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楼主: 云雾山
收起左侧

[杂文评论]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复制链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介直
      马寅初在浙江省财政厅任职时,一日,一个陌生人找到他家。马寅初不在家,那人对在马家打杂的老潘说:“老兄,我是德清县来的,有桩事想请你帮帮忙。这300块银洋给你吸烟,这2000块银洋是送给马先生喝茶的。小弟被提名为县长。报道省里已一个多月,至今尚未批下。马先生德高望重,又与批放县长的某君是莫逆之交,望老兄在马先生面前美言几句,请他帮我在某君处催一催。倘若事成,定当重谢。”话一说完,即告辞而去。马寅初回来,老潘如实禀报。不等他讲完,马寅初已眉头紧锁,大声骂道:“真是无耻之极!这像蚊子叮菩萨——找错了人。这种人,今天用1300块银洋来打通关节,万一当上县长,一定也是一个贪官污吏。单凭这一点,他就没有资格当县长。老潘你千万牢记,今后绝不能收这种臭钱,你马上把这笔钱如数还给他。”老潘只好将钱如数归还。

      马寅初特别看不起靠美国老板过日子的孔祥熙,见面总要讽刺他几句。有一年,孔祥熙做五十大寿,马寅初也接到请柬。马寅初去时,提着3斤挂面2斤肉。這点礼物,送给堂堂的国民党财政部长,实在是太寒酸了。不过,孔祥熙倒也不计较。寿宴开始,有人提议猜拳助兴。有人說猜拳助兴不文雅,还是讲笑话好,因为孔祥熙很会讲笑话,這个人是想巴结他。开始讲笑话的时候,大家知道马寅初学识渊博,口才又好,便齐声要他先讲。马寅推辞不过,便說:“我不会讲什么笑话,只会讲故事。现在讲一个故事为大家助兴。”大家拍手叫好。马寅初說:“从前有兄弟三人,老大叫年纪,老二叫学问,老三叫笑话。一天,父亲叫三兄弟一同上山砍柴,傍晚三兄弟回家,父亲看到‘年纪’砍一把,‘学问’一点都没有,只有‘笑话’砍了一担,”這个故事显然是讽刺孔祥熙“年纪一把,学问全无,笑话一担”。

      解放前,马寅初在大庭广众下质问“蒋委员长”的连襟,财政部长孔祥熙的经济问题,搞得孔部长结结巴巴地说:“我是‘孔夫子’的后代,我不会贪污!”一时传为笑话。
      1938年,马寅初指责孔、宋家族大发国难财。于是有人奉命来劝说马寅初,说可以将北碚立法院的好房子让他居住,想购买黄金,只要他提个数字,就可以照办,如果要去美国考察,不论长住或短期都可以,经费不成问题。对此,马寅初发表声明:
      一、在此国难当头,我绝不离开重庆去美国考察;
      二、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我要保持说话的自由,国民党政府的立法院没有多大意思,我绝不去北碚居住,并要逐渐同立法院脱离关系;
      三、不搞投机生意,不买一两黄金,一元美钞。有人想要封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这办不到!
      马寅初目睹官商勾结,腐败盛行,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经常点名批评当局,在社会上产生很大影响,为蒋介石政府所忌。一日,蒋介石召见了重庆大学校长叶元龙,将其大骂一通:“下周四拟陪同他(马寅初)到我这儿来,我要当面跟他谈谈。他是我的长辈,又是同乡,总要以大局为重!”叶回校后,怕碰钉子,让侄儿去找马寅初传达这个消息。马寅初听后,火冒三丈:“叫校长陪着我去见他,我不去!让宪兵来陪着我去吧!”马寅初又说:“委员长是军事长官,我是个文职,文职不去拜见军方!再说,我给委员长讲过课,他是我的学生。学生不来拜见老师,倒叫先生去拜见学生,岂有此理!假如真有话要说,叫他来找我!”蒋介石知道后,十分生气,又无可奈何,只好对叶说:“我是想同他谈谈经济问题。你回去告诉他,以后有时间,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但马寅初始终未去见蒋。

      抗日战争期间,有一次马寅初在重庆大学商学院大礼堂演讲,台下混进了国民党特务,情况很危险。马老带了女儿和棺材上台。他说:“为了真理,我不能不讲。我带了棺材,是准备吃特务的子弹;带女儿来是让她亲眼看着,特务是怎样卑鄙地向她爸爸开黑枪的,以便她坚定地继承我的遗志。”接着,他话锋一转,就针对国民政府的种种腐败状况,四大家族的企业、财产等等算了一笔细账。他的演讲,赢得了阵阵春雷般掌声,使混在台下的特务不敢贸然下手。国民党当局大为震惊,连连派人以高官、美金为诱饵,劝他不要再发表此类演说,但马寅初一一严词拒绝,后来逼得蒋介石亲自派人去请马老,说有事叙谈,马老照样拒绝了。

      后蒋介石又派人游说马寅初:“委员长说了,您是他的老前辈,既是老师,又是浙江同乡,委员长准备推荐您担任财政部长,或者是中央银行行长。”马老笑道:“你们想弄个官位把我嘴巴封住,办不到!”来人又说:“那么,请马老先生买些美钞吧,政府批给您一笔外汇,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马老生气地说:“不,不!这种猪狗的生意我不做!我不去发这种国难财!”马老“不做猪狗生意”的话在民间广泛流传,赢得喝采。蒋介石恼羞成怒,下令把他幽禁在贵州。抗战胜利后,马老恢复自由,在上海工商学校任教,勇敢揭露国民党发动内战的阴谋。他还不顾特务威胁,给家人留下遗嘱,只身前往南京演讲。

      1960年,马寅初辞去北大校长之职。满腹经纶而又刚直不阿的他,赋闲了。马寅初毕竟经过风雨,见过世面,能够泰然处之,他喜爱这样两句话:“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天外云卷云舒。”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婚姻
      马寅初一妻一妾。1901年,正在上海教会学校育美书馆读中学马寅初回家乡度假,由父母作主,迎娶了一位叫张团妹的姑娘。张团妹虽目不识丁,但生性忠厚、善良,会做一手口味醇正的家乡菜。她为自己能嫁给会读书的丈夫而心满意足。婚后,张团妹孝敬公婆,善待马家兄妹,马寅初见妻子贤惠体贴,颇觉满意,小夫妻很是和谐。婚后一年,马家双喜临门,张团妹生了个胖儿子,马寅初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天津北洋大学。

      1903年,家乡传来噩耗:马寅初不满周岁的儿子因意外伤害不幸夭折。他强忍悲痛、坚持学习。1904年,马寅初的妻子又生一女,他景仰东汉史学家班超,故为女儿取名马仰班。
      1907年,马寅初以优异成绩从北洋大学毕业,并被清政府保送至美国耶鲁大学官费留学。出国留学前,马寅初特意赶回家乡与父母妻儿告别。张团妹虽与丈夫两地分居多年,但每年总有团聚的时候。想到丈夫就要远涉重洋,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禁暗暗抹泪。临别前的夜晚,张团妹悄悄告诉马寅初,自己又怀上了孩子。马寅初很高兴,嘱咐妻子多多保重。妻子对他说:“孩子出生时,你又不在家,你给孩子取个名吧?”马寅初略思片刻答道:“若生女孩,就叫马仰曹,若生男孩就叫马仰峰。”马寅初这次话别,一去竟是十年。第二年,张团妹生下一女孩,于是取名马仰曹。

      1917年,留学归来的马寅初又回嵊县老家迎娶了与女儿马仰班同岁的王仲贞。王仲贞生于1904年,比马寅初小22岁,当时年仅13岁,有小学文化程度。此后,马寅初将王仲贞、张团妹先后接到北平。从此,马寅初的家里就有两个妻子。
      马寅初对两位妻子都很好,他外出度假总是让两位妻子同往,在家闲暇时,也常是由两位妻子陪他在庭院小路花丛中散步。张团妹和王仲贞之间也相处得非常融洽,彼此互相关心、体贴照顾,这在当时类似家庭中,实属少见。
      胡适也曾记载马寅初的一妻一妾。1922年8月10日,胡适在日记中写道:“饭后与马寅初同到公园,……寅初身体很强,每夜必洗一个冷水浴。每夜必近女色,故一个妇人不够用,今有一妻一妾。”
      马寅初一生有八个子女。张团妹与马寅初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这样他们婚后除了一个儿子夭折外,共有三个女儿。王仲贞和马寅初婚后,生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马寅初和他的两位妻子共有五个女儿、两个儿子,是拥有七个孩子的多子家庭。他和第一个妻子又生一女,而同第二个妻子共生有二子二女。这样,不计早夭的一子,马寅初共有七个子女;加上两个妻子,——这是一个典型的妻妾子女成群的中国大家庭。



      逸事(一)
      马寅初出生时,有位算命先生对他父母说:“此子贵不可言一—五马俱全;(马年马月马日马时出生,还姓马)”。
      解放前嵊县绑匪较多,所绑肉票,多藏匿于上海租界,为此租界捕房嘱咐旅馆,遇嵊县人住宿要仔细盘问。有一次马寅初去租界旅馆投宿,称是嵊县人,旅馆登记人员一听,怕找麻烦就一口回绝了,连找数家都是如此,最后自称为绍兴人,才住上旅馆。
      1916年,马寅初任国立北京大学经济学系教授兼系主任。当年的北大教授大都是乘人力车到校授课,唯有马寅初乘坐的是中国银行的大马车。

      1919年初,北大教授评议会决定取消文、理学长,提出设立教务长,统管文、理、法三科。教务长的权力处在校长之下、教授之上,因此成为各科教授争夺的焦点,尤其是教授力量最强的文、理二科的教员更是志在必得。最后经过商量,决定各科推出一名候选人。当时,文科推出陈大齐,理科推出俞同奎,法科推出马寅初。最后在评议会正式选举时,为避免无谓的争端,校长蔡元培投了马寅初一票,因此,当时回想奔丧的马寅初成为了北大历史上第一任教务长。

      1922年7月3日,胡适在日记中回忆说:“当时原议教务长只限于文理二科合成的本科,而不管法科。尹默又怕我当选,故又用诡计,使蔡先生于选举之日打电话把政治、经济两系的主任加入;一面尹默亲来我家,说百年(陈大齐)等的意思不希望我第一次当选为教务长。他们明说要举马寅初(经济系主任)。我本来不愿当选,但这种手段是我不能忍耐的;……但后来尹默与寅初又成冤家,至今不已。”

      解放初期,北京大学中文系为郭良夫老师举行婚礼。身为校长的马寅初便抽空去祝贺。郭良夫当时只是一名普通教师,见校长亲自前来祝贺,心情非常激动,便同新娘一起向校长敬酒。马寅初应邀即席发言:“我想你这个新娘应该放心了,因为根据新郎大名,他一定是位好丈夫。”马老的幽默引起满场的欢笑。
      在北大学生当中,马寅初历来是传奇人物,一是他的谦恭敬业,二是他的尊师爱生,三是他的不拘行迹不拘言辞(例如他常说的口头语“兄弟我”),四是他对共产党的恭敬尊重,不犯规矩,例如他对一些政治原则问题从不胡乱表态,都是说,“这个事情应当请示江(隆基)先生,我们是有分工的,他做得比我好”。
      马寅初出任北大校长期间,翦伯赞曾任历史系主任,负责过北京大学校刊。一次马寅初写了一篇文章,是关于健美养生的,交给了校刊部。翦伯赞见了,皱着眉头说:“这文章怎么能在校刊上发呢?”坚决不让发。马寅初有意见,一次,在会上说:“我的文章挺好的,为什么不让发?”说归说,翦伯赞并不理“上级”的话,仍不让发,马寅初也没有办法。可见当时北大的氛围还是很民主。


      逸事(二)
      1956年秋天,章廷谦在北大讲授中国文学史课。章是浙江绍兴人,鲁迅的学生,嗜酒,且只饮黄酒,自己坦言早上起来必先喝够了酒才能上课,尤其是冬天,因此他的课必定是上午的第三第四节。一天章讲柳永的词作《雨霖铃》,且吟且解说,当说到酒字时,章先生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历代有关酒后意境的诗词佳作,古人的酒仪酒具,诸如“举案齐眉”等等,说得满脸涨红,舞之蹈之,神采飞扬。先生精神振奋,学生气氛活跃。正是高潮处,教室门轻轻地开了。那天宋运郊到得晚,只能在靠门口的座位就坐,文史楼的阶梯教室门开在教室东面正中。他抬头一看,是马寅初,正要招呼,马寅初半弯身子示意不要声张,要继续听课。台下马老在静心听课,台上章先生照讲不停。马老听了三五分钟,俯身弯腰问宋:这位是谁?宋告诉他是章廷谦先生。又问:绍兴人?宋点头肯定。最后马寅初问他:你们认为讲得如何。宋说阐述得很精彩。他笑一笑说:“章先生真是海量啊!”然后轻轻转身出了教室。

      马寅初讲课很少翻讲义,讲得激动时,往往走下讲台,挥动手臂,言词密集,如同阵雨。一些坐前排的学生说:“听马先生上课,必须撑雨伞。”
      马寅初在向北大师生宣讲他的“新人口论”理论,谈中国人口增长过速的原因时,总结出了好几条,其中三条是:一是和尚尼姑大量还俗,增加了生产力;二是中国生活水平低,素食民族比肉食民族生育率高;三是中国农村大部分地区没有电灯,早早躺下睡觉,不多生孩子才怪。
      蔡元培、吴稚晖和邵元冲、张默君夫妇以及马寅初,一行人来游雁荡山。蔡元培是前清翰林出身,吴稚晖是民国元老,文才口才都十分了得,邵元冲、张默君、马寅初也非等闲之辈,无疑都是雅人。那天他们来到梯云谷云潭瀑,马寅初走得热了,爱那潭水清凉,便跃身入潭畅游起来,蔡元培笑道:“此潭可有名称?”生性诙谐的吴稚晖戏谑道:“洗马潭。”
      “文革”开始了,社会上出现了“破四旧”的极左行动。一天早饭后,马寅初把家人叫到客厅,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近来我一直思考一件事情,总犹豫不定,现在我决定了。今天,你们都不要出去,我们全家自己动手来破‘四旧’。这样做,虽然可惜,也非常痛苦,但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办法呢?与其让别人烧,不如自己烧!”于是一件件珍贵的文物以及马寅初多年积累的资料被送进锅炉。

      马寅初一直坚持洗冷水澡,他在北大演讲,大讲自己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冷水浴的乐趣,甚至在火车上也必须弄桶水来冲凉,“凉水一激,汗毛孔里的泥垢就出来了。”
      马寅初的儿子马本初说,马寅初1961年以80高龄回故乡城嵊县视察,因洗冷水澡而患上肺炎,才终止了这一习惯。
      北大当年的学生回忆入学时,聆听马寅初校长讲话时的情形,他们的感觉是“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情和不加修饰的真率”。而他们看见马校长,第一个印象是,“身体出奇地棒,当时他年已古稀,虽然鹤发稀疏,却有红润的童颜。他仍常常在假日到西山去爬山,还常年坚持洗冷水澡,在北京冬天那寒风刺骨的河岸上,老人家光着身子往冷水里跳”。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兄弟
      马寅初喜欢以“兄弟”自称,而且,不分场合,也不论对象的年龄大小、职位高低,一概如此。1951年,已过古稀之年的马寅初就任北京大学校长。在北大师生欢迎马寅初的大会上,马对北大师生说:“兄弟很荣幸来到北大做校长。兄弟要和大家提出三个挑战:第一,兄弟要学俄文。……第二,兄弟要骑马、爬山。……第三,兄弟冬天洗凉水澡。”
      1951,在北京大学的民主广场举行校长马寅初就职典礼,场面庄重热烈,马寅初在致辞中仍然自称“兄弟”,他说:“‘兄弟’既受政府任命我就依照政府意旨做事,希望大家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努力完成我们的任务。”
      马寅初在北大演讲,常对学生自称“兄弟我”。73岁那年,他讲话的第一句话经常是:“兄弟今年七十三岁……”
      每逢北大开全校大会时,马寅初总是笑容可掬,用他那浓浓的江浙音,讲上几句“兄弟我,代表北京大学……”之类的开幕词。然后,他便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马扎,打横坐在报告人的身边,同全校师生在一起认真听讲。

