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郁郁青青，长过千寻

烟雨朦朦

[这个贴子最后由烟雨朦朦在 2008/07/15 01:00 第 8 次编辑]

一　初相遇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明媚的齐国公主。
　　她的名字叫姜，齐姜。乳母嬷嬷告诉她，姜是一种美丽的花，长于水边，清雅纯洁淡如烟，幽香沁人入心扉。但嬷嬷没告诉她的是：姜，也是一种寂寞的花。
　　她的衣服上也总有姜的熏香，淡淡的，幽幽的。
　　她和姐姐是齐国最美丽的女子，是花蕊上最晶莹的露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她走过的每一处，牵引诸人迷离目光，万众嘱目。所谓的佳人兮，倾城兮，倾国兮。
　　平王之孙，齐侯之子，作为天潢贵胄女儿家，无需忧虑，只要做个快乐的公主就行了，然后等着蟒袍玉带的良人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一生一世只需藏在父兄良人的荫庇之下，战争，贫困，稼穑，都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因此，她安静，柔顺，淡然，优雅，一如姜花。  
　　三月上祀，风和日暖，梨花泛白，桃花灼灼，春水涣涣，花香草丰。溱洧之滨，田间阡陌，士与女，方秉蕳兮，殷其盈兮。年轻的男子和姑娘们聚齐在一起，歌兮，舞兮，乐兮，在歌舞声中找寻自己的心上人。她和侍女，也在这阡陌间衣袂飘飘思绪纷飞。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因了姐妹俩的美貌，前来求亲者络绎不绝。姐姐已下聘于赵国太子，不久将要出嫁。嫁于帝王家，自是风光无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是享不尽的荣华和富贵，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的呢。而她的婚事呢，据她所知，父皇已拒绝了好几个上门提亲的使者。不知父皇将要把她许配给什么样的人家呢？
　　少女的心事有莫名的惆怅。
　　她也亲见母后长年的孤寂落寞。母后也曾对她说过：“姜儿，自古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王侯贵族也是妻妾成群媵女无数。他们，多的是无情，可能是多情，但绝无专情。他们给不起也不愿意给，一种纯粹的，男人对于女人的爱。而能够给予的，却只是宠幸，而宠幸，今朝可以给你，他日也可给她，但鲜有久长。而女人，最终想要的，却不过是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良人啊。”
　　携君手时豆蔻正好，与君绝时韶华半褪。春自长好，人自孤老！
　　因了母亲的郁郁寡欢，自此以后，她的心思，倒是逐渐明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时候晚上睡觉也是在想，她的良人，应是风姿俊郎的翩翩少年，眉宇轩昂，白袍玉带，临风傲立。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与她携手人间，从此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宜言饮酒，与子偕老，春来踏马赏花烟雨江南路，冬至泥炉烹雪对饮诗中酒。
　　只是君兮，君兮，藏于水之南兮。她的良人，又在何方？
　　陌上谁家郎？当白马锦袍风仪俊雅的年轻少年打马而过的时候，她，猝然惊梦。
　　马上的人俊逸非凡爽朗清举，头戴华冠腰带镶玉。他微微一笑，徐徐下马，深邃纯净的眼睛直视齐姜:“姑娘，请问临淄怎么走?”声音温润，暖和，仿若日日在耳边，听过几百回。她怔住，如此温润少年，为何那么熟悉！一惊，莫非夜夜心心，梦里的良人就是他？
　　“姑娘可否听到?”少年见她发愣，上前几步，柔声问询。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男人气息，还有好闻的檀香熏香。
　　她略窘，扬起玉臂往左一指:“此前三十里就是了。”
　　“多谢姑娘。”少年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她定定的立着，好象还没有从微怔中反应过了，呆呆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就这样，一别而过了么？
　　忽然，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匹白马飞奔而来，疾驰至齐姜身旁才嘠然停下，近得能听到马上之人的粗重喘气声。竟是刚才匆匆离去的少年!
　　“我姓卫名子伋，卫国人，姑娘姓齐么？”少年也没下马，就那么持缰而问。
　　没来由的，齐姜内心一阵狂喜，就那么伫立着仰望马上的人根本忘了回答，被身边的侍女碰了几下手臂才慌慌答道:“是，小女子姓齐，名姜，是齐国的公主。”
　　少年两眼直视齐姜，温和深邃的目光，清澈无比，眼底更有些许欣然些许赞赏些许欢喜！齐姜终于脸红，涩涩的低下头来。
　　“静女其姝，清扬婉兮，洵有情兮，适我愿兮!”少年再没说什么，扬鞭催马，绝尘而去。
　　“公主，公主！”侍女连唤几声，见齐姜还低着个头红着张脸，“那少年公子又回来啦！”侍女调皮的大叫起来，却哪里有人影。
　　“你这小人，让你瞎说，让你瞎说。”齐姜微嗔欲追打侍女，两人在春意暖暖的阡陌间嘻闹，却是一番春色撩人柳烟成阵，春心醉人花香满滨。

