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bernator小辑·附本版简评

寒塘

（一）爬行动物
白垩纪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我仍然觉得那就是在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绞尽脑汁的思
考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祖先为什么当初选择直立行走……两天以后，我表情严肃的
站在北京站前的广场上，拖着一个暗绿色而且有一个轮子坏掉的旅行箱——里面装满没看
过的书和一些衣服，缓慢的向北大爬行；风很大，经历万年进化的细致的皮肤有点痛，站
姿让我觉得摇摇欲坠，而且北方刺眼的日光让习惯阴冷潮湿的我不能适应，于是今天纠缠
我的那个题目就重现在意识中。我是直立行走的爬行动物，教科书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可是白垩纪一直让我怀念，那个时候的书总是看得明白，到处都是恐龙啊，摇摆的样子都
不一样。我记得我有一条大家都羡慕的巨大的尾巴，而且异乎寻常的灵活，在昆虫肆意活
动的季节我因此免于让他们把我甜蜜的梦扰醒。我吃别的恐龙，而且不被提问为什么吃或
者是否应该为此负责，当然我也不去编造某些理由来表示某种善良然后在刻在大家都会经
过的那块巨大的石头上。爬行，爬行，爬行，爬行，爬行是最多在做的事情。体重超载，
身后留下深刻的足印，下过雨，里面积水，变成其他生命的世界，然后走过的泥土渐渐变
绿，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上帝是一只面貌丑陋的戴眼镜的猪，因为嫉妒恐龙世界单纯
美好的幸福，他把所有的恐龙都骗到一起，说：我认为出来混的，是生是死要由自己决定
……路怎么走，你们自己挑吧！恐龙轻信了猪的话，经过进化，变成了人类，直立行走的
爬行动物。
爬行动物移动缓慢，寿命却可以很长，比如乌龟；人类直立之后就学会了走和跑，还发明
了汽车和火车，飞机比原来飞得最快的鸟还快，电话电报也被网络和手机取代了，很快，
人类的时间越变越慢，因为他们走得太快了，过去论天算，现在论秒了。当我想完这一切
，不知道又有多少个秒死去了；两天以后的我已经坐上了地铁——好多人喜欢地铁，更喜
欢在“地”和“铁”中间加上一个“下”字；可是地铁里很拥挤，我的巨大的尾巴只好蜷
缩在口袋里面；站了好久，我想躺一下，可是没地方，人类最像爬行动物的脚在地板上焦
躁不安的快速移动，你知道“派瑞松”吗？至少应该知道“皮炎平”，就是他们的广告那
样子；而且如果我的行为有点古怪就必须向不相干的人作出解释以求谅解，在白垩纪这是
很土的事情，真的。
肯定有人觉得这篇文章的第一句话似曾相识。我抄自己的。的确没有新意。直立以后大家
开始谈创新，然后人类世界就开始一圈一圈的循环，前卫＝复古，既然如此，怎么就没有
人爬行呢？创造本身也变成了一种套路，然后加油添醋就叫创新，啥都不懂的人们开始大
呼小叫说时代来了。正如白垩纪的结束就是一个骗局，那头戴眼镜的猪的嫉妒天性怎么会
让人类过得比他幸福？所以时代就像明天一样永远不会真正来临，别看人家说《终极无间
》，估计还是有人忍不住数数：123……4。
另外动物园和屠宰场基本表达了人类对待自我和同胞的感情。
爬行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姿势，就像爬行动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动物一样。
写了一篇“文学”。灵感来自于LP的CRAWLING，比较混乱。
Comment:时代是什么？进化是什么？明天又是个什么？
        进化跟变化只是差了一个字，这个“进”字又似乎意味着进步，进展，总而言之是些美好的，积极的，向上的解释。有人追究过吗？这些字眼背后的真实现象。——是如人类所期望的那般心安理得理直气壮，还是我们在南辕北辙里自欺？
