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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贴子最后由野岩在 2007/12/27 09:11 第 1 次编辑] 
 对古典诗词的几点看法
 (野岩野言也言)
 古典诗词自“五四”运动以来就逐渐衰亡了,虽偶有为之者,一家之好而难船四海之水,又经“文革”之反正,殆尽矣!
 幸之,物欲横流中,古典诗词得以清于一隅而热于一时,假复古之潮而借现代之舟,或可划时代而帆远。夫状,引籍籍无名若吾者,翘首以学,伏案苦作,乐尽微言。力虽不逮,引无数英雄腰笑,亦或愿足。
 一、 太甚牢骚断肠:
 今下之诗,直快、简明是潮,方家大笔亦循而导之,然,此潮可成流派而不可主流,主流之,则为误导之流也!
 此忧,虽不才,曾不揣陋薄,引经据典,粗成“诗体风派杂引”一文,祈视者阅而怜体派之众,知非一家之长可尺寸天地,放别风以一码,奈何鸣之者寡,而绳墨之诗者益甚,此文是出。
 古典诗词之底蕴,源于古文化之识。古文化之于今人,远陌矣!“五四”之动兴白话,“文革”之乱宠白字,回天,亦恐乏其术也!
 一者,白话文之历史意义与既成之实不可改;
 二者现代术有百科,精力有限,专事古文化研究者,亦不能自幼专攻,入骨入髓;
 三者实用使然,古文化几成百无一用之学。
 以孔子时代为标记,文可百用:
 文史不分:国之历史学家者,皆文学家也,哲学家也,司马迁等皆是焉。
 文哲不分:尝有谓国无哲学,今始知国之非但有哲学且无以伦比也。“江上何人初照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与西方之蛋鸡先后异曲同工且更具美感(南怀谨是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阕,今夕是何年?”宇宙之哪里来,上帝之何所在,皆哲学也。
 文政不分:雨中雁兄有诗句“千古怜它凭入仕,尔今不做敲门砖。”是矣!孔门弟子,统军而能帅者子路,治政而能经济者子贡,天下而能君临者冉雍,难备诉矣!
 是谓学问通而万事通也。
 今者,取论语之一语论之,即可成博士论文、政经指要,成哲成家,蜚声全国亦是可期!
 上述之义,人心非不古,难能古也!学问难古,诗词难古,欣赏水平亦难古也!
 愚以为:学不来,然须追循其道,诗则从古也;赏不来,然须脱略白话之文,诗则从于今而别于今也!
 是故,为古典之诗词者,仍须追求含蓄、蕴籍、委曲,且不能过,过犹不及!此古典诗词之生命力也!切忌浅白、直露、一览无余,宋之白体之病也!此古典诗词与现代诗之分水岭也:其别,不在于等数之字句,亦不在于排偶之形式,在于精练、古朴、味久也!
 有人尝言:诗必面众而非象牙塔事,而非象牙塔人自斟自饮之料也,是矣!然须注意:甚嚣尘上之《平水韵》与其矛盾矣!众不能识,亦失声律优美之本义,囿于一隅,久矣!
 今有诗友无为,偶读其诗《漓江秋月》,能委曲而达意,一时不得识,借作一观:秋风萧瑟夜苍茫,桂树花开味乱肠。
 银堤柳岸迎风绕,水畔孤舟星月旁。
 以下为在下贴评:
 一个味乱肠,点出题旨,后边烘云托月,当是使得!
 构思:特定的季节与特定的时间那境况,特定的心情.一个桂树花开,把满面月重新写了:月中之桂乎,则月盈!地上之桂乎,则上下感应亦可!含蓄,蕴籍:皆构成乱肠吟之理由,至此,情景初开,委婉简练。似嫌不够,欲在“更”上下功夫,排出,以加强这个氛围与感觉。一个绕,一个傍,写景手法独特,绕本绕,旁本旁,偏是迎风,偏是孤舟,就得到了离索味道!好诗!
 立意:秋夜凉,我更凉!银堤,还是与桂花开暗合,写月光,好在“柳”非色,如仍是色,如褐岸,则“堤”与“岸”费也,因了“柳”,就转一层意思,这般时节还这般,下句合该人之难受!人之难受又不直接写,委曲之功也,甚赏这种诗风。
 孤于星月旁,自是清冷得出!全诗意境浑然,回环灵动,甚是味道!
 不过,堤与岸,充分了,水畔,似不足取,未知楼主更何用意,且置个疑,请楼主示下!
