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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风林云间在 2005/05/26 08:48pm 第 1 次编辑]
拉开厚重的深色窗帘,清晨的阳光投射在窗口的桌上,今天,似乎是晴朗的一天!?
现在是早晨六点整,湖边的马路已经开始繁忙,似乎没有烦人的喇叭声,但那种驿动不安的气氛就像浓烟一样直往上飘,令楼顶的他也觉得心情烦躁起来.真奇怪最近这么早的起来.
对他来说,这些是不必关心的,这个城市里的一切,只不过是为她而存在.
他走到窗台,眺望远处的一栋两层建筑物,目光最后锁定在一楼橱窗,他似乎能看透那扇蓝色窗户,看进那间小小的吧台,看到靠窗吧台上的电话机,一个插了鲜花的花瓶,还有那个木偶.
他总是因为工作而要熬夜,通宵,皮肤正在衰老得很快.他希望可以在以后不用工作,只是希望.
他对着镜子问"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呢?"
他正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镜中的他,等待着他回答一样.
"不要紧,我不会在乎的.只希望每天都能看见你"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回答.
他一面对着镜子刮去下巴的泡沫,一面对着镜子笑了起来,笑意突如其来地漫过他原本冷峻的脸.
今天周末,他决定去"北山路31号"酒吧泡一个晚上,因为他想去看看那个木偶.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但是男人泡酒吧并不需要理由.也许不需要.
感觉上,他就是喜欢享受生活带来的快乐的人,他一直认为,这种才是基本原始的.基本上他只喜欢直接与有实用价值的东西.
"伤春","悲秋"之类的已经不适合他,每天早上他从阳台眺望那栋小楼,总是有意地忽略了楼与楼之间的那一小段距离,不知为什么,反正他禁止自己去想.
今晚的"北山路31号"气氛总觉得和平常的不一样,并没有充斥着烟味,地板透过地毯发出的松木味与啤酒红酒烈酒鸡尾酒混合的味,也没有半醉装醉烂醉的客人的大声喧哗和震耳欲聋的喧哗.
进门,他发现,竟然有种淡淡的风的味道盖过了其他气味,吧里的客人很多,却几乎没有人大声说话,而他习惯坐的位置上已经被一个长发的背影占据了.
他不是恋物狂,但他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种特别的使命感,他奇怪于把这个位置定位于自己的东西,他说不上什么.但他对此总是非常维护,不喜欢被别人使用,对于他常坐的位置也一样.
但这次他的心里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带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心态,向那个背影旁边的吧椅走了过去.
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身边女子的脸,他用余光试着去感觉,脸,映衬着长发的乌黑,显出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白.
酒保递来一杯"似曾相识",他刚想接过,身边的女孩已经伸手截走了.
"那是我的."她淡淡地说了句.
"是吗?抱歉."他终于有借口搭话了,他对她很有好奇心,似乎还有种亲切感.然后那女孩像渴了几天的人一样把杯里的酒喝光.
"你也喜欢似曾相识?不怕喝醉?"他望着她,接过酒吧递来的另一杯.
"这杯也是我的!"她明显醉了,把他手里的杯子抢了过去.她脸上透出点酡红,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求助的望向酒吧,酒保无奈的对他耸肩,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
他一直等到酒吧打烊才决定离开,这晚他什么也没做,就看着她要了一杯又一杯"似曾相识",然后像水一样爽快地喝下去.背景音乐是爵士,他们坐在一起,没有聊天,但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等到酒吧响起收椅子的声音,酒保满怀暗示的眼神朝他闪了闪,他楞了一下,是啊,酒吧打烊了,该走了.
他把钱付了,就当是跟美女搭话的代价吧.
他伸手推了推长发美女,说:"小姐醒醒,回家了."
她还是毫无反应,他再瞄了瞄已经有点不耐烦的酒保,才开始觉得点心慌.任她继续睡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让她的头发扫大街,他自认冷酷、不爱多事,但他有他的原则,这女孩不象个不正经的人.
"起来啦!这儿关门了!你家在哪儿?最多我送你回去."他首次领会到"头大如斗"的滋味.
她呓语着.哎,又睡了......
约二十分钟后,他只好带着不省人事的长发女孩坐在一辆飞驰的TAXI上,他嘴抿得紧紧的,看起来在生气,其实他是想竭力按捺自己,不要露出不合时宜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像掳拐了小红帽的大灰狼.是的,基于人道主义,他不得不将她带回公寓,是不得不!