        过去是什么？未来是什么？
        行走和爬行之间，隔了些什么？
（二）新山水田园派
山水田园，曾经是中国历史上无比炫目的一段：即便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中，都很难发现
如此精神契一的和自然相融为一体的心态写照；更为可敬的是，那些生活有滋有味的人
调动他们奇妙的想象并发挥了古代汉语优秀的表达功能为我们这些后代留下了脱俗的诗
篇。千年之后，尽管我们都是住在从前的燕幽北寒之地，却依然能够在快速的生活中间
体味当初温柔的南方风韵和惬意的生活情操……然而无论如何，那个安静的年代终于走
远，难以重现在我们面前。叹息之余，人们依然如故的走入繁华之中并且沉醉不醒，王
菲幽然的唱：“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就在同样的心情中浅尝一点忧
郁；音乐停下来，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太多人如我一样整夜整夜的为此感到压迫和不
安于是在睡梦中咬紧牙齿害怕鬼魅想要有人陪……
山水田园不在那些人潮涌动的旅游超市，已经没有几个人能体味登临的意味。城市在眼
中闪烁，乡村低头不语。新的山是破土而出的林立的古怪惊悚的建筑物，新的水是点面
交错华丽雍容永远不息的灯华，新的田园是书籍媒体网络——人们在其中过着新的更加
快速的隐逸生活，然后在带好面具之后出现在共同的舞台上，匆匆的照面然后快速的错
开没有眷恋。当我和朋友坐在快餐店的角落里局促不安的捧着一个纸杯里面盛着半杯速
溶咖啡的时候，我想到了以上的一切，并且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新山水田园派中
的一员。或许你不承认，但是你很难完全逃开这些东西的包抄，尤其是在今天的北京，
今天蠢蠢欲动的中国城市。
余韵来自木质的吉他和紫红色的葡萄酒，低暗的灯光下旧式的文人暗自起草自己走向新
情调的宣言，一本传染了半个城市的小说独自诉说一种可怕的内心孤独，如此直接和露
骨，令人觉得现实的距离过于不堪而感动一种迫近的压力。所有过往云烟都被重新涂上
迷人的色彩熏成诱惑的香味成为新的精神归宿。肤浅或者深刻，已经没人关心，正如凡
高那蹩脚的画实际上和我三岁时的涂鸦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样。
可是山水田园不是只有这么简单。它有自己的观点和思路。它至少不是完全的屈服在工
业化的机械声和网络推演的二进制编码内，它至少还追求人文主义的基本精神：个性的
解放。或许是过于形式主义了，过于表面化了，但我想和高速发展的经济引擎比起来，
山水田园的萎缩也是相对的吧！
名词是一个靶子，我总是把文章写得象靶场。
Comment:魏晋的玄风吹了很多年，终于被完全地挡在了“效率VS实干”的现代主流之外。
        地球在高速度旋转，加速度旋转。多数人庆幸不已，多数人洋洋得意。只是，加速的极限在哪里？达到极限之后的代价又是什么？
        所谓“新山水田园”，不过是失落之后的畸形弥补，遗忘之后的形似替代。
        形式的主流化亦是内容所呈现的空泛倾向，以及实质流于虚弱病态。
        我不是个复古主义者，亦不反感变化。我只是拿起枪，瞄准，射击，如果你的文章是一个靶场的话。：）
（三）红领巾和林肯公园：谁在老去
听来自大洋彼岸的电子噪音和硬核说唱的混合体，我有时觉得自己是在做一项极为剧烈
的运动，每一根神经高速的切换状态，每一根血管律动几近疯狂。只是听，我怀疑这是
一支技术指向的电子乐队，因为主唱恐怖的嘶喊无法以我能想象的方式发出，歇斯底里
的或者说是返祖的，令人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声带所能承受的极限——应该是后期的
合成，技术如此万能。恐怕许多LP的歌迷也都会有这样的困惑，尽管他们只是在背地里
小声嘀咕不会象我一样到处大声嚷嚷罢了。但是我却不巧看到了今年夏天他们在德州的L
IVE，于是亲见那个美国年轻人在自己同伴夸张的配器下把抽象的歌词和音符通过朴素的
