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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你信么
昨天女友来电话向我哭诉,相爱八年的男人离她而去。她说,八年呀,抗战不过八年,最终取得了胜利,而她的爱情却未能有个圆满的结局。她说,再也不相信爱情。
电话一端的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除了跟着长嘘短叹,余下的全是沉默。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从古到今,没有一桩爱情,能走向完美的结局。爱情的结局是婚姻吗?如果是,为什么有句名言得到了很多人的默认——“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什么是爱情完美的结局呢?是梁祝的双双化蝶,还是焦刘的“自挂东南枝,举身赴清池”?谁也说不清。
爱情如自然界的一切生命,有开始,就有结束。世界上没有永恒的诺言,也没有永恒的爱情。爱情是物质的,是基于性的一种生理现象。看过韩少功的《性而上的迷失》,虽说心里不是滋味,却有几分认同。韩说:“性是一种遍及生物界的现象,一种使禽兽花草生生不息的自然力。或许也很可能是一种物理现象。比如是电磁场中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常见景观,没有什么奇怪的。谁会对那些哆哆嗦嗦乱窜的小铁屑赋予罪恶感或神圣感呢?谁会对它们的出现痛心疾首或含泪欢呼呢?事情就是这样,一种类同于氨基丙苯的化学物质。其中包括新肾上腺素、多巴胺。尤其是苯乙胺,在情人的身体内燃烧,使他们两颊绯红,呼吸急促,眼睛发亮。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晕头晕脑地呆笑。他们这些激动得哆哆嗦嗦的小铁屑在上帝微笑的眼里一次次实现着自然的预谋。”韩在告诉我们,爱情,是一种生命的燃烧,美丽而灿烂,当我们的身体里不再产生那种“燃料”时,爱情也随之结束了。
说起来真叫人沮丧。当我们细细品味爱情长河里的一个个经典,不难发现,韩说的一点没错。让我们来看两段流传千古的“爱情佳话”。 唐朝已故相国之女崔莺莺与张生于乱世相逢,两人一见倾心。张生使出全身解数,渴望一亲芳泽。侍女红娘代为传信,缠绵的情诗终于穿透了莺莺的绿纱窗,张生的锦绣才华迷醉了莺莺的秋波明眸。她不顾封建礼教,投入了张生的怀抱……故事到这儿应该嘎然而止,可是生活并不理睬人们的主观愿望。张生进京赶考,取得功名,很快把莺莺的一往深情抛置脑后。万般无奈,莺莺饱蘸血泪写下了这样的绝情诗“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张生和莺莺之间难道没有过美好的爱情吗?几番周折,一对有情人才得以相亲相伴,可结局却非花好月圆。几乎所有人都会指责张生的“始乱终弃”,我们的指责正说明了一个事实:爱情需要道义来维持,没有了道义的参与,爱便难以维系。可靠道义维持的那份感情还叫爱情吗?显然不是,因为爱情是双方面的。汉代才女卓文君,十七岁孀居,文君貌美,能诗书,善鼓琴,在卓家的宴会上,遇到当时仍很落魄的司马相如,两情相悦,相如鼓琴“凤求凰”,文君与相如私奔,婚后家徒四壁,难以为继,夫妻二人曾卖酒为生,后来“相如作赋得黄金,丈夫好新多异心。一朝将聘茂陵女,文君因赠《白头吟》”。因了文君的一首《白头吟》,相如打消了另娶的念头。是道义的力量挽救了婚姻,而不是爱情。这是人性的弱点,还是自然规律?
看来,我们真的不应该相信爱情。用一生一世守候一个不知道值不值得的东西,实在风险太大。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是不是不会去爱了呢?事实上,我们还会去爱!我们还会在心中为自己编织那不太确信的爱的童话。我们对爱情的记忆就是证明。当爱离我们远去,穿过时间的长河,我们常常记取爱情灿烂美好的时刻,很容易忘却爱曾给我们带来的伤痛。在上面提到的两则爱情佳话里,我们更多地记着张生与莺莺的“月下相会”,相如与文君的“凤求凰”,可能因为爱的过程本身太美丽,我们的灵魂无法舍弃这份美丽。
传说上帝造人的时候,本是雌雄同体,可能他老人家觉得这样的人太完美了,于是把它拆开,变成一男一女,于是,他或她的生命里不可遏止地有了一种渴望——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爱情,也许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只要生命存在,我们就会去爱。
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在意爱的结局,而应该去认真体验每一刻心的甜蜜与悸动,去享受春花灿烂的刹那,秋月秋水的柔情,把爱的每个细节都设计得再精美一些,再纯净一些,不要为最终的所谓美满结局所困扰。其实,爱的过程即是目的。
我相信,我的女友还会再去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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