      在马寅初主政北京大学期间,每年除夕都在大膳厅举行全校新年团拜会。新年钟声一响,马寅初准时出现在全校师生面前,或因兴致佳好,或因酒后微醺,总是红光满面,必以“兄弟”自称,向全校师生祝贺新年。


      演讲
      马寅初一讲话便爱跑题。北大开学生运动会,学生们都希望马寅初到会,一般他都会准时来,如果要请他讲话,他总是要推辞,除非预先为他准备好讲稿,他才会照本宣科念一念。马寅初深知自己兴之所致时有离稿发挥的习惯,因此特别嘱咐要为他代拟讲话稿,要大字书写,要用“你们大学生”,不能用“我们大学生”,他说“我到时只管照本宣科好了”。说是这么说,到时只要他有感悟就会信口说来无拘无束,这时起草人会惊呼“糟了,糟了”,但北大学生全都不以为意,笑声不断,为马寅初的率性真诚叫好。

      印度大学生代表团访问北大,对方领队是教育部长,北大接待当然必须校长出面,外事办自然把校长讲话稿准备妥当,开会前交给了马老,也悄悄嘱咐他事关对外事务千万不要离稿。毕竟马寅初年事已高,离稿自由发言已成习惯,过去有过经验,但遇这种情况由办公室主任在第一排做手势提醒,可往往不起作用,这次为防意外,马寅初想了个办法,让人在他离开讲稿时派人上前送茶,如果还不能制止,就为他打开茶杯告诉他“喝茶”两字。这回管用了,女学生刚送上茶杯轻轻说了“请马老”三个字,他立即有所醒悟,把眼睛又回到了讲稿上,从那以后一直没有离开讲稿讲一个题外的字,让台下关心他的人如释重负。

      马寅初搬张椅子坐在台上讲桌旁的场景,北大师生并不陌生。遇有领导人或文化名流来校讲演,他常常这样,以便随时和主讲人交流。一次,国家体委某副主任来北大讲话,按常理,马寅初不用陪同,可他不但往讲桌旁边一坐,而且不断插话,越说越起劲,最后干脆喧宾夺主地批评起一个人来,说这人不爱体育锻炼,身体很差,这样重要的会他竟然不来听讲。被批评的是历史系主任翦伯赞教授。有当时在场的学生回忆,马校长这番背后的“人身攻击”让大家哑然失笑。“眼前浮现翦教授那清瘦、文弱的身影,再看看马校长壮硕的姿容,也真感到马校长的话有点道理”。

      1957年4月27日,马寅初在北大大饭厅讲人口问题,事前小饭厅门外“校长办公室布告”牌上有黄纸海报,标题是“请柬”,文字要点是“我最近研究人口问题,小有心得,谨定于X月X日星期六下午一点半,在大饭厅向全体教授和大学生先生们汇报学习心得,敬请到时到场指导”,最后是端正的个人签名:“马寅初敬上”。那天他以个人名义邀约大家来听报告,到会的人也很踊跃。马老一边讲中国人口问题的严重性,一边预测中国人口发展趋势,下边听讲的人议论纷纷,不时有人向台上递送条子。

      马寅初讲演那天,台下有一张条子传到主持人高望之手里后就中断了历来的传递流程,这时台下传来嘘声不断,马老立即停止讲演前后左右光顾,发现这是针对主持人的,立即说“拿来拿来,你不要贪污嘛”。高望之红着脸立忙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条子,双手恭敬地把它送给了马老。马老接过条子说“我看看这是什么不得了的问题”,当即举着条子表态:“我先念念吧:马老您是哪个马?是马克思的马,还是马尔萨斯的马?”稍稍停顿,“我现在就回答:我首先是马寅初的马,也是……”此时马寅初的话被台下暴风雨般的掌声打断,一个74岁的老人,当众说出这样充满个性魅力的话语,让人赞羡不已。稍顷,马寅初接着说“也是马克思的马!”语言果断,声调铿锵。台下又是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下面的话就是批判马尔萨斯的人口论,表示那和我马寅初的观点绝不相同。

      有一次李富春副总理来北大讲话,马寅初一会儿称他为李先生、李副总理,一会儿又冒出个“李副总统”。让很多学生想起了李宗仁。康生来校讲话,马一会儿称其为“康先生”、“康生先生”,一会儿又称“康生同志”,到了最后,同志、先生称号全免,直呼其名:“现在请康生讲话!”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6-11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百年
      1982年5月10日,马寅初肺炎复发,病逝于北京医院北楼病房。他走完了整整一个世纪的人生历程,驾鹤西行,魂归道山。应了一句中国的老话——仁者寿。
      马寅初百年后,他的墓前有一幅挽联写得好:老师在旧社会不畏强暴,敢怒敢言,爱国一片赤子之心,深受国仁敬重;先生为新中国严谨治学,实事求是,坚持真理不屈不挠,堪为晚辈楷模。”


      评定
      马寅初与刘大钧、何廉、方显廷并称民国的中国四大经济学家。林毅夫、 胡书东在《中国经济学百年回顾》讲到:“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国外接受过严格、系统的经济学理论和方法的训练,同时又都怀着强烈的救国救民意识,努力用先进的理论的方法研究、解决当时的中国本土经济问题”。
      马寅初由于仗义执言在20世纪40年代受到过国民党当局的拘捕、关押和软禁,也受到过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特务的恐吓与殴打,然而,马寅初不改初衷。郭沫若曾经这样称赞:“你这个马寅初啊,可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爆的响当当的一枚‘铜豌豆’。”当时的舆论界认为:“今日马寅初先生在中国经济学界的声望和地位,可与过去文学界的巨人鲁迅相比。在争取国家自由、民族解放的过程中,马寅初与鲁迅一样,遭受着恶势力的仇恨,但却雄视阔步于各种压迫之下,始终敢说,敢笑,敢怒,几十年来态度一贯。”

      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三个夏天,主持平反冤假错案工作的中央组织部长胡耀邦在认真审阅有关马寅初的材料后,动情地说:“当年毛主席要是肯听马寅初一句话,中国今天的人口何至于会突破十亿大关啊!批错一个人,增加几亿人。我们再也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共产党应该起誓:再也不准整科学家和知识分子了!”
      重庆《新华日报》为马寅初六十岁辰送去的寿联是:“不屈不淫征气性,敢言敢怒见精神。”
      1941年3月30日马寅初六十寿辰,周恩来同董必武、邓颖超联名送了对联:桃李增华,坐帐无鹤;琴书作伴,支床有龟。
      现任北大校长许智宏在纪念座谈会上称之为“永恒的北大之光”,高度赞誉:“马寅初先生的风骨不仅传承了北大精神,而且发展了北大精神。”

      宋运郊:六十余年来我见过许多许多校长,最让我敬佩的还是马老,马寅初校长。在我心中,没有一个校长能够超过他。
      研究者称,马寅初在50年代“单枪匹马”挑战主流意识形态,与“北大之精神”若合符节。
      有一本关于北大校长的书,写马寅初那篇,标题赫然是:为真理而死,壮哉!为真理而生,难矣!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师培
      刘师培(1884—1919年),字申叔,号左盦,曾化名金少甫。江苏仪征人。民主主义革命者,后投靠清朝。经学大师、国学大师。

      关键词:天资、治学、传道、国故、婚姻、逸事、书法、革命、变节、反目、袍泽、宽宥、早夭、评惜
      天资
      刘师培生有异相,尻部有一根长不及寸的无骨肉尾,左足正中有一块龙眼大小的鲜红方记,故被称为“老猿再世”,此为聪明异常之兆。刘师培自幼天资聪颖,过目成诵,10岁时曾在两天中作《凤仙花》绝句百首,被称为“神童”。
      刘师培自由天资过人,八岁开始学习《周易》,12岁时即已遍读四书五经,“为人虽短视口吃,而敏捷过诸父,一目辄十行下,记诵久而弗渝”。刘师培17岁进学,18岁考上秀才,19岁中举,可谓少年得志。
      程善之曾告诉冶春后社社友杜召棠,一天,他从上海购蒙古地图,回到扬州府中学堂后,与刘师培、方地山共同浏览。不久,侍者来叫他们吃午饭,程善之先去,等了许久还不见二人前去吃饭,于是程去催促。一会儿,刘师培来了,但方地山未至。程再催,方地山说,尚缺十数地。程不解其意。吃饭时,程善之就问方地山所言何意。方答:“吾默识地名,尚有疑误,重新检查一下。”程善之大惊,蒙古全图上有地名千余个,仅一两个小时,怎可能记住?以为他吹牛。方说:“我不敢自信,但刘师培我可保证他绝没有多少误差。”程更加惊讶。饭后,刘师培与方地山二人各取一漆牌,持粉笔,默绘地图。等到完成后,与原图比较,刘师培只有一处错误,方地山有六七处错误。程善之始信其言。

      治学(一)
      刘家三世传经,刘师培的曾祖刘文淇、祖父刘毓崧、伯父刘寿曾都以治《左传》新疏工作而名列《清史稿•儒林传》。刘师培的父亲刘贵曾为光绪间举人,著有《春秋左传历谱》、《尚书历草补演》、《抱瓮居士文集》等。母亲李汝蘐,是江都学者李祖望的次女,通晓经史。由于家学渊源,刘师培8岁起学《周易》,12岁时已读毕《四书》、《五经》。
      1898年,父亲刘贵曾病逝,刘师培便由母亲李汝蘐授《尔雅》、《说文》,并向堂兄刘师苍问学。刘师培聪慧好学,博览群书,内典道藏、西方哲学,无不涉猎,尤精历史掌故,在经学方面打下了深厚的功底。1901年,他考取秀才,1902年参加江南乡试,中举人。
      刘师培是经史世家的传人,其家藏书如海。刘师培十七岁即全部读完了家中的藏书,然后论史谈经,著书立说,在国学界被誉为少年大师,与年近不惑的章太炎齐名。  刘师培早年丧父,祖母怕他出外吃亏,将他禁锢于家,所以他虽名声在外,但世人皆不知刘师培何许人也。刘师培因科举考试失利,辱骂清廷被官府官府通缉,听说陈独秀、章士钊等人在上海办《苏报》,便来投奔。这日闲暇,陈独秀到章士钊寓所聊天,忽一满身污脏、蓬头垢面的少年叩门而入,对二人说:“我叫刘师培,从扬州家里逃出来的。”章、陈二人考其《左传》上的学问,始信此少年便是刘师培。

      章太炎曾评价刘师培的治学道:“常人患不读书,而申叔读书过多,记忆太繁,而悟性反少,诚欲著书,宜三二载束书不观,少忘之而后执笔,庶可增其悟力云。”
      在北大任教的三年间,刘师培讲授“中国文学”、“文学史”课程并出版了《中国古文学史讲义》。本书的出版使“文选”派在文派之争中获得胜利,并在文学史的教学与研究方面成为后世的典范。
      刘师培家族几代传经,刘师培继承家学传统,研究《左传》,著有《春秋左氏传古例诠征》、《春秋左氏传例略》、《春秋左氏传答问》、《春秋左氏传时月日古例考》、《读左札记》等著作。同时,他还研究《周礼》,著有《周礼古注集疏》、《礼经旧说考略》、《逸礼考》以及《古书疑义举例补》、《论文札记》等作品,都有较高的学术地位。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治学(二)
      刘师培在继承《左氏》家学的同时,运用近代西方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和成果,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开拓了传统文化研究的新境界。他运用进化论思想研究古代社会生活,著有《论小学与社会学之关系》、《读书随笔》、《国学发微》、《小学发微补》等作品,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刘师培三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著作颇丰,其中关于论群经及小学者二十二种,论学术及文辞者十三种,群书校释二十四种。刘师培去世后,钱玄同等人将刘的文章整理编辑成《刘申叔先生遗书》。
      1917年底,北大文、理、法三科各学门先后成立研究所,入研究所学习的学生成为研究员,刘师培兼任了文科研究所国文门的指导教师(类似于现在的研究生导师)。开始,他所指导的研究科目为“文”和“文学史”两个研究方向,定每月第二周和第四周的周四安排一个小时时间,分别与“文学史”、“文”两个研究方向的研究员进行研讨。后来研讨日期稍有调整,但仍是每月分别指导一次。从1918学年开始,刘师培所指导的研究科目调整为“经学”、“史传”、“中世文学史”、“诸子”四个方向。在所有国文门的教员中,他指导的科目最多,次为黄侃,指导三科,余者仅担任一科,如朱希祖、钱玄同、吴梅、周作人等。北大的这一工作为编纂完善的中国政治史和专门史打下了良好基础。但五四运动发生、蔡元培离京出走时,徐树铮乘机向北洋政府国务院提出由政府收回北大国史编纂处,直接隶属国务院,改称国史馆,北大的这项工作被迫中断。

      1919年,北京大学出版了《中国中古文学史》,此书是刘师培在北大中国文学门任教时所编讲义,出版后很受学生欢迎,反响极大。
      刘师培在《中国中古文学史》中,第一次把中古文学作为独立的研究对象,筚路蓝缕,功不可没。本书从政治、思想、风俗、时尚等方面阐述了文学发展变迁的大势和文体文风的演变历史。本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广征博引,其引证资料的广博和慎密,堪称文学史著作的典范,而刘师培对史籍的熟稔程度,也令人叹服。本书以引用资料为主,表达观点为辅,在写作方法上,先罗列史料,间或夹杂刘个人的观点,再选录相关文章,进行印证,相互呼应。

      刘师培是近代研究魏晋玄学的开创者之一,早在1905年,刘师培就在其著述《国学发微》中对魏晋玄学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论述。魏晋时期是被学术界忽视的一个时代,1902年,梁启超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中说魏晋时期是“中国数千年学术思想最衰落之时代”。但刘师培则认为魏晋南北朝时期“较周末诸子之自成一家言者岂有殊哉”,学术争鸣和创新程度不亚于周末诸子;又说魏晋玄学“撷佛老之精华,弃儒家之糟粕”,此一时期“不可谓非哲学大昌之时代”,对魏晋玄学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刘师培在日本期间,曾组织人手编译《共产党宣言》,他还撰写大量的文章介绍马克思主义学说。在所有的《共产党宣言》译本中,刘师培的水平被许多近代史专家公认是最高的。刘师培对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研究和传播,在当时留日学生中引起了较大的影响。当时在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学本科的李大钊正是在他的影响下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学说,最后成为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先驱,成为中国共产党的缔造者。

      刘师培对早年参与政事很是后悔,他去世前对黄侃说:“我一生应当论学而不问政,只因早年一念之差,误了先人清德,而今悔之已晚。”
      1936年冬,陈中凡在《刘师培〈周礼古注集疏〉跋》一文中说,1919年秋,刘师培临终前曾在北平家中谈起自己的生平学问,当时他感慨良深地说:“余平生述造,无虑数百卷;清末旅沪为《国粹学报》撰稿,率意为文,说多未莹;民元以还,西入成都,北届北平,所至任教国学、纂辑讲稿外,精力所萃,实在三《礼》;既广征两汉经师之说,成《礼经旧说考略》四卷,又援据《五经异谊》所引古《周礼》说、古《左氏春秋》说及先郑、杜子春诸家之注,为《周礼古注集疏》四十卷,堪称信心之作,尝移写净本,交季刚制序待梓。世有论定予书者,斯其嚆矢矣。”

