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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望悲歌[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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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7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tszzba在 2006/09/28 07:56pm 第 1 次编辑]

1
总是在等每一次的风起,向北望,让风带我的泪水回归,曾经的留守之地。
北界战败。
无数年,我的心随父亲的死去而孤独飘零,无处归属。而今,我的身也随国灭而开始漂泊,无处停靠。
我忘记了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应该是谁,因为,我有过很多名字,很多身份。而今我该是谁?我不知道,那个曾可以清楚告诉我的人,如今,已经永远不在了。
在我225年的生命里,我一直唤她姆母。但她却并不原属北界,也不是我的族人。我不知道姆母是在哪一年来到北界的。我只记得,当我开始记事,我的身边就只有她每天的陪着我。在我是婴孩的一百年里,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一直以为她就是我的母亲。
她是一个总是一脸慈爱的美丽女人,喜欢穿素色的宫裳,脂粉不施,面容纯净。银灰色的眼睛,目光清澈而明亮。她有一头长到及地的银白色长发,总是整洁的盘结在脑后,髻上永远不变的簪着一朵乌兰花。
乌兰,并不是原生在北界的花,如同我的姆母,我一样不知道它的来处,但姆母在我寝宫外的花园里种满了它。花是一种淡淡的紫蓝色,连香味也同样淡淡的,而那也是我至今都无比依恋的香味。
姆母说,它象征着绝望中的重生,原只在神的国度绽放,并,永不衰败。说这话的时候,我总是清楚的看到她眼睛里的落寞和哀伤。然后,我会笑着对她说,姆母,现在,她在我的花园里和我们的心里盛开,并,永不衰败。说完,我便会看到她笑,并亲昵的叫我,公主,我永远的小公主......
我曾问她,姆母,有一天你也会毫不留恋的离开我吗?我看到她神情哀伤,但却带着笑容。恋,我会守着你,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要我离开。然后,我却看到了在她浅灰色的目光里回旋的泪水。
没有人知道姆母的来历以及她的名字。姆母总是喜欢吹奏一种声如秋泪般悲伤的乐器。我听长老阿爷们说,姆母来到北界的那年,她身上除了一身素衣外,就只有那件乐器,叫埙,是一件神器。
姆母总是习惯静坐在湖心望雨亭,对着零落的白莲用那只彩色的陶埙,吹奏凄婉的乐调,引得水鸟低飞,徘徊悲鸣。
我曾问她,姆母,为什么你吹的曲,像泪一样寂寞。
姆母说,因为它本就是泪做的。
那你的曲是什么曲呢。
《无忧阕》
这场战争,她为我挡了最致命的一箭,夺魄玄铁箭,是帝拥有的三支神箭中的第二箭。他的第一箭--冰,已经给了我父亲的胸膛。这一箭本该是给我的,但结果,箭头却穿透了我姆母的心。
血液从她的口中喷出,是紫蓝色的,是如乌兰花一般寂寞的颜色。我看到她翩然的倒落,如同一只薄翼的素蝶,她的发在倒地前一刻,纷然散开。髻上的那朵乌兰花也落到了地上。
我抱住她,她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血从她的伤处、口中汹涌而出,素色的宫裳迅速的被血色画满。她本就苍白的美丽的面容逐渐失去了生气。我悲伤的不停的哭,亲吻她的额头,唤她,姆母,姆母,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说过的......
然后,我却看到她一直一直的对我微笑,而那清澈的眸子,目光逐渐涣散。她叫我,恋......恋......我的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的......
然后她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她的眼睛望着天空,纤弱的手臂努力的举起,像似在要去抓住什么,然后一次一次落空。但,我却看到她银灰色的瞳仁里有满满的希望,她呢喃着,白鸟归来了,白鸟归来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突然感觉,200多年来,其实,我只在那一刻,才看到她是真正幸福的笑了,而在那一刻,我却是在真正无比难过的哭着。
就这样,我的姆母,我这一生最渴望守护住的人死了。或许,这真如她所说,她其实是回家了,终于回到了她曾经的来处,她的归属之地。一个红梅盛开,林间,无数白鸟缠绵争鸣的自由之地。
 
