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19-12-30 16: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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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29 天 连续签到: 2 天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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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04-12-4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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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净土
净 土[三]
就像当年慕生忠将军率队修筑青藏路一样,现代的人们一谈青藏就变了色,虽然都对这地域辽阔的世界屋脊充满神往,但同时也充满了莫大的恐惧啊.是啊,高原缺氧,雪山阻隔,川青藏公路,跨怒江,
攀横断,渡通天,越昆仑,江河湍急,峰岳险峻,几易寒暑,餐风露宿,才征得重重天险,才造得座座天桥,才有了现今的"天堑变通途"啊!这一切,对于远离都市的我而言,都好象有着太多的触动.
每天,值完班的我喜欢到连队荣誉室[其实也算是连队的图书室]待着,常常是一待就是大半天,随意翻看连史,翻看早已经过时的杂志和报刊.当然,看到的最多的还是关于青藏的最初的记载.那个时候,从中央到地方,从将军到士官,无不为能够到这个神秘丰赫的异域而感到自豪!六零年代朱德彭德怀邓小平等领导人的亲临,上个世纪末徐向前洪学志张爱萍等重要人物的题记,使得慕生忠将军豪情壮志,带领第一代高原军人,奋战雪山河,苦熬乱石沟,建起了高原独有的帐篷式的兵站,在这个以冰山冻土结构为框架著名的处女地上插上了鲜艳的国旗.每当看到这样的文字,我就会热血沸腾,难以平静.
"副班,你的电话."值班战士小吴站在荣誉室门口对我说到.
来到值班室,3号机旁话筒被摘到了一边,我用眼神询问小吴,她神秘地朝我笑笑,我皱了皱眉头,还是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我用已经习惯了的岗位语向对方问到.
"喂,是方苇吗?我是刘小山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的天!只感觉脑子"轰"的一下"炸"了似的,这是真的吗?
"喂,喂,你听见了吗?你说话啊,喂,说话----我是小山啊,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
拿着电话的手早已经颤抖,突如其来的喜悦让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嘴唇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电话是怎么挂的我也不知道.....
回到宿舍时,恰好遇见指导员在找我.指导员是一位心特别好,人特别忠厚的甘肃女人,个子不多高,不胖不瘦,从军人的角度看,应该算是美人吧.鼻子很挺,眼很有神,头发比较多,摘了军帽后,常常可以看见她的耳边上有一道帽檐压过的皱折,想象得出她不穿军装那长发飘飘的帅样.因为她说话声音不很高,年龄也不比我们大好多,大家在背后都亲热地叫她"小指".
"小指"走近我,微笑着,"苇子,想和你谈件事情.有时间吗?"
"有啊,什么事?请讲!"我也笑了,随她进了她的房间.
"今年七一,要发展一批新党员,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这个啊,我还没有想过."
"连里针对你们新兵进行了小组筛选,推荐了两个人,但只有一个名额."她很注意地看着我,说得很慢.
"两个人?一个是我吗?另外一个是?"
"是啊,今年新兵的文化层次都比较高,跟以往相比,难度非常大.但你是院校特招来的预备党员,而一班长是站里骨干,所以,你们自然是优先考虑的对象了,只是比较难办啊.""小指"意味深长地说.
"有什么难办的?谁够条件谁上啊!"我有点讪讪地笑.
"话说得轻松啊,事情远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啊."
"没有什么,指导员,随其自然吧."
谈话进行了大半的时候,通讯员送开水进来,我乘机告退.
走廊里空无他人,开午饭了,都去了食堂.
全连加上外用藏工共30余人,由于回内地休假的和下营部或总部学习办事的人不在位,其余真正长住的人就是我们这些新兵们.
总共坐了不到两桌人.靠暖气的那桌是指导员和通讯员,还有会计王军宽和出纳王洪国.通讯员是边吃边注意指导员的动静.也够难为他的,吃个饭都不省心.会计不怎么说话.出纳是个山东人,膀圆眼大,身材魁伟,一边吃着,还一边说着:
"晚饭想吃什么?头儿!"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很响.
指导元声音不大地应到:"你们看着办吧!"
"您得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方向呀!"出纳闪着眼,一脸妩媚地对女上司说着.
"随便做,做什么吃什么吧!"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小指"放下了碗.
通讯员及时地把餐巾纸递上,"小指"把纸齐齐叠好,两手分别捏着纸的两端,从嘴的左边往右边慢慢擦拭,如此两个来回,停下,翘着的兰花指随着手上节奏变化着,将纸放在碗边桌上,抬眼扫视了大家一下,就起身离开了饭桌,向食堂外走去.
王洪国看着指导员的背影,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下午2点30分集合开站务会,宣布了预选名单.
净 土[四]
知道一班长和王洪国谈恋爱的事情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自从名单宣布以后,我和一班长之间好象多了一层什么,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感觉不多自然.
