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东坡的筇、太白的剑、易安的折梅手

海山苍苍

　　江湖武道波澜壮阔、气象瑰丽，其中最引人瞩目、扣人心弦的，就有李白的剑。李白字太白，自称碎叶城人，并因这海外关系，少小即家境富裕，“君不见孔方之利悲圣人，驱磨推鬼何裕如？”，于是授业恩师不计其数，有以王霸之道见行于世的赵蕤、以及江湖大手笔的苏颋等。再加其天资聪颖，“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上安州裴长史书》），《六甲》和《百家》都是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书的武功秘笈，李白自小便打下如此坚实的武学理论基础，后来 “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 （《与韩荆州书》）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江湖纨绔而言，居富可敌国、貌比宋玉、才高八斗之任何一种，都足以扬名立万，不巧李白这三种优势通通具备，尤其他的眼睛神采奕奕，顾盼生姿。魏颢在《武林集序》中说他“眸子炯然，哆如恶虎”，崔宗之也以“双眸光照人”描述其风度。相继有故相许圉师的孙女、皇帝的妹妹玉真公主看中，后来他与前者结婚，隐居终南山数年，玉真公主犹不敢忘。为避免家庭纷争，李白于开元二十年沿黄河东下，漫游江夏、太原、淮南一带，北登泰山南至杭州、会稽等地，所到之处，无不神龙摆尾、侠名远播，最后连天子也被震动。
　　皇帝下诏宣李白入京之时，苏轼正拖着他那把瘦竹筇，在南山东坡赏菊葬花，口里犹自吟着“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苏轼是神智派掌门人，他的成名武器叫竹筇，还总喜欢横着拖，这有“长亭短景无人画，老大横拖瘦竹筇”为证——他以为当老大的就必须横着拿兵器才叫酷。在江湖之中，苏轼可谓一个富于浪漫气质和个性的人物，一方面作为白手党集团的核心成员，抱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积极参与江湖的政治活动和文化建设；另一方面，他又喜欢风花雪月、小乔流水朝云的小资情调——流水是亡妻，朝云是侍妾，而小乔对他而言，就是洛神女娲、就是镜花水月，这在“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里不难看出端倪。
　　苏轼有许多怪僻，朝云说他“一肚皮不合时宜”，这也是他始终无法成为武林第一人的瓶颈，不过武林第一奇人的帽子，十有爱猫扑.爱生活该是套在他头上的。譬如他在岭南大斗瘴疠人的时候，看到荔枝竟连呼“口里淡出鸟来了”，情不自禁“日啖荔支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食荔支》）。这个癖好被杨贵妃听了，先是噗哧一笑，不过真待她尝过以后，便又“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了。苏轼还喜欢易容，“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就是王弗不仔细瞧，也未必能认将出来。
　　在武道方面，苏轼最重视的一点就是“以意为主”，他既反对“浮巧轻媚，丛错采绣”的花拳秀腿，也反对“怪僻不可读之文”。也就是说，兵器应该“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意在剑先，意行剑动，意止剑静。“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他曾这样问门生，“鸭子如何感觉到远处的桃花呢？意也。由水暖晓天暖，于是知桃花开也。” 至于苏轼为何对“意”如此关注，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苏轼是惧内俱乐部的，比怕老婆的陈季常“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到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地步。也有人说，他自诩一派宗师，自然要预支五百年新意，和推崇“气在意先”的李白唱唱反调。
　　李白擅长乾坤大挪移，此气练到高深处，可化重为轻——“太山一掷轻鸿毛”（《结袜子》），亦能变少为多——“春风狂杀人，一日剧三年”（《寄韦南凌冰》）。杀一天人，比人家杀三年还多，那是什么武功？比《侠客行》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又高了几个级数，此等武功当然是盛气凌人。他的“蜀道难”剑法，据闻比传说中“上青天”还难，忽而五剑，忽而七剑，时又短至三剑，或长达十几剑不换气，“其险也如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的轻功煞是惊人，“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耳力更是夸张，“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在长安听到捣衣声不足为怪，可李白此时身在吴地！
　　皇帝下诏宣李白入京之时，苏轼正拖着他那把瘦竹筇，在南山东坡赏菊、饮酒、葬花。“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忽然风吹花动，“似花还似非花”，苏轼用他那支兰花拂穴手轻轻拈花一笑，“皇帝诏书来了，我们上京去。”此时正“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朝云听了，只是浅浅笑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她口中犹疑，心里却是一百个相信。果然在过江后的瓜州渡，一匹汗雪宝马扬尘而至，骑士跃马而下，口里嚷着：“谁是苏轼，谁是苏老皮？皇上宣你进京，一展武技。”
　　苏轼知道这是李清照的主意。皇帝姓李，李白姓李，李清照自然也姓李。这李家的社稷，李家的江湖，李白要“举杯邀明月”，苏东坡“明月几时有”让他无法对影成三人也就罢了，又怎容得下苏东坡“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儿啊。不过苏轼知道，原因还不在此。李清照跟他一同在亦师亦父的苏老洵手下学艺的时候，曾是“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的哥们，后来一时酒醉，便“禁幄低张，雕栏巧护，就中独占残春”，等苏轼遵从父亲之命，娶了王家小姐以后，李清照自便“恨潇潇、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了。这次上京是凶是吉，除了武艺是否精深之外，如何让李清照明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更是棘手的事儿。
　　只见瓜州渡口，大江东去，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正是江山如画。苏轼喝了口热酒，想起当初小轩窗正梳妆的时候，李清照的天山折梅手来。她“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羞姿态，十年之后仍宛若眼前。当真是“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啊，苏轼感叹着，雨便下得急了。

海山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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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悠筝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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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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