科班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面前,我们班女孩朴素得有如清汤挂面。
    站在我身后的潘亮眼睛滴溜溜乱转,不时与左侧的另一男生交流心得。“嗨,你看文科班女生就是不一样啊,个个象花一样,哪象我们班的女生,连狗尾草都不如。”
    我闻言转头怒目而视,潘亮吓得一吐舌:“于佳,不包括你啊。”
    “哼,那你说我是什么?花?还是草?”我故意冷笑。
    “花花草草的多俗气啊。”潘亮翻着眼嘿嘿笑,“在我眼中你就是那个--------”故意拖长了声调。
    “是什么?快说快说!”旁边的男生不耐烦地催促。
    “就是那个铁板上的钢钉啊,又硬又狠,碰不得------哎哟!”潘亮还未吐完他的“惊世骇俗”之语,早挨了我一脚。他弯身揉着腿埋怨那个男生:“都怪你,非要我说出来,害我中招。不过于佳,你能不能改一改动不动就踢人的毛病啊?”
    我一脸促狭的笑:“改什么踢人的毛病啊,你在我眼中根本就是皮球一个嘛。”
    潘亮还算反应敏捷,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话中话:“于佳,你骂人都这么厉害,不带一个脏字,I服了YOU,行不?”
    我是“得理便饶人”,对潘亮笑了笑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后面一个男生猛地叫了起来:“潘亮,原来刚才于佳是骂你‘根本不是人’啊!”
    一片哄笑,我也禁不住莞尔,想看看谁这么“摆显”,回头瞬间,与章非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章非一脸微笑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哥哥曾调侃说,温柔文雅的女孩才讨人喜欢,象我这样的性情只能让人退避三舍。暗自反省自己的言行举止,真是横看竖看都没有半点“淑女”风范啊。看来,我真的该“改邪归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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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7 19: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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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明天就将步入考场,晚上十点刚过妈妈就逼迫我睡觉,认为这样才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若将考场比作战场,那么高考就是我们这群勤操苦练了十来年的兵士的最后战场,成败在此一举。这种时刻,说一点也不紧张那是自欺欺人的假话。
    不过我也不至于需要用什么“数绵羊”来治疗失眠,回想着平日一些开心好笑的经历,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依稀与章非手拉手走在校园里,空气中似乎有桂花的清香。一阵风过,金黄的桂花四处飘散,我扬起脸,桂花雨从脸上缓缓地滑落,痒痒地让我笑出了声。
    “醒了?快起来吃饭,准备上战场了。”哥哥拍了拍我的脸。
    我睁开眼睛,看到哥哥手中拿着一根羽毛,恍然大悟,忙抢过在哥哥脸上滑着:“我也要让你痒痒。”
    “于杰,让你妹妹快点。”妈妈在厨房叫道,“晚上让早睡还不愿意,这会儿又想赖床?”
    为了照顾好我和哥哥高考期间的饮食起居,妈妈特意向单位请了三天假。这不,一大早就起来为我们准备好了早点。
    我抬头看看床边的闹钟,已过了六点半,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昨晚与岳阳说好了,今天要早点去考场熟悉一下环境。高考一直采取换校交差监考的方式以防止作弊,所以我们的考场并不在本校,而是城郊的一所普通中学。
    刚吃完早餐,岳阳就来叫门了:“于杰于佳,可以走了吧?”
    “嗯。妈,我们走了。”我边背书包边对妈妈说道。
    “准考证和学生证带好了吗?考试用具都准备齐了吗?进了考场后千万不要慌张,就当是平日的小测验一样,不会的题目先放一边,等做完了会的以后再回头去想……”
    “老妈,你再说下去,我们都要迟到了。” 哥哥笑着打断妈妈,“别那么紧张啊,在家做好饭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噢,那快走吧,可别迟到了。”妈妈将我们送到门口,又单独叮嘱我:“于佳,你答完题后一定要仔细检查一遍,你这孩子有时就是粗心大意的。”
    “知道了妈,快回去吧。”
    妈妈担忧的神情让我感动不已,我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不可以辜负家人的期望。
    考场外的槐树荫下挤满了陪考的家长,脸上的表情大同小异:紧张焦急却又强作笑颜。七月的天气本就闷热难耐,再加之心情忐忑不安,很多人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看到此情景,我暗暗叹息,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绕着主考大楼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林芸和刘冬,“小两口”不知躲哪个角落去“临阵磨枪”了。倒是看到了章非,一个人坐在花坛的边缘摇晃着双腿,一副悠闲轻松的神情。
    哥哥走过去玩笑性地给了他一掌:“你小子很舒服啊,不象是来考试,倒象是来晒太阳的。”
    章非咧嘴笑了笑:“有什么好紧张的?不是谁说过那句话吗,自信已经成功了一半。”说最后一句话时,章非将目光转向了我,我明白他这话是在激励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你当然不用担心,反正已特招了嘛,我们可没有这么好命。”岳阳看了看章非,面色极不友善。
    章非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理会岳阳的含讽带刺。我可沉不住气了,爱打抱不平的性情有时挡也挡不住:“特招也是靠本事!你少在这儿狐狸吃葡萄了。”
    “我就狐狸吃葡萄又怎么样?”岳阳见我帮章非说话,竟有些恼羞成怒,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
    “好啦好啦。”哥哥赶紧插在我们之间,“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嚷嚷?也不怕影响了考试的心情?”
