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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醉颜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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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水闲聊] 唐宋风云大型系列活动【主角是我的】第一辑——斗甲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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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8-4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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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6 12:15 | 显示全部楼层
    花飞绿 发表于 2011-12-5 21:28
    那那那。。。不随便能不能灌~~~
    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滴说~~~~~~

    我的地盘,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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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2-6 16:45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12-6 12:15
    我的地盘,我做主!!!

    好黑啊~~~水坛的暗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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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8-4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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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6 18:45 | 显示全部楼层
    花飞绿 发表于 2011-12-6 16:45
    好黑啊~~~水坛的暗流啊~~~~~~

    这里是有唐宋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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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5-19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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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11-12-6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惨的小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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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5-19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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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2-6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米粒儿 发表于 2011-12-6 21:36
    乐乐心太狠,我会和他算账的

    呵呵,我等着看,你怎么和他算帐,我想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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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5-19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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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2-6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米粒儿 发表于 2011-12-6 21:41
    近日的【雪之舞】主题活动,你可以以你的马甲为题参与啊

    刚刚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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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8-4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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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7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醉颜望月 于 2011-12-7 21:20 编辑

    正文 八十四 鸿沟


    在见到梅傲雪之前,乐乐心里凿实藏着很多话。尤其在那晚生死厮杀的一线间,自己脑子里想的只有她;在醒来的第一刻,自己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她。但不知为何,千言万语,终能出口却有一句套话:“镇督大人光临寒舍,卑职不胜荣幸,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梅傲雪微蹙秀眉,像是对乐乐的话并不满意。但她还是耐着子答道:“乐副管领,身子可好些了吗?大病初愈,休养最为重要,到处乱走可不是休养之道啊。”

    “是,卑职已经痊愈了。听说在卑职在养病期间,大人多次探望卑职,有劳大人牵挂操心,实在卑职之过。这心意,卑职真不知怎么答谢的好。”

    “乐副管领莫要客气了,你为国而战,奋勇杀敌,壮我水坛雄风,本座实感欣慰。东陵卫出俊杰,本座脸上有光。你且保养好身体,他日扬威沙场,那就是报答本座的最好办法了。”

    “大人金言,卑职受教了。”

    几句官腔客套说完,两人面面相觑。

    今晚,东平省镇督没有着装和官服,只是穿一身普通华族女孩的白色丝绸叠裙,外面披着浅绿色的遮肩女式袍,看着她小巧的头颅和俊挺的鼻梁,眼波流转的明亮双眸——像是被她的容貌灼伤了眼,乐乐急忙移开了视线,盯着地板出神。

    屋子里很安静,北风过窗台发出呜鸣的响声,城中传来了守夜更夫的声,油灯前的男女谁也没说话,一种古怪的气氛弥漫在房间里。

    以前每次见面,梅傲雪都不拘小节,乐乐也是惫懒,两人即使没什么正经事也能吹上一阵——可令人奇怪的是,怎么今天大家见面就这么别扭,好像除了官话套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仿佛故意要打破暧昧的气氛,梅傲雪干咳一声:“乐副管领已是从六品官了,没想到住处还是这么俭朴,也不知靖杰署是怎么安排的。”

    明知对方是在没话找话,乐乐却不得不配合道:“这件事倒是不关署里面的事,江总管也很照顾卑职,给安排了几处新馆舍供卑职挑选。只是,这几天一直忙还没来及挑选和搬迁。”

    “不过房子虽然简陋,也挡不乐副管领的闲逸风情啊,你不照样金屋藏娇吗?乐副,一直东张西望找什么?不用找了,我看书喜欢清静,你的两位‘红颜知己’被请出去了,等下我走了,她们自然会被送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不知怎么回事,梅傲雪又绕回这话题来,搞得乐乐好不尴尬。

    “大人明鉴,请容卑职解释。这件其实面是有缘故的,卑职也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惹人闲话。只是,两个女孩子遭遇横祸,家破人亡,无路可去,实在很可怜。卑职这边若不收留,只怕她们就沦落街头了。”

    乐乐简单把江凤儿苏双儿的事讲了一遍,最后诚挚地说:“大人明鉴,卑职想这也算是积德吧,卑职只是暂时收留了她们。只待日后,她们有了好去处或者联络了家人就会离去的。至于刚才大人说的玩笑那是不可能的,卑职也算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也不能做出乘人之危地事来,卑职可以保证对两位姑娘一直是持之以礼的。”

    “哼!乐副管领,你不用解释了,这是你的私事,本座没那空暇管——不过乐副管领,你若是想积德,现在靖杰城中的难民也不少,怎么没见你出去收留几个头老太太回来,却专门挑那二八青春的少女?哼哼,读书人,红袖添香夜读书,这样的阴德本座看还是蛮香艳嘛!”

    乐乐心下大骂,梅傲雪尖起耳朵等自己解释了,才假惺惺说“我不管私事”——真不管你不早点说啊?而且她的那个反问真是诛心的很,乐乐实在无话可答。

    看着乐乐默不作声的样子,不知怎的,梅傲雪只觉心头火起,恨不召来护卫将他痛打一顿。她忍不住又将乐乐冷嘲热讽地好一通数落,搞得乐乐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她不是刚刚说不管自己私事了吗,怎么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郁闷之中,乐乐急忙转移话题:“镇督,卑职有个疑惑想请教您。”

    “嗯?什么事情?”

    “卑职听说,原定昨天出战的,但却一直没有出战命令下达,不知为何?”

    “哼,老娘不想打,申殊矛和易盲剑两个奸贼耐的老娘何?”

