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城市孤儿

离人

                               城市孤儿
　　
　　
　　
　　
　　            此书献给所有在喧嚣都市里孤独的男人和女人们。
　　
　　
　　
　　
　　
　　
　　我又看见梧桐了。
　　他躺在草地上，苍白的脸，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毫无血色的嘴唇。
　　我边哭边推梧桐，快醒醒，快醒醒啊。
　　梧桐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居然是两个无底的黑洞！
　　我全身的血都在顺着我的双手往其中的一个洞里流。那个黑洞好大好深啊，我觉得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再也爬不上来。
　　我扒住洞口，听见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我一惊，猛然转身——
　　
　　
　　（一）
　　
　　
　　
　　什么东西？黑色的，黑色的，灰色的，灰色的 影子 影子．．．．．．
　　我努力睁开眼睛是什么是什么， 是人的影子，有头有胳膊有腿——不对！ 不是人的影子 ！人的影子没有那么小 ，人的影子不会站起来晃动 ．．．．．．．．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我睁大眼睛：它的头好大， 它的毛发一簇一簇向四周放射， 它的四肢细细长长干干的 。它在向我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跑么？我的腿那里去了我的脚呢我的手呢我的身体呢．．．．．．
　　它靠近了，靠近了，眼睛合上吧合上吧合上吧，我不要看见，我看见了，它细细的手指伸了出来，就象爪子。爪子！ 太近了太近了，它的脸 ！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啊！爪子！它的爪子已在我眼前在我眼前在我眼前——
　　啊——
　　．．．．．．
　　怎么了 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的声音呢 我的耳朵呢 我的眼睛呢 我的手呢
　　．．．．．．．
　　．．．．．．．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丑陋的女巫飞了过来，山顶的恶魔爬了下来，地狱的鬼怪争先恐后地涌来。它们都在笑，阴森森地笑，我脚下的土开始塌陷，天空开始飞速旋转．．．．．．怎么了，怎么了？
　　“吓死我了你深更半夜叫唤什么？！”
　　这不是梦里的声音，来自真实世界。是那两个女孩，她们站在我的床前，乱蓬蓬的头发张牙舞爪，弯着腰伸着手对着我，一高一低的样子真象是魔鬼和小巫。原来我看到的是她们两个。宿舍被我吵醒了，我的叫声一定也吓到了她们。
　　B：“神经病啊你！”
　　我说你们深更半夜在我床前干什么？
　　A：“能干什么！”B：“我们找东西呢！”
　　“找东西为什么不开灯？还趴到我脸上看。”
　　A：“看你多好看呢？”B：“我们不想开灯，咋了？半夜三更的，你叫唤啥！声音高不是？”
　　“深更半夜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啦！”舍友们终于开口了。
　　战争告一段落，我窝火地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恶魔的声音：睁开眼睛呀，你怕了吗？你怕了吗？我畏惧地睁开眼睛，依旧是无边的邪恶呵——
　　我看见黑白混淆的眼睛， 看见皱纹牵扯的鼻子， 看见血红的嘴唇 ，看见阴森的白牙 ，看见放荡的狂笑 ，看见飞满苍蝇的灵魂 。我看见这一切藐视着我的清白， 看见我的世界被一滴一滴的污秽搅拌 ，搅拌 ！我看见我的手脚被捆起 ，看见我的头发被高高吊起， 看见我的身体被花花绿绿唾液覆盖 ！我看见我的一切尖叫着逃亡 ，每一粒细胞都自焚， 只有血液还在不停地扑打着失去知觉的心脏。
　　我呢？我呢 ？ 我呢？