二　筑新台

　　自那日后，齐姜满脑子就只那少年公子了。倚窗而立，她会想他现在哪儿呢，是否也想她一如自己思他？月明林下，她会思忖他会否上门提亲，父皇会否答应？而想的最多的确是：他是否已娶，或是，或是，已有心上人？  
　　欲将心事付瑶琴！
　　照例是个平常的日子，也照例是个思念的日子，齐姜照例在后花园赏花。
　　花园里筑了条小溪，溪边密密植满了水姜。姜花已初露新蕊，在枝枝蔓蔓层层叠叠叶子围护下，更显娇嫩。
　　侍女急急忙忙跑过来：“公主，公主，今儿个又有人上门提亲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提亲的人多得去了，齐姜懒洋洋的没有反应。
　　侍女急了：“公主，听说这回是卫国的太子！”卫国？那少年公子不正是卫国人吗！
　　是他！是他吗？齐姜跌跌撞撞匆匆忙忙奔向皇帝的宫殿。还好，使者还在，正在大厅和父皇喝茶交谈呢。齐姜偷偷的躲在了屏风后面。
　　“皇上，我国太子龙章凤姿天质俊美，真所谓天下莫不知其姣也。才华卓越精于骑射，真所谓天下莫不知其神也。就连主公卫宣公也常夸道：子伋天资颖慧又勤勉善学，卓识远见且宽厚仁义，当能担天下之大任也。。。”卫国使者还在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滔滔不绝的夸耀自家太子，齐姜的心却差点扑通跳了出来。
　　子伋！使者刚才说太子名卫子伋！齐姜也顾不上皇家礼仪了，一下子从屏风后跨了出来，急切的问向使者：“你说的，是卫子伋？他是卫国太子？”
　　那使者突觉眼前一亮，一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的美丽少女站在了面前，那未点却朱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更是气若幽兰，霎时只觉莺声燕语宛转流利。其仪静体闲，柔情绰态，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身穿绿色薄纱窄袖衣裙，松松挽就的宝髻只插一支素色珍珠白玉簪，一张小脸却是表情丰富，惊喜，焦灼，疑虑，却又带有十二分的问询。
　　使者心里惊叹：此乃集天地日月之灵气精华，世上第一佳人也。想不到齐国深宫，竟然藏有如此佳丽！
　　齐姜顾不得使者的惊呆状，急切问询，却混然不知已拉着使者的衣袖不停摇晃。
　　“姜儿，莫要失礼。”齐僖公的大喝让齐姜和使者都恢复了常态。
　　“这位是？”使者满腹疑问。
　　“呵呵，这便是寡人之爱女，齐姜公主。”齐僖公又面向齐姜：“姜儿，今卫国太子卫子伋遣使者前来提亲，朕正欲答应了的，不知女儿意下如何？”
　　虽然母后的话还言犹在耳，但齐姜，一颗少女的心，已全在了那卫子伋身上。前面纵然是火山，齐姜也是有十二分的勇气来跨越的。
　　只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此，听了这话，此时的齐姜心里已非狂喜可形容，只得满脸绯红羞羞答答道：“女儿但凭父皇做主。”
　　至此，齐国公主齐姜正式聘于卫国太子卫子伋，只等挑个良辰吉日公主便出阁。只是始料未及的是：当日齐姜急切的莽撞一出面见使者，却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多年以后，在寂寂深宫里，齐姜常想：如她当日未出，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五月初六黄道吉日，齐姜着五彩雉鸟纹展衣，头戴沉甸甸凤冠，如鲜花盛开的俏脸已不需要任何浓妆，一颗雀跃的心也早已飞向了卫国皇宫，飞向了卫子伋。
　　齐皇后将精美的红色结缡系在齐姜身上，想到从此女儿就要离开自己，进入另一个似海深宫，会不会过的是如自己般孤寂的生活？齐皇后不敢想下去了，泪眼中唯愿女儿自己中意的良人不要负了女儿的一片深情，唯愿自己亲手系上的结缡能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雍？王姬之车。
　　载驱薄薄，蕈茀朱鞹。四骊济济，垂骊沵沵。汶水汤汤，行人彭彭。汶水滔滔，行人儦儦。
　　豪华的出嫁车队浩浩荡荡来了黄河边上。前面一座新筑的高台挡住了去路，车队停了下来。期间早有卫国礼官带人在宫门口迎候。
　　原来卫国特地筑了新台在此迎娶齐国公主，并宣布新台的行宫就是新婚的宫殿。齐姜虽然困惑为何没去卫国都城帝丘的皇宫，却也没什么担心，心想或许是卫子伋想避开闲杂人等，与自己在这里度过人生最美妙的时光呢。想到这，齐姜也就没有任何疑虑的入了新台。
　　车队进入行宫，齐姜也在新房歇了下来。洞房里金漆龙凤呈祥富贵锦秀的巨烛通立在烛台上，烛泪缓流，有的凝结在烛身，有的顺着烛台蜿流，寂然自流，悄无声息。
　　齐姜顶着红红的盖头，眼前除了红光一片什么都没有，有点沉闷，稍有嫌热，却不能自己除下来，这盖头，要等卫子伋来掀起呢。想到即将来到的子伋，齐姜心花怒放。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何兮，如此邂逅何？
　　终于，盖头下的齐姜看到了一双着玄色有繁琐刺绣的龙靴停在了自己面前。在礼官“一龙挑凤”“鸾凤和鸣”的唱礼声中，一杆裹着红缎的如意喜秤嚯地一下挑起了齐姜的盖头。
　　空气中没有熟悉的檀香熏香！猛然惊讶中齐姜抬起了头，却是一张色迷迷甚至流有口水、衰老、丑陋不堪的丑脸！

