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不空

木森林 · 发表于 2004-12-10 00:53

[这个贴子最后由木森林在 2004/12/22 05:37pm 第 2 次编辑]

　　这个城市有很多地下通道，那里总是聚集着些人，除了跪地抱着孩子的乞丐们外，便是留着长发持着吉他的歌手们。或许因为通道冗长与狭窄，歌声总是显得那么悠扬，吸引那些路人，然后在他们丢掷一两个硬币抑或是薄薄的钞票在歌手面前，而歌手们却凝视在某一处，深情的唱歌，无心的拨动着琴弦。
　　这个城市有很多地铁站点，它们被安置在十字路头的四个端角，每一时每一刻，那里总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们互相擦肩，不望对方一眼。他们从光明走进阴暗，然后再走出，往复、重叠着。冰冷的轨道，人们不自觉的簇拥，而一旦走出，那么，或许只有一个字可以用来表达，那便是“散”。
　　
　　空城吗？不，那里拥挤。拥挤吗？不，那里其实空无。
　　
　　[B]一、“明天晚上7点，东四地铁地下通道有我的音乐，希望你能来。”[/B]
　　
　　一个人走在路上，当耳边有了音乐，便不会觉得孤单，脚步随着节奏时快时慢。黑色的大衣被sue裹得紧紧，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长长的围巾，即便再怎样的寒冷，似乎都侵入不了她的一寸肌肤。Sue与身边的人们擦肩而过，走向前面的地铁站，她正往家赶。地铁站离公司很近，出了门无须过天桥或是地下通道走几米便到，方便极了。
　　天色已黑，路灯盏盏亮起。橘色的公用电话之间仅隔咫尺，可它们总触不到对方，只能两两相望。Sue经过它们，一个又一个。
　　“铃铃……”，Sue在她数过的第4个电话前停下。身边的人们还是行走着，他们似乎听不到他们不愿听的，只是冲着某个地方走着，行走对他们来说，是过程。Sue犹豫着接起电话，“喂。”她轻轻应到。“明天晚上7点，东四地铁地下通道有我的音乐，希望你能来。”那是很好听的男人声音，低沉，他问Sue，“好吗？”Sue说好。电话那头挂断。Sue有些转不过弯来，脑子在一处打上了结，这是什么样的事情呢，Sue浅笑着继续前行。
　　Sue做了这辈子从未做过的事情，是的，她从没有接过路边的电话，从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说过好，从没有。不知是天冷，冻得人中枢麻木，还是她心情过好抑或是太坏，反正，此时，她应了他。
　　“去还是不去？”Sue有些犹豫，每天的7点，她大概已经到家了，然后窝在温暖的房间里听着音乐，看着书或是玩着游戏。
　　
　　[B]二、那就去吧，反正通道那边也有地铁，只呆10分钟没什么的，不是吗？[/B]
　　
　　又是电话响起，Sue知道是Joe的，Joe喜欢在深夜里给她电话，那个时间里Joe若不在酒吧里，定在咖啡馆，她是夜行动物，当天黑如墨时，Joe的眼睛便褶褶闪着光。“Sue，睡了吗？”Sue说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问，你明知我睡了你也会一点不心虚的把我吵醒。Joe大笑，疯喊着一个男人的名。Joe说，知道吗？我恋爱了，他是歌手，酷毙了，我爱死了。他的民谣弹得真棒。Joe把愉快毫不吝啬的传递给她。
　　Sue说疯掉了疯掉了，Joe你迟早会被爱情折腾死，你这个坏孩子。Sue拨弄着刘海。手里的鼠标还是来回点击着那些可爱的小动物，连连看那游戏似乎容易上瘾。
　　Sue，我不说了，代我向你的Marco问好，说我想和他喝咖啡。Joe笑得灿烂，伴随着酒吧里音乐穿过电话线而来，Sue觉得震耳欲聋，急忙说了拜拜挂了线。
　　Sue总是后知后觉，她总是慢人一拍，当结束了短暂的电话之后，才意识到Joe爱上是是一个歌手，一个吉他手。今天下午那个好听的声音的主人也应该是那样的角色吧。
　　他的邀请是否也会在温暖之时，冷静之后，让Sue放弃了去听的想法呢？Sue对自己说，若是这局连连看过关了，就去，若是像以往那样过不了，便不去了。其实结果很简单的，Sue的Hard关几个月都没过去，无论她怎样的绞尽脑汁。Sue是不会去的，Sue从不做奇怪的事情，她的轨迹总是好寻，这与Joe截然相反。
