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蔷薇花开

夕颜

　　蔷薇？以前以为就是玫瑰，我搞不懂那些花花草草，也从来不正眼看过；就算是要看也不会去看那会扎人的花，漂亮不漂亮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那些长有小刺的会开花的灌木不如这些温柔的小草，这些温柔的小草不如它下面的泥土。
　　第一次看见她，她只有七岁，正在和班上的男生打架，不用说又是因为我们家小妹青青，她们同桌，好象从认识起她就一直保护着青青，虽然在我看来那些小男生的恶作剧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在我的记忆中唯一有印象的女生，一直到后来我记起她时她仍是打架时的那种样子。再见她时她已在读高中，我不得不承认她让我惊讶：青青一直都那么可爱，所以长成这样人见人爱的样子顺理成章，而她，那个象小男生一样留着短发的假小子也会有少女般的秀丽，真让人意外。
第三次是春节看焰火。听青青说要去看焰火，因为平常很少回家为小妹效力，所以就趁此机会表现，也为了让爸妈放心就自告奋勇陪她。出发后才知道有她，青青说她在做一份家教，要拐一下去接她。当时觉得这女孩也真会找时间，春节还做这个，有什么必要？那天晚上看见她不顾自己去救一位摔倒在地上差点被踩死的女人才真佩服她，原来她还是不知道先保护好自己。事后她居然因为我帮她们了一把红着脸对我说谢谢，她是那种让你很想教训她别那么能干的女孩。
那天晚上送她回家后听青青说起我才知道她的背景：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母亲带着弟弟和她生活得很清贫。她从小象保护青青一样保护弟弟，好不容易等她读大学，母亲却病重，她中间休学在家照顾母亲并打工挣钱抚养读高中的弟弟，打算等弟弟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才复学。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有那样强的保护欲，因为母亲和比自己还小的弟弟需要。从那天起对她多了一些敬重，不再只是好奇。
又过了五年，有一段时间因为青青的原因我常和她通话，她的声音很好听，很礼貌，说话很得体，不再有小时候那种桀骜不驯，想象中她应该是温柔娴静的女子，但实在无法和以前留在我心中的形象融合起来。后来去看青青时终于见到了令我百般想象的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她就象我前一阵刚知道名字的蔷薇。那是在一个不大的车站，看见月台的栏杆上开满了粉色的小花，娇艳的粉红衬着郁郁葱葱的翠绿，层层叠叠的锦绣让人惊叹，让人迷恋，这才是真正的花：如霞如云的粉色显示了美丽，小小的并不特别的花形显示了平凡，带剌的藤蔓显示了孤芳自赏的倔强与 傲气，
她的确是一个很好处的人，我却看到她随和下隐藏的倔强，她的微笑让人感觉很舒服，我却看到这微笑代表的不同的意义。她做所有的事都有一种很明确的目的，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理智的女人，内心却可能有象盛开的蔷薇那样美丽的火焰。
在走的时候我对她说了一句很客气的话：谢谢她照顾我妹妹，她诧异地看着我，我此时才发现她的眼睛竟是会说话的，我看清了那双眼睛的疑问，意识到自己过份做作，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对青青的友谊轮不着我来说谢谢的。
然后她懂了我的笑，也笑了起来，可能是看见我第一次有这种幼稚的举动很开心吧，她的笑容显得很单纯很真，竟有一种感染力，看着能让你的心也快乐起来。后来她的脸开始红了，眼睛也回避我，我意识到我注视的时间好象长了一点，让她不好意思了。

