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扳罾去

寒柳

[这个贴子最后由寒柳在 2005/10/31 07:10am 第 1 次编辑]


　　“到千秋大河扳罾去。”午后丈夫提议。儿子立即欢呼雀跃，表示热烈拥护。

　　“扳罾”这一古老的捕鱼方法,怕已流传了几千年,在《楚辞·九歌》里就已经有了“扳罾何为兮木上作鱼网”的记载。小时候生活在盐场,盐池边纵横着数条排淡沟，我常随着哥哥去小沟里去扳罾。罾的底部是两米见方的鱼网，两个对角用两根竹子呈弧形撑住，交叉处用一根铁丝固定。网里扔几块小石子或砖片，罾浸到水里，我们就拿着竹竿到上游去赶鱼儿。快近罾前时，身子前倾，两手努力探过去，抓住顶部交叉处，用力快速提出水面，里面总有几条或十几条拇指粗细的鱼在欢跳，自得一番轻松取鱼的快乐。长大后，一次偶然读到宋人孔武仲的诗“野色星辉半有无，曲江舟子夜罾鱼”，眼前立时出现一幅美妙的图画，很想做一回夜罾鱼的渔人。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千秋大河边。清新的风带着芦苇的清香，爽爽地穿过肺腑，好不惬意。渔家的小屋紧挨着河畔。知道我们是来扳罾的，早早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站在屋外迎接我们。我扫视了一下河岸，却不见我小时候熟悉的那种罾。我问丈夫罾在哪儿？丈夫说，沉在河底呢，一会儿你就会看到。
　　女主人邀我上了一只狭窄的小船。那只小船只能容下俩人，就像我们小时候用纸折的那种小船的式样，别致精巧，我与她对面而坐。她开始划到双桨，向河中心进发。小船到了河心，打着旋儿，不再前进，是不是到了所谓罾的位置了？正在疑惑时，只听岸边传来隆隆的机器声，一会儿功夫，只见我的四周腾起巨大的网角，啊，原来我们的小船正徜徉在罾的中央。女主人微笑地看着我：“呵呵，你们城里人没见过吧？这张罾占四十几亩地呢，你瞧瞧它的四个角就知道了。”我这才注意到四个二十多米高的铁架分跨河的两岸。支起了这张巨大的罾！那隆隆的机器声是卷扬机发出的，它正在起罾呢！正想着，已经看到网底银色的浪花在翻腾，哇，成群的鱼儿在网底穿梭，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丰收的喜悦。接过那女子扔给我的捞鱼工具，我有些不知所措。鱼儿在网上蹦跳，使我想起孩子玩蹦蹦床的情景。可我知道，他们没有孩子的那份喜悦，相反的，它们极度绝望恐惧，只是在作无谓地挣扎。也许因为心慌，也许因为不忍捕捉它们，眼见那女子已经用小网兜起数条小鱼，我却一条也没捞到，无奈，只得悻悻地看着鱼儿在网上腾跃．
　　网里的鱼捕得差不多了，罾的四角又开始下沉，我们的小船划出那块水面，回到岸边。
　　望着桶里已安静下来的鱼儿，心中生出些许感慨。当这群鱼儿游过这段水面时，她们可曾预感到四周潜伏的危机？游过这段水域的鱼儿不只是落到罾里的这些吧。 当丝网起动时，定然有些游鱼觉察了周围环境的异常，在丝网露水的刹那，逃脱了被捕捉的厄运。这无疑是种生存的机智。
　　俗话说“食鱼不及取鱼乐”。来此捕鱼，并不介意收获的多少，而是为了那份捕获的心情。于是我决定放了这些刚捕捉上来的鱼儿，丈夫与儿子也表示赞同。我把这些鱼儿倒入水中，他们迅速游至深水处，转眼间便没了踪影。翻腾的水花溅了我一身。不知这些鱼儿是否懂得吃一堑长一智，当他们再次落入罾底时，是否能够及时逃离，不致成为人类饭桌上的美餐。
  　我们准备离开时，已近傍晚。一抹晚霞映红了水面，一群水鸟从头顶飞过，叽叽喳喳乱叫着。那位女主人从桶里捞起一些小鱼儿，抛到河岸上，鸟儿们飞快地俯冲直下，争食小鱼，叫声更欢了。那撒鱼的女子披着粉色的霞衣，站在群鸟之间，俨然成了世外仙子。
  　一种久违了的快慰油然而生，竟痴望着，不愿归去。

梅雪蝶衣

扳罾我还是第一听说,所以特意查了资料,有点惭愧~
文章是一段美好而放松的生活描写,心境也是平和淡然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