    听完梅傲雪解释,乐乐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和自己还有点关系。靖杰署出击归来,战果丰硕,梅傲雪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她向东平都督府报告,说东陵卫全军夜间出击。,在城外与魔族大战三百个会合,斩杀魔族甲斗士二十五人,只是自身伤亡也不轻,需休整一段时间。

    申殊矛和易盲剑说要按原计划出战,梅傲雪冷笑道:“反正东陵卫是出战过了,如今兵疲力竭再无余力,申屠将军和易军战意高昂一心报国,本座佩服的很,当然不会阻拦。二位将军只管出发吧,本座会在城头擂鼓为你们助威加油的!”

    因为东陵卫拿出了实打实的战绩,二十五个魔族甲斗士的头颅,其中还有一个千夫长两个百夫长,现在她仗打完了要休整,名正言顺理直气壮,谁也拿她没办法。

    自己跑出去跟魔族战让东陵卫城里观战——申殊矛和易盲剑哪里肯,两人都说东陵卫分明只出动了一支小队而已,伤亡也不是很重,其实还有很多战力完全可以一战的。

    梅傲雪听到后大骂他们胡扯,你出动一支小队砍五十个脑袋抓十五个俘虏回来给我看看?伤亡不重,安署的乐副管领现在还重伤晕迷不醒呢,说不定马上就要挂了——我们都丢了一个副管领了,还伤亡不重?

    两边吵的沸反盈天,元义康在中间好声好气地左右劝解:“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都是同僚,大敌当前,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啊……”

    “东平都督府里吵几天了,现在还没个结果,老娘不急,拖下去呗,所以。乐乐你最近没事不要出去乱走了。外边人来看你就躺床上继续装死样,老娘也可以说手下大将伤还没好说不定还能拖上几天。”

    听梅傲雪说的幽默,乐乐也不禁好笑。

    梅傲雪侧过头来:“乐乐,说到这里,本座也觉的奇怪了。大伙都说,那晚你连砍了十七个魔斗士?其中还有几个魔族的好手,有千夫长百夫长什么的?你有这么好身手,为何大伙都不知道?你的档案里可一点没提啊!”

    在她的注视下,乐乐冷汗直冒,表面却是若无其事的:“以前在京城那边,卑职是内保总队的。跟武师学过点东西,昨晚我们是背后偷袭,杀了魔族个措手不运气好罢!”

    “是吗?”梅傲雪望着乐乐一阵摇头苦笑:“乐副管领,那你就让我更奇怪了。”

    “啊?请明示。”

    “进我们东陵卫哪个不是绞尽脑汁极力表现努力钻营?一分本领吹成十分本领的人我见过的多了。但十分本领却装作没本领的,韬光养晦到这种地步恕我梅傲雪孤陋寡闻,实在见的少啊。古人云事有反常为妖,乐管领你觉的如何呢?”

    梅傲雪起身盈盈地走到窗前,呼啸的北风从窗前掠过,今晚竟是个少有地晴朗夜空,一剪皎洁的明月爬上半空。

    少女眺望着明月,衣随风舞,那窈窕的倩影已镶在了明月中。

    “呵呵,好圆的月亮!快到十五了吧?”

    凝视着梅傲雪瘦削的背影,汗浸透了乐乐的衣裳。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像是犯下死罪的囚犯等待最后的判决。

    良久,梅傲雪转过脸来,一张俏在月光下如玉般皎洁白皙。她轻启唇清晰地说:“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你救回了慕容荒原,我——和他,都欠你的。”

    知道对方不打算追究自己的秘密,乐乐如释重负,但听到“我和他”三个字,他心头如重击,站立不稳。

    他嘶哑地说:“镇督大人言重了,既同为东陵同袍,彼此救助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慕容将军与卑职虽然识不久,但卑职受他恩惠也不少,如何谈的上欠不欠的?何况,倘若那晚易地而换,倘若被围的是卑职,慕容将军见此情形,定然也会出手相助的,区区小事,请大人——和慕容将军都不必放在心上吧。”

    梅傲雪秋水般眸子凝视着乐乐,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良久,她忽然展颜一笑:“你说的也对,身处边塞,我们东陵卫一定要团结互助。不过,这救命大恩,岂能不放心上的,我也好,慕容家也好,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江山一粟已经交了辞呈,你觉的如何?”

    梅傲雪突然转折了话题,看上去有点没头没脑的,但乐乐却是立即明白过来:梅傲雪是想用靖杰署总管的职位来答谢自己了。不知为何,他心头感觉很不舒服:“难道自己就的那么市侩吗?或者说,梅傲雪就这么不想欠自己人情?她就这么想自己撇清?”

    “卑职觉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卑职年纪还轻,威望实力都不足服众,平时倒还无所谓但如今随时可能出战,阵前换将是为大忌,江山总管地威望和阅历都是破海营不可或缺的。何况,卑职如今与江总管配合默契,觉并无换必要。”

    梅傲雪望了一眼乐乐,她越来越欣赏他了。平常下官见到上司出缺早饿狼抢食一般扑去了。他却还能密思考,分析利弊,拒绝唾手的的诱惑。

    知进退识己身贪念,此人见识远人,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了啊,他只是华族平民,出身实在太卑微,倘若他也是皇族呃话,未必不……

    想到这里,梅傲雪停止了的念头:既然你这么说,江山一粟地辞呈我就暂时不批——你放心,靖杰署总管的位置我给你留着了,谁也抢不去。”

    “谢大人!卑职感激涕零,甘愿……”

    “算了,算了,你说来说去都那两句话,我都烦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眼见天色不早,梅傲雪便起身要走。乐乐连忙送她出去,刚开门他就愣住了: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黑色地豪华马车已经停在了自己门前的空地上,一排举着火把的武装侍卫簇拥在马车周围。

    看到叶梅傲雪走出来,卫们齐齐身:“大人!”