三　意难平

　　卫国的皇帝卫宣公好色，且淫纵不检。虽然宫中嫔妃无数，但还是不停的派人四处搜罗美女，稍有姿色的，便强行霸占。更为可耻的是与父亲庄王之妾夷姜通奸，父崩后纳为自己的嫔妃，即夷妃，也就是卫子伋的生母。
　　是以中媾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所可道也，言之辱也。
　　当日上齐国提亲的使者最擅长的便是拍马屁，见了齐姜的绝世容颜后便动了歪脑筋。这次是替东宫太子下聘，而太子登基，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想那齐姜如此美貌之人，卫宣公怎会不喜呢。何不趁此良机讨好当今皇上？
　　如若因了自己的推荐得此美人，那卫宣公又会怎样的犒劳奖赏自己呢。想到这，使者美滋滋仿佛看到了高官厚禄还有无数金银财宝。
　　非天绝人愿造物无意，只叹人心不古小人戚戚。
　　回到卫国，一心拍马的使者在卫宣公面前果然是舌灿莲花大力夸耀齐姜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出所料，好色无耻的卫宣公心动了，想如此美人为儿子所享真是可惜了，不如占为已有自己摘了！
　　于是，君臣密谋，一场无声无息、厚颜无耻又悄悄进行的变数开始了。
　　世事，有时候看起来就是这样残酷。
　　在太子卫子伋面前，卫宣公没有透露半点口风，照例按太子迎娶做一切准备，装模作样为帝丘皇宫内的太子殿作大肆装潢。
　　另一边卫宣公又命人快速在黄河边筑起了新台。明着宣布那是卫国新的行宫，而实际上这是卫宣公为自己和齐姜准备的新婚宫殿。狡猾的卫宣公定于在此拦截迎亲车队，来个霸王硬上弓先下手为强。
　　迎亲当日，卫子伋在皇宫苦苦等待齐姜的到来。可是，吉时已过，齐姜还是没有踪影，几次想要出宫迎接，却被父亲派来的侍卫强行留在宫中，不得出宫门半步。
　　焦急不安中天黑了下来，卫宣公派来的信使快马来报：卫国皇帝卫宣公，于今日吉日，于新台行宫，已迎娶齐国公主齐姜，现已礼成，已入洞房！
　　苦苦的等待竟是镜中花水中月！
　　卫子伋只觉天地一片漆黑，日月无光，星空暗淡。
　　情深人不知，行云与谁同？
　　难道，当日明媚的少女，只是浩瀚星河里一个美丽的传说？难道，上苍所赋于的，只是一段如烟往事，只是一颗沧海遗珠？
　　在粗暴残忍的卫宣公面前，一切的反抗和争扎都是徒劳的。齐姜觉着自己生生被撕裂了，锥心哀痛：子伋，子伋！为何不来救我?
　　对子伋的期望不是没有的，陌生而又可怕的卫国新台，齐姜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唯有期望，子伋，快马前来营救。
　　身旁丑陋的男人已睡如死猪。俊俏少年郎变成了花白胡子丑老头！齐姜第一次觉着生不如死。
　　然，木已成舟。
　　卫子伋还是没有音讯。等闲变却故人心。难道他变心了？难道当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难道这原本就是一场阴谋？
　　齐姜不敢想下去了。只觉自己是一只风中的蝴蝶，轻飘飘的，他人一吹，便身不由已，任意飘零。
　　泪眼覆青苔！　
　　走投无路间齐姜寄希望于自己的父皇齐僖公，是的，父皇！父皇不会看着自己见死不救的。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齐姜偷偷约见了齐国送亲的使者，苦苦哀求使者速回齐国，让齐国的父兄尽快来救自己。
　　很快，齐僖公便派信使回复了。
　　我儿齐姜，现事已定局，不可逆转。汝当安身立命，尽心而为，侍奉皇上，不得违逆！
　　齐姜等到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阳光碎如手心花瓣，瓣瓣无声，瓣瓣染泪。
　　齐僖公虽然恼火丢了面子，但对于现任皇帝和未来皇帝之间的选择，政治老狐狸齐僖公还是很快能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的。女儿提前嫁给了皇帝，对自己只是有百利而无一弊，因此也就笑纳了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皇帝女婿。
　　流光飞舞，我长了黑发，青了黛眉，柔了柳枝，舒了衣袖，却还是等不到，我心中的良人。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长长来路，终是斗不过宿命。叹春，不为任何人停伫。
　　自此以后，齐姜便被卫宣公强行禁祻于新台，纳为宣妃，名宣姜。
　　齐姜，也就从卫子伋未来的太子妃，成了现任的母妃。
　　人生，是这样的荒凉，谁料得到她和他的初见，便是收梢。
　　新台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四　恨良霄　