    我看了眼章非,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继续说下去,于是我息事宁人地笑了起来:“哥,你以为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子?为这点小事影响心情?”说着对岳阳一扬眉一挤眼,“岳阳,你说呢?”
    岳阳看着我哭笑不得:“于杰,你看看你妹,善也是她恶也是她,坏也是她好也是她。”
    入场的铃声响了,我们相互作了个胜利的手势后向考场走去。章非走到我的身后,悄悄塞给我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低声说道:“仁丹,清凉定神的。天气太热,要当心中暑啊。”
    温暖的感觉一下子溢满了心田,我回望着章非,虽然没有言语,但我相信他能够读懂我此时的眼神。


    (十六)
    终于考完了最后一门,走出考场却并没有轻松的感觉,从这一刻起,我们都进入了另一种煎熬,等待那决定着命运的分数到来,等待着谁也无法预测的未来。
    我在校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来等林芸,这几天我们一句话也没说,见面也装着没看见,怕两人凑一起不自主地就要讨论答案,这是高考最忌讳的事情了,万一弄得心情不好,会影响到后面所有科目的考试。
    三天没说话,见到林芸时竟有些激动,伸手抱住她学琼瑶剧中的女主角夸张大叫:“林芸,好想好想你啊!”
    林芸趴在我肩上,脸色有些苍白:“于佳,我考得不好,看来真与大学无缘了。”
    “别瞎说了,分数又不是你判定。”其实自己也感觉考得不算理想,许多题目的答案都不敢确定是否正确,但我还是故作轻松地伸出手拍了拍林芸的脸:“反正都考完了,想也没用啦,不如咱们去好好放松一下吧?”
    林芸叹息:“是啊,想也没用了。好吧,那我们去哪儿玩?”
    “当然是去滑冰了,好久没玩,技术不知退步了多少,我得尽快补回来。”我舒展双臂做了个滑翔的姿势,“从现在起,我要尽情地玩,辛苦了十几年,终于轻闲了。”
    溜冰场已人潮如海,林芸垂头丧气地走到我身边:“于佳,来晚了,没有冰鞋了。”
    我虽然也感到遗憾,但转念一想,反正是来放松心情的,看别人滑也蛮有意思,技术好的可以观摩欣赏,水平差的就当是滑稽表演。
    “林芸快看!”我用手指着不远处一个胖胖的男生,“象不象笨熊跳舞?呵,还敢单腿向前,再向前不摔跟头才怪呢。”
    象是听从指挥似的,那个男生果真“叭”地一声四脚朝天跌倒在地。周围一片哄笑,我和林芸也前仰后合。正笑得起劲,突然间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四目相触时,我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刚才那种肆无忌惮的大笑表情一定已被章非尽收眼底,我好不容易才树立起的“准淑女”形象大概又毁于一旦了。唉,原来做淑女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容易啊。
    章非咧了咧嘴角,仍是惯有的似笑非笑表情:“是不是没鞋了?”
    我点点头算作回答。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章非一个漂亮地单腿回旋,转身向场子对面滑了过去。再来时,手上已多了两双冰鞋。“给你们。”
    “哪来的啊?”我忍不住问道。
        “是从朋友那儿换来的,我答应了晚上请他们看电影。这帮臭小子,都是‘六亲不认’的。”章非轻笑道。
    林芸边换鞋边取笑我:“于佳,章非对你可真是不错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落花流水皆有意’啊?”
    我的脸一红,伸手拍了下林芸的肩嗔怪道:“胡说什么啊你,一会儿岳阳一会儿章非的,是不是担心我以后嫁不出去?”
    “你要是嫁不出去,那我更没希望了。”林芸故意满脸色迷迷的表情,“瞧这双水灵的大眼睛,连我看了都心动啊。”
    我“扑哧”笑出了声:“女色狼,你是不是常用这样的眼光看刘冬啊。”
    林芸站起身想来打我,我赶紧提足轻点,向冰池中央滑去。刘芸的技术不及我,根本不敢快速追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场中眉飞色舞。
    场中好些相识的学友正手拉手排成一行,看到我热情地招呼:“于佳过来吧,跟我们一起滑。”
    我笑着迎上前,顺手将林芸也拽了进来。庞大的队伍时而由直变斜,时而由横变纵,象一列奔驰的火车在冰场上不停地转动着,将欢畅的笑声抛向空中。
    一曲终了,我和林芸不约而同扑向场边的护栏,气喘吁吁却大呼过瘾。
    音乐换作了一支轻松而闲缓的舞曲,大家不再做群体表演,纷纷双人携手跳起了“冰上交际舞”。
    “嗨,于佳,能请你共滑一曲吗?”章非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微笑着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不不。”我连连后退,“我不行的,好久没练过了。”
    “不用害怕,我带着你走,绝对不会让你摔跤的,即使摔也会有我在下面垫着。”章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还在犹豫着,林芸在一旁有些急了,将我向章非的方向一推:“去啦,又摔不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扭扭捏捏了?”