      “国学”一词始肇于清末。1902年秋,梁启超写信给黄遵宪提议为“保国粹为主义”而创办《国学报》,初提“国学”之名,后梁撰写《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又提及“国学”一词。1905年2月23日,章太炎、刘师培、邓实等创办《国粹学报》,发刊词云:“刊发报章,用存国学。月出一编,颜曰国粹”,至此,正式用“国学”之名于报刊。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02 | 显示全部楼层
      传道
      黄侃狂傲,在北大骂遍同僚,蔡元培、师弟钱玄同等人亦不放过。但对刘师培他始终以礼相待。问其故?他答曰:“因为他与本师太炎先生交情很深。”章太炎、刘师培、黄侃三人常在一起谈论学问,但每次谈到经学,刘师培就三缄其口。一次,刘师培感叹自己没有传人时,黄侃问道:“我来做你的关门弟子如何?”刘师培以为黄侃只是玩笑话,便说:“你自有名师,岂能相屈?”黄侃正色道:“只要你不认为我有辱门墙,我就执弟子礼。”第二日,黄侃用红纸封了十块大洋,前往刘家磕头拜师,刘师培当仁不让,欣然受礼道:“我今天就不再谦让了。”有人认为黄的学问在刘之上,黄侃不必自轻身份,黄说:“《三礼》为刘氏家学,非如此不能继承绝学,此所谓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1917年,蔡元培聘请刘师培到北大教授经史。刘师培口吃,又身患肺病,为人不修边幅,蓬首垢面,衣履不整,看上去像个疯子。他上课既不带书,也不发讲义,往台上一站,想到什么便开始说,声音微弱,从不写板书。若不是北大学生钦佩其学问,早被有赶教授传统的北大学生轰出门去了。
      到北大任教时,刘师培虽只有33岁,但病怏怏的,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陈独秀是文科学长,二人交往十多年,所以对刘多有关照,刮风下雨照例准假。刘师培书法拙劣,且有手颤的毛病,在讲堂上从来只是讲,不写板书。一次,陈独秀前往听课,刘师培仍是一如既往,一堂课下来,只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日”字。当时刘在黑板上化了个圆圈,中间加一点。对此,陈独秀一笑了之。
      刘太希在北大,常去听刘师培讲课。刘师培健康不佳,讲课声音微弱,写板书时,与小孩无异,写口字就在黑板上画个圈。
      杨亮功回忆刘师培:“刘申叔先生教中古文学史,他所讲的是汉魏六朝文学源流与变迁。他编有《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但上课时总是两手空空,不携带片纸只字,原原本本地一直讲下去。声音不大而清晰,句句皆是经验之言。他最怕在黑板上写字,不得已时偶尔写一两个字,多是残缺不全。”“刘先生教我们于汉魏六朝文学中每人任选择一两家作专题研究。他认为研究任何一家文学必须了解其师承所自、时代背景及其个人身世。我所研究的是徐陵(孝穆)、庾信(子山)两家。有一时期我专致力于魏晋六朝文学,这也是受了刘先生的影响。刘先生在北大授课时肺病已到第三期,身体虚弱,走起路来摇摇欲倒,真是弱不禁风。他在刮风下雨的时候,照例是请假。”

      冯友兰回忆刘师培道:“当时觉得他(刘师培)的水平确实高,像个老教授的样子,虽然他当时还是中年。他上课既不带书,也不带卡片,随便谈起来,就头头是道。援引资料,都是随口背诵。当时学生都很佩服。”
      蔡元培亦说:“君(指刘师培)是时病瘵已深,不能高声讲演,然所编讲义,元元本本,甚为学生所欢迎。”


      国故
      刘师培第一次会试落榜后,对科举表示出极端的不满,曾作《留别扬州人士书》,表明自己作别科场,投身革命。但1903年,他又去参加了在河南举行的会试。

      刘师培在《与端方书》中表达了继承家学,努力治经的想法:“师培淮南下士,束发读书,勉承先业,略窥沿经家法,旁及训诂典章之学。意欲董里故籍,疏通证明,以步戴、段、阮、王之后。”
      刘师培在北大时,正是以《新青年》为阵地的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的时候。见到陈独秀、胡适等人对北大青年的影响,新文化运动声势浩大,对新文化运动深恶痛绝的刘师培等人坐不住了。1918年,刘师培与黄侃、朱希祖、马叙伦、梁漱溟等成立“国故月刊社”,作为国粹派的主将,欲与新文化运动相抗衡。
      1919年3月,林纾攻讦陈独秀等“新派”人物,对蔡元培发难,曾以“旧派”刘师培等人为声援。但刘师培胆小怕事,发表公开声明,否认自己与林纾为伍,与“新派”为敌:“鄙人虽主大学讲席,然抱疾岁余,闭关谢客,于敝校教员素鲜接洽,安有结合之事?又《国故月刊》由文科学员发起,虽以保存国粹为宗旨,亦非与《新潮》诸杂志互相争辩也。”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婚姻(一)
      刘师培身材瘦弱,其貌不扬,妻子却非常漂亮。刘师培的妻子何震,原名何班,是能写诗作画的才人美女,父亲何承霖,曾任武进县学教谕。何、刘两家为世交,何班的长兄娶刘师培叔叔的女儿为妻,因此刘师培和何班的婚姻属于亲上亲。何班容貌秀美,家教严格,待字闺中时是一位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
      1903年,“苏报案”发生前,刘师培回乡探亲期间,与何班完婚。婚后,刘师培携妻子返回上海。何班到上海后,进蔡元培等人开办的爱国女社就读,这时的何班从一位旧式的大家闺秀变成了极端的女权主义者,自称“女权运动的狂人”。为了显示男女平等,她先是改名为震,姓氏也改为从父母两姓,署名何(殷)震。
      何震是极端的女权主义者,她倡导女性解放,宣称:“男子者女子之大敌也!”因对“男女阶级”与社会革命等现存问题“目击心伤,故创为女子复权会,讨论斯旨,以冀实行其目的”,1907年6月10日,何震等人在日本创办《天义报》,作为女子复权会的机关报。
      何震在长文《女子复仇论》中全面而详细地阐述了以儒家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对妇女的种种限制和压抑,她说“儒家之学术,均杀人之学术也。”同时,她在文中鼓吹男女一切平等,认为天下男子都是女子的大敌,女子要复仇,不仅要“革尽天下压制妇女之男子”,还要“革尽天下甘受压制之女子”,对女子中“甘事多妻之夫”者,要“共起而诛之”。
      刘师培和何震夫妇受无政府主义思潮的影响,又成立“混帐讲习会”,创办《衡报》,宣传“混帐理论”,提倡无政府主义。
      何震还撰有《女子解放问题》,认为西方社会的男女职业平等、女子和男子拥有同样的选举权和参政权也还不是“真平等”,必须实行“根本改革”,女子才能真正解放,这就是要走所有人均等、废除私产和政府之路。“故谓职业独立,女子可以解放,不若谓实行共产,妇女斯可得解放也。”又“与其对男子争权,不若尽覆人治”,“由运动政府之心,易为废灭政府之心”。


      婚姻(二)
      这一时期,何震将女子解放与无政府主义、马克思主义等理论混杂糅合在一起,写了一系列文章:《女子宣布书》、《女子复仇论》、《论女子当知共产主义》、《女子革命与经济革命》、《<共产党宣言>“论妇女问题”按语》、《论中国女子所受之惨毒》等。
      何震成为女权主义者后,自然在自己的婚姻生活中也要寻求女性解放。在婚后的生活中,何震打着“男女平等”的大旗,常常对刘师培“发河东狮子吼”, 动辄对刘师培施以训斥惩罚,甚至拳脚耳光。因畏妻如虎,刘师培被人戏称为“惧内泰斗”。
      张继曾回忆刘师培的惧内:有一个晚上,刘师培慌慌张张地冲进张继家中,喘息不定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只见刘师培面色惨白,哆嗦着说:“必是我太太来了,怎么办?我非躲起来不可!”说完就闪电般冲进卧室,并迅速钻到了床底。张继开门后,发现是他的一位朋友,就进卧室叫刘师培出来。单刘师培认为张继骗他,无论如何都不肯从床底下钻出来。最后张继无计可施,只好趴下把他从床底硬给拽了出来。

      何震曾向苏曼殊学画。到日本后,苏曼殊寄居在刘家,何震要求刘师培必须对苏优礼有加。得知苏曼殊的母亲生计艰难,何震立刻勒令刘师培拿出钱支助苏曼殊,但是刘家的钱财由刘母掌管,刘师培表示为难,何震就训斥刘师培为“没有丈夫气魄的小气鬼”。
      据说,何震还给刘师培戴上一顶“绿帽子”。何震的“情人”是她的表弟汪公权。1097年,章太炎和刘师培夫妇同住时,曾经向刘师培提过此事。刘师培非但不信,还认为章挑拨二人夫妻关系,与章反目。
      关于汪、何二人关系,据当时也在东京的汪东回忆:刘终日埋头著作,又有肺病,何震则既好名又多欲。她一面利用刘能写文章,替她出名办刊物,一面又对刘不满足,行为放荡。汪公权趁此勾引,便与何发生了关系。周作人也说:由于苏曼殊住在刘家,已有佚事传出,龚未生、钱玄同、刘叔雅都讲过。张鸣对此事评论说:“废除家庭的高调,原本不过是何震为了名正言顺地红杏出墙,明目张胆地在刘师培眼皮底下,跟情人双入双出,据说刘师培一点脾气都没有。刘师培后来之所以变节,实际上也是何震的情人给牵线搭的桥。”蔡元培也说:“有小人乘间运动何震,劫持君为端方用。”

      朱维铮说:“平情而论,刘师培与何震,名为夫妇,情如狮羊。就现有材料看,何震在婚后宣称与刘师培‘男女平等’是假,以传统的‘河东狮吼’方式对付刘师培是真。”
      何震也影响了刘师培的政治生涯,刘师培此后叛变革命,投靠端方,出卖章太炎等人,也是受了何震的影响。
      刘师培投靠端方后,何震也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写文章宣扬女性解放。1910年,何震曾产下一女,但几个月后就不幸夭折。1911年,刘师培随端方入川,辛亥革命后,端方被杀,刘师培被捕。当时在武汉的何震曾辗转千里入川寻夫。刘师培被保释后,两人一起到友人南桂馨家中任家庭教师。
      1919年,年仅36岁的刘师培因病逝世,何震因受刺激精神失常,后来削发为尼,法名小器,不知所终。也有说法说何震因刘师培的去世也发狂而死。

      逸事
      刘师培与章太炎、弟子黄侃并称“民国三疯子”,他一生提倡“三不生活方式”:衣履不要整洁、不要洗脸、不要理发。
      一次,刘师培看到一位亲戚戴着黄金框架的眼镜,非常羡慕,就向外祖母索要。外祖母疼爱外孙,便对他说:“咱哪有那么多钱呀!还是拿我的首饰去打造一副吧!”当即拿出数件金首饰交给刘师培。刘师培辗转托人打制,几天后拿到了金边眼镜,高兴异常,跳跃不止。

      刘师培自小“体素羸弱”,“癯瘠秀削如不胜衣”,他十几岁便患肺结核,,秋冬天时常咳嗽,咳中常带血。刘师培好吸烟,烟瘾很大,他的书案经常布满烟灰,衣袖经常有烟烧出的洞。他喜欢边吸烟边看书,有时看的太入神,常将烟蒂错插入墨盒中。
      刘师培与陈独秀、章太炎等人交往后,开始投身革命。“苏报案”发生后,刘师培马上作反清专著《攘书》,此书一出版便被抢购一空。时在苏州读书的钱玄同费尽周折买到了一本,读到一半,便激动不已,马上就找剃头匠剪辫,以示“义不帝秦”。
      章太炎因怀疑孙中山收受日本人的贿赂而对孙中山非常恼怒,刘师培受其影响,对孙中山的评价极低:“盖孙文本不学之徒,贪淫性成,不知道德为何物。”
      陶菊隐在《筹安会“六君子”传》记载写道:刘(师培)为人不修边幅,蓬首垢面,衣履不整,看上去活像一个疯子。他住在北京白庙胡同大同公寓。一天,教育部旧同僚易克臬来访,见他一边看书,一边咬馒头,他面前摆着一碟酱油,却因专心看书,把馒头错蘸在墨盒里,送到嘴里去吃,把嘴和脸都涂得漆黑一片,看上去又像一个活鬼。

      张中行到北大读书时,听老北大的人讲,五四时期,北大的古文家刘师培先生与今文家崔适先生对门而居,互为邻里,朝夕相见,每次见面都是恭敬客气,互称某先生,同时伴以一鞠躬;可是上课之后就完全变了样,因两人在学术上观点相左,因此在课堂上总要攻击对方荒谬,毫不留情。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书法
      刘师培以“恶札”闻名,周作人回忆:“申叔(刘师培)写起文章来,真是‘下笔千言’,细注引证,头头是道,没有做不好的文章,可是字写的实在可怕,几乎像小孩子描红相似,而且不讲笔顺。——北方书房里学童写字,辄叫口号,例如‘永’字,叫道:‘点,横,竖,钩,挑,劈,剔,捺。’他却是全不管这些个,只看方便有可以连写之处,就一直连起来,所以简直不成字样。当时北大文科教员里,以恶札而论,申叔要算第一,我就是第二名了。”

      一日,刘师培与黄侃聊天,谈着谈着就不知怎地诉起穷来,他想到自己的身体,哀叹自己天不假年,忽然产生了卖字的念头,一本正经地征求黄侃的意思,并说:“我书之佳趣,惟章太炎知之。”黄侃此时已拜在刘门下,想到刘氏的字实在不敢恭维,于是半天,他才说了一句:“你只要写刘师培三个字去卖就够。”
      刘师培在北大教书时,某次,文科学长陈独秀去旁听,只见一堂课下来,刘师培只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日”字。这个被称为“日”的汉字,刘只在黑板上画了个圆圈,中间加一点而已。陈独秀一笑了之。
      涂先生认为:一个人有没有灵气,可以从一个人的字中体现;苏东坡偏锋卧笔,是一派敦厚之态,刘师培用墨枯槁,是一副短寿之形。
      刘师培手迹虽似孺子书,但因其三十六岁就英年早逝,故其手迹传世极少。“民国四公子”之一吴彦复,即章士钊的岳丈,曾藏有一把刘师培所书赠纨扇。


      革命(一)
      刘师培十七岁中秀才,第二年中举人,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翌年刘师培到北京参加会试,名落孙山。自命不凡的刘师培懊丧不已,在回家途中,刘师培不断发泄对会试的不满情绪,上至光绪皇帝下至主考官都一一粗口“问候”。行至扬州时,刘师培酒后狂态毕露,对科举制度大发议论,一一数落科举的弊病。刘师培肆无忌惮的言论惊动了官府,当时官府欲拿其问罪,刘师培得消息后,不敢再回仪征,直接从扬州逃到上海。

      章士钊《孤桐杂记》写道:“申叔于光绪癸卯年夏间,由扬州以政嫌遁沪,愚与陈独秀、谢无量在梅福里寓斋闲谈,见一少年,短襟不掩,仓皇叩门趋入,嗫嗫为道所苦,则申叔望门投止之日也。时年不足二十耳。”
      但梅鹤孙却说刘师培是突然离家出走,他在《刘氏五世小记》中记载:“这一天,舅氏忽然出外未归,举家皇急,派人四出寻觅。有人说看见他乘红船过江的。后来接到上海来信,其实当时是林少泉与他一同赴沪的。”
      在上海,刘师培结识了章太炎、蔡元培、章士钊、陈独秀等人,在他们的影响下,刘师培迅速转变成一个反清斗士,从此绝意科场,投身民主革命活动。他反对满汉一体的论调,主张排满,在《苏报》发表《留别扬州人士书》、《中国民约精义》等文章,公开表明自己的革命立场。
      刘师培投身革命后,更名为刘光汉,“光汉”为“光复汉族”之意,表示其反清排满之决心。


