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小雪夜，我们听相声

罗黎

第一幕　北京千年茶园　1900年12月31日


　  1、[序：今天是最后一年的最后一天]
　
　　给我　给我一两雪花银
　　从你　从你的腕际　到我的掌心

　　给我　给我一瓶桂花陈
　　从你　从你的腮红　到我的微醺

　　今天　是我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
　　它还是不肯下一场雪
　　这该死的　该死的北京西
　
　　2、[段子一：把笑]

　　甚至连保定的灯光也温柔起来
　　每一个城市　都让我觉得
　　这是你的家乡
　　铁路沿线每一所空置的楼房
　　都有可能　成为我们的天堂

　　车窗外白的　都被我看成雪
　　凡是黑的　都被我当作木刻
　　有人可以在笑声中说完所有的词句
　　我本来也可以　但笑的时候心慌
　
　　3、[过场：贝勒爷到]

　　孤零零的火车头
　　正慢慢驶出　邯郸的一个车间
　
　　4、[段子二：听花]

　　3：03　胃从郑州始疼
　　谁为谁　感时溅泪
　　谁为谁　恨别惊心
　
　　 5、[段子三：老佛爷与小艳红]

　  差不多整整两年以前，我从北京返回南方。与这次不同的是，那次是在万米高空。空气晴好，沿途可以清晰地看见下面的山峦和河流，以及山峦上的积雪，河面上的浮冰。经过河南省境的时候，我吃惊地发现，几乎每一个城市的上空，都有灰黑色的云团。而在这灰黑色的锅盖下面，是密集的烟囱。我必须承认当时我心里可鄙的优越感，我庆幸我居住的地方优越的空气质量。
　  但今晚在这夜行列车上，我一直能凝视到一轮金黄色的满月，在行走的过程中渐渐地长出绒毛。它再次提醒了浑浊空气的存在，它提醒了我事物并非时时象我们的那样透明，观察应该选择的方向。
　
　  他们一直定居在铁道沿线，以铁路为坐标轴，以故乡为中点，往南求学，往北求职。但他们一直有意地回避着还乡，自觉地选择着流放，他们寻求灵魂永远的归宿，而这归宿不在许昌，也不在南阳。
　  很多年前，我把自己选择的这种生活状态命名为“在四川之外”。这个矫情的称谓今天让我意识到所有潜藏的爱恨。我只是企图在异乡与故乡相遇，在遥远的别处冷漠地观望一些熟悉的命运。
　  我决定这晚用不眠和禁食向中原大地作一次可笑的致意。月色迟疑地穿行，在陌生的平原上。

　　6、[尾声]

　　请你下车后猛嗅一口
　　武昌的空气
　　它接近汉口的味儿
　　但汉口的味道
　　跟几年前不大一样了
　　除非你习惯
　　热干面
　　拌腐乳
第二幕　台北千年茶园  2000年12月31日

　　 1、[序：今天是最后一年的最后一天]
　
　　今天　是这个月最后的一天
　　想起有人说过　每一天　都是最后一天

　　这个月　这一年　这个世纪　这一生
　　那人说过　每一天　都是最后一天

　　那晚是小雪夜　那晚是感恩夜
　　那晚以后　每一天　都是最后一天
　　　
　　湖北咸宁　铁轨边堆积着很多木材
　　木材边上　有几家河南饭店
　　火车把我们带向远方
　　铁路　让各省人民相连

　　 2、[段子四：语言无用]

　　车厢里莫名其妙地唱起
　 　 “流浪的人儿　流浪的你”
　　所有乘客都立即屏住了呼吸
　　狗狗　记得那个浅蓝色不停咀嚼的家伙吗
　　他旺盛的生命力终于在这一刻暂停
　　他拣起了一张地板上的报纸

　　快餐小车吱吱呀呀推过来
　　我饿了　困了
　　六个卧铺在幻觉中都变成了浴缸
　　在60度的温水中　我象菊花一样绽放

　　广播员的声音听上去快哭了
　　餐车现在开始午餐供应
　　但我们不吃　所有的乘客都保持沉默
　　自从那个复姓天狗的厨子下车以后
　　每个鲁钝的人都变得细腻
　　每个陌生人都有了流浪的心情
　　清蒸鲈鱼　红烧武昌鱼
　　别说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们不吃

　  3、[段子五：鸡毛党]

　　我错了昨晚我硬撑着坐了一晚
　　因为我知道邻座的下铺　会透过小桌板
　　偷偷地打量我
　　我发誓要让他每次试图看我的脸
　　看到的都是我的屁股
　
　　我错了　一个晚上他曾经六次扑腾坐起
　　乱发蓬松　目露精光
　　一次象贝多芬
　　一次象李斯特
　　一次象小泽征尔
　　一次象爱因斯坦
　　一次象陈天华
　　一次象陈燮阳
　　但我没有如他所愿被吓晕
　　而所有的目击者都表情疲惫
　　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个人的化装舞会

　　不止如此　余下时候他入睡的姿势是俯卧
　　我因此卑鄙地向乘警告密
　　提醒当车靠武昌时检查他的床铺
　　留意他是否破坏了公物　我错了

　　我很快遭到了报复　我看见
　　蒲圻的车站是两个人的车站
　　两个男人在阴暗的灯光下坐在长椅上对酌
　　太厉害了　他下车以后
　　我党　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4、[段子六：结尾学]
　
　　站台上挤满了年轻的大学生
　　男孩子大多抽烟　神色冷峻
　　女孩子都羞怯　面容秀气
　　一个女生用手背轻轻碰碰男生的袖口
　　问了些什么
　　男生脸红了一下　指指身后
　　站牌上写着
　　216次　开往岳阳
　　516次　开往衡阳

　　于是　最后胜出的终于是岳阳和衡阳
　　它们成功地让男女同学天各一方
　　很多年后　男人也许会从电视上看到
　　女人的烹调讲座　女人也许
　　把人大代表的选票投给男方
　　但是　这次邂逅
　　他们已全部遗忘

　　14：08　我收到了湖南移动的新信息：
　　欢迎你来到长沙
　　——长沙赢了　它击溃了我24小时的健康
　　它成功地唤醒了　我的胃溃疡　
　
　　5、[开始：晚安]

　　在大陆旅程的最后一天
　　传来了有人死难的消息
　　广州　在今晚哭泣

　　给我　给我一块梅花巾
　　从你　从你的脖颈　到我的房檩

　　给我　给我一首烟花句
　　从你　从你的鼻腔　到我的坟茔

罗黎

这是我看到的在网上写得最好的诗

罗黎

看完以后，再没有写诗的念头了

罗黎

千僖夜，谁来说相声

七月在野

下面引用由罗黎在 2005/07/25 11:34am 发表的内容：
千僖夜，谁来说相声

还是那个“狗日的”，赫赫。

未央歌

这一夜，谁来说相声？

未央歌

　　给我　给我一两雪花银
　　从你　从你的腕际　到我的掌心
　　给我　给我一瓶桂花陈
　　从你　从你的腮红　到我的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