 近来写个诗论,想借用楼主此诗一用,不过“水畔”欲改“却坐”:
 秋风萧瑟夜苍茫,桂树花开味乱肠。
 银堤柳岸迎风绕,却坐孤舟星月旁。
 “水畔”之改“却坐”此檀兄之所指景即景之病,弟以为甚可取,擅改,莫怪!
 如果没明确,弟视同意,写进诗论,以作含蓄蕴籍之诗作一用!
 此诗第三句与第二句没粘住,虽原是一格,但已经不常用了,照通常律法批,失律也!然,意足取,且赏其意可也!
 在下有诗《好大一棵树》
 黄英落落送秋风,驳锦才织路几程。
 身手难及离意远,春枝处可探君声。
 居然有议结句有问题者,看来只是粗读印象了:春枝—处可—探君声。简单断句可也,就否了一诗,叹矣!
 此诗从秋之实景,至寄意春声,把“别”与“聚”写了,委曲含蕴些,当是要得。
 如拙作《孤芳》
 解意寥寥自恨声,频烦万籁客流风。
 身如桦木白山上,心似枫香裂汨东。
 低水平时粗手脚,高墙缝内细形容。
 多情夜夜无人见,始谢孜孜萤火虫。
 自是有孤芳自赏暗线穿着,然须细读!
 诗构“双蹄型”。首联自怨自艾声淹没在风吹万物声中,颔联渲染首句,自恨声之理由;颈联烘托第二句,风之个性;七句扣回主题,结句做无可奈何叹,见不得高光大亮,好在有一丝宽慰。虽水平较低,但是颈联还是比兴到位的,不致露而无味。
 补一段:诗有百味,岂一简可概乎?引李东阳语如下:
 
 清绝如"胡骑中宵堪北走,武陵一曲想南征。
 "富贵如"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高古如"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
 华丽如"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
 斩绝如"返照入江翻石壁,归云拥树失山村"。
 奇怪如"石出倒听枫叶下,橹摇背指菊花开"。
 浏亮如"楚天不断四时雨,巫峡长吹万里风"。
 委曲如"更为後会知何地,忽漫相逢是别筵"。
 後逸如"短短桃花临水岸,轻轻柳絮点人衣"。
 温润如"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
 感慨如"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
 激烈如"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萧散如"信宿渔人还汎汎,清秋燕子故飞飞"。
 沉著如"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精炼如"客子入门月皎皎,谁家捣练风凄凄"。
 惨戚如"三年笛里关山月,万国兵前草木风"。
 忠厚如"周定量汉武今王是,孝子忠臣後代看"。
 神妙如"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
 雄壮如"扶持自是神明力,正直元因造化功"。
 老辣如"安得仙人九节杖,拄到玉女洗头盆"。
 执此以论,杜真可谓集诗家之大成者矣。
 
 二、 橹速不如帆快
 诗者,浓缩精练之语言也。异于文章,别于散文。
 古典诗词,尤须别于现代诗歌也!非谓现代诗歌之不好,各好其味也!设若去其味而列其形,又无如写写散文,弄弄现代诗歌也!
 诚然,古诗词之起,源于歌词,渐尔脱离歌词,史之悲哀,然须面对现实也!此独特之味,供喜好者娱已娱人,足矣!
 此非置诗词于“委曲”而后快之意,唯呼吁不可以“简直”而废“委曲”于当下尔!
 不可因诗作众多时间有限而趋于直快、简显之作品,亦不能因理解能力有限亦或舍不得精力品评而欲根除“委曲”之作也!
 古典诗词之生命力在于含蓄、婉曲、蕴籍,清水之一望可底,然乏其味,好者渴之,自是情理,不可一以清而衡百品也!
 “写留行道影,焚却坐禅身”,意不能谓不明,然厌其直露,一语道破,更无味可回也!窃以为不可取。
 “烧却活和尚”,不是诗家语了(李东阳)。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与人情何干!人在其境,难堪其情也,正是不必直接说。
 “清明时节雨纷纷,行人路上欲断魂。”嫌“欲断魂”简显而直露也!今人之诗多不自持,通篇有过之而无不及,常引此类为精品,几成白话文也。
 须知,此诗得后两句之救方活:转而轻灵其意,则愁亦助酒,酒亦消愁也!