    我收势不住,径直撞入章非怀中,不禁绯红了双颊。章非顺势握住我的手,带我滑向场内。
    乐声中,我仿佛变成了《天鹅湖》中那只头戴金冠的白天鹅,正与梦中的王子在林间翩翩起舞。我飞速地旋转着,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我只能感觉自己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着,我只能看到章非深邃的双眸在眼前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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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06: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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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是哥哥的十八岁生日。十八岁,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有着特殊含义的阶段,它标记着我们从此长大成人,可以到广沃的天地间去大展拳脚了。
    哥哥早对我说过,这个生日他想在家开个PARTY,邀请一些要好的朋友共同度过。妈妈很开通,下班后直接去了小姨家,说晚上不回来了,让我们尽兴地玩。本来依照哥哥的意思,想将我也“赶走”,可我赖着脸不同意:“好哥哥,你的那些朋友谁不认识我啊,不会有什么拘束感的,再说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少了我的身影会有多遗憾啊。”哥哥受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只好无奈地点头应允,不过提了个附加条件,我必须到厨房中帮忙。
    “没问题,不就是洗洗菜递递盘子嘛,包我身上就是了。”我拍着胸膛保证。
    哥哥“见风使舵”立即吩咐道:“那好,你先帮我将那些水果洗干净了。”
    “遵命!”我抱起水果筐进了厨房,边洗边问哥哥:“哥,能告诉我都请了谁吗?”
    哥哥笑着伸手拍了下我的头:“放心吧,肯定有你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谁啊?”我故作不解,却有点心虚地斜瞥了哥哥一眼。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哥哥嘿嘿坏笑,“不过说正经的,岳阳和章非都挺不错,佳佳你可要认真一点。”
    “什么都挺不错的?我认真什么啊?”我嗔怪地说着,在哥哥面前也禁不住羞涩起来。
    “佳佳,你是我的妹妹,我当然希望你一切都好了。”哥哥换了一脸正色,“两人之间必须有所取舍,越快伤害越少,你明白吗?”
    我感激地看了看哥哥,轻声叹道:“哥,我知道。其实我一直当岳阳是兄长的,早想告诉他,可就是开不了口啊。”
    “唉。”哥哥也叹了口气,“让你一个小女孩子开口说这些也真是有些为难,等岳阳回来后我找机会对他说去吧。”岳阳回老家去探望奶奶了,大概得一周后才能返回。
    “真是好哥哥!”我顾不上满手是水,一把搂住了哥哥的脖子在他面颊上亲吻了一下。
    “去,去,少来这一套,成何体统啊。”哥哥迭声叫道,竟有些脸红,“快干活去,一会儿他们就好来了。”
    我格格一笑,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哥哥的朋友们人未至声先入,才走到楼下就有人开始嚷嚷:“于杰,生日快乐!”
    我从窗口下望,几乎全是哥哥的球友,却独独少了我希望见到的那个熟悉身影,不禁有些失望。
    “快进快进!”哥哥将朋友请进屋,也发现了章非没来。“章非呢?”
    “他说有点事,要晚些过来。”有人回答道。
    “噢。”哥哥对我眨了眨眼,示意我放心。
    不知是谁打开了电视,正巧是足球比赛,大家不约而同地凑到了电视机前,呼天抢地地好不热闹。哥哥经不起诱惑:“佳佳,你先帮我将那些菜都洗净切好,等会儿我来炒。我先看一会儿球赛去。”
    我耸耸肩,这群铁杆球迷,有了球赛天塌下来都不会理的,哪里还在乎吃不吃得上饭啊。好在以往爸爸妈妈常不在家,我早学会了怎样照顾自己,炒菜做饭对于我来说算不得是难事。
    独自哼着歌在厨房忙碌着,猛然间听到有人叫道:“章非,怎么现在才来?快过来看球赛。”
    章非的声音在客厅响起:“于杰,我代表哥们几个给你买了份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是球鞋?太好了,我的那双旧的早好淘汰了。”哥哥开心地叫了起来,“于佳,快出来看哥哥的新鞋。”
    我从厨房走出,哥哥正在试穿:“很合脚嘛,章非你什么时候偷看了我的鞋号?”
    “我可没有偷看,是问于佳的。”章非看着我笑。
    “原来是有内奸啊。”哥哥对我挤了挤眼,“佳佳,你也对哥哥保密?”
    “我也不知道,章非是问过我你的脚多大,可没告诉我是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申辨,看了看哥哥的鞋赞美道:“哥,你穿上这鞋可真的神气多了。”
    “是吗?”哥哥眉开眼笑地在房中踱了几步,“难得你嘴这么甜,我决定赦免分配给你的那些任务,现在你看电视,我来下厨房。哥们,你们轮着进来帮我,听到了没?”
    “行啊,没问题。先来猜拳,谁输了谁进。”
    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手心手背,第一个输的人跟着哥哥进了厨房。
    “哥,需要我帮忙时就叫一声啊。”我拿起两个苹果,一个递给了章非:“先吃点水果吧。”
    “于佳,你真是偏心啊,我们来了这么久了,你也没请我们吃水果。”有人打趣道。
    “胡说什么呀?苹果一直放桌上,你自己不动手怨谁?”我被说中心事,禁不住有些脸红,赶紧掩示地端起了果盘,依次递到每个人面前:“请吃请吃,现在行了吧?”