      革命(二)
      刘师培在《留别扬州人士书》中,呼吁创办新式学堂、鼓励出洋留学;在《论留学生之非叛逆》,公开表示支持学生运动。

      1903年,俄国侵略东北,蔡元培等人发起“对俄同志会”,并创办《俄事警闻》,刘师培加入该会,并担任《俄事警闻》主笔之一。后1904年初,《俄事警闻》改名《警钟日报》,刘担任主编。
      刘师培祖辈三代治《左传》,是不折不扣的旧式文人,但刘师培投身革命后,成为《中国白话报》的主要撰稿人,以白话文撰写文章宣传民主革命。
      刘师培曾在《中国白话报》发表《论激烈的好处》一文,文字激昂,革命情绪高涨,并署名“激烈第一人”。刘师培在文中说,惟有激烈的手段可以唤醒和鼓动中国的民众,使他们不再安于现状,苟且偷生。一言以蔽之,中国的衰亡都误在“平和”二字,要治本就得激烈。
      刘师培曾先后参加了蔡元培组织的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是光复会的首批会员,加入同盟会、国学保存会等组织。加入暗杀团时,先“设黄帝位,写誓言若干纸,如人数,各签名每纸上,宰一鸡,洒血于纸,跪而宣誓,并和鸡血于酒而饮之。其誓言则每人各藏一纸”。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革命(三)
      1904年冬,刘师培等人谋划了刺杀王之春事件。王之春任广西巡抚期间,以事后转让广西全境路矿权为条件,向亨达利洋行借款,并向法国借兵镇压哥老会陆亚发、王和顺起义。王的所作所为让革命党人非常愤慨。王之春被免职后居上海,华兴会会员万福华与刘师培、章士钊、林獬、扬州学生陈自新密谋行刺,刘师培还将张继所赠手枪借与万福华,但刺杀时,子弹竟不出膛,万福华被王的卫兵逮捕。刘师培等人上楼一看,吓得赶紧将枪仍在地上,仓皇逃走。第二天,章士钊到捕房探望万福华,捕房尾随他到住处,搜出了制造炸弹的化学仪器、炼药炉灶等,张继、黄兴等十余人均被捕。刘师培亦被拘入捕房坐了一夜,捕房见其形色苍黄,言语支吾,一看就是怯懦书生,次日便将他释放。

      次年三月,《警钟日报》因辱骂德国侵略者被查封,刘师培亦被租界巡捕房通缉,刘师培化名“金少甫”,先避往浙江,不久,又应陈独秀邀请来到安徽芜湖,先后任教于安徽公学、皖江中学。刘师培与在安徽公学任教的陈独秀、章士钊等人以教师身份作掩护,秘密组织了反清革命团体岳王会,培养暗杀人才。
      刘师培曾发起编辑乡土教科书活动,他编写了《江苏乡土历史教科书》、《江苏乡土地理教科书》、《安徽乡土历史教科书》、《安徽乡土地理教科书》等教科书,激发国人爱乡爱国、保族保种的热情。
      刘师培著有《攘书》,表示“攘除清廷,光复汉族”的决心。
      1907年2月,刘师培应章太炎之邀偕同母亲、妻子何震及何表弟汪公权东渡日本,加入同盟会。刘师培很快成为章太炎主编的《民报》的主要作者之一。他在《民报》上接连发表《普告汉人》、《利害平等论》、《悲佃篇》、《清儒得失论》、《辨满人非中国之臣民》等文章,为革命摇旗呐喊。
      刘师培的《辨满人非中国之臣民》是为驳斥梁启超所作,当时梁写《满洲为建州卫论》一文,汪精卫曾撰一文驳斥梁,但征引不充,辞气未达。之后,刘师培便撰此文,他在文中详细考证了满人历史沿革,最后得出满族是外夷,与汉族“不独非同种之人,亦且非同国之人”的结论。章太炎读完此文后,赞不绝口:“申叔此作,虽康圣人亦不敢著一词,况梁卓如、徐佛苏辈乎?”


      变节(一)

      1907年,刘师培受章太炎邀请,举家东渡日本。当时,日本社会党内部弥漫一股无政府主义思潮,刘师培结识幸德秋水后,迅速转变成无政府主义者。
      到日本三个月后,何震就发起“女子复权会”,创立机关刊物《天义报》,狂热地鼓吹无政府主义。《天义报》宣传介绍无政府主义的代表人物蒲鲁东、巴枯宁、克鲁泡特金、托尔斯泰等人的思想。刘师培也为该报撰稿,他全面介绍了克鲁泡特金的思想,将其概括为“互相扶助说”与“无中心说”。
      刘师培曾发表《无政府主义平等观》一文,全面阐发自己的无政府主义思想。
      刘师培与章太炎、张继等人组织“社会主义讲习会”,在中国留日学生中宣讲无政府主义。刘师培等人宣传的无政府主义是混杂的,杂糅着国学、启蒙学说、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思想。
      1907年,同盟会中发生了以章太炎为首的“倒孙风潮”,刘师培是章太炎的支持者之一,并由此引发了刘师培对革命党人的极端不满。陶成章说刘师培当时“因见孙文受外贿,心轻之。寻又以与会中办事争权,大恨党人”。刘师培自己也将“变节”的原因归因于对革命党人的“失望”,他说:“东渡以后,察其隐情,遂大悟往日革命之非。”

      刘师培对孙中山很是厌恶鄙夷,认为“盖孙文本不学之徒,贪淫成性,不知德为何物”。他曾派日本人北辉次郎、清藤幸七郎与程家柽商量,想雇佣杀手取孙中山项上人头。程是卧底清廷的革命党人,刘师培并不知情,因程将此事告诉刘揆一、宋教仁等人,刘师培的刺杀计划未成功。此后,刘师培痛恨程家柽坏其好事,便指使日本人加藤位夫、吉天三郎把程诱拐到偏僻处痛殴。若不是警察闻赶来制止,程恐已命丧黄泉。但因其脑被击伤,时常疼痛,记忆力锐减。(一说挨打的是刘揆一)

      刘师培“外惧党人,内惧艳妻”。对革命党人的失望,对妻子的顺从、与章太炎的反目,最终导致他脱离革命阵营,倒向清廷有名的改良主义者端方。1907年底,由何震出面联络,他作《上端方书》,表示今后“欲以弭乱为己任,稍为朝廷效力,兼以酬明公之恩”,并献“弭乱之策十条”,背叛革命,但他并没有马上与革命党人决裂,而是暗中充当端方暗探。


      变节(二)
      刘师培变节的原因,许多人猜测与何震花钱无度有关。有人这样写道:“何震在东京颇有艳名,与其所谓姻弟汪公权有暧昧关系。一个人讨了漂亮老婆,算不得一件好事。漂亮人总不免有些嗜好,第一好修饰,第二好交际,这两种嗜好都需要有较多的金钱供其挥霍。由于丈夫不能满足其欲望,便容易受到外间的诱惑。何震首先变节,被两江总督端方收买,随后刘师培也上了这条黑船,居间穿针引线的就是汪公权。”

      据刘师培的外甥梅鹤孙说,端方为两江总督时,李瑞清为两江师范学堂监督。有人建议延聘刘师培为师范学堂历史教授,但李瑞清因刘为革命党,不敢自作做主,他与端方的首席幕陈庆年商量后,由陈向端方进言,说刘师培“虽为革命党人,近年已不谈种族革命。他若能来,实为上选。”端方遂嘱江宁藩司樊云门具函礼聘,由李、陈电约返国。刘师培接电后很是犹豫,而何震不愿再居日本,听小人之言,并符合她的名利思想,以为能与官场联系,自然另有出路,遂极力怂恿要挟。刘师培本疏于事故,没有自己的立场,遂听妻言回国。

      1908年5月24日,刘师培用窃得的章太炎的私章,在上海《神州日报》上冒章太炎之名发表《炳麟启事》,称章准备“闭门却扫,研精释典,不日即延请高僧剃度,超出凡尘,无论新故诸友,如以此事见问者,概行谢绝。”章太炎看到启事后非常气愤,于6月10日在《民报》上刊登《特别广告》,澄清事实,并称刘氏夫妇是清廷密探。至此,章、刘反目。
      刘师培说:“中国革命党所持之旨,不外民族主义,故舍排满而外,别无革命。师培自斯以后,凡遇撰述及讲演之事,均设词反对民族主义,援引故实,以折其非。盖事实均由学理而生,若人人知民族主义不合于学理,则排满之事实,自消弭于无形。此即古人正本清源之说也。”
      刘师培投靠端方后仍然与革命党人保持联系,但却是为充当清廷的卧底。他变节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诱捕陶成章。1908年冬,徐锡麟案发后,清廷通缉陶成章,刘师培凭着与陶“关系素深”,“日与两江督标军官米占元往各船坞查成章行踪,久之不得,无以复端方之命,而以张恭报告于端方,张恭遂被拿问”。
      张恭被捕后,王金发持枪闯入刘师培的寓所,刘下跪求饶,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张恭安全,才得免一死。汪公权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于1909年被王金发击毙。此后,陈其美曾令蒋介石等人暗中除掉刘师培,但因孙中山怕暗杀行动会暴露起义计划,阻止他们的行动,刘师培才又逃过一劫。
      汪公权被杀后,刘师培公开成为端方幕僚,为端方考订金石,并任教于两江师范学堂。刘师培彻底与革命党人决裂。

      1911年,刘师培随同出任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大臣的端方入川。在保路运动中,端方因镇压运动被杀,刘师培也在资州被革命军拘捕。辛亥革命胜利后,刘由孙中山保释出狱。出狱后,刘经谢无量介绍,到四川国学院任教。刘师培后出任成都国学院副院长,并在四川国学学校兼课,讲授《左传》、《说文解字》等课程,又与谢无量、廖季平、吴虞等人发起成立四川国学会,著《废旧历论》等。

      1913年夏,刘师培离开成都,他在《与成都国学院同人书》中称自己本想在川兢兢业业,重振国学,无奈力不从心,加上疾病缠身,准备返回家乡。然而,他并没有回到家乡仪征,而是到了山西,担任南桂馨家的家庭教师。后经南介绍,成为阎锡山的幕僚。
      阎锡山看重刘师培的学问,将其推荐给袁世凯。在袁世凯称帝的过程何中,刘师培不遗余力为袁服务,曾任公府咨议、参政院参政等职,后又加入“筹安会”。1916年,他为袁世凯所写的鼓吹帝制的《君政复古论》还没来得及全文刊登,袁世凯便一命呜呼。刘师培本被列入通缉名单,幸得李经羲担保,他才免受牢狱之灾。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反目(一)
      清朝末年,刘师培在上海结识章太炎,二人皆为古文经学家,对对方的学问很是推崇,又有共同的排满倒清信念,故二人意气相投,视为知交。因章太炎字枚叔,刘师培字申叔,二人被人合称为“二叔”。
      1907年春,在章太炎的邀请下,刘师培带着母亲、妻子何震和汪公权东渡日本。到日本后,章太炎与刘师培夫妇同租一处房屋合住,“三人同住一起,亲密得像一家人。但是,不过两个月,就吵得不可开交,章太炎不得不搬到《民报社》居住。”
      刘、章关系决裂,据说因章太炎一次发现何震与其表弟汪公权关系暧昧,他替刘师培抱不平,暗中告知刘。结果刘师培反怪章多事。刘母也不相信此事,大骂章太炎居心不良,挑拨儿子儿媳夫妻关系。
      据汪东说,何震因某些事情对章太炎怀恨在心,时常对刘师培吹枕边风,刘师培听信老婆的话,与章太炎反目。
      无论如何,刘师培对章太炎决裂,此时他对革命党人也很看不惯,在妻子何震和汪公权的撺掇下,有了投靠清廷之心。刘师培窃得章太炎私章,伪造《炳麟启事》。何震还亲自动手,给吴稚晖写封,“揭发”章太炎为“反革命”。
      在得知刘师培伪造启事之事后,章太炎非常气氛,他发表《特别广告》,称启事为刘师培捏造,并揭发刘师培夫妇是清廷密探。刘师培夫妇也准备还击,据说他们准备聘请律师,和章太炎打官司,后被人劝阻。为了泄愤,他们便到到章太炎寓所,将他痛打一顿。



      反目(二)
      接下来,有人在章太炎的茶壶里面投毒,这便是轰动一时的“毒茶案”。后经调查发现,投毒者为汪公权。事情败露后,东京留日学生界舆论哗然,强烈谴责刘师培夫妇。在此期间,日本政府应清政府的要求,查禁《民报》、《天义报》等报刊。刘师培夫妇在东京的处境很是困难,遂返回国内。
      刘师培回国后,致函黄兴称,章太炎曾让他写信给两江总督端方,只要端给两万元,便可舍弃革命宣传,赴印度出家。随信附有章太炎要他与端方联系筹款的五封信的影印件。刘师培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当时章太炎对同盟会内部事务不满,曾想出家,去印度学习梵文。因经费问题,曾先后求助于张之洞和端方,但最后此事作罢。1912年,章太炎在给浙江统一党电报中澄清此事,称当时筹款游印,与革命活动无关。刘师培的信让在巴黎的吴稚辉有了可乘之机,吴立即抓住这个机会,称章太炎早已受清廷收买,扩大孙中山与章太炎的矛盾,致使同盟会由于内讧元气大伤。

      章太炎曾想挽救与刘师培友谊,但并未得到刘的谅解。1908年6月1日,章太炎曾致函孙诒让,恳请孙调解他与刘的矛盾。他在信中说:刘师培“与麟同术,情好无间,独苦年少气盛,喜受浸润之谮。自今岁三月后,谗人交构,莫能自主,时吐谣诼,弃好崇仇;一二交游,为之讲解,终勿能济(以学术素不逮刘生故)。先生于彼,则父执也。幸被一函,劝其弗争意气,勉治经术,以启后生,与麟戮力支持残局,度刘生必能如命”。

      刘师培出卖陶成章、张恭后,章太炎仍对刘师培抱有希望,他致书刘师培,称其变节是受人诱惑,希望他重新回归革命阵营,但刘师培并未理会。
      有学者认为,章刘反目的可能还有学术上的原因。章太炎是清末民初著名的古文经学大师,早已饮誉学林,自视甚高,目无余子;刘师培祖辈三代传经,家学深厚,刘本人也在古文经学上卓然成家,且年少气盛,不肯相下。二人长期频繁交往,可能产生龃龉。
      辛亥革命后,章太炎不念旧恶,与蔡元培在上海登报寻找刘师培的下落,可是刘依旧没有理会。


      袍泽
      1903年,刘师培在上海结识陈独秀,二人先后参与了《国民日报》和《警钟日报》的创办。刘师培因考场失意辱骂科举,遭到通缉而逃到上海。陈独秀因在安庆藏书楼发表了爱国演说,被端方通缉潜逃沪上。因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同际遇,又有强烈的反满情绪,二人过从甚密,时时相聚谈说志向。

      1903年冬,陈独秀回到芜湖,创办《安徽俗话报》。临行之时,陈独秀送章士钊和刘师培诗云:“勤王革命皆形迹,有逆吾心罔不鸣。直尺不遗身后恨,枉寻徒屈自由身。驰驱甘入棘荆地,顾盼莫非羊豕群。男子立身惟一剑,不知事败与功成。”署名“陈由己”。刘师培深有感喟,在诗下题曰:“由己,由己,由一己所欲。”
      回到安徽后,陈、刘书信往来频繁。陈独秀按时将《俗话报》寄给刘师培。陈独秀的朋友何梅士病逝后,陈独秀作《哭何梅士》诗,刘师培将发表在《警钟日报》上。后刘又向陈约稿,陈独秀作《夜梦亡友何梅士觉而赋此》。刘师培收藏了陈独秀此文的底稿,并在稿下戏道:“由己乎?不由己已,不由己已耳,不由己已耳矣!”
      刘师培加入蔡元培等人组织“国民教育暗杀团”(即光复会的前身),并与章士钊同向蔡元培举荐“江淮志士”陈独秀。章士钊推荐陈的理由是:“此君志大心雄,有一种不峻之坡弗上的斗志,而且人格甚美,忠于人,忠于事,不乏侠士之风。”刘师培则说:“陈君还是吾报的作者。他重友情,讲信用,在芜湖创办并发行一种白话报,发起的若干人都因困苦及危险而散去了,他一个人还在干,已经支持了好几个月。”

