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泉

    父亲老了，真的老了。年头还未曾发现，但现在，苍老的感觉却赫然地出现在我眼中。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也记不清。只记得当我回家看到父亲从门口出来，身上裹着厚厚的寒衣，花白头发被风吹乱时，才发现那个曾经身强力壮的父亲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变成一位老人了。
    他看见我回来，没说什么，转过身只轻轻地说了句“回来了，外面很冷吧。”我点点头，跟着父亲进屋去。屋里妈妈正煮着火锅，热气腾腾的。
    “吃饭了吃饭了，”妈妈不停地张罗着，“父女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要一大早吵吵闹闹。没事了啊，就各自让一步吧。”
    我们围坐在桌子边吃着火锅，很快我被冻得发红的手指便感到丝丝发热。妈妈把菜往我这里夹，还不停地叫我多吃点。而父亲则慢慢地喝着药酒，随意吃两口菜。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继续低头吃自己碗里的东西。妈妈示意让我给父亲夹点菜过去，我照做了，但有些勉强，父亲显然对此并不放在心上。于是早上的争吵延续到晚上，变成了沉默。我不时地看父亲一眼，又看母亲一眼，在雾气迷漫中，我突然看见他们眼角的皱纹，竟早已变得深刻，深深地刻划进肌肤的纹理之中。原来他们都已经老了，就在我不知不觉中，才明白其实坐在我身边的，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们，而仅仅是两个没有多大奢求的老人。
    因此我开始回想起早晨的争吵，只是为了一点点的小事，现在想来，确实很无谓。其实从小到大，哪一次的争吵不是这样。但无论谁错谁对，都无异于在伤他的心。在长大的过程中，我已经记不起有多少事让他担心劳累，又有多少次让他伤心，几欲流泪。只是父亲总说他是个男人，所以他的许多心事和眼泪最终都只能化为沉默。很多时候，都想对父母说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或者是“谢谢你们”，却都难以开口。于是这种时候，想到有时父亲会满怀追忆地给我讲述以前的故事，便有了一种心酸感觉。听着近乎荒唐的事哈哈大笑的我，却不知道父亲只是在借此怀念他逝去的青春岁月。而当现在，当我懂了的时候，他却已经老了。
    晚饭过后，帮母亲洗好碗后，我开始上网，父亲则去了图书馆。不多久，邻居把母亲叫去一起打麻将，家里又只剩我一个人。刚才那种热气蒸腾的感觉一下子就消散了，整个家又恢复到了清冷的样子。
    我翻看着网上的贴子，然后看到了一个网友写给自己女儿周岁的贴子，看到了一个父亲在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真情。于是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今晚是父亲的生日，但他却什么也没有提起。也许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日怎么过，对他而言，只要我的生日过得风光体面，那便足够了。这样想着，思绪就又转到了别处去。想到了几天前，我半认真半玩笑地对母亲说“我爱你”时，母亲满足的笑容，以及她说的话。她说：“有什么爱不爱的，只要你将来有心想到我们就够了。”是了，这是母亲的真心话，同样也是父亲的。他们早已没有了满腔豪情，不像我，会不着边际地说着宏大的理想。他们只要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一家人有着简单的快乐，就可以了。一起吃顿饭，或者说说心里话，这或许就是他们简单而快乐的源泉，就像夏日里的凉风、冬日里的暖阳，单纯而容易满足，却也是我未曾给予过的。我开始后悔刚才对他的冷淡，于是立刻关了电脑，上街买了张贺卡和他常喝的椰岛鹿龟酒。
    父亲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枕边的贺卡与桌上的酒，但还是没说什么。我依然玩着我的电脑，母亲还在外面打麻将，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一点多余的话与动作。然后，当我走出房间时，父亲才叹着气说道：“干嘛买这些呢？太浪费了。家里不还有吗？以后我自己买就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酒放进柜子里。我坐在床边，没有回应。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在那一瞬间，我什么也说不出。只有我的电脑里，一遍遍地放着Beyond的《大地》，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句歌词：此刻在望见父亲笑容时，竟不知不觉的无言，让日落幕色渗满泪眼。
    父亲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就像一个真正的老人，花白头发映照在灯光下，竟有些刺眼。我沉默了很久，终于在走出他房间时说了句“我要睡了，生日快乐。”父亲没有看我，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我根本不是在和他说话一样。等到我洗完澡出来时，才透过门口，看到父亲根本没在看电视。他一只手捧着我买给他的贺卡，在不太明亮的台灯下仔细地看着，一只手不时地用手绢透过老花镜，拭去眼角那一点点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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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鹤影

其实你很幸福，能每天回家都能看到父亲。而我却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去，一边愧疚一边陪父亲喝酒。

微风

小枝

我也想起父亲了。
住在老家的时候，院子里有很大丛的花，浇灌是父亲每天的功课。一天我走过它们，色彩不见，绚烂不见，却遍闻香气。
我很认真的问一旁忙碌的父亲：“香气哪里来的呀，爸爸？”
父亲告诉我：“是泥土的香，孩子。”
我刹那间眼睛闪亮的崇拜着看父亲，那年很小，我扎得是羊角辫子。这一瞬间我记了很多年。我们的面容，爸爸的语气。
时光流逝。
小时候的嬉笑玩闹渐渐减少，对父母的甜言蜜语也很少了。刻意去了亲爱言辞，我是迂腐之人，瓜田李下之嫌总是使劲跳过，跳过。
我知道在一些事情上的诸多任性让父亲暗里受了很多闷，这个温和女儿骨子里的桀骜让他屡屡无可奈何暗里叹息。他看见我默坐于门边的地上无语看天的时候，总是装出开心的样子说要带我去山脚兜一圈风。我笑笑着坐在后座，经过家乡的那座小山时，一无人影。风从耳边猎猎刮过，我看风起云涌，看浮云万端。高高的昂着头，不让眼泪被风吹下来。眼泪满脸父亲也是绝不会回头看我的。一门心的沉默前进，前进。我在他的迟钝里看出了亲爱。回到家里，不发一言，彼此走散。
一回深夜过马路，一辆车子驶过来，飞快的。我不禁一把抓住了父亲的手，紧紧抓着，走过人行道。爸爸的手，和我的手，形状是一模一样的。在那个黑夜，我开始觉得我并不比一向尊敬的父亲弱小。这辈子的亏欠，深想起来，是还不了的。
看着作者文字，心里很复杂。尤其在结尾处，眼镜旁边的父亲，让我在电脑前也泫泫了。献给全天下有朴实和深厚爱的父亲，祝福他们。

大珠慧海

   我为曾经伤过父亲的心而愧疚,至今耿耿,至今耿耿!!!

泉

父亲永远会原谅孩子的错误，只是恐怕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原谅自己。
不想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想说，有父亲陪伴在身边，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秋天里的雪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