    梅傲雪点点头,也不还礼,就这样盈盈地走了过去。握剑的骑士们前后簇拥着她,前呼后拥,威势非凡。月色下,她修长的叠裙招一朵盛开的莲花,洁如皓月。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乐乐心头一阵绞痛。这一刻,他深刻地感觉到尽管刚才言笑无间,但在自己和她之间,却横跨着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国家,家国,家与国!”——那道鸿沟的名字就叫家国!

    梅傲雪跨上了马车,但这时,她的身形顿住了,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转身朝乐乐挥挥手。

    乐乐心头激动,他快步跑过去:“大人?”

    梅傲雪挥手将侍卫们赶开了,她把头凑过来,贴着乐乐的耳边低声说,一股带着玉兰花瓣味道的香馨气息令乐乐深深沉醉。

    “乐乐,我知道,那晚你救人之前,并不知道慕容在里边。倘若你知道了,你还会不会……”

    梅傲雪没有说完,但乐乐明白她的意思,更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

    乐乐伫立良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梅傲雪深深一笑。

    月光如水,英俊的男子憔悴,沧桑悲哀,笑容如花落水流,秋风萧瑟,荒雪枯木。

    梅傲雪明白了,她有点不敢面对乐乐的笑容,低下头,垂下了修长的睫毛,那一刻。少女的容颜里有一些感动。

    “谢谢。”她转身登上了马车,门在乐乐前关上了,车队疾驰而去,在月色下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消不见,只剩香尘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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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2-7 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12-6 18:45
    这里是有唐宋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

    说白了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加独裁专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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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8-4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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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7 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花飞绿 发表于 2011-12-7 18:17
    说白了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加独裁专政嘛~~~~~~~~~

    花花,你现在也是版主,可不能胳膊肘子往外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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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2-7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12-7 18:22
    花花,你现在也是版主,可不能胳膊肘子往外伸啊!

    偶走亲民路线O(∩_∩)O~
    水坛大利益为先这个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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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12-7 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7-19 08:19
    嗯 主演的都是论坛风云人物,呵呵,只要经常在论坛出现的,都会上榜!吟风大叔你帮我把那些退居二 ...

    支持,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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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7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烟神藏头诗 发表于 2011-12-7 20:14
    支持,支持。

    嗯?这是哪位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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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发表于 2011-12-16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近来天气太冷,少进论坛。看完了,等着更新,{:soso_e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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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0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八十五 同病


    这一晚,话无多,人也离,但梅傲雪却已委婉而坚决的表白,在最后的双眸凝望里,一句轻轻的“谢谢”中,两人都是彼此心知。

    “君非不美,妾心已有属,此生不再能,”

    虽然早知如此,但没遭到拒绝之前,乐乐总还抱一丝幻想。当希望都不存在时候,他心也彻底失落了。一时间,他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挂着养伤的名义,在那飘雪的冬天里,他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日出日落,云聚云散,雨雪晴空,只觉人生无常,世事幻灭。

    在那几天,也有不少人来探望过乐乐,其中颇有些重量级人物。比如东平省都督元义康,他五十来岁,个子不高,脸庞圆润,皮肤白皙,气色很好,大群仆佣随前呼后拥的,一看便是惯于养尊处优的人物。

    元义康亲切的拍着乐乐的手,操着字正腔圆的京城口音,笑容很是亲切:“乐将军,你是们水坛军的英雄,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我们都期待你早日重振雄,好好收拾魔族兵。”

    乐乐很“虚弱”的起身,奄奄一息的表达对朝廷的忠诚和元都督的敬仰。

    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后,元义康留下十两银子的慰问金走了,乐乐吩咐苏双儿将银子收起来当零钱家用。

    坐在床上,乐乐回想刚才的慰问过程,虽然梅傲雪把元义康说的很不堪,但乐乐倒对他观感不坏。这位都督倒不是很讨厌的人,哪怕是表演吧,他至少也懂的体恤将士的辛劳和苦处,知道慰问苦战的战士,嘘寒问暖。

    他长相斯文,气度优雅,最关键的是不摆摆官子。倘若在京城那边,他绝对会是个不错的官僚,说不定大家还能交个友喝酒聊天吹牛。

    但他的悲剧偏偏就是在鹰飞草长的北疆当上了一省军政总管。在这边,边民和边军要活下他们要比更狠比魔族勇敢。在这野草原上,元义康的风雅和斯文统统成了笑话,狡黠的梅傲雪,凶残的申殊矛,奸诈的易盲剑,跟这些强悍的边将比起来,元义康简直像只小白兔混在一群狼中间。悲哀的是,只小白兔的身份是狼头——那不叫悲剧,叫笑话。

    不知怎么的,乐乐想到梅傲雪——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女孩,为什么突然跋涉千里来到荒草黄沙的边塞,面对东陵卫的骄兵悍将要在这里站稳立足她也吃了不少苦吧?

    但随即,他发现自己现在只要一想到她的一颦一笑,内心立刻酸楚难忍。

    这时,只听得屋外又有人来敲门,乐乐连忙收紧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缩回被子里装死,让江凤儿去应付。江凤儿去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她告诉乐乐:“大胡子王长官拿着一瓮酒来了,您要见吗?”