      陈独秀与皖江中学体育教员柏文蔚在芜湖成立暗杀组织。《警钟日报》被查封后,陈独秀邀请刘师培到皖江中学任教。不久,刘师培化名“金少甫”赴芜湖。刘师培来到后,往往以光复会的钦差大臣自居,而陈独秀不承认芜湖的组织与上海的组织是下级与上级的关系,刘与陈产生龃龉。
      1907年,刘师培、陈独秀先后东渡日本。在日本时,刘师培与章太炎为“攘夺干部职权”,曾想拉拢陈独秀及苏曼殊。但陈独秀认为“光汉”是狭隘民族主义,拒不参与其中。
      后刘师培投靠端方,端方入川受戮,刘师培被捕入狱。1912年初,得知刘师培的下落后,陈独秀上书孙中山,义保刘光汉。在给孙的上书中,陈独秀历数刘之功德,以“神经过敏”为之开脱。
      1917年,陈独秀应蔡元培之邀担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此时的刘师培身体虚弱,生计维艰,他告知蔡、陈,欲进北大任教。陈独秀、蔡元培不计前嫌,聘请刘师培为北大教授。
      1918年,新文化运动蓬勃发展,刘师培执着于旧学,他纠集北大的一班守旧师生,创办《国故》杂志,对陈独秀的《新青年》对垒。

      1919年6月11日,陈独秀被捕。次日,病魔缠身的刘师培在夫人何震的陪同下,强撑身体,与北京大学的新旧学者们一起联名上书,请求保释陈独秀。9月16日,陈独秀出狱。卧床不起的刘师培欲前往迎接,终因力所不逮作罢。
      陈独秀出狱一个多月后,刘师培病情加重,陈多次前往看望。11月10日,年仅三十六岁的陈独秀病逝,陈独秀主持了刘的丧礼,并引用康有为诗悼念亡友:“曲径危桥都历遍,出来依旧一吟身。”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宽宥
      中华民国成立后,章太炎念及旧情,仍旧称赞刘师培“学问渊深,通知今古”,是“国学精湛之士”,欲“保持绝学”,则须爱惜其人。
      刘师培入狱后,章太炎顾念刘师培学问精湛,人才难得,作《宣言》曰:“昔人曾云,明成祖‘城下之日,弗杀方孝儒,杀之,读书种子绝矣’。……今者文化凌迟,宿学凋丧,一二通博之材如刘光汉辈,虽负小疵,不应深论。若拘执党见,思复前仇,杀一人无益于中国,而文学自此扫地,使禹域沦为夷裔者,谁之责耶?”
      中华民国成立,章太炎与蔡元培联名在《大共和日报》刊登《求刘申叔通信》,寻找刘师培:“刘申叔学问渊深,通知今古,前为宵人所误,陷入樊笼,今者民国维新,所望国学深湛之士,提倡素风,保持绝学,而申叔消息杳然,死生难测。如身在他方,尚望先通一信于国粹学报馆,以慰同人眷念。”得知刘师培下落后,章、蔡又电请南京临时政府设法营救刘师培,孙中山也发电文敦请开释其人,不得苛待之。有了孙中山的保释,刘师培才得以出狱。

      刘师培投靠端方,叛变革命,出卖同志,为党人所恨。蔡元培惜其才,极力为之辩护:“刘申叔,弟与交契颇久,其人确是老实,确是书呆!”章太炎也为其开脱:“今者文化陵迟,宿学凋丧,一二博通之才如刘师培辈虽负小疵,不应深论。杀一人无益于中国,而文学自此扫地,使禹域沦为夷裔者,谁之责耶?”
      陈独秀在给孙中山的上书中说:“大总统钧鉴:仪征刘光汉累世传经。髫年岐嶷,热血喷溢,鼓吹文明,早从事于爱国学校、《警钟日报》、《民报》等处,青年学子读其所著书报,多为感动。今共和事业得以不日观成者,光汉未始无尺寸功,特惜神经过敏,毅力不坚,被诱佥任,坠节末路,今闻留系资州,行将议罚,论其终始,实乖大法,衡其功罪,或可相偿,可否恳请赐予矜全,曲为宽宥,当玄黄再造之日,延读书种子之传,俾光汉得以余生著书赎罪。……谨此布闻,伏待后命。”

      刘师培先是背叛革命,倒向清廷,后又襄助袁世凯称帝,为时人不齿。蔡元培任北大校长后,力排众议,聘请刘师培为中国文学门教授,讲授中古文学、《左传》、《三礼》、《尚书》和训诂学等课程。
      关于刘师培到北大任教一事,据与晚年陈独秀来往密切的台静农说:“关于申叔之入北大教授,据我听到的,还是陈独秀先生的意思。当袁世凯垮台后,独秀去看他,借住在庙里,身体羸弱,情形甚是狼狈。问他愿不愿教书,他表示教书可以,不过目前身体太坏,需要短期休养。于是独秀跟蔡先生说,蔡先生也就同意了。”
      刘师培变节后,黄侃对其十分鄙夷。刘师培加入“筹安会”,为袁世凯鼓吹帝制时,曾在北京召集学术界知名人士开会,动员黄侃等人拥戴袁称帝。刘的话未说完,黄侃即起身严词拒绝:“如是,请先生一身任之!”说完拂袖而去。但刘师培远离政治,到北大教书后,在北大的黄侃对刘师培再执弟子之礼。章太炎在为黄侃撰写的《黄季刚墓志铭》中说道:“自师培附帝制,遂与绝,然重其说经有法,师培疾亟,又往执挚称弟子。”

      刘师培病故后,黄侃作《先师刘君小祥会奠文》悼念老师:“我归武昌,未及辞别。曾不经时,遂成永诀。始闻凶信,以师表哀。……我滞幽都,数得相见,敬佩之深,改从北面。”后又作《始闻刘先生凶信,为位而哭,表哀以诗》也说:“拜辞既歉阙,闻信翻疑犹。”


      玉折
      1919年11月20日,刘师培因患肺结核,医药罔效,病逝于北京,年仅三十六岁。临逝前,他派人把黄侃叫至病榻前,“十分吃力地在枕头箱子里找出一部手抄本递到黄(侃)的手里”,并嘱咐道:“这是我毕生研究得来的音韵学秘本,今天送给你作为临别纪念,望你继承下来,然后把它再传之后代。”
      刘师培与妻子何震曾育有一女,不幸夭折,膝下荒凉,身后极为萧条。陈独秀在丧礼上致悼词,总结刘师培一生功过,在场师生无不为之唏嘘。陈独秀最后引用康有为的诗句悼念刘师培:“曲径危桥都历遍,出来依旧一吟身”。

      据说,刘师培的遗稿存放在黄侃处;又有说法称,刘的遗稿由何震交给了刘文典。刘师培去世后,其主要著作由南桂馨、钱玄同等人搜集整理,编成《刘申叔先生遗书》。
      《刘申叔先生遗书》中并没有收录刘师培交给黄侃的遗稿。到1928年时,黄侃还承认自己藏有刘稿,但到1934年底便“茫无端绪”了。有研究者认为,此时可能与黄侃藏书遭窃有关。“一??二八”事变发生后,黄侃搬迁,仓促中装了八卡车书,运到采石矶暂存,不料被当地居民盗出,当作废纸卖了。有学者猜测,可能刘师培的遗稿也一同被窃。倘若如此,又是学术界一大憾事。


      评惜
      黄侃说起刘师培这位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老师时,无限慨叹道:“真是天才,有清一代有三个天才,都是36岁就去世。前清有孔广森,中间有戴望,晚清有刘申叔。可惜可惜。”
      刘师培在北大所从事的文学史教学与研究活动,尤其是《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的出版,起到了垂之后世的“典范”作用。有人评论说:“在现代中国学界,真正将‘文学史`作为一‘专门学问`来深入探讨,而且其著述的影响历久不衰者,此书很可能是第一部。”
      刘师培魂归道山后,蔡元培在《刘君申叔事略》中无限惋惜地说:“向使君委身学术,不为外缘所扰,以康强其身,而尽瘁于著述,其所成就,宁可限量?惜哉!”

      有人说:刘师培在政治上屡次失足,其品行在生前已为人所不齿。而对他在学术上的贡献,学界评价却始终如一。
      有人嘲弄刘师培一生是“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笑熬糨糊”,这锅“糨糊”足够他消化一万年的了。乱世如狂流,人人好变,人人善变,不少人都在政治追求上反复无常,区别只在有无高标,有无底线。刘师培善变,总是在污泥浊水中辗转其身,最终变得委琐,变得龌龊,道德学术双双受损,遭人鄙弃,关键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甘于堕落,根本没想过要严守底线,大有越堕落越快乐的劲头。
      黄侃曾评价老师刘师培曰:“忧思伤其天年,流谤及于后世,贻人笑柄,至可痛惜!”王元化先生评曰:“世人诋诃,多出于道德上的责备,殊少思想上的探索。其实从激进革命走向拥戴独裁,也不是没有思想上的线索可寻。这在中外近代史上是不乏先例的。所谓两极相反亦相通。”
      鲁迅在给钱玄同中称刘师培是个“卖过人肉的侦心探龙”。
      关于刘师培的《中国中古文学史》,鲁迅于1928年评价说:“我看过的已刊的书(指中国文学史一类),无一册好。只有刘申叔的《中古文学史》倒要算好的,可惜错字太多。”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的著名演讲中,鲁迅推荐说:“研究那时的文学,现在较为容易了,因为已经有人做过工作……辑录这时代文学讲座有刘师培的《中国中古文学史》……对于我们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同时声明:“我今天所讲,倘若刘先生的书里已详的,我就略一点;反之,刘先生所略的,我就详一点。”

      刘师培的叔父在给他撰写墓志铭的中道:“侄得名太早,厥性无恒,好异矜奇,狷急近利。”
      陈钟凡在《刘先生行述》中说刘师培“不能忘情爵秩,时时为佥壬牵引,……遂入于坎陷”。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冯友兰
      冯友兰(1895-1990年),字芝生,河南南阳唐河祁仪镇人。中国哲学家、哲学史家。
      关键词:
      性情、为学、境界、传道、言论、执笔、沉痛、争辩、立场、
      自省、逸事、嗜好、偕老、坎坷、瑕疵、故去、评说


      性情
      冯友兰的习惯是,每次上课前都面无表情地坐在讲台后,呆望同学们一二分钟,然后开始上课,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冯友兰经常沉湎于思考之中。1938年南京沦陷后,武汉告急,西南联合大学于1938年2月中旬开始搬迁。一天,汽车经过边境凭祥的城门时,冯友兰因左胳膊放在车窗外而被城墙撞伤导致骨折。这段故事,金岳霖教授曾对冯友兰的小女儿宗璞开玩笑地说:“当时司机通知大家,不要把手放在窗外,要过城门了。别人都很快照办,只有你父亲听了这话,便考虑为什么不能放在窗外,放在窗外和不放在窗外的区别是什么,其普遍意义和特殊意义是什么。还没有考虑完,已经骨折了。”

      宗璞回忆,在西南联大时,日军入侵,生活困难,学校的一些师生耐不住清贫,便去跑滇缅公路,从仰光等地贩一些物资到云南,“下海”做生意,情况与现在很有些相似。冯友兰在学校在家中多次表示,人心不能二用,生活再苦,也不能分了心,仍一心一意致力于他的著述。
      人至晚年,沉心书斋做学问,冯友兰先生与外界的联系少了,自然对一些东西了解得不很及时不很确切。这时候,女儿宗璞作为冯先生沟通外界的“耳目”之一,有意向冯先生透露了一些外面世界的消息。“文革”骤起,天下大乱,宗璞在中国社科院上班,自然会听到种种传闻。一日回家,她告诉父亲:现在外面人说,江青组织批林批孔,矛头其实暗指总理……对宗璞的提醒,一心追随新中国的冯先生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儿,赶忙极严肃地阻止:不敢乱讲?你可不能分裂中央啊!宗璞说:父亲当时是不听“小道消息”的,他只信“大道消息”。

      “文革”中,冯友兰被造反派拉到高台上“批斗”,群情激昂,冯在心中默念“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冯友兰晚年耳目失其聪明,自称“呆若木鸡”。冯友兰高寿,大家问长寿秘诀,他只有“不……着……急”三字可以奉告。
      冯友兰与金岳霖同庚。1983年,两位老先生在做88岁“米寿”(米字拆开是八十八)时,冯友兰写了两副对联,一副给自己,一副送金岳霖。给自己的一副是:“何止于米,相期以茶;胸怀四化,意寄三松。”意思是不能止于“米寿”,期望能活到“茶寿”(茶寿:是108岁,“茶”字上面“卄”是二十,下面也可拆为八十八)。给金岳霖的对联是:“何止于米,相期以茶;论高白马,道超青牛。”前两句同,后两句是对金岳霖逻辑和论道方面的赞叹:论辩比公孙龙的“白马非马”论要高;论道超过骑着青牛的老子。



      为学
      冯友兰《中国哲学史》的上下卷分别于1931年、1934年写成,是中国人自己写的第一部完整的现代意义的中国哲学史,由美国人D??卜德(DerkBodde)翻译为英文。卜德在《冯友兰与西方》一文中说此书一直是世界各大学学习中国哲学的通用教材。此书出版以前,国内关于中国哲学史的书只有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一部。学术界的反应是关注和赞赏《中国哲学史》与《中国哲学史大纲》的不同之处。学术界高层人物的反应是迅捷而热烈的。该书上卷刚刚出版,清华大学就把它列为《清华大学丛书》。进入这套丛书要经过非常严格的审查,审查者都是当时学术界的泰斗级人物。冯友兰的这部书主审查人是陈寅恪和金岳霖。

      1946年冯友兰访问美国的时候,用英文写过一部《中国哲学小史》,后由涂又光翻译为中文出版,定名为《中国哲学简史》。
      20世纪60年代,冯友兰试图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重写中国哲学史,书名也叫《中国哲学史新编》,出版了前两册。这两册书,不免带有那个年代的强烈的特点,后来被冯友兰完全抛弃。
      晚年,冯友兰先生重新建构自己的哲学体系。作为一位年过80的垂垂老者,他的记忆依然清晰。据他最后的博士生回忆,冯先生视力有障碍后,全靠记忆指导学生协助自己编书,需要引用什么资料,他凭记忆让助手去某处查某一部分,然后由助手念给他听,由他决定取舍。一般他所要查找的资料,与他所说出的书籍出处竟然无大出入。对此他自己却说:“我现在好像‘反刍’,把吃过的东西再咀嚼一遍,也增加不了什么材料。所以后面几卷分量不大,每本都写得简短,把要说的话说完就行了,不像有的愈修改愈多。”