    “哈!欲盖弥彰啊!”一屋人全笑了起来。
    我真有些下不了台了,一嘟嘴:“你们以大欺小,不跟你们说了。”闪身回到了自己房中,拿起一本古龙的武侠小说看了起来。高三整个阶段都为考试而忙碌着,所有的课外书籍都被妈妈当“禁书”封存了起来,直到昨天才开禁。
    正看得投入,隐隐听到敲门声。
    “进来吧,门没锁。”我回答,眼睛却没有离开书页。
    “看什么书?”章非走到近前,俯身问道。
    “《小李飞刀》,看过吗?”
    章非摇摇头:“我看金庸的书多一些,古龙的较少。”
    “古龙和金庸各有所长,都值得一看。”我合上书递给章非,“要不先借这本给你看看?”
    章非点点头:“好啊,先放你这儿,一会儿走时提醒我。”
    “嗯。你怎么不在外面看电视?是不是哥哥找我?”
    “他们让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章非如实相告。
    我扑哧一笑:“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量吧?”
    章非也笑了:“那就别坐这儿看书了,出去与大家一起玩吧。”
    “好吧。”我站起身,准备随章非一起出去。
    “于佳,等一下。”章非突然将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我楞了一下,低头瞧去,手中是一条浅绿的丝带,正是这个夏天比较流行的一种头饰。
    心情一下子好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仿佛整个房间都充满着灿灿的阳光。我将丝带系上发梢,回顾镜中的自己,双颊间是从未有过的光彩。

    (十八)
    按照往常聚会的不成文规定,每人必须至少做一个拿手菜让大家品尝。餐桌上已摆了不少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皆是我哥和他朋友们的手艺。我本来也有心露上一手,可哥哥说这次他们早按年龄排序制定好了菜谱,根本没计划我。我乐得跌入吃白食行列,不过后来不知不觉晋升为“评委”,原因是这个群体中我的年龄最小,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偏爱于我,每个人做好菜端出时都会叫我:“于佳,来尝一下我做的,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比***的强?”(这个***自然就是前一个让我品尝的人了。)
    “很好很好!不错不错!”我含糊其词。事实上也的确是各有特色,酸甜苦辣麻根本没法比较。
    最后轮到章非登场,我偷偷溜进厨房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于杰给我安排的只是一个汤而已。”章非熟练地搅拌着鸡蛋清。
    哥哥回过头来笑话我:“佳佳,你这个评委有点不公正啊,居然跑厨房来指手画脚了。”
    “谁指手画脚了?我是来学艺的。”我诡辩。
    “哈,那你在这儿学吧,我可要出去休息一会儿了,累死了。”哥哥拍了拍章非的肩,“你慢慢做吧,需要什么调味料问我妹妹,等你做完汤就开饭。”
    “没问题。”我和章非异口同声地回答道,然后对视而笑。
    章非做的汤以豌豆苗和鸡蛋清为原料,将新鲜的豆苗尖放在搅好的蛋清中一醮,然后迅速放入翻滚的开水中,蛋清受热变得雪白,附着在碧绿的叶面上,宛如早春的草地残留着未溶的白雪。我用筷子夹了一根放入口中,豆苗原有的清香不但没有改变,反而因蛋清的渗入更添了滋味。(本来我想将此汤命名为“阳春白雪”,可章非说太诗情了,只好作罢。)
    我深吸一口气:“章非,没想到你还很会做菜嘛。”
    “当然!”章非不仅对我的赞美照单全收,还毫不客气地补充道:“我除了学习成绩不太好以外,其它优点还是蛮多的。”
    “知道‘自大一点’是什么吗?是‘臭’,臭美的臭!”我耸了耸鼻,含笑嗔视。
    章非呵呵笑:“于佳,你是我见过的面部表情最丰富的女孩子。”
    “好啊,你取笑我。”我伸手在章非的额头弹了个“响栗”。章非两手捧着汤盆无法报复,只好象征性地瞪了我一眼。
    “喂,章非,怎么一个汤做了这么久?快点啊,就等你们俩啦。”哥哥在客厅叫道。
    “就是就是,我们都饿得不得了啦,你们有什么悄悄话一会儿再说不行吗?”不知是谁在一旁附和,引得一片笑声。
    我随章非端着汤走出,大家早已围在餐桌四周,给我和章非留了两个紧靠在一起的座位。
    “今天男生一律白酒,女生还是老规矩香槟。”哥哥边开酒边说,“难得放纵一回,大家一醉方休啊。”
    “好!干杯!为我们高中时代的结束,也为我们新生活的开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我是个一点酒量也没有的人,几杯香槟下肚,双腮已火辣辣的似乎在燃烧。我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用凉水轻拍着脸想使自己清醒一些。章非跟了进来:“于佳,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去与他们喝吧,不用管我的。”我抬头对章非笑了笑。
    “看你,弄得满身都是水了。”章非伸出手弹了弹我发梢悬坠的水珠,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脸,“这么烫?走,我带你到外面去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会感觉好受些。”
    我们蹑手蹑脚偷偷溜出了房门,站在楼下相视而笑。
    “去哪儿好?”章非问。
    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去处:“花果园吧,现在这个季节还没人看守。”
    “能看清道吗?”章非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天,月亮大概躲在云中还不想出来,天空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
    “放心吧,跟我走就是了。”