    乐乐松了口气,赶紧从被子里爬起身:“王长官是好基友,不劳他进来了,我出去见他吧。”

    乐乐在江凤儿的陪同下来到外屋,可乍一看见王彦君,乐乐顿时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形容槁枯满面憔悴血丝满眼的颓废男子,真是自己熟悉的那位神采飞扬粗豪不羁的王彦君吗?

    “王大哥你的脸色怎么了?莫非身子有什么舒服?”

    见到乐乐,王彦君什么也没说。他先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中蕴含着无限的幽怨和悲伤,仿佛古志士仁人的未酬壮志统统都拜托了他。

    乐乐一时也不好细问,赶紧叫江凤儿来沏茶,两口热茶下肚,乐乐才问:“王大哥。出什么事了?有兄弟帮的上忙的吗?”

    王彦君摇摇头,神色间惆怅,他低沉的说:“乐兄弟,老哥遭遇的这件事,怕是你根本想不到的。”

    “啊?究竟是什么大事?”

    “唉,我失恋了。”

    “噗哧。”乐乐顿时口中一口浓茶喷出,溅的王彦君满身都是,乐乐气急败坏:“王哥。你……你说什么?你……你该不是来开我玩笑吧?”

    王彦君依旧神色忧郁,他伸手撇了撇身上的污渍,语音低沉,深沉的像个诗人说道:“我早知道会这样了,乐老弟如今春风的意,你怎可能理解失恋的疼啊?哎,伤心人自有怀抱,乐老弟,这十丈滚滚红尘,我算是看透了。从此以后,我是心灰意冷,无意人间粉尘俗世了。”

    “卡擦。”乐乐手中杯子突然应力而碎,听到王彦君这么说,他突然有一种拔刀出来砍了王彦君的冲动。

    “到底是什么事?王大哥,你给我说说。”

    “唉,乐老弟,你这不是劝我,让我有空去欧阳小夜那边坐坐聊聊培养感情吗?”

    “呃,我记得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吧……你继续说。”

    “昨晚,听说你身子好转了,镇督放了我一天假。我就去了天香楼,点了小夜的席。那晚,我们两人坐在包厢里赏月,欧阳给我弹琴奏乐,又是唱歌给我听,又是舞蹈给我看。

    哎,她歌声真的好听,我都不知怎么形容。反正就像流到人心里,听的我眼睛湿湿的。当她舞起来的时候,那长袖像云一般卷动,人漂亮的就像明月中的仙女一般,我都看的呆了——昨晚的月亮,真的好圆啊。”

    洁的明月,月下芊芊美丽的少女,一抹剪影动人心弦——乐乐真的恨不的揍王彦君一拳。他咬牙切齿:接下来呢?”

    “唉,都怪我当时昏了头,我竟然直接跟她说了。”

    “说什么了?”

    “反正什么都说了。”

    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我是王彦君,是东陵卫的侯督察,想帮她赎身,问她愿意跟我吗?”

    “她怎么说?她是不是说你是个好人?”

    王彦君很吃惊:“乐老弟,你怎么知道的?”

    乐乐撇撇嘴,这年头的狗血的言情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的剧情吗?心想欧阳小夜美丽动人,颠倒众生,不知有多少达官富豪在追求她,她除非脑袋进水了才嫁给一个第一见面的小军官吧。

    “小夜说,我是个好人,只是她觉得配不上我。她觉的,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女孩子会喜欢上我的,她不能耽误了我……她说,碰上我这样的好男人喜欢她她真的很感动,她一辈子感激我的恩情,说我真的是个好人……昨晚她确实动了真情了,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幕月光下她含着泪对我说,谢谢……”

    “啪。”乐乐一巴掌打在王彦君脸上,又急又响。

    王打的懵了:“怎么?打我干嘛?”

    乐乐表情:“没什么,刚才有只蚊子在叮王哥你的脸,我帮你赶飞了。”

    “蚊子?”王彦君左右张望,心想外面下雪的,怎么会有蚊子出来叮人?但跟乐乐彼此熟悉,他也不在意,继续回忆昨晚凄美的一幕,亲可见他泪水涟涟:“我永远也不了她的眼睛她对我是有真感情的……昨晚我回去一宿没睡,我想了一夜,哭了半夜……”

    乐乐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冷说:“哥,昨晚你去天香楼潇洒了一夜,花了多少银两?动了真感情的欧阳美女有没有给你免单?打几折了?她有没有叫你以后常来啊?”

    王彦君勃然色变:“你~乐乐,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低级趣味的人,欧阳姑娘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说完,他愤然起身要走,乐乐连忙拖住了他,连连道歉,好说歹说留下了他——其实王彦君倒也不是真的想走,他的朋友兄少不过那些人大多是粗鲁的武夫他的,唯有乐乐种心思细腻的读书人才能理解他那颗伤月感风的脆弱心灵。

    “什么也别说了。老弟,要赔罪的话就陪我喝酒吧。”

    王彦君从桌底下搬出一个酒瓮搁上桌子,听的那低沉的回响声,乐乐心下发颤:这怕不有个二斤?他倒是不怕喝酒,只是怕喝醉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但王彦君血红着眼睛盯着自己。乐乐也无法推脱——何况,他也不是很想推脱。

    想起那晚梅傲雪月下的凄美笑容,乐乐胸中酸楚,他让苏双儿找出杯碗,小声叮嘱她。等下若是自己喝醉了,赶紧把自己拖回房里关起来,谁都不见。

    苏双儿眼中流露忧虑,但客人在此,她只能低声说:“乐长官您要节制,注意身体,您的伤……”