尽管他把她拖上TAXI后摆放得很端正,但她的脑袋还是渐渐地靠到他肩膀上,觉得有一点点温暖,觉得有一点点渴求,还加上一点点保护的欲望,他的手也渐渐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第二天他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窗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随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大厅的沙发上,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香.
他走进房,那女孩还在像猫咪一样轻柔地蜷着,房间里有那种......昨晚的风的味道.
该是上班的时候了,就把她叫起来吧!但他的手刚触及她的肩膀,又收回了,他有点莫名其妙地怕唤醒她后就此擦身而过,再也不能在人海中碰到她.反正家里没值钱的东西,算了吧.
他为她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他回到办公室后给房里打了个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没人听
她已经离开了.
他笑笑,放下电话.
这星期六晚,他又来到这家酒吧,她已经是他那曾经位置的主人,不过今晚情况看来尚好,至少吧台上没有放着空杯.
他走过去,看着她那冷静的外表.仅仅是外表.
他要了一杯冰水,这次她没有半路拦截,他转过身,凝视门口,他不会忘记自己曾在这里要等待的那个影子,那身白衣服的影子.
半小时,酒吧的座位开始被人类填充,依然不见木偶所诉说的那个身影,他开始反省自己的等待方式,暗忖着也许应该......太多太多.
实在太闷,回去上网或许是这个社会人类所能的带着逼不得已排遣寂寞的味道的方式.
他要的那杯冰水已经开始发热,递到正托腮发呆的她鼻子底下,问:要来一杯?
她试着用微笑来回答.
他继续开始搜索话题.
她说她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她并不认识这个世界.
他白痴般的对视着她.看了她一个小时,他一点不觉得累.本来眼看这一晚也快要打发过去了,但近十一点时,她要走了.
他确信她是快乐的.因为她对共有的这个世界每天都有着新鲜感.这是很快乐的人生.她是个认真的女人.
说起来,他和她仅有一面之缘,但他觉得她和自己是一类人,他们在一起会很踏实,很顺利.他们在这里,在这个酒吧里,在最自然的情景下与她相识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工作睡觉工作睡觉.
一个月没去的酒吧,那女孩奇迹般地还坐在那个位置上,长发的背影像是也在等着谁.
他走过去,接触到她略带埋怨但清澈如水的眼眸.
正如他看到的,这个女孩在这个月里不快乐.
就像他一样,快乐需要来源,他和她在这个月里显然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在改变着这来源.
他先打破互相凝视的静默场面.你住这里附近吗?怎么好象经常在这里见到你?
我住得不远,我住在风中.
他笑了.
那你是什么呢?风筝?
我不知道什么是风筝.
继续沉默.他叫了杯冰水,给她叫了杯果汁.
他的头在被沉默击晕,需要做点什么.他要说话了.
你在这里是想等我吗?
是!她一手撩起长发,一手拿起的杯子.
你活在风里,你需要我给你什么呢?
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她问,带点嘲讽的笑容.
他被这种反诘噎了一下,然后就觉得火大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原来还有那么一点自卑,因为,他一直找不到自己在这世界上生存的理由和痕迹.
他停了下来.他的脑子有片空白.
她继续说着:
我.我为什么想住在这里啊?这里的天那么脏,空气那么混,人这么冷酷,到处是挡着路的难看车,反光刺眼的大楼,连色彩都是单一的.
我们......我们生活得很快乐!人类呢?人类快乐吗?
她掩面冲了出去,他呆坐在原处,为她那些话而笑着,但是脸上的肌肉渐渐僵硬,然后,泪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他企盼她再出现.
他还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他希望她回来.
她可以和同伴自由自在遨游在这个空间里.
而他,将回到每天与千万个自己的影子擦身而过的镜子和高楼上.
直到将来,一直一直.他从她走后的第一个月里发现了它.
一只蝴蝶,静静的呆在他的桌上,静静的扇动着它的翅膀.
她活在风里,她有风的味道,它叫风筝.
它活在风里,它有她的味道,她叫风真.
她活在他心里,她有他的味道,他叫木偶.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木偶老得走不动时,看到它在靠近.似乎是在靠近.然后慢慢的,再也看不清了,眼睛在慢慢合上,它的色彩在慢慢消失.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它带着它在空中飞舞,它是透明的,自己也是.他们在这个空间的穿梭着.
身上带着风的味道.
木偶边上的风真.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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