    “花果园”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从小便在园中游玩,闭上眼也不会弄错方位。前不久父亲的同事们在梨树区新装了一副简易秋千架,我忙于高考只匆匆玩了一小会儿,今晚正好可以与章非一起摇荡。
    章非见到秋千时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儿真有好玩的东西啊。”
    “当然!”我学着章非的口吻笑说道:“花果园除了水果暂时不能吃以外,其它的优点还是蛮多的嘛。”
    章非哈哈大笑:“于佳,刚才你弹我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伸手欲弹我的前额,我赶紧坐到秋千上,后退几步轻轻一蹬,便轻盈地向空中飞去。掠过章非身旁时,调皮地展颜一笑。
    “等等,我也要来。”章非不由分说地坐到我右侧,左手从我身后横过抓住了秋千索,我的右手只好以他的腰为着力点,可这样一来几乎是半倚在章非的怀中。好在夜色朦胧,章非看不到我脸上的羞红。夜风轻柔地吹拂着面颊,我感觉四周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于佳。”章非的声音突然间变得低沉而温柔,“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尽管我一直都在企盼着章非能明确地对我说些什么,但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却慌乱不安起来。我听到自己心脏“砰砰”地跳动声,我也听到了自己言不由衷地回答:“章非,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再回答你的问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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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5-4-18 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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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还没完吧.等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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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8 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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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林芸和刘冬与学校进行完了住宿费用清算,明天一早就将返回镇上老家。我用自己的积蓄到商店买了些糕点糖果,准备让林芸带回去给年近七旬的奶奶。去年秋天我去林芸家时,老奶奶对我极好,临走那天硬是拄着拐杖将我送到车站。本来早已与林芸说好考完试后去她家住上几天,不只是为了玩,更主要是想找机会说服林芸的父母让她继续上学。让林芸这样放弃我总是心有不忍。可爸爸来信说就这两天到家,我近一年没见过父亲了,心中的迫切可想而知,只好暂时改变了计划。
    提着东西向学校方向走去,到护城河的桥头时,看到河岸边停靠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船,好奇心顿起,跑到广告牌前一看,原来是供出租用的,交上押金五十元就可以租一条船和四支桨,然后按时间收费,每小时五元。
    河上泛舟我还从未玩过,自然是挡不住的诱惑。摸了摸口袋,剩余的钱还够玩上一个多小时,暂缺的只有押金。正犹豫要不要回家拿去,猛然想起哥哥在学校踢球,可以先找他借点用用。
    兴高采烈地跑到操场,哥哥和章非几人正在场中挥汗如雨。哥哥看见我招手,跑到了场边:“什么事快说,别耽误我比赛。”
    “哥哥,借我一点钱啊,一会儿就还你。”我讨好地笑着。
    “做什么用?”哥哥警惕地捂着口袋,“你说得倒是好听,哪次借钱还过我?”
    “别那么小器啊,你每次借我钱不也跟黄鼠狼借鸡似的?”我格格笑起来,“这次我只是用做划船的押金,不会少你一分一毫的。”
    “行啦行啦,说得这么难听。”哥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多少?”
    我伸出了一只手在哥哥眼前晃着。
    哥哥从口袋中取出一张五元票:“算了,这么少就不用你还了。”
    我没接,继续晃动着手掌。
    “不会是五十吧?”哥哥跳了起来,“你以为我这儿是金库?”
    “知道你不会带这么钱在身上啊。”我嘻笑着,“但你可以向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借借嘛,用完马上就还,绝不食言。”
    “什么狐朋狗友?女孩子家说话应该文雅些。”哥哥板着面孔教训我。
    我知道他不过是狐假虎威,于是调皮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我也没说错什么嘛,你是黄鼠狼,你的那些朋友不就是狐朋狗友吗?”
    “你的这张嘴啊,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哥哥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转回身嚷道:“喂,伙计们,我妹妹想去划船没有押金,谁带钱了先借她一点啊,要不她赖着不走,这球就没法踢了。”
    场上正在踢球的人哈哈大笑,我嘟起嘴直跺脚,哥哥也真是,当着这么多人损我,尤其还有章非在场,这不存心破坏我的“良好形象”吗?哼,晚上回家再与他算帐。
    章非笑意满脸地走了过来:“需要多少?我带了一点,不知能不能够?”