　　在凌晨1点05分时，Sue轻易的过了关，她瞪着显示器楞了半天，莫非是天意？Sue点了烟。那就去吧，反正通道那边也有地铁，只呆10分钟没什么的，不是吗？
　　
　　[B]三、Sue是女人，但更多时候，她就是个人而已。[/B]
　　
　　从地铁走出的时候，太阳很乖巧的照在身上，即便有风，还是感受到些许温暖。路边的树叶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落下的，光凸的枝干让这个城市瞬间苍老。Sue喜欢秋天，若是仅仅因为她出生在这个季节，那理由似乎有些空洞，若是还因为黄色的叶子欲坠不坠的，也不符合Sue的性格，她没有那样的烂漫。找来找去，Sue只能说，这样的季节让她找到了消遣，同时也挽留了这年秋的最后时间。一年只是固定的一年，2004不会出现第二次，于是2004年秋的某个瞬间是应该去纪念的。在相机记录下某一时某一景之后，Sue的乐趣便有了，她会用PC处理掉城市本有的灰色，留下片片金黄。
　　数码时刻被揣在包包里，但当叶落下之后，Sue再没有拍过萧瑟的那些，它们过于孤单，它们不应该被强调与Sue处在同一个心境中的。Sue如是想。
　　路过那个地下通道的入口，Sue停留了片刻，那里面不见天不见日，显得阴暗，风应该是稍稍放纵的。清晨，通道口就像地铁口一般拥挤，来往的人们脚步匆匆的走进走出，新的一天都是在这样的节奏里开始的，Sue是，他们也是。城市赐予我们生活，人们因此为城市而奔波。
　　那男人现在在做什么呢？应该还在睡梦中吧，他的生活该是与众不同的，就像曾经的自己。Sue为自己泡了咖啡，打开电脑，Sue还想着，歌手用歌声打动人们，那么谁来感动他们自己？若因为生存而唱，感动他们的应该是面前吉他包上零零碎碎的钞票与硬币；若是因为热爱那把吉他，热爱被拨出的旋律和自己倾情的歌声，那么他们便是幸福的。生活总是这样，当你爱它，它会以非常完美的姿态呈现在你面前，而你厌恶它，它就显得丑陋你不忍再看第二眼。Sue嘲笑自己像个热血青年，同时也安慰着，思考者都是这样的。
　　Sue是女人，但更多时候，她只是个人而已。
　　
　　[B]四、男人就这样弹，不停的弹，Sue就这样听，一直的听。[/B]
　　
　　地下通道里有些阴冷，Sue裹紧她的大衣。现在是7点，Sue出现在这里，沿着歌声而来，然后停下。
　　那是个短发男人，头发没有Sue想象中那样被染成五颜六色，他与其他街头歌手不大一样，他的年龄似乎已经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扮演着这个角色。他套着深蓝色棉衫，白色毛衣的高领子像Sue的围巾一样包裹着脖子，他持着吉它，弹的是《爱的罗曼曲》，只是没有他的声音。
　　Sue的旁边没有人停留，人们还是那样迅速的来迅速的走，或许是因为音乐让他们在穿行时不觉得孤单，他们在经过时会留下了叫钱。Sue就这样站着听他弹，不出声的听。男人的视线转向她，微笑，然后就这样一直看着她。Sue确定他不是看她，而是透过她停滞在某一个时空里，那个地方只有他才能看到。
　　男人的乐感不错，但弹得一般，应该比不上那些Sue在路上遇见的歌手。但Sue站着的时间却逾越了她昨晚考虑的10分钟。男人就这样弹，不停的弹，Sue就这样听，一直的听。只到音乐停顿下来，Sue才意识到时间不早，Sue从包里取出10块钱放在他的吉他包上，转身离开。男人喊住了她，说：“谢谢你能来，我叫风。”Sue没有回头，径直走，他在后面继续说着，“我这周的这个时间都会在这里。”Sue拐上左边的楼梯，Sue该回家了。
　　
　　[B]五、通道太长，走在终端，声音便渐渐消失了。[/B]
　　
　　之后的每一天，Sue都会穿过通道去坐公司对面的地铁。那个叫风的男人还是在那里弹着曲。Sue再没有逗留过，她就像其他路人一样经过时丢下钱，瞬时走掉。
　　第三天，周末，Sue和Marco去了常去的咖啡店，喝那里的磨卡。
　　第四天，周日，晚上，Sue接到Joe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她还是那样的兴致勃勃，她向Sue诉说着那个歌手的好。Joe说，Sue，你应该也来这里听听他的音乐，兴许你会喜欢呢。Marco那么忙，不陪你，我陪你呀。Sue切了一声，少来了，坏孩子，你那样重色轻友，怕是我去了，也不会搭理我。Joe心虚的叹气。Sue自想，其实呢，每一天也在某一个时间里听着曲子，只是总是那么一首，只是没有歌词，只是只有短暂的一分钟。通道太长，走在终端，声音便渐渐消失罢了。Joe说，我不会嫁给一个流浪的人，但我会和他开心的呆一起，哪怕就短暂的几天几个小时。