      进入80年代,冯友兰终于可以斩断名缰利锁,发挥自己对中国哲学的看法,写出自己的《中国哲学史新编》了。冯友兰晚年坚持着一口真气笔耕《新编》,完全是一种信仰的支撑:“不依傍别人,只写我自己”。
      年过90之后,虽然冯友兰每天仍从9点钟开始工作,但由于行动不便,处理生活费时,后来便坚持上午不喝水,以免上厕所。最后一两年,在宗璞夫妇的陪护下,冯先生更是频繁地来往于家庭与医院之间。1990年初,冯友兰躺在病床上,慈祥地望着床前的女儿,低声倾诉:“庄子说过,生为附赘悬疣,死为决疣溃痈;孔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也;张横渠又说,生,吾顺事,没,吾宁也。我现在是事情没有做完,所以还要治病。等书写完了,再生病就不必治了。”冯先生在此所表述的,大概就是他在以往著述中多次推崇的“明于生死之道”的人生境界。1990年7月,冯先生的《中国哲学史新编》最后一册杀青,同年11月,在他95周岁生日到来之前几日,他默默地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境界
      冯友兰先生把人生境界分为四种。即: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冯先生在西南联大教书,留有长髯,身穿长袍,颇有道家气象。一次,他去授课,路遇金岳霖,金问:“芝生,倒什么境界了?”冯答:“到了天地境界了。”两人大笑,擦身而过,各自上课去了。
      冯友兰晚年的心境平和中正,他说自感自己接近了“海阔天空我自飞”的状态,他也相信中国哲学必将走过四边形期的混乱状态而大放光彩,走到“仇必和而解”的全新天地中。
      冯友兰曾撰联“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写了挂在书房东墙,人谓“东铭”,与张载的《西铭》并列。冯友兰尝引用《西铭》的末两句:“存,吾顺事;殁,吾宁也。”来说明自己对待生死的态度,虽然风狂雨暴,他活得很怡然、泰然。他生前自撰茔联,“三史释今古,六书纪贞元”,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这一联现在就用甲骨文刻在冯友兰的墓碑背面。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传道
      20世纪30年代的清华园中,有两位先生可以不用讲稿就把课讲得出神入化,一位是哲学系的冯友兰,另一个就是经济系的陈岱孙。
      冯友兰讲“中国哲学史”,除了本系学生之外,外系学生也慕名来旁听,将一个100多人的大教室挤得满满的。冯先生有些口吃,往往一句话在黑板上已经写完,他的话还没有讲完。
      冯友兰每次上课前总要点名,他讲课很通俗,不去进行一步一步地逻辑分析,而是常常讲一些哲学史上的故事,大家听得很高兴,把他讲的意思也都体会了。所以冯先生的课可谓讲得清楚、生动,学生有时根本就不用记笔记。
      西南联大哲学系的老师各有特点:汤用彤矮矮胖胖,一头极短的银发,又是佛学专家;冯友兰留着一头浓黑的长发、大胡子,长袍马褂,受伤总拿着一个书包,包书的是一块印有太极八卦的蓝布;冯文潜瘦瘦小小,留着长到后脑的灰发,很想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当时他们三位走在一起时,学生就戏称他们是一僧、一道、一尼。
      1938年,钱钟书将要从巴黎大学回国时,许多地方争着聘他,最后还是清华大学占得上风,聘得才子。促成这件事情的是时为西南联大文学院院长的冯友兰。冯友兰就此事曾给梅贻琦一信,信中说:“钱钟书来一航空信,言可到清华。但其于9月半方能离法,又须先到上海,故要求准其于年底来校。经与公超、福田商酌,拟请其于11月底或下学年第二学期来。弟前嘱其开在国外学历,此航空信说已有一信来,但尚未接到。弟意或可即将聘书寄去。因现别处约钱者有外交部、中山文化馆之《天下月刊》及上海西童公学,我方须将待遇条件先确定说。弟意名义可与教授,月薪三百,不知近聘王竹溪、华罗庚条件如何?钱之待遇不减于此二人方好……”

      杨绛也在《记钱钟书与围城》中写道:“1938年,清华大学聘他为教授,据那时候清华的文学院长冯友兰来函说,这是破例的事,因为按清华旧例,初回国教书只当讲师,由讲师升副教授,然后升为教授。”


      言论(一)
      冯友兰说:哲学史人类精神的反思。哲学与科学的区别在于前者求好,后者求真。
      冯友兰先生说话有点口吃,但是要言不烦,他曾经比较他和金岳霖的异同说:我们两个人互有短长,他的长处是能把简单的事情说得很复杂,我的长处是能把很复杂的事情说得很简单。
      冯友兰在其《自述》中说:“北京大学校史应该从汉朝的太学算起,因为我看见,西方的有名的大学都有几百年的历史,而北京大学只有几十年的历史,这和中国的文明古国似乎很不相称。”
      冯友兰认为辛亥革命其实是“绅权和官权的斗争”,“在当时的封建社会中,官和绅本来是一样的人。知识分子经过科举做了官,在他做官的地方他是官,回到他原籍他就是绅。……我现在觉得辛亥革命的一部分动力,是绅权打倒官权,就是地主阶级不当权派打倒地主阶级当权派。”

      冯友兰认为,所谓民主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实现民主的办法就是选举,“什么东西都不能压倒个人的人权,只有一个东西可以压倒,那就是‘多数’”。“如果没有真正的选举,那就并没有民主。”
      1923年,冯友兰在杜威等的指导下,一完成了博士论文《人生理想之比较研究》(又名《天人损益论》),并顺利通过答辩,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在此文中,冯友兰将世界上的哲学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损道;第二类是益道;第三类是中道。冯友兰这种中西哲学之比较观,与梁漱溟的“文化三路向”说,虽说法有异,基本精神却是一致的,这不能不说是受了梁氏文化理论的影响。所不同的是,梁以印度文化作为人类的最后归宿,冯则以儒家文化为归趋。



      言论(二)
      冯友兰通过横向比较,得出了另外一种结论:封建社会“贵贵”,资本主义社会“尊富”,社会主义社会“尚贤”。
      民国时期,冯友兰曾给洋人讲《庄子》。有一天,他走进一个叫恒石安的外国人的办公室,没头没脑地给人家说:你们西方人总想找个你们可以停下来作最后结论性的发言的地方。然而,天下没有最后结论,天下也没有停顿。《易经》第六十四卦,也即最后一卦是,未济,“尚未完成!”

      冯友兰自称善于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他的文章《关于中国哲学遗产的继承问题》发表于1957年1月8日《光明日报》,批判者中的一位,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家”陈伯达。冯诉苦说,陈的“思想相当混乱,叫人不知道他所问的究竟是什么。”
      冯友兰对《论语》中的“汝为君子儒,毋为小人儒”,认为学界皆不得其解。他老家河南一带红白事所行的礼很复杂,有一种人是“侍候客的”,很熟悉这些礼,他认为,这种人就是“小人儒”,因为他们懂得那些礼,所以是“儒”,但身份却是仆役,称为“小人儒”。他认为这是《论语》上那句话的确切解释。
      冯友兰曾在《新事论》中说:我们常听见许多关于城里人与乡下人的笑话,照这些笑话所说,不但城里的人比乡下的人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即城里的狗亦比乡下的狗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这些虽是笑话,而却不见得不合事实。我们甚至可以说,不但城里的狗比乡下的狗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而且城里的狗,在有些方面,比乡下人亦是知识高,才能高,享受好……在中国,一百个乡下人中,至少有九十个一生没有吃过如城里的富室狗所吃的饭食。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言论(三)
      冯友兰说:中国缺少清楚的思想,得到的补偿是较多的理性的幸福,他们是富于理性的快乐主义者,舍力量而取享受,所以不需科学,他们仅希征服的只是他们自己,因此不要科学的力量,他们看来,智慧的内容不是理智的知识,智慧的功能不是增加物质财富,道家以为物质财富只能带来人心的混乱。
      冯友兰曾说: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在表面看起来,似乎很不注重哲学,但在骨子里,我们这个世界是极重视哲学的。走遍世界,在大多数国家里,都有他所提倡及禁止的哲学。在这一点我们可见现在的人是如何感觉到哲学的力量,每一种政治社会制度,都需要一种理论上的根据,必须有了理论上的根据,那一种政治社会组织,才能“名正言顺”……世界上有许多的国家,都立一种哲学,以为道统,以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

      冯友兰说:中国哲学中,孟子派儒学、庄派道学皆以神秘的境界为最高境界,以神秘经验为个人修养之最高成就,但两家方法各异,道以纯粹经验忘我,儒以爱之事业去私,无我无私,而个人乃与宇宙合一。
      冯友兰说:英美及西欧等国人之所以是“智”、“富”、“强”者,并不因为他们是英美等国人,而是因为他们是城里人;中国人之所以是“愚”、“贫”、“弱”者,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中国人,而是因为中国人是乡下人。
      冯友兰曾谈到英国人的一个优点,即善于保护传统。他认为,只要是新酒,用个旧瓶子装着,没有什么不可以,怕的是“新瓶装旧酒”,那是“换汤不换药”。
      冯友兰说,对于中国哲学,自己是“接着讲”,而不是“照着讲”。
      冯友兰临终前,说了最后一句关于哲学的话:“中国哲学将来一定会大放光彩,要注意《周易》哲学。”



      执笔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国民党独裁统治招致民怨沸腾,党内要求实行民主、宪政的呼声也非常强烈。国民党西南联大区党部就召开会议,公推冯友兰致信蒋介石,要求国民政府为收拾人心而事实立宪。信中写道:睹一叶之飘零,知深秋之将之。昔清室迟迟不肯实行宪政,以致失去人心,是本党得以成功。前事不远,可为殷鉴。据说,蒋介石看罢“为之动容,为之泪下”,不久,复信西南联大,表示同意信中要求,实行立宪。

      给蒋介石的陈情书写完后,教授们颇为赞赏,雷海宗对冯友兰说:“即使你写的书都失传了,这一篇文章也可以使你不朽。”
      冯友兰执笔写就西南联大校歌: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檄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需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1939年秋至1940年春夏之交,陈立夫以教育部部长的身份曾三度训令联大务须遵守教育部核定应设的课程,统一全国院校教材,举行统一考试等新规定。此项训令的目的当然是加强蒋政权对高等教育及高知的思想统治。联大教务会议以致函联大常委会的方式,抵抗驳斥陈立夫的三度训令。这封措辞说理俱臻至妙的公“函”的执笔者舍冯友兰莫属。
      1946年4月,抗日战争胜利后,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准备北上复员,并决定在原址留碑纪念。五月四日,西南联大师生在图书馆举行结业典礼后,到校园后山举行“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揭幕式。碑文由西南联大文学院院长冯友兰教授撰文、中国文学系闻一多教授篆刻、中国文学系主任罗庸教授书丹,被称之为“三绝碑”。冯友兰写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文》被公认为可与陈寅恪纪念王国维的雄文比肩的文章,被史学家何炳棣成为融古烁今的“至文”、“不朽文章。”

      冯友兰对中国的未来充满希望,他在联大碑文里写中国“并世列强,虽新而不古;希腊罗马,有古而无今。惟我国家,亘古亘今,亦新亦旧,斯所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者也!”


      沉痛
      据冯友兰回忆,自北平沦陷之后,一直到清华师生南迁,这段时间清华园完全成了一片真空。冯说:“我们参加校务会议的这几个人,还住在清华,说的是要保护学校。我在图书馆内对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说,中国一定会回来,要是等中国回来,这些书都散失了,那就不好,只要我人在清华一天,我们就要保护一天。……后来日本军队正式进入北京,日本人到处接管,我们就觉得,在政权已经失了以后,保管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是替日本保管,等它来接收。这就决定南迁。”“决定以后,南迁的人和留守的人,都痛哭而别。”

      “七七事变”之后,冯友兰、吴有训南下逃难,在河南郑州,冯邀吴去吃黄河鲤鱼,碰见了熊佛西,三人边吃边聊,几乎所有话题都扯到了国耻。熊喜欢养狗,说起了许多狗故事。北京有许多人逃难,狗没法带,只好抛弃。那些狗,虽然被抛弃了,可是仍守在门口,不肯他去。冯友兰说,这就是所谓丧家之狗,我们都是。
      冯友兰晚年口授《中国哲学史新编》,当写到“中国近代美学:奠基人–王国维”(第六册,全书第六十九章)时,涉及“意境”问题,联想到“七七”事变前后自己的真心实感,特意写下一个附记说:日军进北京城后,他和留守的清华校务会议的人觉得清华完全不同了。有一晚,吴有训和他一起巡察清华园,皓月当空,十分寂静,吴说:“静得怕人,我们在这里守着没有意义了。”冯顿然觉出幻灭之感,以为他们守清华为的是替中国守一个学术上教育上完整的园地,北京已沦陷,他们还在守着,岂不是为日本服务?过了几天,他就和吴有训同往长沙去找清华。他读清人黄仲则诗:“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以为所写正是一种幻灭感,反复吟咏,倍觉沉痛。到长沙后,冯住朋友家中一小楼上,经常凭栏远眺,见栏下一腊梅花,顿觉李后主“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之亡国痛油然而生,深刻极了,沉痛极了。

      1946年,西南联大因抗战胜利而解散,清华大学亦迁回北京。同年,冯友兰应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邀请,赴美作为期一年的讲学,讲授中国哲学史,并将讲稿整理成《中国哲学简史》一书由纽约麦克米伦公司出版。在美讲学期间,冯友兰深深感到:“我在国外讲些中国的旧东西,自己也成了博物馆里的陈列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我想,还是得把自己的国家搞好。我常想王粲《登楼赋》里的两句话:‘虽信美而非吾土兮,夫胡可以久留?’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0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争辩
      1943年,胡适评价冯友兰:“冯友兰虽曾出国门,然实无所见。……见解多带反动以为,保守的趋势甚明,而维护集权的态度意颇明显。“1947年,冯友兰过访纽约,听说杨绍震夫人许亚芬的硕士论文题目是《1927年以前胡适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不禁喜形于色,期期艾艾地说:“这……这……这个题目很……很……好,因为过……过了1927年,他也就没……没……没得影响啦!”1950年,胡适看到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的英文版,不屑地说:“实在太糟了,我应该赶快把中国思想史写完。”1955年,胡适又评价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想说几句好话,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处!”

      冯友兰曾批评胡适的治学精神:“适之先生的病痛,只是过于好奇和自信。他常以为古人所看不出的,他可以看得出;古人所不注意的,他可以注意。所以他经常指出古人所公认为不重要的人物来大吹大擂,而于古人所公认为重要的,则反对之漠然。这是不对的,因为人的眼光不能相去的那样远啊!”然而他亦要为胡氏辩护说:“现在批评适之先生的人真多,有的竟著起一部书批评他。但他们的态度多欠公允,因为他们常把适之先生二十多年前的话来攻击。这如何可算是公允的呢?”



      立场(一)
      冯友兰年轻时向往革命,参加过国共合作时期的国民党,去过当是的革命发源地广州。冯友兰说:“我想到广州看看这个革命根据地。当时的人心都倾向广州,好像在抗战时期倾向延安那样。”
      1925年,冯友兰因为向往广州,加之朋友邀请,想去广东大学任教。在离开开封以前,冯碰见于右任。冯问于:“广州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去?”于回答说:“革命的人可以去,不革命的人不可以去。”冯于是决定前往。
      有一次,清华接到当局的一份学生名单,要学校把这些学生交出来。当局派部队围住了清华,要逮捕这些学生。刚吃罢晚饭,梅贻琦打电话叫冯友兰去他家开会。冯刚要出门,有两个学生要进来,他说:“好吧,请进来吧。”到了梅家以后,才知道大部分学生聚在体育馆内,军警正准备攻打体育馆。梅贻琦说:“看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大事,校务会议的人都不要走,等着随时应付。”然后梅贻琦就往城里打电话,请求援助。后来找到当时的市长秦德纯,他过去是宋哲元的幕僚,秦找了宋哲元后,军警才撤离了清华。等冯友兰回到家里,那两个学生也走了。

      冯友兰后来回忆说:“任载坤对我说,那两个学生坐在客厅里,在沙发上睡着了,发出很大的鼾声。她听见门外常有人来来往往,怕出危险就把他们叫起来藏在后院厨房里。我也不知道那两个学生是谁。”当年的一个学生后来回忆说:“我们从梅校长家出来,已将天黑,大家就按校长的话,设法躲避。我自己是躲在叶公超教授家里,像姚依林当时躲在冯友兰教授家里……从这一件事看来,梅校长当时作为国民党政府特任的国立大学校长,能冒着一定风险,如此保护学生,应该说是十分难得的。”

      1945年冯友兰的母亲去世,冯友兰回家奔丧,县长来拜望,冯友兰不送,而家里旧亲友来,都送到大门。乡里一时传为美谈。
      1945年5月国民党全国第六次代表大会上,冯友兰被选为大会主席成员,蒋介石宴请他吃饭,并亲自许诺已内定为中央委员,冯则以“一当了中委,就不好对青年人讲话了”为由,婉言谢绝。


      立场(二)
      “一二&#8226;一”惨案发生后,傅斯年向联大教授施加压力,当局要学生尽快复课,不然,蒋介石要派霍揆彰武力解散联大,把学生编入青年军。在教授会议上,冯友兰对傅斯年开玩笑说:“你原来是个学生头头,专门跟学校当局闹别扭,现在别扭闹到你头上来了,真是‘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因为傅斯年是“五四”运动中最著名的学生领袖,而这次虽然同情遇难学生,但完全维护国民党的利益。当年闻一多非常反对学生罢课闹学潮,这一次,完全支持学生罢课。这种转变,显然符合历史的逻辑。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冯友兰和训导长查良钊联合提出一个方案:学生先复课,教授会保证于复课后15天内使关麟征去职。双方都做了妥协。