    “我这儿已有二十了,你有三十吗?”哥哥接口道。
    章非从裤袋中掏出钱递到我手中,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一个人去玩吗?要注意安全啊。”
    “不是的,和林芸一起。”我轻笑着解释。在章非面前我总是不自主地收敛起了顽皮任性的一面,流露出潜在的婉约与温柔。“要不你们也去吧,反正一只船可以容四人的。”
    “我才不跟你去呢,想让我帮你结帐是不是?没门!”哥哥不但一口回绝,还伸手推我,“快走快走,别在这儿消费我们的时间了。”
    我佯装生气:“哼,有你这种哥哥吗,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妹妹的安危啊。”
    “你还会有什么危险啊?本身就是个危险人物,谁跟你在一起才最不安全呢。”哥哥嬉皮笑脸地望向我,“你别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气得瞪眼,顾不得章非在一旁偷笑,威胁道:“于杰,我一定要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危险人物’。”趁哥哥不注意,抬脚向哥哥的小腿踢了过去,(其实是看似凶猛,实质轻柔。)然后迅速逃离到章非背后,看着哥哥无可奈何的表情,得意地笑了起来。
    章非转身时轻触了下我的手臂:“于佳,你和林芸先去,别划得太远了,等这场球赛结束后我去找你。”
    我点点头,然后对哥哥做了个鬼脸:“哼,你可别来啊,你要是来了你付帐!”
    “我才不去做你们的电灯泡呢。”哥哥一拽章非,“走吧,他们还等着呢。”
    我望了望章非的背影,轻笑着向林芸宿舍走去。


    (二十)
    清澈的河水在阳光照耀下波光潋滟,温柔的河风穿行于绿草浓密的两岸。我和林芸轻轻摇动着双桨,小船缓缓地向上游驶进。转过了一个不算太急的水湾,面前的河道变得深幽宽广起来,视野也随之豁然开朗,心情一下子变得分外舒畅,我们情不自禁地开心大唱: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正唱得高兴,突然小船一阵摇晃,我俩吓得同时一声尖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头细瞧,王明伟正在旁边的船上坏笑着。
    “干什么你?”我紧皱眉头。
    “没什么啊,不小心撞上了,我们又不是故意的。”王明伟耸了耸肩,对身后的同伙挤了挤眼,“你们说是不是?”
    “当然当然。”几个男生嘿嘿怪笑着。
    “快走开啊,我警告你,我哥哥他们就在附近游泳。”我看到不远处有几人在游泳,灵机一动撒了个小谎,想让王明伟他们快走。我和林芸都不会游泳,小船这样晃悠着委实让人害怕。
    王明伟信以为真,赶紧调转了船头。
    我长吁口气,对林芸说道:“咱们快走,离他们远点。这个王明伟我一看就心烦。”
    刚行了不远,林芸一回头惊叫起来:“于佳,他们又来了。”
    我转回头,看到王明伟正手舞足蹈地大叫:“伙计们快追,居然敢骗我。于佳,我倒要看看你哥哥在哪儿。”
    我和林芸奋起双臂使劲划桨 ,却怎么也敌得过那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孩子,很快就被他们追上了。两只小船又撞到了一起,溅起的水花落了我和林芸满头满脸。
    这一次小船晃荡得更厉害,我看到林芸的脸已吓得苍白,我想自己的脸色也一定好不了哪儿去。我们这两只“旱鸭子”在岸上可以折腾得翻天覆地,可一到水里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怕了是吧?求个饶就放了你们。”王明伟一脸地得意。
    “王明伟,你别太过分啊。”我的犟脾气又上来了,扬起头轻蔑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啊,向你求饶?等着吧,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
    “还嘴硬?”王明伟对同伙们挥了挥手,“再撞,看你们求不求饶。”
    我和林芸紧闭双眼,两手死死抓住船弦,任溅落的水花淋湿着衣衫,却倔强地一言不发。
    王明伟有些下不来台,气呼呼地指挥道:“你们倒是用点劲啊。”
    “好,用力撞,吓死这两个小丫头。”其它男生跟着坏笑。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我的身体猛然一斜,“林芸!”我惊恐地大叫,才刚张嘴,一口凉水便呛了进来。我迅速反应过来是翻船了,自己已掉进了河中。求生的本能迫使我胡乱地拍打着水面,挣扎着不让自己下沉,但身体有如灌铅般越来越重。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绝望的滋味,为什么上天为我安排的命运竟如此短暂?我还没来得及认认真真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竟然就得离开这个世界?我奋力睁开眼想最后看一看这个让人留恋的世界,却在恍惚间看到了章非飞奔的身影。
    “不要怕,我来了!” 我清晰地听到了章非的声音,当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边时,我不再恐慌,心一下子平静了,似乎在瞬间化作了一条游动的鱼,轻巧地飘向了河岸。
    章非将我推到岸边,顾不得喘息,转身又向河中央游去,林芸还在那里拼命的挣扎。
    王明伟几人也掉入了水中,正七手八脚地向岸上攀爬。
    大概太过慌乱,林芸见章非靠近竟一把抱住了他。章非动弹不得,只能随着林芸在水中上下起浮翻腾。
    “快去救救他们啊!”我对已爬到河石上的王明伟他们大声嚷道。
    四个男生转回头不知所措看着我,无一人动弹。
    “快去救他们啊!”我放低声音哀求。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王明伟说话了:“于佳,我们的水性也是自身难保……”
    “啊!”我大叫一声,混身不自主地颤栗。章非看起来已没有了气力,正与林芸一起缓缓下沉着。心仿佛一下子被击毁成了无数碎片,那是我至爱的两个人啊,我边哭边向水中走去:“我来救你们,我来救你们。”
    离我最近男生伸手将我拽住:“于佳,你别傻,你怎么救得了他们?”