    “知道了,你下去吧。”打发走了苏双儿,乐乐一拍桌子,喝道:“好吧,既然王哥心不好,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听苏双儿说起,王彦君才想起乐乐重伤初愈,他有些歉意:“要不……老弟你少喝点吧。陪我意思下行了。”

    乐乐斜着眼睛望王彦君。冷笑:“看来王哥是有些不起老弟了?王哥今天你一杯,我一杯,少喝一杯,我就不是爷们。”

    尽管不知乐乐为何突然兴大发,王彦君还是听的兴奋:“好,这话说的合我胃口,来,乐老弟,我敬你一杯。”

    “来,我先饮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一阵两人都有了熏熏酒意,王彦君开始絮絮叨叨的说,欧阳小夜如何对他青眼有加,如何与众不同,那首《思乡曲》是专门唱给他听的,那段望月舞也只跳过给他看,说她跟他说了很多心里话,说她很想念家乡,想念家中的亲人,想念小时候门前的那条小河……

    乐乐听着,一句话也没说,他一接一杯的喝着,他是多么羡慕王彦君,可以毫无顾忌的诉说心中愁苦,自己胸中何尝没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那郁积的情感就像那澎湃的浪潮,只要一点小缺口就溃堤,一泻千里。

    此情此景。又能倾诉谁听?

    天涯之大。为何自己竟无一个能倾诉心事的知己?

    乐乐自感身世凄苦悲凉。心情激愤。他拍着手扬声唱着曲子:“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梦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联翩;

    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雪。

    朝生暮死一夕恋,看沧海化桑。

    一笑望穿一千年,载相逢如初见。”

    王彦君手握酒杯,听的专注,只觉乐乐歌里的每个字都流淌到了心底,他流着泪喊道:“乐兄弟,这词我听不是很明白,但觉真是好听,你教给我唱吧。”

    “好,先饮一杯,跟我唱:”倾我一生一世念。如飞花散似烟……”

    当晚,乐乐第二次大醉如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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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0 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八十六 双面


    唐宋十年九月十七,晨。

    乐乐神清气爽地走进会议室,朝着众人点头致意,然后在会议桌首席左边的空位坐下了。他对坐在首席的江山一粟点头:“不好意思,江长官,我来迟了。”

    江山一粟笑笑:“乐副身子可好些了吗?可不要太勉强啊!你的气色倒还好,就是脸色白了点。乐副还是要注意休养,不要太累了啊。”

    “呵呵,睡了好多天,再睡下去就要发霉了。不好意思,来迟了,没耽误大家例会吧?”

    靖杰署的例会,每五天就要举行一次。有资格参加例会的只有江总管和各位主办。乐乐虽然当上军情室主办,后来更是任了副管领,但诸事纷杂,真正踏入这个房间他还是第一次。

    作为决策靖杰重要事务的中枢,会议室的布置也不是很豪华,一张黑色的长条大桌子和几张椅子就占了房子的大部分空间了。在会议室正中的墙壁上,挂着天武帝威武的肖像。

    “乐副,刚才古主办在报告最靖杰治安的情况——老古,把重要的地方再重复一遍。”

    粗豪的之寻咧嘴笑笑:“好嘞!乐副这几天养伤可能还不知道,这几天打仗,很多外边人都涌进了我们靖杰城里,流民满街满巷都是。这些人良齐,衣食没着落,偷鸡摸狗的事着实干了不少,这几天,靖杰城出了不少案子,明抢暗偷的,都是他们干的。”

    “兵灾之后必有流民,这种事是没办的。”

    “乐副说得是,单是流民不打紧。但靖杰府典史报告说,流民里不知哪冒出一群怪人,常常跟流民们讲末日来临道尊救世,也不知传的什么邪教。前天,靖杰府那边抓了十五个在街上宣讲的道尊降世的信众,男女老小都有,据说里面还有个‘讲师’,他们想移交过来我们这边。”

    江山一粟望望向内情办韩离,韩离二十岁,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相貌端正,就是神色有点阴戾。

    他平静地说:“邪教是归卑职办,卑职已经查过了,最近靖杰城里流民流转地这个道尊教,其实就是白莲教的变种,只不过换个名字改头换面吧。”

    气氛有些压抑,大批流民和白莲教,这历来是水坛朝廷最敏感地问题。现在这两个问题纠集在了一起,不由得众人不紧张。

    “韩主办,你是主管地,你拿个主意来吧。”

    “大人,卑职觉得,现在是战乱,容不得他们干扰民心。

    既然朝廷早有律令,禁止信仰外道邪教,卑职建议,将抓到地教徒全部处决,那个为首地‘讲师’当众烧了他,也让他地同党心惊胆跳,不敢在我们靖杰城里惹事才好。”

    兼知科主办肖长空简单地说:“卑职赞成韩主办意见。”

    江山一粟用手指敲敲桌面:“刑案科宋主办,你怎么看?”

    高晋被免职,宋时月(旧时月饰演)是新任的刑案科主办,这是个业务很精干的老刑案陵卫,为人却很谨慎:“江长官,卑职刑案这边只负责刑事大要案,白莲邪教不归我们管。大人倘若有线索,我们也可以跟一跟,说不定能吊出条大鱼来。”

    江山一粟又望向乐乐:“乐副怎么看?”

    “宋主办业务精湛,我历来是佩服的。让他跟一跟也好,未必要打,但我们起码要知道这个道尊教的底细,心里有数。”

    江山一粟缓缓道:“乐副说得有理,靖杰最近的风气很坏,不但外来的流民闹事,连本地的帮派都不安分得很,不能这样下去,这股歪风得煞一煞!