      1947年,战局日趋明朗,南京政权摇摇欲坠。冯友兰正好在美国,于是有些朋友劝他在美国长期住下去。他说:“俄国革命以后,有些俄国人跑到中国居留,称为‘白俄’。我决不当‘白华’。解放军越是胜利,我越是要赶快回去,怕的是全中国解放了,中美交通断绝。”
      有人认为,冯友兰能在屡有学潮、校长迭换的清华身居要职、屹然不撼二十年,主要由于:一、头脑冷静、析理均衡、明辨是非、考虑周至。二、深通世故,处世和平中庸,而观点进步,学术上有高度安全感。三、国学根底雄厚,文言表达能力特强,初则勇于起草,继则众望所归,经常被推执笔。给陈立夫的抗辩书就是冯友兰所写。
      国民党政府垮台前夕,冯友兰拒绝搭机南下去台湾,并以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的身份,竭诚迎来了共产党。
      解放前夕,冯友兰有其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美国或留在美国,一个是去台湾。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南京派一架飞机来北京,愿意走的人,可以上飞机。冯友兰和妻子商议后决定,哪里也不去,在北京等着解放军来:“当时我的态度是,无论什么党派当权,只要它能把中国治理好,我都拥护。这个话我在昆明就已经 说过。当时在知识分子中间,对于走不走的问题,议论纷纷。我的主意拿定以后,心里倒觉得很平静,静等着事态的发展。有一次景兰(其弟)问我说:‘走不走?’我说:‘何必走呢,共产党当了权,也是要建设中国的,知识分子还是有用的,你是搞自然科学的,那就更没有问题了。’当时我心里想的,还是社会主义‘尚贤’那一套。”

      1973年批林批孔运动开始,冯友兰又紧张起来,于是他写成两篇批判文章。很快,这两篇文章都在《北京大学学报》登出。不久《光明日报》加“编者按”予以转载,《北京日报》也转载了。这把冯友弄糊涂了,直到1974年1月他才听谢静宜说:“有一次会上,北大汇报批林批孔运动的情况,毛主席听到冯友兰的那两篇文章,马上就要看。我立即找着这两篇文章当场交给毛主席。毛主席当场就看,并且拿笔改了几个字和几个标点符号。后来发表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省
      冯友兰晚年写的自传《三松堂自序》,对自己一生治学和做人,成绩和污点,做了反省。虽然有人认为,他的自我批判并不深刻,对自己的性格弊端缺乏更深揭露,但是同时肯定他的态度还算比较诚恳。
      冯友兰这样总结自己的后半生:在“解放以后”,也写了一些东西,其内容主要的是忏悔。首先是对自己在四十年代写的那几本书的忏悔。
      冯友兰谈到自己所著的《中国哲学史》,认为自己的书有两个大弱点:“一是,讲佛学失于肤浅,虽一一排列,却缺乏内部联系。这是因为我对于佛学没有学通,所以不能讲透。佛学资料浩如烟海,不是几年能完全搞通的。二是,讲明清时代,失于简略,象王夫之那样的大家,书中只是稍带而过。”
      1973年,“文革”中的批林运动转向批孔。冯友兰主动写了两篇批林批孔文章,发表在北京大学学报。不久《光明日报》转载。这两篇文章,也是由谢静宜转给毛泽东。他晚年反思这一行为,在《三松堂自序》中引用《周易》“修辞立其诚”一语,写道:
      “如果自己没有真实的见解或有而把它隐蔽起来,只是附和暂时流行的意见,以求得到某一方面的吹捧,这就是伪。这就叫哗众取宠……我在当时的思想,真是毫无实事求是之意,而有哗众取宠之心,不是立其诚而是立其伪。”


      逸事(一)
      辛亥革命后,河南唐河也办了一个女学,冯友兰的母亲在女学里负责管理学生,名义是学监。她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吴清芝,还特意印了张名片。
      1916年,北大哲学门这一届出了三位名人:朱自清,陈公博,冯友兰。
      冯友兰回忆他在上海中国公学求学时的感受:“进了商店,或者在马路上行走,如果不会说上海话,就会被骂为‘江北佬’。但如果你能说一两个英文单词,他马上就变得尊敬起来。”
      冯友兰在美国读书时,有一次在杜威家里吃饭,看见报纸上说孙中山与张作霖合作了。杜问冯:“孙中山已经上过很多当了,为什么还要跟军阀合作?”冯无语。后来杜说:“历史中的斗争,是靠实力进行的,没有实力,专靠理论,是不行的。……实力有两种,一种是刀,一种是钱。……孙先生在当时,经常同军阀联系,为的就是想把他的理论同刀和钱联系起来。”“钱也有了,刀也有了,就有了1927年北伐的胜利。”冯总结道。

      冯友兰在昆明时,生活非常苦。抗战后期通货膨胀,什么都值钱,就是钱不值钱。一个月的工资有几百万,不到半个月就用完了。于是联大教师组织了一个合作社,公开卖文、卖字、卖图章,冯友兰卖字,可是生意不好,从来就没开过张。
      冯友兰难得有真情挥洒的时候。一年春节期间,冯友兰在店门邓以蛰寓所与邓、杨振声及日本人小熏良四晤谈,喝了12瓶黄酒,大醉。
      在《三松堂自序》中,冯友兰讲了一件沈兼士讲哲学史的趣事:给我们讲中国哲学史的那个教授,从三皇五帝讲起,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我们问他,照这样的速度讲下去,什么时候可以讲完。他说:“无所谓讲完讲不完。若说讲完,一句话可以讲完。若说讲不完,那就永远讲不完。”
      海宁自沉,任公病殁,赵元任又寓居异域,避居西南联大后,当年名震一时的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就剩下陈寅恪一个人了,因此被刘文典誉为“国粹”。联大文学院院长冯友兰已是位大哲学家,在清华也称得上是上乘人物。但每回上《中国哲学史》课时,冯总是恭敬地跟着陈先生从教员休息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听陈讲话,直至教室门口,才打个大躬,然后分开。


      逸事(二)

      闻一多和冯友兰在西南联大教书时,生活清苦。有次菜太咸,冯说,菜咸有好处,可以使人不致多吃。但闻却用注释家口气说:“咸者,闲也。所以防闲人多吃也。”
      1948年冯友兰从美国带回一个冰箱,在清华是惟一的,大概全北京城也不多。后得知清华校医院需要,当即就捐了。
      俗话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站着一个伟大的女人。此话用在冯友兰身上真是不假,而且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三个女人。冯老曾经题诗赞美在他人生路上,对他有重大帮助的三位女性。其诗云:早岁读书赖慈母,中年事业有贤妻。晚来又得女儿孝,扶我云天万里飞。
      冯友兰兄弟姐妹五人,除了胞姐温兰早嫁、胞兄新兰早殇之外,冯友兰成为中国哲学界的泰斗精英,弟弟冯景兰先生是我国早年有名的地质学家,妹妹冯沅君女士是我国现当代有名的作家和古典文学专家,这就是有名的“唐河三冯”。这都有赖于冯友兰母亲吴老夫人的培养和教育。
      吴老夫人不但积极培养子女,而且还理解和支持他们自由恋爱、自主结婚。冯友兰先生要带着新媳妇任载坤回家省亲,有人劝他们暂时别回去,怕他母亲不让儿媳妇出来工作。冯老说我母亲肯定不是那样的人。果然,在家没住几天,母亲就“撵”他们走,并说:“我不要媳妇在家照料、伺候,只希望你们在外好好地做事,有了小孩我替你们照管。”

      冯友兰的母亲吴老夫人从小教育子女要本分做人,踏实生活,真诚待人,念书知理;她凡事为别人考虑得多,为自己想得少,冯友兰事事不愿麻烦别人这和冯母如出一辙。所以冯友兰说她母亲是封建社会的完美女性。而且冯母的良好品性对他影响很大:不但使他走出了失去慈父的阴影,而且使冯老走上了积极的人生道路。冯母对待生死很看得开,她曾对冯友兰说及人生在世,不一定要长命百岁,最主要的是把要做的事做完了,走了也就无憾了。这种人生态度也影响了冯友兰。

      冯母逝世时享年83岁,冯友兰几经转折回去奔丧,写下了哀恸深情的《祭母文》以纪念他伟大而平凡的母亲。他还在《先妣吴太夫人行状》中说:先妣励志于宗祠之修建,全功未竟而身先陨落,八十三年之人生如此终结,其庄严悲壮,又非仅以团圆终结者所可比拟。闻亲族言,先妣入殓时容貌愉悦,尤胜平时,盖死生之道先妣尽之矣。
      冯友兰对孩子面前并不严厉,譬如对于家中学生的功课,他并不要求谁非要考多少多少分,也不要求开夜车加班加点,他自己从考大学到出国留学每次考试就从未开过夜车;对于家中学生所选择的专业,冯先生也只看各人兴趣。宗璞上大学时读的是外文专业,为的是替自己的文学创作再打开一个窗口,冯先生同样很尊重她的选择。他并不要求子女一定要干什么,却希望他们无论干什么都要努力干好。虽然冯先生的子女没有一个再搞哲学,但他们从父亲那里获得的一种精神也使他们各有所成:除宗璞成为饮誉中国文坛的作家外,先生的长子冯钟辽、次子冯钟越也都是某个领域极为优秀的专家。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逸事(三)
      冯友兰常在家中常讲一个笑话:当他已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哲学家时,有人问他,家中怎么没有一人“子承父业”,他很幽默地一笑置之:“那是我深知哲学之无用。”
      1957年4月11日,冯友兰夫人任载坤的二姐任锐去世周年。这天上午11点多,冯友兰偕夫人扫墓回到家,就接到毛泽东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毛泽东今天请客吃饭,请他马上去。冯友兰又惊又喜,来到中南海颐年堂,只见金岳霖、郑昕、贺麟诸先生已经先到了。这颐年堂是三间屋子,毛泽东和客人正在西头那间谈话。他见冯友兰来了,便问:“方才找你不着,是在上课吧?”冯友兰说:“今天是任锐同志的周年,我上她的墓地扫墓去了。”毛泽东又问:“任锐同志是孙维世(周恩来的干女儿、毛泽东的俄文翻译,解放前林彪曾狂热追求过她被拒,“文革”中被江青集团迫害致死)的妈妈?”“是的。”这时胡绳也到了,于是毛泽东带大家到屋子东头那间吃饭。当饭菜端上来时,毛泽东说:“我这饭叫四面八方人马饭,其中有各种的米,还有许多豆类。人、马都可以吃,所以叫人马饭。”

      数月后,冯友兰发表《论中国哲学遗产的继承问题》,其中对孔子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发表了一些新议论。不久他得到邀请,去参加了中共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在分组讨论时,冯友兰正好与毛泽东是一组,小组会议就在毛泽东住所开。令冯友兰没想到的是,当他刚跨进毛泽东的家门时,毛泽东就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原来毛泽东已经看过他写的文章。小组会上,毛泽东叫冯友兰发言。冯友兰提出了一些关于中国哲学史方面的问题,他说:“照现在的讲法,有些很难讲通。”毛泽东说:“那是简单化了,不可以简单化。”散会时毛泽东拉着冯友兰的手说:“好好地鸣吧,百家争鸣,你就是一家嘛。你写的东西我都看。”

      1964年全国政协开会,冯友兰在会上就他写《中国哲学史新编》的情况作了一个发言。闭会那天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和到会委员合影留念。拍照时冯友兰正好站在毛泽东和刘少奇座位背后的中间。毛泽东一眼就看见了他,拉着冯友兰的手说:“你的身体比我的身体好。”接着毛泽东又询问了他写《中国哲学史新编》的情况,说道:“你的中国哲学史写完以后,还要写一部西方哲学史吗?”冯友兰忙说:“只能写中国的,写西方哲学史的任务已经派给别人了。”毛泽东说:“对于孔子,你和郭沫若是一派。”

      “文化大革命”开始,冯友兰被打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直到1968年秋,他才被允许回家,算是宽大处理。冯友兰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对他宽大了呢?后来一个友人悄悄告诉他,毛泽东在一次中央会议上,提到他和翦伯赞时说:“北京大学有一个冯友兰,是讲唯心主义哲学的。我们只懂得唯物主义,如果要想知道一点唯心主义,还得去找他。”
      冯友兰先生通晓今古,涉猎广泛,对文史哲诸方面都很有见地。晚年,他与女儿宗璞在在餐桌旁相对而坐,话题是中国古典小说《儿女英雄传》。冯先生看着面前以文学为业的女儿,像面对一个朋友,谈自己对《儿女英雄传》的看法:“你看,在中国小说中,《儿女英雄传》的技巧是很新奇的。就说主人公十三妹的出场,这部小说并不像其他作品先开宗明义讲出主人公姓甚名谁,从哪里来。这部小说先让一个无名无姓的神秘女子登场,这就有一种神秘气氛。等到她的活动引出了邓九公,小说就又放下她重新从邓九公开头叙述……”


      嗜好
      冯友兰喜欢逛古董铺,“我所收罗的并不是夏鼎商彝,而是明清两代遗留下来的旧兵器”。东四牌楼附近有一个小巷,叫弓箭大院,是从前制造弓箭的地方。冯友兰在那里收罗了上百支的箭,箭有各种各样的箭头,特别是响箭,制造精致。“这些东西,我藏有几百件,曾在清华开过一次展览。新中国成立以后,我都捐献给历史博物馆了。历史博物馆又把它转送到别的博物馆去了。” 冯友兰先生捐赠各式兵器共有六百一十九件。

      冯友兰在自述中说:“我家里的上辈,有一代是习武的。在我的祖母的房里,遗留下来许多兵器,我小的时候常同堂兄弟们拿出来玩。家里有个护院的拳师,教我们使用这些兵器,所以养成一种爱好。”
      昆明有一条文明街,街上有个摆旧货地摊的夜市。冯友兰经常去那里逛,有时买旧兵器。冯钟辽回忆起父亲在昆明的生活,在《父亲冯友兰先生收集的兵器》文中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买回来了一柄像匕首而无刃的无刃刀。刀身窄扁。平刀头没有尖,也许可以当改锥用。刀柄做得很考究。刀柄中空,做工有似象牙的雕镂方法,可是是铁做的。用玲珑剔透形容刀柄就很恰当。我也觉得那把刀有意思,就把它夹在书包里带了去学校。我那时候住校。下课以后在宿舍拿刀出来看。一位同学问我在干什么。我说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可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同学拿刀一看,忍不住大笑。说这是把烟刀,挑烟用的。我知道很多同学家里有烟具,当然深信不疑。周末把烟刀拿回家去,放回原处。父亲后来是不是也知道那是把烟刀?我是没说,我也没问。

      冯友兰的长子冯钟辽的文章也提到了冯友兰藏旧兵器展:按照我的记忆,抗战将要开始的时候,在清华收集的那些兵器都捐送给了燕京大学了。大约在捐赠以前,在清华大学举行了一次展览,也有一说,展览是在复员后举行的。以后可能又转到了有关部门。家里有一幅文化部颁发的奖状,言明收到冯友兰先生捐赠各式兵器六百一十九件,纸上的时间是1959年。最近在历史博物馆找到了这批兵器。妹妹宗璞曾去看过,见保存完好,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应该说这是它们最合适的去处。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偕老
      冯友兰的夫人任载坤,字叔明,河南新蔡人,长冯友兰一岁。1915年她考入北京大学法科,入学后即转入哲学门,学习中国哲学。同年任女士与冯友兰先生订婚,1918年俩人在开封结为秦晋之好。自此任夫人一直陪在冯友兰身边,荣辱与共,风雨同舟,而且任夫人为了冯友兰的学术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因为有夫人的悉心照顾,冯友兰先生在家中是一个“甩手掌柜”。冯友兰先生的妹夫张岱年曾经感叹:在家中谁也比不上冯先生的,冯先生一辈子从来没有买过菜。冯先生的宗璞笑着补充:说一辈子没买过菜也是假的,随西南联大在昆明时,母亲身体不好,父亲也曾带我赶过集,不过父亲确实很少做饭,“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放他身上合适不过。记忆中间只有一次,父亲和我一起做饭,条件不好,得先把松针编成辫子一样的“松毛”盘在炉子里作引火,上面放上炭。我们怎么也生不着火,弄了半天,哈,出来一锅糊饭!后来我上大学时写一篇作文记述此事,记得有“煮饭则有黑无白”一句,因为活泼生动,还博得老师赞赏……