方式“唱”出来。他汗透的T-SHIRT，厚实的墨镜，尤其是唱完一首之后粗重的呼吸和脸
上膨胀的毛细血管所显现的不容置疑的红色确实让人肃然起敬，这样的投入和执着，直
接的结果是在场的几万人着魔一般与他一起大声叫，跳来跳去，哭泣，好像狂欢节和世
界末日……
不只是那个主唱，乐队的每一个人都是值得尊敬的，留着个性胡子的说唱手，光头吉他
，戴墨镜的鼓和亚裔的合成器——其实最重要的，我想，还是在拥挤的露天场地里小丑
一样的观众。
摄像机只是粗鲁的晃来晃去，为了显示某种后现代的玩世不恭，但是我看到许多美国的
陌生面孔长着普通的模样在眼前闪过，甚至经过视频压缩几乎只剩一片模糊的肉色被几
个巨大的色块代替——想记住这些是徒劳无功——但是却难以忘记。这些年轻的人很清
楚的知道自己眼前的一切，疯狂不是麻木，拥挤不是集群，似乎有一些宗教的色彩，但
是这是一个没有教主的教。
我怀念起国小的课桌椅……
我怀念起一年级光荣的加入少先队，戴上红领巾，然后去义务劳动，好像是拔草——相
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那时我们如此无知也如此快乐，不会有什么契约和产权还有
约束甚至权衡取舍告诉我们是否应该拒绝这样的快乐，都是从心眼里高高兴兴的做，做
好，一丝不苟，每一个经过的大人都会称赞——那是莫大的荣幸。这样莫大的荣幸终于
经年积累而变成一种虚荣然后构成积淀在心底的假面。庞大的构筑，于是假面的危险无
从躲避，索性不躲不藏，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如果红领巾也是一种信物的话，
这个在孩子心中神圣的信物是否也构成一个巨大无形的拜物教，只是它过于巨大结构又
是如此精巧以至于谁都无法看到它的全貌反而漠视了存在容忍了权威抛弃了真实自我和
理性。这个教是有教主的。
人是有生老病死的。我总会想起50年以后的我在藤椅或者病床上回忆那一年的我年轻气
盛做了一些试图改变世界的蠢事，然后苍蝇一样的四处碰壁尝到失败的乐趣并且乐此不
疲。每晚陪我安然入梦的往往是这样的事情，这让我保持一种对未来无比的好奇心和热
情，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构造了一个关于时空的悖论。人们是不是都会有这样的嗜好去猜
测未来或者推演历史。你可以看到几个衰老的象古猿一样的美国男人在你的梦里出现，
而他们当年就是今天原子弹一样具有能量的LP；你当然也会看到一条红色的布遮住我们
的私处，脸上挂着无知的邪气的笑。
Comment:说起人生，似乎要比人类这个词感性许多，也就不是那么僵涩的沉重。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暧昧的色彩和说法。
        去年今日。明年今日。
       “人们是不是都会有这样的嗜好去猜测未来或者推演历史”？
        人们是不是都会有这样的嗜好去感慨人生或者总结经验教训？
        每个人在陈述他（她）的经历时，总免不了带些畸形的虚荣：我历了，你不懂。语气里带些沧桑，眼神里带些堪破红尘、凡事不值一提的淡淡倦意。好说些未老先衰的话。殊不知真正走过沧海桑田的人，又是一番反璞归真的怡然。已经不需要再似那般陈说。
        沉默是金。
        最珍贵的人生哲理，永远只在缄默里。
[附注：以上除简评外所有文字来自 elsu 的 Reading 版。作者：hibernator]

笑文人

过去是什么？未来是什么？
我们总在过去今天和未来中绞尽脑汁，迷惘混乱自己频临死亡和枯萎的大脑，思索着一些沉重的理性概念，生存的哲学伴随着疲倦苍白的各种论点似是而非，一会儿是传统的美德理念，一会是开拓和创新进取，当都找不到更好的时侯，就来个优良结合的混血，这血越来越浓，已分不清什么是A,B,O型，最后就只能唱着崔健的那首歌：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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