    老古,你从靖杰府把人提过来。老宋,你负责侦查,查清楚他们的头目和组织,然后抓紧给份报告我和乐副。审查完后,那些顽冥不化、来历不清,带到刑场斩了,至于那个‘讲师’,就按韩主办说的,弄个柴堆当众烧了他!老夫看他的道尊怎么救他!”

    江山一粟严峻地注视着众人:“现在是非常时期,魔族兵在外头虎视眈眈,靖杰城里千万不能乱!

    韩离、老古、老宋,你们三个的人都撒出去,注意街面上的动静,尤其关注流民的动向,莫要让一些蛊惑人心的人在其中捣乱。朝廷最是忌讳流民闹事的,若有异动,你们要立即抓人,若让妖人坐大了再剿灭,那时就难办了。”

    被点到名的主办都应声答“是”,大家神情间淡淡的,浑没把十几条人命当回事。

    江山一粟又拿起了一份公文,干咳一声:“这里有一份省陵署的公文,我在这里宣布一下:省陵署任命乐乐任靖杰署副总管,授予督察衔。”

    他读完,对乐乐点点头:“恭喜了,乐督察。”

    气氛波澜不惊,主办们心平气静地接受了这个命令,纷纷向乐乐道贺。大家都是官场的老油条,哪个不懂这个任命的意思?副总管,加一级督察衔,省陵署的意图已表露无遗,乐乐接任总管一事已成定局,尘埃落定。

    倘若说以前乐乐只是副管领时大伙还动过脑筋想把他赶下来,但在乐乐立下殊功大放异彩的现在,谁都知道,这个书生武官的迅速崛起已是不可阻挡。

    倘若说,以前的乐乐是以心狠手辣善玩手腕令大家不得不屈服,但现在,众人却是服得心服口服。这并不单是因为省陵署给乐乐升了官——尽管元义康的官更大,可谁把他放在眼里——这根本的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乐乐带着十几名新手出去,雪夜里斩首五十而归,这次壮举,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白脸书生形象。

    无论在哪里,骁勇豪迈的武将总是比拿着鹅毛扇的三角眼军师更受部下欢迎的,更何况是在边塞,这里特别尊重武力和勇士,鄙视弱者。

    宣布完乐乐的任命,接着又议了两件事,这次例会就差不多结束了。江山一粟很客气地问乐乐:“乐督察,你有些什么要说的吗?”

    乐乐笑笑:“我倒没有什么,就是前几天晚上的那次出阵,弟兄们蛮辛苦地,不知道赏银是怎么定的?”

    江山一粟望望廉清署的周大门:“老周,发赏银的事,你们那边可拿出个章程了吗?”

    “江总管,乐副总管,按平常规矩,出城打探只能算一般外勤。但这次出击确实很危险,我们打算按敢死队的标准来发赏银的。平时敢死队的标准是每人十两银子,不知两位大人觉得如何?

    因为这事牵涉到了自己,乐乐就不好出声了,他笑笑没说话。

    江山一粟开口说:“弟兄们顶风冒雪九死一生的也不容易,十两银子少了些。就按省陵署的标准发吧,二十两银子一个人,有斩首的另外计酬——乐副,没问题吧?”

    知道江山一粟是在卖自己人情,乐乐笑道:“这件事,我就不好发话了,万一让监察御史说我是给自己超标准发钱,那我这个贪赃的罪名就水洗不掉了。”

    “哈哈,乐督察还是那么幽默!好吧,这事就我定了——没什么事了吧?散会吧。”

    出门的时候,几主办都凑近来与乐乐搭话,说要请乐乐吃饭,语气很诚恳客气,都说是想多多恭听乐督察的教诲,请乐大人一定要赏光云云。

    乐乐看得明白,在众人眼中自内心的恭敬和尊重,还有那隐隐地畏惧感——倒不是稀罕一顿饭,哪怕喝上一翁美酒都没有享受这种目光来得舒服啊!

    乐乐也聪明人,当然不提以前的芥蒂,只是客气地说:“不急不急,大家共事还要来日方长呢。饭总有得吃的,这两天我在天仙楼摆上一桌,到时弟兄们可都要赏光啊。”

    众位主办都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赴会,说乐长官请喝酒,哪怕下刀子他们都要爬过去!

    散了会,乐乐又回军情办,在那边见了曹敏和肖楼。

    见到乐乐身体康复,两个部下都很激动。肖楼报告乐乐一个好消息,因为靖杰署在上次出击中战绩辉煌,省陵署特意给靖杰署加派了二十具贪狼斗甲,现在的斗甲队越来越像一个正规营了。

    说话的时候,肖楼眉飞色舞,掩饰不住的笑意满面,得意非凡。他怎么也想不到,前几天还是大头兵的自己,如今竟能指挥一个斗甲营!