    我突然间一个激灵,一把抓住那个男生的手:“能行的,你拉住我,我们手拉手,说不定就能够着他们了。”
    王明伟与几人对视了一下,终于点点头:“试试吧,我的水性稍好点,我到最前面。”
    四个男生全部下了水,将我留在岸边。我帮不上忙,只好用语言给他们打气。“章非,用点劲啊,向这边游!”
    章非象是听见了我的话,猛地一用力,竟然挣脱了林芸的环抱。
    我心头一喜,正要欢呼,却一下子傻了眼:只见章非用力将林芸向王明伟方向一推,然后一个水波过来竟消失了踪影。
    “章非!……”河道两岸久久回荡着我凄厉无助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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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0 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年少(旧作,已阅者勿进啊:))


    (二十一)
    章非静静地躺在沙石上,身体经过河水的浸泡已有点浮肿泛白。但他的脸上却带着宁静而详和的笑容,仿佛死亡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的结束,并不是生命的最后终结。他的头发上还残留着大量的水珠,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就象戴了一顶耀眼的王冠。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睡美人》,只不过章非是沉睡的“王子”。我真希望自己是有神奇力量的公主,这样就可以用深情的亲吻使章非睁开双眼。可是,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我转回头,看到许多相识的不相识的人都在泣不成声,于是我想我也应该流泪才对,眼泪的滋味一定比现在流入我口中的这股腥咸的血味要好得多。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咬破了嘴唇,那一刻好象许多感觉都麻木了。
    但我还是没有流泪,因为我怕泪水模糊了视线后就再也无法看清章非的容颜。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有仔细地看过章非的脸,每次一触到他闪亮的双眸,我都会羞涩地避开眼。而现在,将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我必须认真仔细地看清楚,这样在以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我就不至于因为记不清他的模样而懊悔。
    我跪下身,伸过手轻轻抚摸着章非的脸,从眉梢到嘴角……。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但我一点也不在乎。
    林芸紧紧地抱住我:“于佳,你哭出来吧,你哭出来啊,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我轻轻地笑了笑,用手抹着林芸脸上的泪:“林芸,你也不要哭了,帮我记一下章非的样子,若有一天我忘记了,麻烦你告诉我,好不好?”
    “于佳,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怎么会那样慌张呢,如果不是我连累章非,他就不会筋疲力尽了。”林芸伤心地哭泣着,眼泪滴落到我的手上,又沿着我的手指滚落到了沙土里。
    “不,是我害的他,如果我不来划船,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我深深自责。如果这个世上有后悔药卖,无论付出怎样昂贵的代价我也一定要弄些回来,只要章非能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或者时光可以倒流,那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跪在沙石上痴痴地看着章非,直到哥哥走至身旁将我拥起:“佳佳,起来吧,章非的父母要将他接回家去。”
    我顺从地倚在哥哥身上,目送着章非被抬上了车。我的安静让哥哥心疼极了,他张开宽厚的臂膀将我环入其中:“佳佳,是哥哥不好,哥哥不够关心你,如果我跟章非一起来就不会出事了。”
    哥哥双眼红肿,话语凝咽,几乎说不下去,一扭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王明伟,禁不住握紧拳头大声叫道:“王明伟,你给我过来!”
    王明伟怯怯地走了过来,哥哥将我交给林芸,对着王明伟一拳挥去:“你个混球!都是你害的!”
    王明伟没有躲闪,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脸上。
    “于佳,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撞翻船的,我只是想吓唬你们一下,我不是故意想害死人啊,于佳,你打我吧,你打我吧!”王明伟哭了,眼泪和着鲜红的鼻血滴落到白色的衬衫上,迅速弥漫开来。
    我扬起手,可看到王明伟胸前那片触目惊心的红,又颓然放下了手臂。打他又能怎样,即使打死他,章非也不可能回来了。是的,章非已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永远也回不来了,无论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厄梦,却也必须去面对眼前的真实。曾以为与章非的故事可以一直延续到地久天长,却未料想还没真正开始便彻彻底底地宣告了结束。我已经没有了气力去怨恨任何人,我只能埋怨老天为何要如此冷酷无情,才刚刚让我看到一点幸福的影子,它竟迫不及待地将其毁灭得干干净净?
    心如撕裂般地疼痛着,泪水终于开始滴落了,一滴,两滴……一串,两串……最后象决堤的潮水般涌了出来……


    (二十二)
    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我和哥哥的分数都在录取线之上,亲人朋友得知消息后都前来祝贺,但我却没有应有的喜悦。章非走后我变得沉静了,不再象从前那样活蹦乱跳大呼小叫,却反而得到许多人的称赞,他们夸我成熟了稳重了。我在心底哀叹,如果成熟需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那么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长大。
    林芸和刘冬双双落榜,大概早预料是这样的结局,所以看到成绩时竟异常平静。
    “于佳,我和刘冬打算过两天就上甘孜去看看,不能为你送行了,等安定下来再与你联系吧。”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林芸和刘冬,三年的同窗三年的情谊,这一刻终于要说再见了,挽不回的季节,留不住的时光,任何人在时间面前都是无能为力的,只能被动地追随它向前行走,永远也不可能回首。
    “好的。刘冬,你可要好好照顾林芸啊,若敢欺负她,我定不饶你!”我故作轻松地说笑,却在与林芸目光相触时忍不住鼻头一酸。
    林芸的眼眶也红了,拥着我一脸的忧伤:“于佳,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忘了过去的一切,到新的天地中去找寻新的开始吧!”
