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谁的歌唱令我忧伤

冷思断

高晓松：《谁还倾听一叶知秋的美丽》
同大多数人一样，我最早听到的高晓松写的歌是那首曾红遍大江南北的《同桌的你》。然而直到它被人唱烂之后，我才开始感受到它所抒写的那些离别与忧伤。因为听到它的时候，我还太小。而当我终于长大，在某年某月的某个时间，站在青春的十字路口怅然回望时，我再次听到它那单纯而动人的旋律。于是，像天空一样蔚蓝的忧伤在空气中淡淡地铺开，最终，隐藏了太阳。
　　原谅我年少的诗与风情
　　原谅我语无伦次的叮咛
　  高晓松的歌是我关于青春最初的记忆。虽然当我爱上它时，属于它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按我仍固执地守着它，固执地不放手。
　　“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高晓松在他的自选集里亲自演唱了《模范情书》。他的并不动听的声音经过盗版CD的磨砺，变得更加粗糙。可就是这样粗糙的声音，在木吉它的伴奏下，竟无比动听。他的歌声在我耳中寂静地回响，我恍惚地看到那些属于我的青春的扬花，在时光的洪流里，飞舞，又落下。
　　谁能告诉我，我们的青春在哪里落幕。不要一脸迷惘地看着我不说话，也不要弹着木吉它对我唱“忧伤开满山岗”。也许我将永远无法忘却那个白衣胜雪的年代，我将永远站在落满白雪的山岗上怅望，魂消目断。谁共我，等青春散场。
　　当秋风停在了你的发梢在红红的夕阳肩上
　　你注视着树叶清晰的脉搏她翩翩的应声而落
　　我时常想起人们口中那个白衣胜雪的年代。书包里的诗集，校园里的诗社，还有女生们收集的写满小诗的书签。四周充满才思和风情、骠悍和温暖。
　　还是走吧甩一甩头
　　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
　　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风里面
　　你还在怀念
　　那一片白衣飘飘的年代  
　　但无论与现实怎样的格格不入，我们都依然生活在这个精神贫瘠的年代里，怀念那些已然逝去的时光，包括20世纪90年代初的大学校园，林阴道上美丽的女生，白发的先生；草地上的吉它声，拨动琴弦的纤长手指，抬眼低眼间洒下的细碎阳光。而这一切，都在高晓松的歌里，被反复吟唱。
　　你挥一挥手
　　正好太阳刺进我眼睛
　　我终于没能听清你说的是不是再见
　　“总要有些随风/有些入梦/有些长留在心中/于是有时疯狂/有时迷惘/有时唱”。筠子白色的声音将高晓松的《立秋》演绎得如此美丽，而我们已无法得知这歌声背后的悲喜，因为筠子已经死了。爱着校园民谣的人们，都一个一个地，这样离去。而高晓松能说的，恐怕也只有“不敢看你初来时的背影/不敢听你告别时的叮咛”了。
　　纯真的年代像流水，想要追想要追，我们第一次流下的泪。在这个孤独而乖戾的时代里，我们总是默默忍受着各种垃圾音乐的狂轰滥炸，转过身去试图在音像店里找寻旧日的痕迹。我们疯狂地翻找，而后，抱着一叠落满灰尘的CD，寂寞地离去。所有的校园民谣上都刻着1995.那个忧伤、诗情漫天、白衣胜雪的年代已一去不回。固守着校园民谣的人一个个离去，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怅望，而高晓松也只能在他的《月光倾城》里这样忧伤地写道：
　　“谁还倾听一叶知秋的美丽？”
罗大佑：《光阴的故事》
　　不要问我
　　还有什么比它更能打动我
　　我只有沉默
　　我喜欢那种外表粗糙内在汹涌的东西，通常它直指人心。譬如卡夫卡的小说，譬如罗大佑的歌。卡夫卡给我最深的绝望，而罗大佑让我不自觉地微笑，或者痛哭。
　　1974年，罗大佑发表第一首创作歌曲《歌》；1982年，首张个人专辑《之乎者也》发行，造成台湾前所未有的自省风潮；……2002年，出道满20周年，4月于北京设音乐工厂，12月底举办北京个人演唱会“围炉”。
　　“罗大佑的音乐，曾经在理想主义的七十年代，以及狂飙飞跃的八十年代……为我们带来思索的力量和沸腾的感动。”
　　要我怎么说
　　我爱上的那些歌
　　它们都已老去  
　　大佑的歌，我最早听的，是《童年》。
　　池塘边的大榕树，操场旁的秋千，黑板上老师的粉笔，教室窗外的蓝蓝的天……
　　“变老的过程，仍像是一个长大的过程，只要待在一个有能量的地方，就会继续成长，那种感觉，如同不断地回到童年一样……”大佑如是说。
　　后来，是《光阴的故事》。
　　古老的信，发黄照片，昨日的梦，远去笑声……
　　所有年少倏忽而过，只遗留忧郁的初次青春。
　　再后来，是《乡愁四韵》。
　　“给我一条长江水啊长江水
　　那酒一样的长江水
　　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条长江水啊长江水……”
　　跟听到《同桌的你》时一样，一开始，我并不懂这些歌词的含义。而且那时我才听过《大地的孩子》，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句“出征的你总选择生命的无悔/归去的时候别忘了说声珍重再会”，只想着流浪和飞翔，怎么会懂得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愁？
　　很久以后的一个夜晚，我站在寝室的七楼阳台上，望着校区外面那条空荡荡的马路，那两旁的路灯一直闪烁到天边，在黑暗里犹如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骨架。那之外是连绵不断的山。除了山，还是山。
　　抚琴之人泪满衫。弦上萧萧雨。谁令天涯望断，吾乡山又山。
　　突然间一种比忧伤更深刻的东西准确地击中我的心脏，大佑那破碎不堪的歌声在我耳边响起。
　　“谁能给我更孤独的门窗
　　遮盖着内外风雨的门窗
　　谁在最后终于矛盾地摆摆手
　　还祝福我那未知的去向”
　　大佑的《家（I）》。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年少的自己迷惘的眼睛，背着行囊转身离去的孤独背影；阳光下母亲耀眼的白发，清冷的空气中用力挥动的手臂，红了眼圈的脸上欲说还休的神情。那一瞬间我懂得了那两支歌。
　　它们这样尖锐地划过我的心脏。我趴在栏杆上，失声痛哭。
　　给我一些时间
　　就可以看得更远
　　大佑老了，而听着他的歌长大的人们，也已不再是少年。
　　总有人不断走上，我们走过的路。
　　总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故事。
　　也许多年后的某天，我们在路上不期而遇，白亮亮的阳光洒满我们的双肩，那熟悉的笑容仿若隔世。相视一笑间，多少年的风雨逝若云烟。而路旁的音像店里传出这样的歌：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
　　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
　　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就在着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只记得曾一同走过，风车流转的，光阴的故事。

红枫叶

美丽的时光流失了，纯情的记忆铭刻于心，渴望清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