    听到是省陵署调拨来的斗甲,乐乐笑笑,知道这大概也是梅傲雪报答的一部分。他淡淡道:“知道了。培养新甲斗士的事就要拜托了你。”

    “大人放心吧,卑职发现,实战真是最好的练兵!上次的十七名甲斗士进步非常快,现在都能帮着卑职训练新兵了。”

    听完肖楼的报告,乐乐把赏金的事说给了肖楼听,对方一停立时更加高兴了:“这几天,一直没见赏银发下来,大伙都有些着急了,卑职跟他们说,怕什么,跟着乐长官做事,还怕亏了你们?果然没错,知道能拿双倍赏银,他们该乐坏了。”

    “乐长官,顺便跟你说一下,黑室部队那边将送去的十七名甲斗士送回来了。”这时,一旁的曹敏插了上来,“他们是慕容将军亲自送回来的,慕容将军还问乐将军您在不。卑职告诉他,乐将军去开例会了,他才回去了。”

    听到慕容荒原的名字,乐乐微微一颤。他沉声说:“知道了。肖楼,你等下去看下,测试一下,有资质高的、合适的也可以补进斗甲队里。”

    当初的测试事件,肖楼也是亲身经历者。他微微一惊:“大人,这些人怕是有点……”

    “肖楼,你只管挑最好的兵来,我不怕他脾气坏。”

    肖楼不明白,但乐乐既然下令了,他也只有服从:“明白了,大人。我这就去挑兵。”

    “去吧,我也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们忙吧。”因为他是长官,两人都不便问他的去向,只是恭敬地送他出军情室门口。

    阴雪多日,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乐乐换了便服逛街。靖杰是北疆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来自内地的商家很多,市面颇为繁荣。难得的大晴天,出来购物的人很不少。

    踩着泥泞的雪泥,乐乐漫无目的的乱逛着,女人的脂粉店也好,金银首饰店也好,糕点铺也好,成衣店也好,东一家西一家,他见什么店铺都进去转转,见什么都买,很快买了一堆东西:两斤糕点,各种胭脂水粉,还有几身御寒的衣物。

    乐乐将买来的东西扎成一包,晃荡地提在手上,看似悠闲,心中却是警惕。买下两串糖葫芦后,他突然转向,迅速穿过一条偏僻的小巷,然后侧身躲在巷子的出口旁等着。

    半刻钟过去了,没有人跟过来。

    这时,乐乐终于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

    他松了口气,转身走入了东街。这是靖杰出名的风雅街,销售的都是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等风雅用品。因为战乱,这条昔日热闹的街道萧条了很多,行人稀疏。

    乐乐径直走向街尾一间不起眼的小茶行,门上的招牌上写着“信和茶行”几个字。

    茶行的摆设很简陋,几排的货架摆在墙边,上面搁着碗装的各种茶叶货样,供客人挑选鉴赏。

    乐乐进去的时候,茶行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店小二无精打采地坐在茶案前分装茶叶包,见到他进来也不站起来迎接,只招呼了一声:“客官您请随便看。”

    乐乐观赏货架上的茶叶,这家店的老板很会给茶叶起名字,什么“秋湖双月”、什么“霜下寒针”、什么“夏至雪耳”,看得乐乐一头雾水,愣是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小二,问一下,你们有今年的新茶吗?”

    “客官,您要哪个地方的新茶?”

    “西湖边三月初八摘下的龙井茶叶,可还有货?”

    店小二抬头望了乐乐一眼,又低下头,懒洋洋说:“三月初八的龙井卖完了,但还有五月初八摘下的铁观音茶,客官可要?”

    “多少钱一斤?”

    “不贵,一百两银子一两。”

    “六十六两银子一两可卖?”

    “这个您得问我们掌柜的了——客官您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们掌柜上次跟我订的货,有点眉目了。我来问他货款准备好了吗?”

    “喔。”店小二目光闪动:“客官请跟我来。”

    他领着乐乐进了店后堂的一个小房间,这是个茶叶仓库,房间里洋溢着浓郁的干茶叶香味,乐乐刚进去不久,门帘一掀,又有人进来了,来人一头白发,双目炯炯有神,正是诸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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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2-7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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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发表于 2011-12-27 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乐乐,沉了,怎么还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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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2-1-2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八十七 过去



    诸葛先生今天一副商人打扮,长袍大袖,看到乐乐,他的脸色—倒不是乐乐预料中生气的雷霆震怒,反而更似城里财主看到乡下穷亲戚来打秋风一般,那种鄙夷和不耐摆在脸上一览无遗。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告诉你说没什么事不要来吗?”

    乐乐斜眼望他:“有事也不能来吗?”

    诸葛先生板着脸:“倒不是不能来——只是我刚跟隔壁的卖字画的小寡妇聊得正欢,你这时候过来很讨厌的知道不?”

    他说着拖过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下,很不耐烦地说:“说吧,有什么事,说简单点,说完了我还得回去找人家呢。”

    “哈”乐乐不由狐疑地望了望四周,心下暗暗琢磨,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北府在北疆的情报总头目啊?

    诸葛先生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折扇,潇洒地展开,下雪的天,他很骚包地拿扇子夸张地晃了两下:“乐乐,这个姿势如何?我昨晚对着铜镜练习了半夜,够潇洒吧?听说京城的文人勾引小妞时是怎么摇扇子的?那种气度我总也学不会,教教我。”

    “你有毛气度,诸葛先生。府里可是有规定,出公务时是不能近女色的,以免招惹是非。”

    “乐乐,你这就不懂了,我装出好色的样,勾引那娘们只是顺手而为,掩饰身份完成任务才是真正目的啊!”

    乐乐撇撇嘴:“怎么觉得任务只是顺手,勾引小娘们才是目的?”

    “唉呀。你计较这点小事干么——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任了靖杰署副总管,督察衔。”

    诸葛先生很敷衍地喊道:“恭喜恭喜,大吉大利,不过红包容后再补——就这个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

    “最近靖杰署准备对城里地流民和白莲教动手,你没事可不要跟他们凑一块免得遭殃。”

    “瞧你说的,我像那么笨的人吗?我是京城来地合法商人,有身份有地位怎能把我跟什么流民白莲教什么地扯一块?你再这么乱说,即使你是东陵卫,老子也要打你了。”

    “哼。”乐乐懒得跟他胡扯,摊开了手掌:“拿来!”

