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夏的弥留

开到荼靡

                                夏的弥留
    九月的浮躁弯成一首漫弹的曲子，在我的视线里慢慢飘盈。就像我的身影，在空中慢慢下坠。望着身下光怪陆离的世界，苍蝇飞姿多美，粉红的女郎调色出缤纷的天空，快活的蜜蜂快乐地蛰住倦了的人们，无耐的人们望着身上的蜜蜂发着呆，僵硬的笑容滞留在蜿蜒的脸上。
    我躺在五尺宽的沙发上，一袭柔发旋地而下，就象当初躺在那片柔软的芳草地上，耳边还残留着我与他的笑声，我闭上了眼，感受着残丝拂面，那片芳草地，晚晚都在脑海中复活。只要独自躺在沙发上，就能感受到另个呼吸迷散在周围的空气里，而这时，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他留给我仅有的一张黑白照片，我把它深深藏在保险柜里，在每年的八月八日，我才会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险柜，在最底层掀开那张照片，拂开清尘，让他的温度伴我一天。甜蜜或心痛的往事在空气里吹来吹去，怅惘若烟花……
    大四的时候，我们已经住在了一起，随着毕业的临近，我甚至偷偷着想着，是否应该马上与他结婚。
　  只是，一切的幸福好似握在手间，转身却已烟消云散。
　  澈在一个晚上匆匆离去，只剩给我手机上的一条短信：亲爱的我走了，一切身不由已，情不由已，保重！
　  窗外，大雨滂沱……世界仿佛掉进了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静谧。　　　
    我望着自己映在窗上的眼睛，青黑色的瞳仁，有光在流转，我在里面轻笑，像站在一口深井里怒放的蔷薇。伸展成为绝望的姿态。疼痛的青黑色伏在我的脸上。还有剔透的水珠。有些冰凉。我想也许我前世是一个孤独的僧人。一直活在自己的迦蓝，念诵自己的观音菩萨。喃喃终生。终于有一天，世界末日到了。天塌下来。我把大朵大朵的云盖在身上。安静地微笑说，阿弥陀佛。然后闭上眼睛，一声不响。
    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像蓝色的河水弥漫周身。漫过我的头，几乎快要窒息。我还拼命地呼吸，吸进呛人的河水，一切开始紊乱。安静在歇斯底里的温和中倏然爆发。我就像一个瓷娃娃般。一下子被敲碎了，清脆坠地。忽然吹来一阵清凉的风，纠缠着远去。死亡的快感和惊悚。 我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甜腻的味道。却是我喜欢的。我狠狠地大口大口灌自己。直至恶心。我被呛到了，大声大声咳嗽。难道是肚子的生命在提醒我吗？
    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冲到公司找他，终于有人告诉我他办公司的所有背景。
　  一切与一位现居美国的富家女子有关。她在考察投资项目时认识了澈，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最大扶持，并为他新办的公司源源不断注入资金。近日，澈同她商谈关于股权转让的问题，似乎有了较大分歧，对方很快运用权力，将公司帐户上的投入资金全部冻结。
　  理由很简单，她得知了我的存在，她的条件是韩澈可以有女朋友，但是不能结婚，就算结，也只能和她。
    我一个劲地跑，往那望不见顶的阶梯，只要把那小小的东西从我坚固的堡垒里狠狠地埋到土里，我的心也就安宁了。我不想让他负什么责任，不想毁了他的前途，更不想让这刚蠢动的生命成了紧紧捆在他身上的魔绳。“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今生的孽债，怕是还不清了，如果有来生，让我来赎我的罪过吧，我会陪着你的，别怕，孩子......天堂那边很安静，没有谁会来扰我们......”
    最后一滴冰冷的汗水从我眉梢滑过的时候，我竟感觉到了慌。我守侯的结局，竟是那么的苍惶。疲软的身躯塌在了最后一格阶梯上。只感觉到身体象鸟般轻盈，在长满刺堆的风中迭荡。
    梦中，我离开了故乡，到了我日夜思念的西藏，那里的羊群成堆，飞扬的哈达，醉人的青稞酒，虔诚的求拜者匍匐在佛的温暖里。我就要接近我的布达拉了，那里才是我的宿命。
    身体突然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楸住，很疼，浑身象刺了针一样的疼痛，我想争脱它，可它把我揪得更紧了。就这样，我的眼睛又被灼热刺痛。“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求，求你们，别把它带走......”我大声地吼着，眼泪蔌蔌而下，就这样，眼睁睁得看着膝下一堆鲜红的血，透点凄丽的光，那是我的孩子。
         
    像做了一场恶梦，我又回到了我的生活中。不同的是，没有了韩澈，没有了那个让我迭荡起伏的男人，生活如一塘死水，搅也搅不动了。于是，我决定彻底得过无根的生活，整天飘在空中，就象那天，飘在空中，轻盈如鸟。
    我成了空姐，当踏上飞机的那一瞬，才感觉到，只有空中才是属于我的，而脚下那滚滚红尘，也渐行渐远。尽管那绒白的机身承受不了我今生的呢喃。一面湖水日渐处于平静，波澜不惊。而有一天，湖面的一滴水放出刺眼的光芒，那是我渴望看到而又怕见到的光芒，它曾经从我身边匆忙滑过，而如今，在伤口刚刚愈合的瞬间，灼热的光，又刺痛了我的皮肤，无处可逃。
    五年后的一个阳光跳动的上午，在1388客机上，澈，撕裂我伤口的男人，我梦中呢喃的过客，跟我擦肩而过的一瞬，我们的眼光交汇在一起，泪流满面，任它在风中晾干，相拥的那一刹那，时光凝住了苍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略显重了，我俯在他的温暖里，抚着他额上的纹路，一 遍一遍地喊着他名字，我想把他的名字抓在嘴里，因为，我怕，那从手指尖滑过的疼痛，又悄然爬起。
      