　　宣姜成婚次日，卫宣公便命卫子伋出使宋国，无宣公之召不得回国。郁郁的子伋虽然十分不满，但那是自己的父皇，且从小就对父皇敬若神明，因此，无奈的接受了使命前往宋国。
　　旧好隔云山。风也飘零，雨也飘零。
　　宣姜终日郁闷，以泪洗面，但这并不妨碍卫宣公对她的夜夜恩宠。
　　很快，宣姜便有了身孕。当日，趁着卫宣公高兴，装作不经意间，宣姜闲闲的提起了：“皇上，臣妾来新台，也已两月有余，为何不见太子卫子伋前来拜望？”
　　卫宣公舒适地斜躺在软榻上，懒洋洋道：“他不在卫国。朕娶你次日便命他出使宋国，无诏不得回。”目光似无意识的瞄过宣姜却又陡然间寒光一闪，“如他擅自回国，便是逆反，搭上的可不止他自己一条身家性命。”
　　听到这，宣姜害怕地一颤。这当然没逃过卫宣公精明的双眼。
　　“哈哈，爱妃，你怕什么。他不会逆反的。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他不会不顾他的母妃，不顾卫齐两国百姓的命！”说罢卫宣公放肆大笑。
　　可恶的老东西！望着卫宣公无耻的笑脸，宣姜强忍恶心，微微问道：“臣妾嫁于皇上，那他，那太子，当日就知道了么？”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太子不知道。当日他是在皇宫太子殿恭候他的新娘，也就是爱妃你哪。不然，朕如何能顺利的抱得美人归呢”卫宣公更是得意又淫邪的大笑。“当然，等晚上洞房后，朕便派人告之了他。”
　　宣姜终于无力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原来，当她在卫宣公身下苦苦挣扎的时候，子伋还在帝丘苦苦等待！原来，这是一场早已安排好了的无耻的阴谋。
　　远山花似梦，隔江柳如烟。
　　她，与卫子伋，已是彼岸花。
　　次年，宣姜在新台行宫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卫子寿。再隔年，第二个儿子卫子朔也在新台出生。
　　卫宣公见两个儿子落地，卫子伋也在宋国无任何异动，便在卫子朔几个月后带宣姜及儿子搬回了卫国都城帝丘。　　
　　自此，宣姜第一次来到了卫国皇宫。
　　只是，那白马锦袍俊朗轩昂的少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身影，却从来，未曾从宣姜的心里消失过，如根，如石，永恒的盘踞在她的心底。
　　她的寝宫，也是日日熏着檀香的熏香。她的衣服，依旧熏的是姜的熏香。两种香味，缠绕在她的四围，仿佛这样，这样仿佛，他们就在一起。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回宫后不过数日，卫宣公宣召卫子伋回国。
　　就这样，卫子伋也回到了卫国，回到了自己以往的太子宫殿，和宣姜的寝宫不过咫尺，却已是天涯。
　　那一抹少女羞涩的笑容，那一张出尘遗世的脸庞，以及略微的慌张和无措，也同样每天，每时，每刻，在宋国卫子伋的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日日午夜梦回，还是那少女明媚娇柔的身影，还是那玉臂一扬，还是那句向左三十里。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里何曾到谢桥！
　　八月十五，中秋皓月，大地明辉。帝王家族也和平民百姓一样，皇子皇孙皇女齐齐一堂合家欢聚。
　　卫宣公也在宫殿摆了酒席，合家齐齐举杯邀明月。宣姜和卫子伋，就这样，相隔几年，从最初的倾心相许，到之后的两地分隔，现如今的咫尺天涯；自三月上祀的初相遇，黄河新台的梦断碎，几回回的魂牵梦萦，而今再次相见。
　　他瘦了！竟有了几许沧桑，但时间的历练洗去的只是少年的青涩，现在的他，成熟刚毅。以前的翩翩少年公子成了沉稳坚定的世子贵族。不变的是那眼睛，目光依旧温和，煦暖，依旧，让她迷恋。
　　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那么美。已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只不过是在少女的明媚娇憨上添了些许柔和雅致的光辉。还是那样的悄然独立，还是那样的遗世出尘。
　　他们的目光，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桌上的珍馐佳肴，短短一瞥，便倏然分开。
　　虽然说已不抱有任何幻想，但相见不能相守，徒增痛苦！于是没等散席，宣姜便早早退了，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寝宫。不知不觉间踱到了寝宫旁人工建造的小花园。卫宣公倒是宠她，小花园模仿宣姜小时候在齐国皇宫的花园而建，临墙的小溪蜿蜿延延，两旁植满了美丽的水姜。
　　细细的溪流在皎洁的清辉下一如玉带，溪边水姜叶叶缠缠，复复层层。整片盛开的姜花，宛若数只蝴蝶共飞群聚于一起。然，那也只是，姜花自己，寂寞的开放罢了。
　　但，这良辰美景，与自己何干？
　　身后，徐徐传来若有若无的檀香熏香。回头，卫子伋长身玉立，专注的目光盯着溪边的宣姜。
　　沉默。时间，溪水，姜花，月光，空气，仿佛都停滞了。两人就这样静静伫立着，没有言语，只有互视的两道悲伤目光，只有一片孤寂的姜花。
　　昔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然，今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你，就没有话想要和我说吗？”良久，宣姜打破了沉默。
　　仿若没有听到，卫子伋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目光依旧专注。良久，子伋缓缓折下一枝水姜的纤纤枝叶，递给宣姜，以温暖和煦的语调，低声念道：“郁郁青青，长过千寻。”