夕颜

    离开后想起过她，甚至有的时候也想给她打电话，但记起她最后的表情总觉得有点尴尬。有时想起她我会情不自禁地笑笑。
    在那一年的春节回家，见她第一面是给她开门，想过她可能见我的各种表情，她用的是最平常的一种：微笑。
    我收到那张同学会的请帖时曾想带她一起去，因为知道我的同学大部份都已成家，可能只有我一个还是王老五，但这样的邀请太冒昧，所以一直没有决定，再说并不是非要女伴不可。后来那张请柬被青青看见了，她问我可以带她去吗？
     我想了一下回答说：“可以，但我会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
     青青温柔地笑着说：“你可以带两个人吗？”
     我开玩笑说：“女的可以，如果是男的，你最好叫他自己带你去。”
   “哥，带我和小敏。可以吗？”她这么温柔地请求一定有什么必要的原因。
    我揪揪她的鼻子：“好！不过你们一定要让别人都羡慕我。”她高兴地点头。
    那天晚上青青穿了一件浅绿的套装，而她则是米色的一字连衣裙，她来我家时是一件羽绒服，后来在青青的衣柜里找的这件连衣裙和大衣，青青拉着换好衣服的她到我面前：“哥，这样行吗？”其实我并不讲究，她穿羽绒服去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现在这样打扮的她的确可以参加任何一种正式的社交。
   “把头发挽起来吧。”我说。第一次对女人的妆扮提意见。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是我想象的那种样子。
    那天晚上她一直陪着青青，而我则被几个同学围着问一些有关生意上的事，很早我们就离开了聚会现场，回家换了她自己的衣服后她告辞，我借口送她和她一起出了门：
   “我想把青青接到我身边，你看如何？”我开门见山地说
   “你跟她谈过吗？”
   “还没有,  所以先问你。”
   “对啊，让她换一个环境，有忙碌充实的工作会好些。”
    然后我转了话题：“今天让你来参加这样枯燥的聚会，真不好意思。”
   “不觉得啊！”她笑了笑，很温柔的微笑。“这也可以理解，象你们这种年龄的人正在事业的上升阶段，什么机会都要抓住，不能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怎么没有这种紧迫感？看来我是不求上进的人了。”我感叹。
   “不知道你是不是，看今晚的情形只怕你已在让他们羡慕了。”
    她的话让我心里有些黯然：看来她从来没问过青青有关我的事，这不太公平。我至少还记得她七岁时的样子。
    我笑笑，调侃地问：“你想不想听我自我介绍一下呢？小姐？”
   “先生：我知道你叫明皓，今年32岁，父母健在，有一个美丽可人的小妹。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呢？”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慧黔地反问。
    这几句话竟轻松地让我刚才的不快消失，她知道我在意吗？她在意我的不快吗？我心里竟不能断定，犹豫了起来。
    抬头望前面，才知道我已送出了很远，夜色中的她让我忘记身在何处。
   “你想了解我吗？小敏？”我轻轻地问，怕把自己吓着。
    她认真地看着我，反问我：“做朋友吗？或者做我哥哥？”
    我猜想她这句话里有多少试探的成份：“你觉得我是在请求你的友谊吗？我不太会说话，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试着交往吗？”
    她的反应好奇怪，先愣住，然后拔腿就跑。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忘了去追她，自己第一次请求与女生交往竟是这样的结局？我只能苦笑。
    后来才想起打电话回家让青青问问她有否平安到家。　
    我为什么要问她那句话？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是不是人的情愫也象潮汐一样泛滥？
    心里很闷，回到家里，睡不着，坐在餐厅里喝酒，不知道什么时间，青青看见我，说小敏好象哭过，转头看着青青，好惊讶：她哭了？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呢！我考虑要不要告诉青青我说过的话。但还是放弃了。　　　
    那之后我们好长时间没联系，青青来看我时，会有意说一些她的事给我听，知道她换了工作，到一家公司去做园林设计，后来又听说她有作品得奖。青青的用意让我心烦，但却是每一次都无法说出阻止她的话来，因为这是唯一知道她消息的渠道。