　　我沉入大海，我跌进山谷，我匿迹时光．．．．．．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咚咚的音乐震醒了。我视觉也开始恢复正常，我看见早已做好准备的四只眼睛。我厌恶地扭过头，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唰地一声被拉开了，一高一低的女孩冲进来，掐住我的脖子一阵拳脚相加，我拼命嚎叫，双手抓空，瞬间瘫倒在地。
　　从洗手间出来，她们还在床上坐着，悠闲的吐着烟圈，我的胃一阵恶心，这样的恶心已
　　经持续的半年之久，我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
　　我把门拉开，竖起头发的女孩迅速跳下床，嗵地一脚把门踹上，同时藐了我一眼：“不想呆屋里就滚出去。”
　　“这么大的烟味，谁受得了？”
　　A：“哼！受不了也得受。长得就是受罪的样儿！”
　　B：“受不了就别在这里呆，看着你我抽烟都没味儿。”
　　“看不惯就别看！”我生气地大叫，象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狠狠地瞪着她们，瞪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本来嬉闹的宿舍一下寂静了。“你们给我说清楚，昨天晚上你们想干吗？”
　　A：“想干吗？你我们想干吗，我问我我还问你呢？”
　　“问我？你们站在我床前还问我？”
　　B：“就是要问你，你深更半夜叫喊啥，你把宿舍人都吵醒了！”
　　“大清早就吵，还让不让人睡了！”又是那个舍友在喊？
　　“就是啊，半夜把人吵醒了，一大早又闹，有病啊。怪不得人家说乡下人都心理不平衡。你是不是觉得你上了大学了不起啊？啊？”
　　又一个室友从被窝里钻出来，冲着我大喊大叫。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原来昨天晚上根本是一种预谋，她们合起来整我！为什么？！我没有得罪她们，也没有碍着她们！我很少跟她们讲话，也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谈话和娱乐，她们经常玩到凌晨，打扑克，打麻将，肆无忌惮的叫喊。对了，前天凌晨我被她们吵醒，还喊了一句，要她们小声点。难道就因为这个吗？
　　B：“过分咋了？有种来动我啊？”她站了起来，握起了拳头。
　　“我还没你那么大本事。”我不想跟她们打架。
　　B：“你他妈的别以为自己是娇生惯养的，别人就不是！告儿你我早就看不惯你那副臭德行！少在我面前碍眼，小心我做了你！”
　　A：“整天摆着一张臭脸，连个笑儿都没有你以为你是谁啊，乡巴佬！我早就看不惯你了！我就打你！我看你能找出几个人修理我们！”
　　“我不就是没你们有钱吗？我就是生在农村，我的命就是贱！你打啊，最好，你们打死我，算了，反正我，生来就贱如粪土！”我浑身发抖，声嘶气竭地尖叫起来，我的眼泪突突地往外涌。宿舍静极了，只剩下我的尖叫声。
　　B：“别以为我不敢！说着两人向我冲来——”
　　嗵——我的后脑勺撞在床架上，鲜血横飞．．．．．．．．
　　嗵——我吓得两腿打颤。
　　门嗵地一声开了，橙子进来了，橙子说：“算了，吵什么啊？”说着就把我就往她们宿舍拉，我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橙子说：“好了，别哭了跟他们生什么气呢。幸亏我来得及时，否则不知他们会怎样呢？昨天夜里是你喊的吧，我们都听到了。你们怎么了？他们干什么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橙子，就象一场噩梦，不知何时来何时去。
　　雨伞说：“差不多行了，哭算什么呢。”
　　我看见门外挤满的麻木好奇的脸，我听见她们高明的猜测和肆无忌惮的讨论，我不想被这样对待，我看见人群中恼羞成怒的影子了。
　　影子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哭什么哭！你他妈的有点出息行不行！逞本事就去拼了，没本事就给我忍着！再他妈犯贱我就勒死你！别给我到处丢人！”
　　我惊恐万状地盯着影子。为什么我这么懦弱？为什么我要在别人的飞扬跋扈里低声下气？为什么我要在别人的心安理得中看见邪恶肮脏？为什么我要在别人轻松的日子里感到沉重得透不过气来？最不应该的是，我为什么要在夜里睁开眼睛，我为什么要看见？
　　影子冷冷地看着我，影子轻蔑地看着我，影子转身离开。
　　

离人

很久没来唐宋了，不知道还有几人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