      在西南联大的时候,由于战争缘故许多教授的家眷都还没到云南蒙自,贤惠的任夫人便在星期六轮流请老师们到家里吃饭。一般是炸酱面、摊鸡蛋、炒豌豆尖等家常菜。朱自清先生曾笑夸任夫人做的炸酱面非常好吃。内战期间,物价飞涨,教授们的生活也十分困难,任夫人丝毫不计较教授夫人的面子,设油锅卖麻花以补贴家用。
      “文化大革命”时任夫人承受着多重压力。首先是经济上的,1966年7月,十来个红卫兵来冯老住处抄家文物书籍全部封存,扣发工资,每个月只给冯友兰夫妇24元生活费;8月份红卫兵又把存折和相机等稍微值钱的东西拿走了,又封锁住房,规定冯老夫妇只能住一间房。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不论寒暑,任夫人只能在小院里露天做饭。其次是生活上的压力,包括劳动方面。因为燕南园居委会规定,任夫人承担全部家务劳动并打扫燕南园道路。任夫人当时已是古稀之年,而且她身体不好。此时她既要自己完成劳动改造,还要照顾冯友兰的生活起居,冯友兰对此特别歉意。他在11月的日记里说:近几个月来,我的爱人为了帮助我思想改造,为了照顾我的生活,费尽心力,历尽辛苦。她本来又有心脏病,还是带病支持。这两天就觉得心慌背痛,今天早晨又头晕,还勉强于五点钟就起来,为我准备早点,旧病发了,这都是我带累的。

      除了这些,任夫人还得承受政治压力。北京大学无论开什么样的批斗会,不管和哲学系是否相关,任夫人必须陪着冯友兰去接受教育,一般要开到深夜。在批判过程中,任夫人总是一直守在门外,不时很有礼貌地敲门和蔼地问别人:“你们批完了吗?”使得批判的那些人气势也不好嚣张起来。任夫人最担心的就是怕冯友兰发生什么意外。当时冯友兰和其他“牛鬼蛇神”们必须接受隔离审查,打扫卫生,学马列背毛主席语录,或者写交代和揭发材料,吃饭也必须排队。据冯友兰回忆:叔明见我夜里不能回家,很不放心,她每天上午提前吃午饭,吃了以后,就走到办公楼前边,坐在台阶上,望着外文楼,看见我跟着队伍出来吃饭,她就知道我又平安地过了一夜,还没有死,她就放心了。第二天照样再去等。那里有几块石头,我说那几块石头可以叫“望夫石”。

      任夫人细心和全心的照顾,还有思想上的默默支持,给了冯友兰巨大的精神力量,使他顺利度过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不幸的是,1977年,饱受病痛折磨和操劳过度的任夫人因病逝世,冯友兰忍痛作挽联:在昔相追随,同荣辱,共安危,出入相扶将,黄泉碧落君先去;从今无牵挂,断名缰,破利锁,俯仰无愧怍,海阔天空我自飞。
      1991年12月22日张岱年先生在冯友兰的安葬仪式上发表讲话,赞扬了冯老的一生对中国文化的巨大贡献,他特别提到了要向冯老的妻子任载坤女士表示敬意。因为没有任夫人几十年独自担当井臼之劳,不论什么情况下一如既往地支持冯老做学术工作,冯老要专心做学问是很难的,尤其是在长期接受批斗的恶劣环境中,没有任夫人的支持和照料冯老不一定能支撑下去。


      坎坷(一)
      从苏联回国后,冯友兰先生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作了两次正式演讲。一次是漫谈苏联见闻;另一次是在北大哲学系,以“秦汉历史哲学”为题,提出了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某些思想为基本要素的“新三统五德论”,集中论述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反作用于社会存在的观点,
      这次讲演引起了官方的怀疑与不满。次年十月底十一月初,他竟被国民党政府警方视作政治嫌疑犯予以逮捕、审讯。国民党此举引起全国哗然,人们纷纷提出抗议。迫于全国的民主势力,冯在被关押、审查数天后,遂被释放。对于这次事件,鲁迅先生曾在一封书信中愤然说到:“安分守己如冯友兰,且要被逮,可以推知其他了。”(《鲁迅书信集》)这次事件对冯的震动也颇大,但他并未因此而与国民党决裂,而是选择了更加谨小慎微的道路。

      冯友兰先生的天地境界何其难,比之好友金岳霖的不问世事,他的经历要艰辛坎坷许多。冯友兰的女儿宗璞觉得:这么多年,父亲冯友兰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批判、谩骂和打击,成为众矢之的,却不发疯也不自杀,仍然在他的哲学天地里遨游,真是非常勇敢,非常了不起。
      冯友兰第一次与毛泽东接触,是1949年10月。当时有许多人向毛泽东写信表态效忠,他也写了一封信,大意说:我过去讲封建哲学,帮了国民党的忙,现在我决心改造思想,学习马克思主义,准备在五年之内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重新写一部中国哲学史。
      1949年以后冯友兰一直就在被改造中,是最大的改造对象,因为他有思想。张岱年就说过,冯先生地位特殊,不仅没有“言而当”的自由,甚至没有“默而当”的自由。
      1951年,冯友兰随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印度,印度总统普拉沙德介绍冯的学术贡献时曾提及《中国哲学史》和《贞元六书》。外交部得知后立即致电代表团,说此介绍有问题,要求冯于适当时机更正。此后,冯友兰在加尔各达访问时,在演讲中应外交部的要求说:“中国革命成功,我认识到我过去的著作都是没有价值的。”
      50年代,在思想改造运动中,冯友兰多次检讨交待,甚至不惜上纲上线,以有说无,但是主持人就是不让过关。金岳霖由于素与政治无涉,在运动会中过关较快,不久还被树为积极分子,组织上让他到冯家去做工作,帮助冯转变。一进门,金先生就大声说:“芝生啊,你有什么对不起人民的地方,可要彻底交代呀。”说着,扑上去和冯友兰抱头痛哭。


      坎坷(二)
      文革中,工宣队进驻北大,很多教授被隔离审查,俗称“蹲牛棚”。教授们一切听指挥,早请示晚汇报都得排队,排队时必须报数,同时要自报自己的政治帽子,冯友兰个头较高,曾被叫排头一个,并叫他说:“报数!我叫冯友兰!是……是反动学术权威。”红卫兵说:“不行!重报!你这是避重就轻!你是反动学阀!”冯便改口:“我,我是反动学阀。”洪谦先生由于害怕,怕也说他避重就轻,就说:“我叫洪谦,反动学阀!”红卫兵说:“不对,你还不够格,你是反动学术权威!”洪吓得连忙改口。冯定自报“反动学术权威”时,红卫兵说:“你不就是写过一本《平凡的真理》么?你还想往反动学术权威里钻!你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

      冯友兰在牛棚里受折辱,但他饭照吃,觉照睡,其早餐是一窝头,两大碗玉米面粥,一分钱的咸菜丝。咸菜不少,一般人都吃不完,唯冯友兰不够。经郭兰芳提醒,冯大着胆子向红卫兵要两分钱咸菜,红卫兵瞪大眼睛说:”人家一分钱咸菜都吃不完,你还吃两分钱的,你怎么吃这么多?”冯答:“我……我吃的多。”话虽受斥责,竟还满足了要求。洪谦与冯友兰个子差不多,而饭量只有冯友兰的四分之一。

      71岁高龄的冯友兰,仍天天有人来抄家,搬把凳子搁院子里,要他站在上面。家里贴满了打倒的标语大字报,铺天盖地,到处贴封条。衣服都封起来了,天冷了,封条不敢拆,冯友兰就披条麻袋御寒。他的输尿管不通,腰上挂着尿瓶,被拉去批斗,打倒在地。游街时连连跌跟头,还是要继续走。为了斗他,甚至成立了批冯联络站。
      冯友兰幼子冯钟越先生是航天工业部主任工程师,有名的飞机强度专家,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赍志以终时才51岁。他长年工作在西北黄土高原上,按照冯友兰的声望和冯钟越的才学,如果活动活动,调回北京应该是能做到的。但在人们眼中有点傻气的冯老却没有这么做。对于幼子的逝世,冯老也只能是含泪题联:“是好党员,是好干部,壮志未酬,洒泪岂止为家痛;能娴科技,能娴艺文,全才罕遇,招魂也难再归来。”

      冯友兰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住院的频率更为频繁,几乎都是女儿女士陪着他在各个医院打游击战。他的旧病丹毒这时复发得很频繁也很厉害。丹毒是皮肤及其网状淋巴管的急性炎症,其好发部位一般是下肢和面部,冯老的丹毒主要在下肢。除了丹毒外,1983年发现冯友兰患有浆细胞骨髓瘤,并且是恶性,所以他的健康状况使宗璞夫妇非常担心,而且人老了,身体容易犯毛病,宗璞女士一般会定期陪冯老做检查。而冯老却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了150万字的著述,除了他顽强的生命力外,这与宗璞夫妇对冯老的悉心照顾和关心也是分不开的。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 签到天数: 2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瑕疵
      据《儒林随笔》记载,某教授原来在西南联大、清华时与冯友兰交谊不错,可是到了国外有几次学术会议场合,冯友兰见了他居然装作不认识。
      1971年,冯友兰摇笔写诗,托四人帮的爪牙谢静宜转达毛泽东:“普救物者无弃物,善救人者无弃人。赖有东风勤着力,朽株也要绿成荫。”后冯友兰又写《咏史》诗。一九七六年大地震后,江青来看他,他又借机写诗,颂扬毛泽东和四人帮:“主席关怀如旭日,万众欢呼胜夜寒”。为人所诟病。
      1973年春,梁漱溟在冯友兰家中午饭,谈甚久,临别,冯友兰颂《论语》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没想到刚到秋后,冯友兰竟发表文章批孔。
      梁漱溟回忆说:“在‘批林批孔’运动开始后不久,我见他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一反自己的历来主张,随着潮流百分之百地否定孔子,我心里很不舒服,便写信批评他,要他答复我为何这么做。不多久,他便在女儿的陪同下,悄悄地同我见面,叙述他的理由,包括他的苦衷。我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批评他不对。但他当面向我作了解释,我心里的气也平和了一些。人各有志,且各有所难,律己可以,何必强求于人呢!”

      冯友兰被拉入四人帮的写作班子“梁效”,据说文革结束后,其妻埋怨他说:天都要亮了,还在炕上尿了一泡!
      冯友兰90年诞,设家宴请任继愈、张岱年、李泽厚等名人参加,也请了梁漱溟。梁不仅没有赴宴,还给冯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北大旧人惟我二人存矣,应当会晤,只因足下曾谄媚江青,故不愿来参加寿宴。而且信上竟无上款,按冯友兰的理解,“窥其意,盖不欲有所称谓也”。也就是说他不愿意称冯为“老同学”或者“老朋友”,耻与为友,故不题上款。冯友兰仍对梁之耿直深感敬佩,且复函说,“非敢有憾于左右,来书直率坦白,甚为感动,以为虽古之遗直不能过也”。  

      1987年6月23日,一代儒宗梁漱溟仙逝,冯友兰送了这样一副挽联:
      钩玄决疑百年尽瘁以发扬儒学为己任;
      廷争面折一代直声为同情农夫而执言。
      王友琴女士在《林焘先生与文革历史》写道:林先生曾和中文系章廷谦教授关在一间房子中。有一天章廷谦说,他很苦恼,因为冯友兰教授说他在西南联大时是国民党区党部委员,那样就是“历史反革命”了。冯友兰女儿宗璞与钱钟书夫人杨绛还因为章廷谦文革之事引发了一场笔墨官司。


      故去
      1990年12月4日,是冯友兰95岁华诞。北京大学哲学系已经为这个生日做好了庆典的一切准备。会议就定在12月4日开幕。海内外很多著名的哲学史家、文化史专家都预定要来参加这个会议。

      1990年3月冯友兰就为自己预拟了95岁寿联:“二史释今古,六书纪贞元。”所谓“六书”,指的是冯友兰从早期研究哲学史转向哲学创作的六部代表著作《新理学》、《新事论》、《新世训》、《新原人》、《新原道》、《新知言》。此六书写于抗战时期冯友兰颠沛流离的10年。这六部书建造起了他自己的哲学体系。所谓的“二史”,指的是冯友兰解放前出版的两卷本《中国哲学史》和解放后出版的七卷本《中国哲学史新编》。

      有人担心冯友兰的身体,害怕他不能支持参加开幕式。因为那几年,冯友兰成了医院的常客。毕竟是90多岁的人,经常住院,大家并不意外。大家意外的是,冯友兰先生每次都能平安出院,回到北大燕南园家中,在助手帮助下,继续他《中国哲学史新编》的写作。
      20世纪80年代初,冯友兰决心开始写作《中国哲学史新编》的时候,已经85岁了,计划中的全书有7册之多。好心的人们害怕他不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建议他直接从第三册开始,因为在60年代的时候,他已经出版过两册《新编》。但冯友兰坚持重新开始。10年以来,冯友兰虽多次住院,但写作不辍,后来耳目聪明俱失,仍在助手的帮助下,由他口述,坚强地继续写作。这已成为冯友兰晚年生命的支点。终于,在1990年的6月15日,冯友兰写完了第七册。7月16日,他将最后的稿件交给了人民出版社。

      冯友兰完成这本书后,宗璞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亲友们提醒冯友兰说,你还有一本计划中的书《余生札记》没写呢!但是,老人的身体已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9月2日,冯友兰往台北发了一封唁电,吊唁钱穆的去世。月底,因呼吸道感染,冯友兰住进友谊医院。整个10月,冯友兰都在医院度过。到11月1日,病房里还没送暖气(北京是11月15日正式供暖),冯友兰抵抗不住寒气,患上肺炎。到18日,冯友兰已经不能张嘴吃饭。24日,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能吃东西了。三天之后病情又加剧了,开始吸氧。11月26日,病危。晚上8时左右,中共中央统战部、北京大学相关负责人前来探视。晚上8点45分,冯友兰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代哲人归于道山。

      这一天,离冯友兰的95岁寿辰仅差7天。准备好的寿筵,这就变成了葬礼。


      评说
      北大哲学系已故国学大师张岱年先生曾经说过:“当代中国哲学界最有名望的是熊十力先生、金岳霖先生和冯友兰先生,三家学说都代表了中西哲学的融合。在熊氏哲学体系里,‘中’层十分之九,‘西’层十分之一,金先生的体系可以说是‘西’层十分之九,‘中’层十分之一。唯有冯友兰先生的哲学体系可以说是‘中’、‘西’各半,是比较完整的意义上的中西结合。”
      刘文典为人狂狷,惟独推崇陈寅恪和冯友兰,他在西南联大常常对人说:“联大只有三个教授,陈寅恪是一个,冯友兰是一个,唐兰算半个,我算半个。”

      据说在西方大学中,凡开设中国哲学课程的,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是第一本必读之书。
      胡适曾有言:“天下蠢人恐无出芝生(冯友兰字号)右者”。
      何兆武谈冯友兰:冯友兰对当权者的政治一向紧跟高举,像他《新世训》的最后一篇《应帝王》等等,都是给蒋介石捧场的。在我们看来,一个学者这样做不但没有必要,而且有失身份。
      《信念的旅程??冯友兰传》的作者说:“作为中国哲学的一部分,冯友兰已经融入中国哲学史中。”
      冯友兰去世后,灵前高悬的一幅对联写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求仁得仁,安度九十五岁;誉之不加功,非之不加沮,知我罪我,全凭四百万言。”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小黑屋|《唐诗宋词》网站 ( 苏ICP备2021032776号 )

    GMT+8, 2024-12-22 23:46 , Processed in 0.080870 second(s), 1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