夕颜

    青青出事，我第一个打电话通知的人竟是她，从车站接到她，她已是一脸疲惫。在青青的身边，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我也陪她一直站着，知道她和青青有很多的话要说，这样的痛别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直到她因支持不住昏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她满脸泪水，她的泪水让我心疼。
    只能将她带回我的住处，把她放在床止，一边守着她，怕她醒来；一边做一些不能停留的工作。后来我也在椅上睡着，醒过来时发现她已不在青青的房间，走出房间就看到她在餐桌边，早餐已做好。
    “早。”
    “睡好了吗？”我问，“起来这么早？”
     她点点头：“吃早餐吧！”
     从青青出事到现在我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看见桌上的粥和小菜，觉得好饿，没再说什么就吃了起来，她细心地将煎饼换到我的面前，这些食物都是以前在家时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吃了很多。吃饱后人也觉得比前两天的状态要好。
    她帮我整理青青的遗物，和我一起送青青回家。她没再流过泪。
    她把青青的信带走了，说是要给信的主人。
    在车站分手时，她抬头看着我对我说：“青青走了，你想她时怎么办啊？可不可以从现在起让我也做你的妹妹？想她的时候你也给我打电话？”
    你非要在人最伤心，最需要的时候才肯主动示好吗？小敏。
    你非要这样来展现你的温柔善良和坚强自立吗？小敏。
    你非要这样来阻挡我对你的好感和思念吗？小敏。
    我不是你要等待，要期望的人，对吗？小敏。
    我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应该强你所难，我愿意做你希望我做的事，所以我答应你。
    我拒绝不了这样的她，点点头：“谢谢你，小敏。”
    后来她就会给我电话，她的电话很让人愉快，所以我竟开始盼着她来电话。我也会在想起她又比较合适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虽然她说过做我妹妹，但她从没在电话里叫过我哥哥。
    有一天她突然打电话说就在办公室楼下，出差路过，问我方不方便上来看我。
   “快上来吧。”我想也没想就说，忘了自己马上就要开会。后来想起一边给她电话，一边去电梯接她，电话还没通，就看见站在电梯里的她。
    “我一会儿要开个会，你在办公室等我，好吗？”我来不及说问候的话，拉着她就走，把她带进办公室之后我再强调：“ 你要等我？”
    她看着我。点点头。
   “我把门关上，你自便。”带上 文件，我站在她面前，低声说：“对不起。开完会再说话，好吗？”  
    她笑了，很灿烂的样子。“你走吧！我会照顾自己。你回来会看见我。”  
会议比我预计的还长，等我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了，她正站在窗边看外面。　
    看着她站立的背影，只想把她拥 在怀里，和她一起看窗外的星空和灯火，走到她的身后，站了一会儿，不想说话惊扰她或者说是给我多一点时间无所顾忌地好好看她。
   “这些亮着灯的窗户让人感觉很温馨，想象一下窗户里面的故事也会很美丽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故事？”我不太习惯说感性的话，但面对她我不想理智。
    过了一会她才答道 ：“平凡的，温暖的。”
   “要求不高，你会有的。”
   “有的时候却会太高。”她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平凡，你怎么能企望有这样的幸福？”
    我如遭雷击：我怎么没想到她会喜欢别人，我甚至以为可以这样和她做一辈子的朋友，在心里保留对 她的思念和爱，她一旦有所爱的人之后，我怎么能容忍自己对她有这样的念头。心里的疼痛突如其来，让我不能呼吸。
    我们沉默了好久，直到她回过头来看我。
   “很难吗？”我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地问
   “我们不说这个。”她很直接地拒绝。“我可以住你家里吗？我真的不想住宾馆。”
   “当然可以。”我说：“我怕你会觉得不方便。”
   “我怕哥有女朋友，所以才问的。“
   “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你才不会告诉我呢!这些话总是好朋友先知道，不会先告诉妹妹的。”
    她再三的提醒我兄妹的关系，我只能在心里苦笑：你都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那三天的时间她都呆在家里，也不去玩，不去逛街，也不让我请她去外面吃饭，所以我会尽量调整工作，好在中午也能赶回家陪她吃饭。
    走的时候她说：“不知下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只是你的工作也很忙吧？”
   “对啊。回去又有事等我。好想偷懒不回去。”
   “想偷懒就来啊!我想你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躲。”
   “对啊!” 她笑了。
    她走了，却让我更牵挂：让我知道我不能再爱她的后果是我比以前更爱她，让我知道她心有所属的后果是让我更担心她能不能得到幸福，她还在继续的那段好感是否让她快乐？她有没有悄悄地哭？
    给她的电话更多，但却从来没有勇气问她是否已拥有心爱的人。