　　Joe这次和Sue聊了很久，Sue告诉Joe，她会在明年嫁给Marco。Joe说，Sue啊，你的生活太不精彩，你开心吗？你看，你除了工作，除了Marco只有音乐和书了，你的朋友们只能在很长时间之后见上你一面，当然，这不能怪你，怪这个城市太大，怪你的老板太资本。Sue咯咯的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当你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或许你就不愿意去改变了，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即便是改了，那能改变多少呢？Joe你嘛，当你找到让你安定的那个人之后也会停下来，不再漂了。Joe恩了一声说挂了，我去和吉他男人吃夜宵。
　　
　　[B]六、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她裹紧大衣，挎着包；他裹紧大衣，背着吉他。[/B]
　　
　　第五天，Sue路过风，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而笑。Sue说，我以前也总是听这曲子，感动了大半年呢。风说，恩，难怪你总是来听。Sue问你每天都能看到我吗？这里的7点很多人呢。风点点头，继续弹他的曲子。Sue说再见，风又点点头。
　　第六天，Sue依旧坐那头的地铁。依旧留下10块钱。依旧不说话的迅速离开。
　　第七天，Sue的心情不是太好，莫名的不愉快。Sue有时会这样，曾经她试图去找不开心的原因，但结果总是无因无由。7点时，Sue在风的旁边坐下，通道里的风似乎比以往的要大，Sue将围巾又裹上一圈，身子蜷缩起来。Sue打断了风，说能不能换个曲子，我想多呆会儿，多听几首。风的手指拨动琴弦，《卡伐蒂纳》响起，然后是《绿袖子》，然后是《卡伐蒂纳》，然后是《悲伤礼拜堂》，然后是《悲伤的西班牙》……，Sue窃喜，幸好自己曾经一度听着古典吉他，要不然，这些熟悉的曲子只能无名的飘来飘去了。
　　结束了，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将吉他收拾进了包里。Sue也起身，看着风笑。
　　风说，我该走了。
　　以后不来了吗？
　　不了，就这一周。风笑，风说，这是我给自己的一个承诺，圆了一个梦，知足了。
　　恩。Sue点头，其实你会弹很多，虽说不太专业，但也是不错的。
　　谢谢你这么说，还有，谢谢你每天都来。
　　我周末没有来，Sue提醒着他，还有个问题，那电话……？
　　随手一打，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接，还是个美女。风又笑。
　　恩，知道了，我得回家了。你往哪走？
　　风指着一边的出口。
　　噢，我往那里。Sue指着曾经一直的方向。
　　可是你这些天一直走这边的。风还笑。
　　呵呵呵呵……再见。
　　然后，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Sue没有回头，风也没有回头。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她裹紧大衣，挎着包；他裹紧大衣，背着吉他。
　　
　　[B]七、冬天，一个冷冰冰的季节，可它怎么还不下雪呢？[/B]
　　
　　Sue的连连看自那次之后又过不了了，她还是那样反复的玩。
　　Joe的电话还是在某些个夜里响起，一天Joe说她离开了那个吉他手，她又孑然一身了。Sue打趣说，下面又该是个贝司手了吧。
　　Marco在周末依旧带Sue去老去的咖啡店，听那里的蓝调，喝那里的磨卡。
　　那个叫风的男人再没有出现在那个通道，应该是没有出现过，否则Sue偶然的经过怎么不见呢？
　　冬天，一个冷冰冰的季节，可它怎么还不下雪？Sue摸着自己的相机，你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我们一起等雪吧。2004年的白色冬天将在Sue手中纯粹的诞生。