五　子乘舟

　　多么端庄和隆重的祝祷啊！
　　这是地久天长的祝愿，这是凄凉宿命的祝愿。宣姜的泪，噙在眼中，始终没有流下来。她想起了寂寂深宫清冷伴长夜的母后，想起了静静水边寂寥自绽放的姜花。
　　宣姜，你不会薄命的，你不能薄命的。因为这是你生命里最初也是最真的的男子，对你表达的此生最美好的愿望。
　　在以后漫长的宫廷岁月里，浮生若梦的迷茫里，陪伴和支撑宣姜的，始终是这八个字。这悠长的回声，在空寂的岁月里，冷冷彻夜。
　　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杨柳如丝，故园春尽。
　　之后几年，卫子伋不停的出使各国，鲜有时间留在国内。太子殿自是寂静冷清。他们的相见，也只是在不得不出席的几次重大祭祀里。
　　然，母妃和儿臣，中间相隔的，岂只是一轮关山月？
　　但，有一种情感，时间越久，埋得越深，如血，如肉，已深深的植入了你的骨髓里，不能分离。有些人有些事，永远是你记忆深处的最美好。
　　同心而离居。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十几年岁月指间而过，宣姜美丽娆人的容颜也随时间慢慢沉淀。当年回宫时两个尚是稚龄小童的儿子，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十多岁的皇家少年郎。
　　老大卫子寿外貌俊逸，心地善良且仁义温顺。象极了春日里与宣姜初相遇的那个翩翩少年。因此呢，宣姜也是十分喜欢这孩子，见了他仿佛又重温了当日旧梦。
　　也罢，上苍还不至于十分亏待她，赐予了她卫子伋的影子。这，也是宣姜沉闷岁月里的一丝安慰吧。
　　老二卫子朔，却是容貌性格脾气与卫宣公十分相近，从小便心机很重，又阴险狡诈。
　　当年占母霸媳的卫宣公，由于荒淫无度纵情声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了，眼看着是江河日下日暮西山。
　　因此这一年，太子卫子伋不再出使他国，开始留在国内处理朝政大事。
　　这，使卫子朔十分不满心怀愤恨。他嫉妒卫子伋是太子，心想父皇驾崩后这皇位就是他的了，他不要做御座下终身匍匐的臣子，更不要做异母的卫子伋的臣子。
　　想到平素卫宣公和宣姜都不怎么喜欢自己，亲兄弟卫子寿，也是和卫子伋走得极近而不愿和他来往，他更是愤恨。他不甘心，他要皇位，他要让看不起他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在这样阴暗的心理下，他终日眈眈于皇位，盘算着要将卫子伋从太子的宝座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终于，按捺不住的卫子朔蠢蠢欲动了。一日，他趁卫宣公身边没人，凑上去鬼鬼祟祟密告：“父皇，大事不好！方才儿臣去太子殿，却不曾听闻了太子一个天大的秘密！”
　　卫宣公一听到太子，秘密，就一阵紧张，着急问：“你听到什么了，快说！”
　　那卫子朔又接着说：“儿臣是在太子书房窗下听到的，好象是太子和两位王爷的声音。只听得那太子说夺妻之恨，从未忘却，而今皇上更是荒淫无度腐朽堕落。接下来蔡王爷马上道：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儿臣听到这便急急忙忙的跑来告与父皇您了”
　　这话听得是卫宣公怒目圆睁火冒三丈又是恐惧惊慌。
　　这正戳到了卫宣公的痛处：自己年老体衰又残暴凶狠，而太子正当盛年又深得民心。他害怕，害怕自己会被太子取而代之，害怕卫国贵族会拥戴太子而逼自己退位。想到这，心里不由得一阵阵恐慌。
　　见此情景，卫子朔心里一阵窃喜。又上前火上加油道：“父皇，儿臣深为父皇担心啊。看太子这样子，怕是明朝就要逼位了，父皇您，难道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江山落入太子手中吗？”
　　卫宣公更是狂怒和害怕。他清楚知道如太子动手自己是没有胜算的。多年的太子生涯和频繁的出使各国，使卫子伋在卫国上层王公贵族和其他诸侯国中颇有威望。而更因为他的宅心仁厚，深得民心，卫国普通民众对自己早就　不满，而对太子是十分拥戴，民间一直有今年天相助太子登基之传说。
　　虽说是虎毒尚不食子，但卫子伋，是你先不仁，休怪我无义！于是，一如当年君臣密谋霸媳，现父子密谋杀子害兄。
　　碰巧，卫子寿奉宣姜之命过来找卫宣公。但见书房门窗紧闭正想离开，却听得里面卫宣公刻意压低却带怒气的声音隐约传来，卫子寿本非小人岂屑于偷听，可是接下来的话语却不得不让他停下了脚步。
　　“朕明天就派太子出使齐国，即刻起程。你今天定当找好杀手，埋伏于黄河新台路旁。我再命太子必持四马白旌尾之旌旗，你告之杀手，见到持此旗中，格杀勿论。”
　　“儿臣这就遵命去办。请父皇放心，卫子伋命不过明天。”这阴险毒辣的声音正是卫子朔。
　　卫子寿吓出一身冷汗。虽然说他不明白父皇和弟弟为什么要谋杀太子，但太子素来与他交情深厚，他岂能旁观置太子生死于不顾呢。
　　于是他匆匆赶到宣姜宫殿，将刚才之事告之了宣姜，想与母妃商量如何解救太子。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宣姜听得是心惊肉跳，自己无耻的丈夫和奸诈的小儿子竟然要谋杀卫子伋！无论是哪位亲人，她都不愿意有谁去死，更不愿意死去的是卫子伋。
　　她让卫子寿立即去太子宫殿找卫子伋，并让他连夜出逃，投奔齐国。
　　奈何子伋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能对自己痛下杀手。任凭是子寿说破了嘴，也不肯出逃齐国。说如果明天卫宣公命他使齐，他定会出使。君命不可违也。
　　对于子伋的固执，宣姜和子寿都没有办法。
　　次日上午，卫宣公果然颁诏命卫子伋使齐，在设宴送行后即刻出发。子伋和随从们上马出宫，宣姜和卫子寿心急如焚。一旁卫宣公和卫子寿是奸计得逞心满意得。
　　不能让小人得志，不能让骨肉残杀，更不能让心爱的卫子伋去送死！于是宣姜命子寿偷偷快马追上卫子伋，路上务必让子伋绕开黄河新台，抄小道至齐国，并让他留在齐国不要再回卫。子寿也正有此意，便悄悄出宫追兄而去。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六　心灰尽　