 前之落实后则补充其虚,宕开而重获生机!忧今人有以为诗之常态者,庶几坐差行偏耳!且与“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不可同日而语,终厌其露也!无“欲断魂”而读之欲断魂,上之上者也!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质朴过则近于浅薄,文饰过则近于酸斯,皆不足取!文质彬彬,是矣!质朴与文雅相宜,至矣!
 文不足而质有余,宋之白体者也,文有余而质不足,宋之义山派也!
 “宋诗深,却去唐远;元诗浅,去唐却近。顾元不可为法,所谓"取法乎中,仅得其下"耳。”(李东阳)亦足戒也!“诗太拙则近於文,太巧则近於词。宋之拙者,皆文也;元之巧者,皆词也。”(李东阳)亦甚有理!“作诗必使老妪听解,固不可。然必使士大夫读而不能解,亦何故耶?”(李东阳)此媷丽者足戒,简显者足戒,《平水韵》而远避时众者亦可不戒乎?!
 谋篇须能委曲:
 谢朓《观朝雨》
 朔风吹飞雨,萧条江上来。既洒百常观,复集九成台。
 空濛如薄雾,散漫似轻埃。平明振衣坐,重门犹未开。
 耳目暂无扰,怀古信悠哉。戢翼希骧首,乘流畏曝鳃。
 动息无兼遂,岐路多徘徊。方同战胜者,去翦北山来。
 读之唯觉层峦叠嶂,一波三折,且转接其妙,极尽妥贴,气畅而味足!
 谋意须能委曲:
 朱庆馀《闺意献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设若意只闺意,或能趣味儿一时,而不能如此长久也。或有暗通款曲之能事者,然能体面又委曲如是者,鲜矣!
 谋境须能委曲:
 李商隐《重过圣女祠》
 白石岩扉碧藓滋,上清沦滴得归迟。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
 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
 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
 象征其意、隐寓其情、蕴籍其事,若凤之出而龙回,其意难尽。
 谋化须能委曲:
 李白《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无一字言怨,而隐然幽怨之意见于言外”(萧士斌)。
 化有意于无意也!
 也难尽言!
 至于繁简,窃以为:须先繁而后简,删繁就简,简而益精。简至浅显,失之矣!“一语天然万古新,繁英落尽见真醇”至上追求也,非一般人之所能及。时下少见超乎一般者,功夫未到,徒具简之形而无简之精神,反而不类,姑且作罢无妨。
 繁复之道,若人之精神不足,衣饰补之也。初学之道、中学之所凭、高者方能脱其臼也。
 以一树为例,骨质清奇者亦乏其材,多美于英也。若繁英尽落,未见其奇,徒朽木枯枝矣。此真醇非彼真醇,陋也。
 诗如其人若杜甫者,瘦硬而能矍烁,可矣!
 然,去古从今,几人耶?且穿衣而补先天之不足,饰后天以绮丽。若真模特者,裸而能美,可略裸竟或一丝不挂,未尝不可,然非中道之可为。
 三、 笛清怎比箫和
 押韵,唯求声韵之谐和,别无他!
 同类之乐音在同位置之重复,声音回环之美具焉!
 凡同韵母之字皆可达是效,不同之韵头亦不妨韵之押也。
 古有八声甚或九声(闽南也!),而旧折四声,今尔两声以概。夫语言之发展,语音之变化使然。
 古有官韵。此韵书之于唐,几近口语,依韵书而押韵,尚能合拍合理。宋后,语音变化逾益,诗而照本取韵,失之其和美之旨也!(摘王力老师意之梗概)是理,简而明,然惑者尤众。
 《切韵》《广韵》《平水韵》是出,盖其时信息难通,语言统一困难为之故。
 及至《中华新韵》其出,幸国语普及且电视、广播善能统传,则音之一统有望,韵之共鸣可哉!
 今者,尚有执《平水韵》而不能拔者,悖韵之旨远甚!循现代之音而读,声调不能谐和,照古音诵之,维听者与读者多为今人也。
 甚者有之,评诗,专于指认《平水韵》之确误而能事,常置诗之意境而不顾,视为学问,岂如彻查其书而简明乎?或曰:古典诗词供专好之者赏之。笑其力为简显而求读者众,于韵又囿而再,不恐矛盾更惧何耶?
 换言之,诗者,“尔今不做敲门砖”(雨中雁兄联诗句),抒发志趣儿、情感,陶心、冶性、送意、娱而享是也。必得劳神以记悖韵之《平水韵》何求?