    我点着头,却清楚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忘了。初起的朝阳,浩瀚的星空,花开的季节,飘雨的日子,我总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了章非,想起他在冰场上的潇洒自如,想起他在球场间的机巧灵动,想起他嘴角边似有若无的坏笑,想起他眉眼深处欲说还休的眸语……
    我常独自来到章非离开的地方,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沙石上,看清幽的河水在眼前静静流淌,一切都显得那样宁静而详和。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那么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章非是被这幅风光怡人的画卷所吞噬。生活有时就是这么残酷,美丽的背后往往隐匿着让人始料不及的悲痛。
    没有人知晓章非的离去给我带来的伤痛有多么深重,在旁人看来我和章非相识才三个来月,而且彼此之间不曾有过任何承诺。他们断然不会想到,这个世上还存有那么一种人,一旦曾在生命中出现就再也无法抹去与他相关的所有印迹,即使不过是短暂的一面之缘。
    八月底收到录取通知书,竟然真的是省师范大学。看着那个大红的印章,我泪如雨下,当初报这所学校为的是能与章非成为“近水楼台”,可现在这份录取通知对于我来说,只是增添伤悲而已,不是我喜欢的专业,也没了我喜欢的人,我要它还有什么意义?但我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只有离开家乡,我才可能不去熟悉的风景中找寻章非的身影,我才可能在岁月的季风中渐渐愈合心灵深处的伤痕。
    岳阳如愿地考取了省科技大学,正如他的预言,我和他将在同一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但我们心中都很清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已成为过去了,谁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岳阳曾问我,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章非这位匆匆过客,那么我与他会不会是另一种开始或结局?我几乎是没加思索地回答,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好哥哥,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于是岳阳转身走了,夕阳下的身影看起来非常沮丧,那一刻我的心很痛,我知道我的话伤害了岳阳,但我只能伫立在原地装着无动于衷。我不能够让岳阳心存任何幻想,因为章非的离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不能得到美好的结局,最好连希望也不要拥有,否则希望破灭的瞬间会伤得更深更重。
    临走的前一天,我特意到学校去看了班主任。不管心存多少芥蒂,马老师毕竟辛苦地培育了我两年。两年时光,七百多个昼夜,可以明显看到马老师的白发和皱纹都增添了不少。我不是铁石心肠,无法做到漠视马老师的这些付出。
    马老师见到我分外高兴,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于佳,快坐快坐,听说你明天就走?”
    “是的马老师,所以我来看看你,感谢这些年对我关怀和照顾。”我彬彬有礼地回答。
    “哪里哪里。”马老师连声摆手,“于佳,将来你也会成为老师的,到那时你就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其实做老师的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希望所有学生都能够出类拔萃有所作为,可你们真的要离开时却又感觉非常的不舍。这些年来,你们个个都象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你们长大成人我真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你们终于出息了,难过的是从此别离相见无期了。”
    马老师的最后一句话又让我想起了章非,那才是真的“相见无期”啊。心隐隐约约地痛了起来,我不敢再想,怕自己又会不自主地落泪,赶紧埋头喝水。
    马老师觉察出我表情的变化,看着我轻叹了口气:“于佳,我知道章非的事对你影响甚大。其实我何尝不难过,那么年轻而美好的生命啊。我承认,以前对章非误会太深,我只注意到他顽劣的表象,而忽略了他正义善良的本性。章非的死让我意识到几十年的工作方式一直存在着误区,身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不应该对任何学生存有偏见或者偏袒。我们的责任是育人,不仅要让好学生发挥自己的最大潜能,更应该让那些所谓的“坏学生”认识到自己的优点优势,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特长。这才是教育工作的意义所在啊。于佳,我不是一个好老师,今天在这儿当着你的面我要对章非说声对不起,希望他能原谅我曾经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
    望着马老师热泪纵横的脸,望着那微微颤动的花白的头发,心中的怨气刹那间烟消云散,我站起身,向马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马老师,您是个好老师,您永远都是好老师!我相信如果章非还在,他也会这样说的。”

    尾声: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
    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
    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
    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
    如果你不曾心碎你不会懂得我伤悲
    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
    就让我忘了这一切
    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
    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
    付出的爱收不回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
    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
    不会看见我流泪……”
    许多年后,在《忘情水》的歌声中,我再次回想起了那些曾经年少的日子,依稀又见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和章非一起随秋千摇曳,笑声和衣袂随风飞扬……低头看着手中开始泛黄的《高考习题集》,夹在书页间的丝带早已褪色,我的眼睛有些潮湿,这是章非留给我的仅有的东西,尽管微不足道,却一直温暖着我的记忆。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与章非曾有的那段相遇,它让我深切地体味到初恋时那种纯洁的真挚的因爱而爱为爱而爱的美丽心情。我想,就算我会心碎就算我会伤悲,我也绝对不会饮用“忘情之水”,因为这是我人生中不能缺少的一段经历,虽然伤感凄美,却使我的生命变得完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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