　　宣姜在焦灼不安中等待，等待子寿平安归来，等待子伋顺利到达齐国。
　　其时子伋没走多久，城门外子寿就追上了他们。
　　一路上子寿极力劝说兄长避开父亲派来的杀手，绕过新台抄小道而行。但此时的子伋还是不相信父亲会杀亲生儿子。
　　“为人臣以从皇命为忠，为人子以从父命为孝，违背皇帝和父亲的命令求生，乃不忠不孝，我怎可做不忠不孝的逆子呢?”卫子伋有忠孝仁厚襟怀坦荡之心，四海归心天下兼容之德，只是他的父皇卫宣公却并不见得能兼容四海，甚至于自己的亲生儿子。
　　有时候命运伸出手来，我们只有无能为力。
　　子寿无可奈何，感动于兄长的仁孝，也叹息于卫国将要失去一位勤政爱民的国君。又思及同胞弟弟卫子朔羽翼尚未丰满就如此阴险毒辣，父亲腐朽堕落且老迈。倘若兄长一死，卫子朔怕是很快便会对付自己，亲兄弟相残，本就郁郁的母亲会是怎样的难过？倘使卫子朔得了天下，卫国的百姓又还能过上平和的日子吗？
　　罢了罢了，还是自己代兄长去死吧。希望能成全一片宁静祥和的碧海蓝天。
　　于是卫子寿以兄长持旌久矣受累为借口，接过了卫子伋手中的四马白旌尾旗帜。
　　一行人来到了黄河新台边。
　　“见持旌旗者杀，持旌旗者就是太子。”早早伏于路旁的杀手一跃而出，目标明确，朝着手持旌旗的卫子寿一阵狂杀乱砍。
　　见持旌旗者杀。杀手们清晰的喊声让一旁安然无恙的卫子伋猛然清醒。怪不得子寿坚持要求持旌旗，原来，他是代我去死，原来，竟是自己，生生送了子寿一条命！
　　但为时已晚，此刻的子寿已身首异处。悲愤的卫子伋大哭：“子寿，都是我害了你。大哥对不起你呀。”
　　寿弟为我而死，我岂能忍心独活！
　　狂乱的卫子伋策马追上了杀手，并大喊：“我就是太子卫子伋，我要杀了你们为吾弟子寿报仇，来，你们来杀了我呀。”
　　杀手们这才知道杀错了人。可怜的卫子伋怎是有备而来训练有素众多杀手的对手呢，很快也被斩于马下。
　　是……你来了吗？踏着绵绵柔云而来，不改昔日的容颜。你，还是阳春三月娇柔明媚的少女，你，终于来找我来了。而我，一直就在这里，你定然看得见，看得见我的守候。
　　此刻，当真，留不住你了。记忆中的风景如画，爱如花香残留指间。我将怀抱着你的记忆死去，就如白云拥抱着苍茫大地，记忆不老，天地不老，你，我。。。。。。不老。
　　堕马的瞬间，卫子伋看到齐姜踏云而来款款走向自己。他幻觉到了自己的灵魂羽化的样子，它们片片飞旋起落，在她的四周。
　　红尘如一梦。
　　当卫子伋和卫子寿被杀的消息传回卫国的时候，宣姜正在庙里祈福，求神明保佑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
　　然而生死，只霎那之间。两个她最爱的人，已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再也不会有策马而来的翩翩少年，再也不会有端庄祝祷的温润公子，甚至，连可以寄托的影子也没有了。
　　从此，山平，水竭，海枯，石烂。天翻地覆，归至洪荒。
　　谁念西风独自凉？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料也觉、人间无味，清泪尽，纸灰起。生有何欢，死又何惧？爱人和儿子，都上了天堂，而天堂，比这尘世暖和多了，没有阴谋，没有杀戮，只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欲语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多少滴残红烛泪，几时干？
　　心字已成灰。
　　只是，未曾料到的是，只短短的十数天过去，宣姜悲哀的发现：她，竟然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了。
　　两子死后，卫宣公自知作孽太深，夜不能寐。每晚梦见两个儿子在自己面前声声哭泣句句控诉，在日夜惊恐中挨不过半月便一命呜呼。