 游乐于山水掩映之间而横生妙趣之时;小酌于亲朋挚友之第而情酣耳热之时;趁夜于电脑网页之前而唱和相悦之时,当能随口而吟,释放情绪于兴来之时刻,必要顾忌声字合《平水韵》乎?心未能为之安,意未能为之畅,情未能为之和,文未能为之成,果欲何哉?
 《列女*》孟郊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贞女贵徇夫,舍生亦如此。
 波澜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当时,押得韵,于今则押不得。
 若今犹如此押韵,则悖韵之实旨也:无乐和之美也!
 《至德二载。。。》杜甫
 此道昔归顺,西郊胡正繁。至今犹破胆,应有未招魂。
 近侍归京邑,移官岂至尊。无才日衰老,驻马望千门。
 因了“繁”字,看来只可与内行读,而不可与大众听了!
 《早梅》齐己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
 不知教儿女读诗时应该把“回”字怎样念:考试时标错了发音谁肯负责。
 不知诵与人,人能否想知那个字是“回”!
 复言之:韵之大义存焉,岂舍本逐末可哉!
 此意曾与名家言,不能辩。唯一句“无关乎学术,关乎传统之继承心理也”略令在下哑然。
 关乎继承,关乎发展乎?或竟继承竹简以书弃电脑纸墨可乎?岂不更古!
 退一步说之也,泥古竟或无妨,然自囿之不疲更囿于他人何也?非合“平水韵”之诗不屑一赏,赏而弃意境文墨于不顾,果何用心哉!
 唯言是劝!
 四、 深一脚浅一脚
 平仄之要,如韵之要,别无二义:音阶搭配而欲能优美之所求也!
 诗至南朝,始将平仄绳之以法,研究、探索、实践,规律之所结也。
 诗有二义,“具眼”与“具耳”也,此具耳之义也。仰高低音之错落有致,以求声乐之和美也。按声律,平仄二二之组合声效看好,尾处或二平以求其清柔,或二仄以求其顿挫,或二平而后一仄以求其婉转,或一仄二平以求回环,皆声美之所求也!
 与和美之背道者,悖时之《平水韵》也。勉为其难,失平仄所规之要义也。旧音诵之,众所未知其所云,今音唱之,众所未知其所谐,是故,旧作以《平水韵》知之能谐可矣,今作以《平水韵》故令其不能谐,失之矣!
 《早秋三首》(其一)许浑
 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残萤栖玉露,早雁拂银河。
 高树晓还密,远山晴更多。淮南一叶下,自觉洞庭波。
 拂银河,当其时,合律,今者三平也!与律之约失也!
 《早梅》张谓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终冬雪未销。
 花先发,于今已是三平音也,不知读与朋友发仄音未!
 《上汝州郡楼》李益
 黄昏鼓角似边州,三十年前上此楼。
 今日山川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
 恐今人犹做如此平仄,不能与律合!或竟与知者吟,网上示众所为何来?“众”所含喜赏其诗而不知《平水韵》之一般诗友乎?
 窃以为,平仄者,达和美是要,机械构件之亦机械也。拗与不拗,救与不救,三字或孤平,皆二义也,凡达诗之声效优美者,“具耳”之能备焉!管他甚规定,此一说,恐背坚守律诗者意,姑且置之!
 有发明拗救者,胡言能救拗,岂不知二二组合之论若立,则音律一去之后后而难偿前之失也。
 拗说,徒形式文字之表象也,置平仄以求声乐之和美而不顾也。此只与知者道,未可与他人语也。
 《三五七言》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甚矣,这平仄!美,好诗之质备焉!
 《和风从东来》刘贞
 和风从东来,玄云起西山。夜中发此气,明旦飞甘泉。
 甚矣,这平仄,可不打入十八层地狱乎?然于清淡、平远中浑成其意,声效亦足,自是好诗!岂独“打起黄莺儿”可乎?平仄之绳下唯一得以保命之句耳!
 当然,这是古体,但是古体好诗尽有,可见“平仄”之束亦失矣,拘平仄而甚者,其束亦牢,与诗道背而逾远矣!强以《平水韵》之平仄论诗,未恐背其道更远哉?!
 其实唐人不尽服沈谢之声律,一部分人天马行空,把握诗旨,不拘形式,犹自意境大开,声色浓淡咸宜,自不必说。后人庶几勉强其意以“救拗”套之,与平仄之本义又出入矣。
 唐时另有一部分人,“千古怜他凭入仕”,不得已而为之,渐成时髦,李白进宫,亦未能免俗。只高手段能以诗之精义为衡,略减斤两而少掉其秤已矣!