夕颜

    接下来是四月，在青青的墓前看见了他。 他带了一大把的槐花给青青，我们一起走回来，然后谈了一些别的话题。
    最后他问我：“你结婚了没？”
    我扬扬眉，很惊异：“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那个女孩，不是你女朋友啊？”
   “她是青青的同学。”
   “你们在一起时给人的感觉很象一对恋人。”他淡淡笑了
   “她有男朋友!”我的话里的酸意连我自己也听得出来。
    他的眼里忽然有了另一种笑意。
    后来收到他寄来的邮件，他的话很简单：
   “明浩：
    这些东西我实在舍不得给别人看，但那个我深爱的人一定会希望我能做点什么让她的哥哥得到幸福。她说她的哥哥在某方面很白痴 。
看完了以后你要将它交还给我。不然我会诅咒你得不到爱情。”
    看完他调侃的信很不以为然，但后面所符的竟是青青给他的信，我知道这是小敏 带走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我没有勇气去看，我并不想知道青青和他的故事，对他我的感觉很复杂。但他象知道我的心情，还是真的不愿意有更多人来了解他和青青的感情。他只寄了这一封信来，青青在信里向他提道：她肯定小敏对我有不一般的感觉，小敏从小的经历让她很怕受伤，也让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她习惯将自己包裹起来。而我呢：感情是一张白纸，象是没有感觉的机器人，如果小敏真爱上我就惨了。她会受好多的苦。因为我绝对不是一个细心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别人对我的好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不需要感情的话，那这人就一定是我了。看完她的信，有一种很挫败的感觉，在一起长大的妹妹眼里我居然是这样的人，那在小敏的眼里我成什么了？“谁爱上我谁就倒霉？”!世上有这样的妹妹吗？居然说自己的哥哥是白痴。
    这封信却让我审视起自己的行为来：我有为自己的爱恋做过努力吗？我是不是也不够勇敢，害怕受伤呢？  
   我的脑子里一直在这样问自己 ，就算她爱上了别人，在她没接受他的爱情之前，我也有权利向她表白，要求她考虑一下我的感情吧？虽然如青青说的，我可能很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
    我会带给她幸福的，只要她能接受我，我一定能让她幸福的， 因为我不能想象她的幸福是别人带给她的，那会让我的心有刺痛的感觉。
    第二天请假时，告诉老头事关我的终身幸福，他笑了，调侃道：“我不准假的话，你会把我杀掉吧？”   
    我想不明白什么时候他也会开玩笑了：“你试试吧，可能没那么惨。”
    好象看见幸福就在我的眼前，脸上的笑容一定让他觉得很刺眼。所以在出门的时候他叫住我：
   “你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好看一点，我虽然长你十多岁，但你一脸的阴沉给我很大压力。”
    没时间和他说话了，还赶着交待一些事，才能走人。
    在她的那座城市下车的时候正是凌晨四点，打电话告诉她我出差路过，刚下车，我就这样象一个吸了毒的人，满脸憔悴又神情兴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用一种不很肯定的口吻问她：
   “你有时间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看着她点头，帮她把门关上，拉着她的手就走。听她叫着：“不用带东西吗？去哪里呀？”
    在火车上，我一直沉默着，她也不问我有什么事？去哪里？安静地陪着我，知道她可能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或者说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失常，很想讲话，消除她的疑惑，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由她反客为主地照顾我。
    终于到了那个我记忆中的车站，那个开满蔷薇花的车站。我们下了车。
    带她走到那些刚刚开始盛开的蔷薇花丛前，我问她：“漂亮吗？”
    她点头。
    “知道吗？它很象你。”
     她回头看着我，我感觉到她的注视。
    “知道吗？我很希望做它下面的泥土。”
     我打算在她有反应前一直这样说下去，等了好久没有声音。我只能再问：
    “有这份荣幸吗？”
     我被她从后面拥住，这一刻的感觉惊喜无比。
     好久以后她告诉我有这样一句写蔷薇的词：
     “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
     我才知道蔷薇的刺不只是用来防卫伤害的。
     你知道吗？

看千帆过尽

甜蜜又略带忧伤的笔触娓娓的道来一个浪漫的有些辛酸的爱情故事，欣赏！
“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爱及了这句话，万千思绪在其中，，，

文澜

看完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舞

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
蔷薇花，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