　　至此，渔翁得利的卫子朔终于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宝座。
　　这时的卫子朔，已牢牢控制了宣姜，他不能让她死。他刚登基，宝座摇摇晃晃，需要强大的齐国的有力支持，而这，必需借助于宣姜。因此，他派人日夜看守宣姜，并妄图以母子之情打动宣姜来助自己。
　　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哀是酝酿，伤是释放。生是过客，跋涉虚无之境。既然不能如愿死，那就随思忆而活。
　　为着你当年端庄的祝祷：郁郁青青，长过千寻。那么，就让我活着，活着替你看山，看水，看花开花落云卷去舒；替你听风，听雨，听尽人间百态世间冷暖。
　　看尽生死，亦看淡生死，生也是空，死也是空。
　　我相信，踮起脚尖，就可以触摸天堂。明日天涯，也必有我思忆追随。
　　然，以残害手足得来的宝座终是不稳，不出三天，卫子朔就被因太子之死而不满的卫国贵族起下了台，仓惶出逃齐国。
　　宣姜，从儿子手里换到了卫国贵族的手里，他们，依然不能让她死。
　　贵族们赶走卫子朔，拥立先太子卫子伋的同母兄弟卫子顽为帝。可是，卫子顽的皇位依然危如垒卵。因为，宣姜的哥哥、卫子朔的舅舅、强大齐国的皇帝齐襄公，已发兵两国边境。
　　那齐襄公虽然发兵国境，实际上他并不想两国间争战。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爱好和平，而是一方面因齐国近几年不断伐兵邻国，现正需要休养生息。另一方面是他的外甥卫子朔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被政变吓坏了，怕颈上脑袋不保，死活不肯再回卫国，一心只想留在齐国当个逍遥快活的贵族公子。
　　就这样，齐襄公和卫国贵族开始了谈判并很快达成了共识。齐国支持卫国贵族拥立的卫子顽称帝，但要求卫子顽娶宣姜为妃。这样，齐国在卫国的势力丝毫不损，齐卫两国依然是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伙伴。
　　卫国贵族及卫子顽不得不同意，因为他们需要齐国这个强大的政治盟友。
　　宣姜没有反对也无力反对。她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一颗各国争权夺利的棋子，她的婚姻，自然也是任人摆布。
　　只不过是一具躯体罢了，嫁给谁，放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自卫子伋死后，自己已没有灵魂。那么，这具躯体，有谁需要，被谁利用着，又有何妨呢？
　　就这样无心的活着寂寞的活着吧。子伋，惟有死亡的黑暗降临覆灭时，我才会不再为你感到寂寞。
　　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子伋，待我走过沧桑，我们终会相聚。
　　之后，宣姜与卫子顽育有两子三女。漫长的岁月里，生活，一如死水微澜。
　　泠泠彻夜，谁是知音者，如梦前朝何处也。夜夜心心，三更惊梦。如果不是惊了梦，她只是荒园，青冢，白骨一堆。断锦，残垣，魂魄一缕。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姑娘，请问临淄怎么走？”后来，她病得很重，听到卫子伋煦暖的问询。
　　“郁郁青青，长过千寻。”后来，她气息微弱，听到卫子伋语调温和轻声低念。
　　邂逅一个人，眼波流转，微笑蔓延，怦然心动。记住一个人，心头却上，辗转不眠，黯然销魂。
　　原来，需等到雪漫黄沙风止尘香，才可以看到最后的风清月朗花好月圆。原来，需等到心灰燃尽流年成冢，才才可以看到最后的执子之手之子于归。
　　背灯就月和花荫，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子伋，纵然长信宫中，孤灯映壁，墙高月寒，房深风冷，我依然，赴你的约：郁郁青青，长过千寻。

