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日记 （四）

日暮

浮生日记 （四）
  

    梦，往往会在醒来时忘记，即使记得一些，也不过是些许模糊的片段。但今天早上本该遗忘在年月里的昨夜的那个梦，却不知为何猛的踹进了脑海，很清晰，却又很模糊。我想我该记录些什么的，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描绘那梦境。就好比一件失而复得的物事，当你不经意间重新得回时，有些残损，那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只是在我来说，这梦好奇怪，好奇怪……
  
    那个苍茫的夜，我奔逃、躲避，却不知道为什么奔逃，为什么躲避。我似乎听到有许多狗的狂吠,有高墙、房屋、一点迷离的灯光。在我最危急的那刻，一条大蛇救了我。我能记得那尖厉的毒牙，扩张开了的大口，一口一个的吞下那些追逐我的人或其他生物。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一如蒲松龄的小说似的。一条美女蛇救了落难中的男人——我。我们很小说似的爱上了，并且缠绵悱恻。只是这女子却太象生活中的她或是她或她。我不知她究竟象谁多些，似乎是我这命里的几个女人化成一缕香烟，幽幽的就在我的魂梦间来寻我。
    虽然我们相爱，可她毕竟不是人类，我似乎把她藏在了某个很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并找了人来照顾她。

    我不知多久没见她了，反正在把她藏好后第一次重逢的那个晦暗的地方，我看到了我的孩子，并惊奇的发现竟是龙凤胎。原来这就是我的儿子跟女儿，一不小心，我做了父亲。把他们抱在怀里，好可爱，好开心，也好犹豫。这回，方才体会到父亲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那油然而生的怜爱、情感，那心里千万堆棉花似的柔情、缠绕，却无法诉说。记得抱起孩子时，旁边还有个女人的声音说（可惜已不记得说话的是姐姐亦或是别的什么女人。）：“这孩子真聪明，没几天就能叫妈妈了。”
    我想，我该把这事情跟家人摊牌，但此时的我，性格是懦弱的。在相会的宴席上，父亲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我竟然能赞同父亲把儿子留在我身边抚养，而女儿却让她随她的母亲去流浪。虽然我不能清晰的记得梦中她的五官，但那凄惶无助的回眸间的神色却是如此真切的烙在了记忆中，没有眼泪，没有怨诉。我只感觉梦中的我似乎心里动了一下，痛了一下，无奈了一下，却再也记不起当时自己还做过什么，想过什么了。只知道那一别或许便是永生。
    终于，我成全自己做了一个始乱终弃的男人，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我背弃了诺言，我离弃了爱，抛弃了我的女人我的孩子。如果能让我再做一回这梦，我一定要把这样一句话在最后紧紧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
   “对不起！亲爱的，我错了。请留下！”
    我从不了解自己，难道梦里的这个我就是现实中的我？真实的我吗？不！不——！！！我不相信，也不会，更不承认这梦里的我是我，我无法忍受自己去做这样的一个我。可是这梦的主线却很清晰的在脑海中，并告诉我：“这，就是真实的我。”
    如果这是真实的我，那现在的我呢？难道现在的我也是这般？不，不是的，决不该是这样的。虽然天生的风流、多情，却不该是这样的龌龊与薄幸呀。这反而使我看自己比从前更加的模糊了，我实在无法明白这梦里的我究竟是哪一面的我。我承认自己常常会有许多丑陋的念头与想法，但这些个念头与想法却常常又是我做不到或不能也不会更不屑去做的——虽然偶尔也想去这么做。可我实在是做不到啊！
    天，谁知道这究竟是哪出了问题，或许是上帝看我不顺眼，给了我一点小小的忠告吧。如果上帝还是爱我的，那我祈祷他今夜再赐我这梦，我要把她寻回，并告诉她我的悔恨，我的爱，我的心和我要的永远，哪怕她是鬼怪是妖精是神仙还是真切的一个女人。我要让她看到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有良知有感情的我，这才应该是真实的并且我能接受的我，虽然这些外边可能裹着一团厚厚的污垢甚至狗屎。
    为这梦，从早上回忆起到现在，心一直沉甸甸的，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如何。我好象是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那人跟我说：“我——就是你！”并且很灿烂的笑着看我，一脸胜利的骄傲。我却象个输光了并欠下一屁股债的赌徒，满脸的愕然。
    我知道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谁让我欠下了这许多呢。只是当你发现你欠了债时，往往便还不起了。欠债不可怕，还债也不可怕，只是当你发现你欠下了债却突然醒悟过来你永远也还不起债甚至永远也没机会还的时候，这才叫可怕。更可怕的是，我不只要欠着以前的，却还要一直的欠下去，越欠越多，越积越沉……

日暮
2004.02.20.晚
   

      

毫端蕴秀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有时也让人摸不到头脑，谁会想到，在熟睡的黑夜
的梦里，自己身边也有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