    窗外，小雨缠缠绵绵的吟泣着，带着些许潮湿幽幽暗暗地弥漫开来，氤氲一片。窗内，昏红的灯光泼洒于床上，传递着旧日的温情，曾经的故事一幅幅从眼前滑过。韩澈温暖的大手紧紧的包容着我的冰凉，温暖得可以融化掉我们之间所有的是是非非、所有的恩恩怨怨。我没有抽回，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光依旧那么清澈，那么深隧。于是，我不再抗拒他的眼神，不再回避他的热情。同时，也反握住了他的手，希望从我手心传递过去的那点力量，能安抚住他因为回忆而开始震颤的心……
　   “馨，你的名字和我的生命连在一起，和我所有的快乐与痛苦连在一起，和我们曾经有过的喜悦和哀愁连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你就像一株极旺盛极蛮横的水草，以近乎疯狂的姿态疯长在我的心湖里。我不能想象我的生命中会没有你……可是，馨，从我知道她身患绝症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是不可能离开她了……”
      “澈，不要再给予她疼痛与感情的双重折磨了，竭你全力来挽救她的生命吧……。”我迟缓地躲过了他的眼神，游移的神经又一次的迷失，沉溺在孤独的树影里。
    韩澈被我的话感动了，手心的温度似乎变得越来越热，我明显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内心的激动，以及他因为我的理解而趋于狂喜的感情。其时，在与澈眼神交织的那一瞬，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楚就已经化作了云烟飞散，重又让我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体味他的关爱，便已经是上苍的恩赐了。一声叹息，我闭上了眼睛，回过头去，把自己的身体贴近他的身体，捉他的手臂揽住我的腰肢。让往事隐去，让痛苦隐去，让飞泻的云絮让纵横的时光都隐去，就让我暂做他林中的栖鸟，做他水中的游鱼吧。
    澈紧紧地拥我入怀，那么紧，箍得我的骨头都疼了，生怕一放手我就会成为轻烟遁去烟尘消散：“馨，我等你 ，只要我的日子里有你的存在，我的生命就不会再有薄雾浓云枯木残垣，只有花好月圆云淡风清；再没有燕泣残红雨落疏桐，只有银烛红蜡荧火试新茶……”。
    澈低头附向我，气息温热地拂过我的脸，“馨，给我一个女儿吧，让她继承你的空灵，你的绰约，你的眼神，你的微笑，还有你的诗情画意，以及你的冰雪聪明……”，他深深吻住我，让我不禁用全身心去体味去投入去回应他的吻，辗转的、轻柔的、炙烈的、而又绵长的吻。我泪眼模糊，唯用双臂紧紧地环绕住他的颈项。我只自问，什么样的坚冰能抵得过这温煦的春风，什么样的顽石能抵得过这清滟的溪流，什么样的寒心能抵得住这比春风更温暖比溪流更长久的深情缱绻？我倾听着他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深深地坠入了爱情与幸福的二重奏……
    一直在迷惘中追寻着自己的灵魂，不是醒不来， 醒来后还是发呆。当涂迹再次被墨深化的时侯，我的灵是空的，就象那穿山而过的云朵，躲不过黑色的诱惑。无数次的坠落，无数次的眩晕。
    我的堡垒里又有了生命的延续，我可怜的孩子，她要去完成一个艰巨的使命。“这是他要的孩子，我应该感到幸福”，我对自己说罢，泪已盈眶。澈，我今生注定为你而来，也必将为你而去。
    当我那可怜的小生命呱呱落地的那一瞬，在我的世界里，时光的河不再流转，孩子，你的到来，填补了我的空白，木马在摇转，清风在低吟，五月的花儿为你飘香。让我好好记住你的面容，里面有澈的笑靥，荷的馨香。蕾含苞，我却我法看到她那绚烂的春天。我紧紧地抱你在怀里，我的儿，泪水填满你纯丽的酒涡。
    澈来了，他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耳边回留着他的声音，“谢谢你，等我回来......” 他抱走了儿，这是他妻的最后一个愿望。
    我麻木的双手，在颤抖的寒风中撕开封锁的伤口，背上沉甸的行囊，寻找梦里那醉人的青裸酒，飞扬的哈达，埋在心中的佛......      
        

凭水临风

算不算是个忧伤的故事？
想起了昙花，一年的沉郁，只为一夜的绽放，而这之后呢？

亚特兰蒂斯

还好深情的爱还在
尽管经历过痛楚
但漫长的期待里没有欺骗——

浓情淡趣

或许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开到荼靡

   为什么总让我等待呢?

大珠慧海

  作者跳跃的思绪和凌乱的心情在文字中展现出来,掩饰却又无法掩饰.
  完美也许意味着极限.佛说,等一刹那要等待千年.

开到荼靡

下面引用由大珠慧海在 2006/02/15 01:12pm 发表的内容：
作者跳跃的思绪和凌乱的心情在文字中展现出来,掩饰却又无法掩饰.
  完美也许意味着极限.佛说,等一刹那要等待千年.

不完美也要精彩,我不是个追求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