 或有博天大儒哂之:不能律何不古之!
 乖乖不得了,前言,古文化之功底不复存焉(亦或有之,亦宝中宝矣,众所难及),古而四不象矣。只李东阳道出:古不可涉律,律可间出古意!是矣哉!“然律犹可间出古意,古不可涉律。古涉律调,如谢灵运"池塘生春草,红药当阶翻",虽一时传诵,固已移於流俗而不自觉。若孟浩然"一杯还一曲,不觉夕阳沉",杜子美"独树花发自分明,春渚日落梦相牵",李太白"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崔颢"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乃律间出古,要自不厌也。予少时尝曰:"幽人不到处,茅屋自成村。"又曰:"欲往愁无路,山高谿水深。"虽极力摹拟,恨不能万一耳。”(李东阳)。
 窃以为,以诗之精神为要,示志言情而能达意者为诗,通畅味醇而能入境者为好诗,淡远蕴藉而能化境者为精品,可乎?
 与方家祈意!
 五、 无事何须自扰
 孤平之议,盖免怪硬陡峭之音效也!
 与平仄同理也!简言之,所谓孤平者,平起平收之五言句,首字若仄则犯孤平也;仄起平收之七言句,第三字若仄则犯孤平也。是故仄仄仄平仄仄平犯之矣。孤平之议,只限用韵之句子也,亦即平韵则平收的句子也。设若非平收之句子,若犯孤平,则首犯平仄也,所谓大拗也,容易避免与识认,不必劳神孤平,自是能改也。
 设若仄仄平平仄,未懂孤平,亦断不会仄仄仄平仄亦或仄仄平仄仄也,先自大拗了。
 有好事者,欲救孤平,如仄平平仄平句式,五言首字用仄,第三字补平;又如平仄仄平仄仄平,七言第三字用仄,首句用平。行与不行,多有争论,七言的不行已成定论,然而乏其所以然之议,引人怀疑再三,并有不服者。
 返观之:何以五言平起平收的句子首句务平,七言仄起平收的句子第三字务平耶?循其理而知其道方得其真!孤平之义,唯平仄耳。平仄之义者,唯配长短其音以之合声效之优美。按沈约之说,2-2组合平仄之美也,亦即成双成对之平仄错落有致,达“具耳”之声效也,别无他。
 句尾之单平或单仄,粘对之所需亦或更能顿挫也。则徒记其可与不可,可乎?既已失其音效,其救可乎?欲讲究未偿不可,平仄仄平仄仄平,何以孤平?唱之过程于中间处过于陡硬耳。此根源也,故救不得。
 广而言之,南朝前之诗作,无平仄之所拘,唯声韵合拍能优美即达也,自是无平仄之说而自能平仄相和也,诗之精美之所驱也!
 声律之平仄说,归纳总结而后简单规定也,初学有章可循,熟练者可举一而会三,精到者自是无绳墨而能中规中矩,境界也。
 有议仄仄仄平平何以不孤平者?2平得以连用也。是故,握其实质而依其规律,初者学而历练之,渐而变化,终而顺其自然,信手拈来,无不和声也。或与形不符,然与神合,至矣。
 推而广之,粘对之说亦其理也,唯声效是义。
 故而,诗,即诗也,绝非排偶对句之为诗,亦非无格无律无排偶而非诗也。
 汉诗亦可观:
 《梁甫吟》汉乐府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又能绝地纪。
 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虽无合格律,然尤好诗也:质而不俚,文而不涩,白而不俗,层层推进,语语相接,抑扬顿挫,声韵和谐也。
 《青青河畔草》无名氏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其时并无律说也,自合拍节,歌之所必然,诗之所追求也:天之不生沈谢,宁后世无诗乎!
 《庭中在奇树》无名氏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贡,但感别经时。
 相连之平仄非唯不可,亦有美之也。
 平仄者,美之追求也,然须意至:
 李东阳语亦可备一说:诗有纯用平侧字而自相谐协者。如"轻裾随风★",五字皆平;"桃花梨花参差开",七字皆平;"月出断岸口"一章,五字皆侧。惟杜子美好用侧字,如"有客有客字子美",七字皆侧,"中夜起坐万感集",六字侧者尤多。"壁色立积铁","业白出石壁",至五字皆入而不觉其滞。此等虽难学,亦不可不知也。
 综上五议,祈今评诗者:之于初涉诗词者,可示之以格律令其有章可循,之于中道者,当示之以精神令其有峰可攀,之对于老到者,自是分剖境界意气而赏也,令其得知音而心能慰。均不可只示《平水韵》之准误而了事,均不可只示格律之准误而了事,均不可只示一句好坏而了事。无心者,不留一字亦或竟留“欣赏”二字可也;有心者,当示之以谋篇、取(选、造)境、写意、籍味之得失,不言则已,言则明意,可供学习、可供参考、可供讨论,则其评善莫大焉!