如玉 · 发表于 2004-12-10 07:21

看来木头终于忙完了一个段落了。
人生太多的偶然相遇，无从预料哪一次会改变你的生活轨迹。更多的是激起一点涟漪，然后风过水无痕，无声消逝，或许在哪个无眠的夜晚，你会带着微笑想起那人、那情、那景，然后呢？平静地走进无梦的睡眠。
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一直在做题，是不是够倒霉的？好象是个工作狂？
这个冬天暖和的反常，12月天，外面下起了雨，前几天的一场雪早就没了踪影，汽车驶过的时候，依旧是一片灰尘。

今夜有风 · 发表于 2004-12-10 12:46

中午回来拿东西从看了两眼。下班回来仔细又看，师父，你的帖子里又多了种情绪。
浮躁之后化为一种无绪的平静。绪为头绪，师父心里好像还是放不下某种东西。

寒鹤影 · 发表于 2004-12-10 21:28

很漂亮的小说。简而不轻，文字里有些清冷的气息。人生好象仅仅是为了相遇而活着。：）

罗汉真身 · 发表于 2004-12-15 09:03

封面

木森林 · 发表于 2004-12-15 09:22

图很漂亮,我喜欢,谢谢罗汉真身.收藏了^_^

今夜有风 · 发表于 2004-12-16 20:59

无声对烟花句说：给两句人话
烟花句对无声说：细节描写挺引人入胜
烟花句对无声说：整体链接不算流畅
烟花句对无声说：体裁也不错,但有点过时
无声对烟花句说：靠你看象什么体裁
烟花句对无声说：挺酷的.只是有些过时
无声对烟花句说：我问你什么体裁
无声对烟花句说：有人说言情小说
无声对烟花句说：我靠那是人话吗
烟花句对无声说：算不上
烟花句对无声说：有点肤浅,象少女作品  （有些刻薄过分）
无声对烟花句说：我看到那2字
无声对烟花句说：我想杀了她
烟花句对无声说：　Sue的连连看自那次之后又过不了了，她还是那样反复的玩。
烟花句对无声说：这句写的太罗嗦,不通,不利索  （不苟同，这句属心理刻画细致）
烟花句对无声说：不够简洁和干净
烟花句对无声说：她的文字细节过盛.不够简洁和干净
无声对烟花句说：不干净是因为她有放不下的东西
烟花句对无声说：她是你师傅,不是别人的,别人只需要她的文字能愉悦读者的感官
烟花句对无声说：总体不错,刻画的有动人之处
烟花句对无声说：挺好,但结局太老套
烟花句对无声说：结尾貌似潇洒,可这一手都被人玩腻了
烟花句对无声说：再有,.中间各个片段的链接都不算成功
烟花句对无声说：片段间的链接好象是她的短处
烟花句对无声说：链接,过渡的都不够圆润自然

毫端蕴秀 · 发表于 2004-12-17 21:11

象吉米漫画的风格，游离，在城市中。

柳青 · 发表于 2004-12-18 03:32

靠，阿木你就不能一段一段的发？我真耐不住性子一下子把它们全给看完了。
首先，开头我就不喜欢，又是乞丐又是颓废抒唱者，若是从这些人身上能感悟到人生的真谛，那就不如自己也去唱。在下所闻于地下通道唱咏者，有如绕梁三日之感，亦想一试乎，可无奈声如钝刀杀牛，汗颜！

如玉 · 发表于 2004-12-18 07:13

哪天我给你唱一个快刀杀牛的~~~~~~~~~

文刀 · 发表于 2004-12-20 09:47

大哥之评论与我心有戚戚焉！谁说大哥只知道胡说，这段评论精彩绝伦！

柳青 · 发表于 2004-12-20 10:48

靠!凭凭凭什么说说俺,只知道胡说?暂且不论下句是否精彩.......
退后一万步............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说说你大哥俺胡说啊?
真真真把俺气个半死!!!!!!!!!!!!

文刀 · 发表于 2004-12-20 11:02

我有一个梦~~~~~~~如果我胡说都能象大哥那样精彩~~~~~~~此生无憾~

柳青 · 发表于 2004-12-20 11:49

哈哈............虽然看上去有点厚颜无耻的,但是靠谱!

文刀 · 发表于 2004-12-20 14:24

能被大哥说一声厚颜无耻~~~心内不禁陶陶然~~~如聆仙乐~如闻禅声~~大哥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柳青 · 发表于 2004-12-20 17:15

靠,看看得俺忽悠忽悠的,兄弟,北呢?北在哪?

文刀 · 发表于 2004-12-21 10:36

大哥说哪是北哪就是北~~
根本就不用和别人商量~~
谁要提出半点疑意~~~
我丫非把他丫拆零碎了~~~

逍遥子 · 发表于 2004-12-21 12:01

想不到小雪竟然这么神通....把文刀的密码都盗了...............佩服....

秋天里的雪 · 发表于 2004-12-21 19:41

好!精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老大的就是对的!!!!!!!!!

文刀 · 发表于 2004-12-22 11:51

逍遥小贼，我跟大哥逗闷子开玩笑呢，你丫少掺合，在俺们这气氛里你甭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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