2
白鸟,姆母生前不断魂牵的那种鸟。它和乌兰花一样,也并非原生于北界,但我却在北界以北的无涯天岸见到过那种鸟,并且,只是一只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白鸟会孤独的出现在那里,并总意图去冲破结界的那道永恒封印。
那是一种羽翼如雪般纯净、洁白的鸟,眼睛是明亮的浅灰色,有着一种震慑的锐利,红色的嘴和爪子,有三根很长的尾羽和一根额羽,都是纯净的白色。它性情柔和,但坚毅。我从来没有有见过它停息飞翔(除了被封印的力量震落)。可能,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它一直都是在无涯天岸的结界外不停的盘旋,鸣叫着。它的鸣声如歌,缠绵,却透着一种莫明的哀伤。
我不知道姆母是否知道它的存在,但我想,也许,这只孤独的鸟和姆母一样,他们都遗失了同伴,遗忘了来时的路,所以它没有办法带她一同回家。
无涯天岸在北界城以北的尽头,是一道高崖断壁。崖下,浓厚的云海万年缭绕,不曾散开过。所以从没有人知道下面是什么地方,会有什么东西存在。
更小的时候,我就听王城中最年长的长老阿爷说,天地是方的,地上,以帝都无界城为中心,四方,分四座王城,分别为:东都,西域,南城,北界。皆受无界城中的无界大帝统治。而北界城之所以称其为北界,只是因为它在帝都的北方。如此,那无涯天岸便应该是地之以北的尽头之地了吧,但,直到如今我都不感肯定这种认为。
某一天,我无意中在无涯天岸听到了一曲埙声,之后我才发现,那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位阿爷。一位和我的母姆一样,有着一头银白色及地长发的老人。他的目光明亮,如同黑夜的星辰,笑容柔和,却如飘渺的云(很少笑),一直都穿着一袭如那云海雾色的白长袍,手中总握着一只古旧的黑色土埙。
同样,他不是我的族人。他的一切如我的姆母一般,像一个解不开的迷。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年纪,他的来处,以及,他为什么被封印在结界里。但我知道,他有的悲伤,正如那万年不散的云海一般浓厚。而每次见到他,他总是孤独的站在崖边上,迎着风,吹奏着那只古旧的土埙。白色的身影在不断飞散又不断集结的雾气里,一直若隐若显。而埙的曲调,凄迷而哀伤。周遭的树木几百年的沉浸其中,所以,永远只会生出如秋日里,那种满载悲愁的的黄色叶子,并一直载着阿爷的寂寞如雨般不停的飘零着。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直到很久之后,阿爷开始和我说话,我才知道,那首曲叫《无忧阕》。
到我126岁,还只是一个少年的模样。
那一年,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战争,什么是鲜血的颜色,什么是死亡。那一年,我亲眼看到,我这一生最挚爱,最可依赖的男人——我的父亲倒在一种腥涩浓稠的红色液体中,奄奄一息的呻吟着。那只穿过他胸口的箭,透明的,在阳光下破碎,消散,灿烂如星尘。而在箭留下的创口中,不断的涌出那红色的液体。父亲清澈而明亮的眼睛逐渐的失去光泽。我发不出声音,如同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我看着父亲的手,无力的举起又垂落,我害怕的不敢去靠近,只是抱着姆母,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如立在风中的树苗那般无助。最后,在无数医臣不断无望的摇头中,父亲的生命迅速残败消亡而去了。
我记得,那时,姆母紧紧地抱着我,让我的头埋在她的怀里。
别怕,公主,别怕,有姆母在,别怕......
然后我听到她了的哭声。
而母亲一直的俯在父亲逐渐无力的胸膛上,泣不成声,并且不断的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王,我错了,我不该的,我不该,求你,别丢下我......
那些话母亲一直不断重复的对父亲哭诉着,请求着,而父亲最终还是死去了。
父亲在死前也对母亲说着一句话,对不起,我终是没能做到。然后我看到他笑,笑容苦涩而惨白。
我父母死别前最后的对话,如同那场叛乱的原因一样,让人无法透析。
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时那刻,竟真的没有害怕,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只是紧紧地抱着姆母的身体,感觉着她温暖的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在我的身上,然后化开。
无界城,那并不仅仅是一座充满繁华和喧嚣的帝王都城。它虽名为无界,但却是拥有长过万里的围墙城界,且墙高万丈而入云天。据说,即使是站在城中同样高入云天的烽华山山顶,也无法看到那里的城界之外,所以再高的云梯也无法到达。城界的墙体是以钢铁铸建,无坚不摧。而城界外的护城河,河宽有如江、湖,更据说,那河中有万尾铁齿巨鳄,凶残无比,一旦落水必尸骨无存。
父亲是死在王城之上的。因为帝知道父亲要谋反,平乱而来的东、西两城的城王用帝赐的弓箭——棘刹,远程射杀了站在王城之上的父亲。那是一种拥有诅咒力量的神箭,共有三只,分别由冰、火、玄铁铸造,只用来射杀逆臣。父亲在倒下之前,发出绝望的笑声,响彻全城。那天,天空苍蓝,有一大群黑色的鸟从王城之上扑飞而过。
一千二百年的生命,我的父亲只走了将近一半。他是我的生命里第一个死去的人。而我的母亲从那一天开始,神智再也没有清醒过,而在我成为北界新王的那天,我的母亲离开了,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因为父亲的死亡,我做为他唯一的遗孤,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王统的继承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帝再也没有发兵北界,使得北界在我父亲死后,得到了近百年的平静和安定。
而从那之后,我的名字,变成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称谓——王。姆母开始每天都在我的耳边嘱咐我,一遍又一遍,她说,从这一刻开始你要学会遗忘自己的幸福,遗忘自己所有的悲伤,然后永远不能再落泪,因为你要开始学习成为一个可以肩负天下“男人”,如你父亲一般的男人。
然后,我就会看到她的眼泪,像河流,日日无止息。我知道。那是为我而流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在北界流动的,纯净而透明风;在天空飞过的,鸣声悦耳且自由的鸟。
在我继承父亲王统的那一天,苍穹一如既往的蔚蓝,只是天空中不断有黑色的鸟扑飞而过。
宫中,每一道回廊里,每一位宫人都在格外的忙碌的穿行着,他们腰上的佩玉不断的发出悦耳的碰击声,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祭祀大殿里钟鼓欢腾的奏响,萨满进行着高声的神赞。
似乎在那一天,这浩大的王宫之中,除我和姆母之外,所有人都是无比快乐的。
我站在寝宫里,无比巨大的昊月铜镜前,一直一直的看着镜子里的人,看她卸尽红装,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直残酷的对我微笑。
我任由着无数宫女和我的姆母为我套上大典上盛大的宫装,一层又一层,如同枷锁,沉重的让我无法喘息。
从父亲死去的那一天开始,我逐渐相信一种叫宿命的东西。我的宿命,像随意来去的风,只能顺应,无法预知,不管我要与不要,都无从逃避。
姆母手中的剪刀发出沉重的磨嗄声,然后,我看到自己续了126年的女儿发,在姆母悲痛的削剪声中,青丝残断,逐渐的失落。姆母颤抖着苍白的手为我挽起男子的顶髻,我看到她的眼泪不断的如星光般划落,一颗一颗落下,如桃花般散开。我难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她说,姆母,我不怕,我不怕......
然后没再说任何话,我的眼睛里,一种湿热的东西一直在回旋,我坚持的不让它流落出来,双手紧紧的握住父亲留下的那柄剑,一直一直的微笑。
父亲死去的那天我没有哭,而这一刻,我已然没有权利去哭泣。生命的流转,注定我只能对自己残酷,因为我将要一个如男子一般立于天地间,成为万上臣民口中的——王。
母亲绝望的悲泣声,从深宫的远处传来。镜子里,姆母积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满的,更多的是痛惜和无奈,我感觉到她为我梳发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
 