 六、 人面桃花不是
 重字之虞无非二者:一者,显词语之贫乏也(虚荣也甚);二者,令诗意包容之量小也(误解也甚)。
 重字之有“不得不重”、“非得重而益其意”、“重而不重”及“徒重而害意”者也。
 一者:不得不从也。非重而不能尽其意,更字而损意,则重而无妨。
 如郑公超《送庾羽骑抱》
 旧宅青山远,归路白云深。迟暮难为别,摇落更伤心。
 空城落日影,迥地浮云阴。送君自有泪,不假听猿吟。
 张玉谷言“白云”、“浮云”复用却是微疵。自囿而囿于人,不足信。
 “白云”与“浮云”不同境地之云也,前者别时影入之景,为实景而后心情,人去如云去也,飘浮其意也;后者别后其友将临之景也,为心情而后猜想之景也,人情世故之境地也,阴郁其气也。二者经对比,令感怀逾加强烈也:人云如浮云之散,自是飘浮,又怎堪所散向之地却是阴云满天,两云相接,自是把人推向深渊之境,则泪有据也。
 前者白云之深,意别而难踪兼比人如白云之去,人比白云,人亦云也,云人之所往阴云之处,甚衔其接也。
 今有评诗者,必谓“落”字亦重也,是为笑谈。
 前者“摇落”,是境态词,“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则“落”非落,其景况之代词也。
 后者“落日”,相组而名词也,其景况之实写也(虽猜测,亦是用其本意)。
 是故,前后两地,两相映照,各表其意,加强对比,重而欲重,必引其重也。此作之文学分量自有方家言语,重字无损其斤两也。
 二者:“非得重而益其意” 经重字之用而更加语意之浓也。
 如李商隐《雨夜》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两个“期”必得重复,且重而益贴合。一者无确切字可替也,二者问“期”而答“期”,自是其理也。前后之“巴山夜雨”重复,将知有地而恨无时表现得淋漓尽致矣,非重而不尽物是人非之意,非重而不能尽难舍难离渴望重逢之意。
 如崔颢《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重得甚矣,然好诗也。
 刘嫒:
 雨滴长门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
 泪痕不学君思断,拭却千行更万行。
 学画蛾眉独出群,当时人道便承恩。
 经年不见君王面,花落黄昏空掩门。
 赵嘏: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来望月人何见,风景依稀似去年。
 刘禹锡: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又: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罗隐: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无名氏: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李贤: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李白:
 蜀国曾闻子规啼,空城还见杜鹃花。
 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三者:重而不重词性用途之不同,则重而不重也。
 韦庄:
 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
 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
 前“画”作动词,后“画”与人组成名词矣,词性不同,重而不重。“画人”与“世人”词组矣,所表又不同。
 岑参:
 洞房昨夜春风起,遥忆美人湘江水。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刘长卿:
 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莫买沃洲山,时人已知处。
 郑谷:
 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王勃: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白居易:
 满床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李郢:
 秋月斜明虚白堂,寒蛩唧唧树苍苍。
 江风彻晓不得睡,二十五声秋点长。
 也难尽举其例也!
 疲矣,假古文言,想法虽多,几近荒唐,予闻者参,博大家哂,本有万语,拙成千言,兴之所致,力之不逮,兴之所灭也。
 抄杜甫诗于下,或有厚古薄今亦或人人不古者参看:
 《戏为六绝句》杜甫
 1.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
 今人嗤点流传赋,不觉前贤畏后生。
 2.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里流!
 3.
 纵使卢王*墨翰,劣于汉魏近《风骚》。
 龙文虎脊皆君驭,历块过都见尔曹。
 4.
 才力应难跨数公,凡今谁是出群雄?
 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
 5.
 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临。
 窃攀屈宋宜方驾,恐与齐梁作后尘。
 6.
 未及前贤更勿颖,递相祖述复先谁?
 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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