（完）

肖寒

喜欢朦朦的文章。。。特别的合适我的口味！
赞一个。。。
“他们，多的是无情，可能是多情，但绝无专情。他们给不起也不愿意给，一种纯粹的，男人对于女人的爱。而能够给予的，却只是宠幸，而宠幸，今朝可以给你，他日也可给她，但鲜有久长。而女人，最终想要的，却不过是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良人啊”

肖寒

对不起，不小心坐了沙发，不如连板凳都坐了，你们坐地上了

汪洋滋肆

初相遇，初相识，一读使然，再读魂牵，两人在春意暖暖的阡陌间嘻闹，却是一番春色撩人柳烟成阵，春心醉人花香满滨。

爱凡

好文。行如流水，似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想起了蝶舞和潇湘水煮唐宋时的那两篇。你们几乎一样的文字，只不过她们的多了几分惮意。~建议飘红鼓励。咳。多嘴了。~

qugaolin6

—段齐卫历史爱情故事。
文字优美自不必多说了，期待烟雨朦朦朋友下文！问好！

烟雨朦朦

下面引用由肖寒在 2008/07/05 21:23 发表的内容：
喜欢朦朦的文章。。。特别的合适我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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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多的是无情，可能是多情，但绝无专情。他们给不起也不愿意给，一种纯粹的，男人对于女人的爱。而能够给予的，却只是宠幸，而宠幸，今朝可以给你 ...

谢谢肖寒。朦朦在此严肃的保证：偶以后一定会多码字，码好字，让肖寒朋友更加喜欢偶滴。  :em15: :em15:  :em15:

烟雨朦朦

下面引用由汪洋滋肆在 2008/07/06 12:10 发表的内容：
初相遇，初相识，一读使然，再读魂牵，两人在春意暖暖的阡陌间嘻闹，却是一番春色撩人柳烟成阵，春心醉人花香满滨。

嘿嘿，一见钟情哪一见钟情，想那古时候男女见面不多，俊男美女一见钟情也是必然地。

烟雨朦朦

下面引用由爱凡在 2008/07/06 12:22 发表的内容：
好文。行如流水，似淡淡清香扑面而来。想起了蝶舞和潇湘水煮唐宋时的那两篇。你们几乎一样的文字，只不过她们的多了几分惮意。~建议飘红鼓励。咳。多嘴了。~

谢谢爱凡。
偶素新手上路，套用一句话：那是相当地不熟练滴!
这样的鼓励，让偶美滋滋也 :em06:  :em06:  :em06:  :em06:  :em06: ，动力啊动力，不停的继续写 :em03:  :em03:  :em03:  :em03:  :em03:

烟雨朦朦

下面引用由qugaolin6在 2008/07/06 15:33 发表的内容：
—段齐卫历史爱情故事。
文字优美自不必多说了，期待烟雨朦朦朋友下文！问好！

偶也不希望是烂尾楼，嘿嘿~~~~

汪洋滋肆

一定是卫子伋把齐姜推荐给他父皇的，

小葫芦

期待后文！
     还有后文吗？

qugaolin6

应该会有的，更精彩的在后面呢，你稍等等吧，俺们现代是不建烂尾楼的。
欢迎小葫芦朋友来现代评点诗文，欢迎常来！

枫在风中

我现代文学又将收获一篇精品啊~~~~~~~~~~~~
想起了 妃子，想起了 红狐~~~~~！！

汪洋滋肆

要不就是那个提亲的使者见到了公主的美丽之后,在回报卫王时说了什么,引得卫王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来

旷野风

呵，写连续小说的也来光顾现代了，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很优美的文字，显示了很好的古典文学的功底，等着看后面的．

曲径通幽

先固顶,便于朋友们阅读!

qugaolin6

第二节已读，悲剧故事已见端倪。
第二节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欣赏！

烟雨朦朦

谢谢各位看文的朋友和几位斑斑。
这是我的第一篇古代文，也可以说是第一篇靜下心来的写的文，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朦朦终日嘻哈，灌灌水，弄几张小图凑凑数，很少有正儿八经的写点什么，这次是难得，难得。
望得到各位的指点。

肖寒

喜欢。。。追读！喜欢这种文字与描叙，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