 
梳理和整装完毕,我转过身面对姆母,问,姆母,我像父王吗?然后我看到她不停的点头,不停的落泪,哭声呜咽,无法说话。我抱着她的身体,说,姆母,恋儿会很勇敢的。然后放开她,移步走出寝宫,并努力的让自己身姿如我的父亲一般表伟岸,挺拔。母妈站在我的身后,她依旧在哭,我听到她一直一直的轻唤我,公主,公主......
而我始终没敢再回头。
当我站在北界灵族有史以来最宏伟的王城之上,站在父亲所站过的地方,我俯视着匍匐在我脚下,最忠诚的臣民。我突然想起父亲,想起他曾经是多么骄傲的站在这里,举起手中这把无比锋利的金铁长剑,对脚下的这些臣民宣示:从着一刻开始,我将会成为北界城最伟大的王,你们最可依赖的守护者。
我想哭,比任何时候都想,但我始终没有让自己落泪。
我的力量还很弱小,甚至无法举起父亲留下的那柄长剑。但我还是要对他们宣誓,我说,从此一刻开始,我将会替我的父亲,肩负守护北界,守护你们的生命的使命。
然后,我听到在王城下的臣民无比欢跃的齐声唤着那同一个字,------王。而我在那最虔诚的祝福和歌赞的包围里,在心里,泪流满面。
 
 
 
我终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战俘。
我手中的那把剑没了,我的姆母死了。战火烧尽了一切,我的臣民都因家破而四散了。此刻,我已经只是一个亡国之君。
我把姆母的遗体葬在了乌兰花圃。那一天,乌兰花开的格外的艳丽,花的香味异常的浓郁,掩盖了所有血的腥味。天空不断的下着雨,很小,但却是诡异的红色。那是北界有史以来下的第一场红雨。
当奉帝命平乱而来的大军冲进我的寝宫时,我坐在铜镜前,平静的梳着我的断发。这时的我终于又可以是一身红装了,也许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做为女子而存在。
冲进来的首将是一个英俊而挺拔的男子,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有很浓的眉,很长很密的睫毛,笑起来表情应该会很柔和。他的腰间佩着一把华丽的白色金剑,我想,那应该并不是用来杀人的。
恍惚间,我以为自己见到了年轻时候的父亲,直到他开口说话。
你们的王现在在哪里,说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我看着他,然后浅笑道:我就是。
然后我看到他严肃的表情逐渐变成愕然。
可你......是一个女人。
可确实就是我发起了这场战争。
我束起发向他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本可以说谎自救。
当我坐进囚车里,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彻底无望了。我突然想起无涯天岸的那位一直吹埙的阿爷,想起他吹的《无忧阕》。我突然开始明白“无忧”对于阿爷而言只是一种永不可及的念想,如同我对自由的渴望,一样永不可及。
我不知道囚车会把我押解到哪里,是帝都,还是直接的死亡,如同我的生命,有方向,却不知道自己最终会选择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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