也许,这正应了那句话吧:冤家聚头.其实,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因为从小到大,我是在"党气十足"的氛围里长大,妈妈是师部最有名的"三八红旗手","先进工作者","优秀党员"......恐怕我没有记住的还有很多,而父亲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知识分子,一身的"学究气",说起话来是"之乎者矣"不离前后,穿衣戴帽却是整整齐齐有眼有板.在我的家里,说了落后的话,要被妈妈批评,说了没有素养的话,要被爸爸斗争,而母亲和父亲,却是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是"一国两治",一个是"永远的马列信徒",一个是"绝对清高自傲的老九",我也可谓是"千锤百炼"啊!因此,在我的眼里,他们就是时代的特殊产品,既典型又可笑.简直就是矛盾的统一!这样环境下,感觉自己看破了一切,所以,最喜欢的歌就是田震的"随其自然",最信仰的话就是"拿得起,放得下"了,平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该也是什么样子啊,却总看见一班长愁眉不展的,心里很为她难过.总希望为她做点什么.
"六月雪"这个词,在过去读书时一直以为是文人骚客玩味词眼的伎俩,如今,在五道梁,却真正地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我们的宿舍是三排平房,四周围了一圈围墙,有一人多高.围墙上都扎了好多碎玻璃片,从院子里朝外看,只能看见远处的山顶上有大多大多的云,淡有淡无的飘着,山上泛着银色的光,视线所到之处感觉寒意彻骨.站在窗子前的我,忽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哦,六月的天真像孩子的脸啊,说变就变了,下雪了,不一会儿工夫,雪花漫天飞舞,天色也一下子变得阴暗,我们几个半大丫头,都像看稀罕似的挤到窗前,看这过去只在书上见过的景致.
"哦,副班,原来是真有其事啊."小吴酣态可掬地嚷到.
我转过头去,朝她笑笑,说:"我也是今天才看见呢!"
"多怪撒,在我们四川,现在可已经是穿起超短窑裤,那天气可是热死人啊."川妹子姚军大嗓门一叫,大家都不做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出的抽泣声,什么也没有说,几个人都开始哭了,我的眼睛也忍不住含满了泪.想起远在他乡的亲人,想起读书时的伙伴,还想起了那霓虹四射的街道,我的心和大家一样,有着太多的苦涩.生活是时间的延续,更是热爱它的人们的奋斗和创造.来到机务连后,我们由开始的惶恐到现在甘于枯燥寂寞,这中间不知道落了多少泪,不知道熬了多少个不眠夜啊.
天还没有亮,就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我侧耳倾听,只听见"嘁嘁嚓嚓"的声音,起身,穿上军大衣,踏上拖鞋,来到门口,支起耳朵听了听,还是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悄悄拉开门,伸头出去,只见走廊尽头,站着一班长手下的几个女兵,都聚集在机房门口,我略加思考了一下,就轻轻地走了过去,只见她们都向我投来不太善意的眼神,我很诧异,忧郁了片刻,还是没有忍住:
"怎么了?一班长呢?"
"......."没有人回我的话.大家的眼神里流露出说不出的悲哀.
我的心禁不住抽了一下,"说啊,出了什么事?"声音似乎很大.没有控制住自己.
一个个子不高,脸圆圆的女兵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说:
"一班长....她...喝了很多酒....."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抑制住自己,问道"
"她人呢?快告诉我!"
"在她房间里."
我转身就往二楼跑去.连里是一个班住了一层.男兵全在一楼.女兵被保护在上面两个楼层里.
一班长的房间在二楼的第二间,里面收拾的很整齐,床单是白色的,军草绿的被子叠得很有型,墙上挂了一支长笛,那是她平时吹来玩的,我们常常可以听见她的笛声.刚来这里第一次听见时,我还惊讶在这个旷古异域,还能听见这如此美妙的旋律.每当她吹"流浪歌",总会有老兵小新兵跟着哼哼,总会把大家都吹的心里酸揪揪的.
一班长是个湖南妹子,留海齐齐地挂在额前,双眼皮,凤眼,细高鼻梁,标准的樱桃小口,一笑起来,说心里话,只怕连我们这些女孩子都会有三分嫉意.平时,我们俩在楼上楼下遇见,也不过是点头招呼而已.可能彼此间的感觉相似吧,都对对方感觉比较特别.
我攒足了劲把她抱到床上,她脸色非红,双眼皮叠在一起,感觉像个醉酒的睡美人一样,虽然没有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但,我想她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才会如此.给她脱了鞋,脱了袜子,脱了外套,用被子盖住她的身子,让紧随而来的她的兵去找通讯员要了两壶开水,给她把脚轻轻地擦了擦,把被角掖好,又在床头柜上倒了一杯开水,把洗脸毛巾在热水里泡了泡,然后拧得半干,折好铺在她的额上.渐渐地,听见了她均匀地呼吸声.吩咐了一个新兵看护她.起身要离开时,才看见自己还没有穿戴整齐.赶紧赶上三楼
再见到一班长时,已经是四天后了,晚饭后,她约我出去走走.我欣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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