    “什么拿来?”

    “五万两银子。”

    诸葛先生眼睛一亮喜道:“王虎式你拿到了?”

    “嗯。”

    “在哪里?”

    “在它该在的地方,拿到银子我就告诉你。”

    “那银子也在它该在的地方。”

    乐乐好气又好笑:“东西就在归云客栈——你知道归云客栈吧?”

    “知道,前几天刚死过人现在关门的那家,以前我还在那住过呢。”

    “真可惜,死的不是你——东西就在客栈的水井下,一共两具。”

    听闻有两具王虎式斗甲,诸葛先生欢喜之色形于脸面,但他还是在不住地唠叨,埋怨天寒地冻,乐乐也不挑个好地方藏东西种天气哪怕出十两银子也难找人肯下水捞东西;又说乐乐弄得太多了,两具斗甲他们要运回江南去很麻烦,要增加很多风险。

    乐乐听得不耐:“你可以只要一具嘛!另外一具我可以找人卖。”

    “你当我傻的啊!不行,两具我都要了。”

    乐乐听得不耐烦,催着诸葛先生要银子。后者走出房间,很不情愿地拿了一叠银票回来到乐乐手上:“两万两银子,剩下的,等拿到斗甲再付。”

    斗甲完全是白弄回来的,现在能骗到两万两银子乐乐已是心满意足了,但他还是皱着眉头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勉勉强强地收下了,一再叮嘱诸葛先生记得给他抓紧把剩下的银子拿到手。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好像我老人家会拖欠你银子似的!”

    “好了,不讨你嫌了,我先走了,你安心泡小寡妇去吧。”

    “先不忙走吧——乐乐近你的风头很劲啊,连我这个做买卖的都几次听说乐英雄的大名了,单刀破敌营,阵斩十七将,听说还救了慕容荒原?真是本事啊,难怪你官升得这么快。

    乐乐,你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我以前可是一点不知道。”

    乐乐一凛,背后出汗,他说:“这其中是有缘故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看乐乐不打算开口,诸葛先生摆手:“不用解释,解释了也没意思。我们孤悬敌国千里外,朝廷管不着我们的。唯一能约束我们的,是你我心中的忠诚。鹰扬校尉,人的一生要面对很多诱惑和选择,你是行走在深渊边缘上的人,千万不要越过了那条线。

    穿着鞑虏的军装,说着鞑虏的语言,做着跟鞑虏一样的事,这都无所谓,但是,千万不要忘记了。诸葛先生抬头望着乐乐,目光炯炯,声音低沉:“我们的心,是炎黄子裔的心。乐校尉,你可要好好把持住了!

    望着乐乐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人流中,诸葛先生和店小二对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一些忧虑。

    “诸葛先生,这个茶行,以后您也不要再来了,我留在这边就行了。”

    “小徐,你担心鹰扬校尉不可靠?”

    浓眉大眼的青年站直了身子,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穿着青衫的身躯站得笔直,如一把离鞘的长剑。他简单地说:“城里这么多的传言,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鹰扬校尉为北府效力已经八年了,他一向忠于职责。”

    “诸葛先生,这种事很难说的。以前,乐校尉只是一个低级武官,他对伪朝确实没什么忠诚。但现在,他正春风得意,连连升官,受了伪朝那么多恩惠,心态说不定就变了—其他的东西都不说了,他为伪朝出生入死,拼死救出了姓慕容的鞑子头,这事总不会假吧?”

    诸葛先生负手,安静地望着窗,在他思考的时候,鼻翼两边的皱纹十分深刻,如同刀刻出来一般冷峻。良久,他缓慢地说:“你过虑了。”

    “诸葛先生!”

    “鹰扬校救过我的命。”

    “啊?”

    “八年前在京城失手暴露了,受了伤东陵卫围捕,恰好碰到他。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见到血淋淋的我只问了一句:‘是36舵的华人?’我说:‘是,先卑人要抓我。’他二话不说,立即领着我进了他家的地窖——有些人,真的是可以三岁看到老的。”

    回忆起往事,先生感慨不已。就在刚才,他很留意地观察乐乐的眼睛,明澈、纯洁、机敏,就如八年前的那个孩子一样。于是我安了心:一个心中有愧的叛徒是不可能有这种眼神的。

    “认识乐校尉八年,但我是常常觉得看不透他啊!在伪朝,乐家也有人出仕过,按理说,他从小在伪朝长大,受的都是伪朝的熏陶身上还有伪朝的功名呢,为何却自愿加入了我们?而且,他十五岁就取了秀才功名,是远近闻名的京城神童,不知为何却没有继续考举人?那样前途不更好吗?”

    “诸葛先生没问他吗?”

    “我当然问了。他说,你以为我不想啊,考得上才怪——就这样不肯再说了。”

    “怎么听起来,像是乐家得罪了什么人方,而且对方来头很大啊,能一手遮天阻他科举?难怪他要改行从军了。”

    “也许吧——不过按他现在的势头伪朝这边的前程比科举可要好得多了。鞑虏以武立国,同品级的武官地位都要比文官高,乐校尉现在走出去,怕是靖杰的知府都得给他行礼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乐乐刚回到陵署家中坐下没多久,王芸就敲响了他的门:“乐长官,刚才江长官一直在找您。这位是总管署的小李,他是奉江长官命令过来的。”

    刚接头回来就听到上司找自己,乐乐没吓得当场跳起来就算镇定了。

    望着那个叫小李的差役,乐乐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哦,小李啊。江长官有什么事吗?”

    小李弯着身子,恭敬地说:“启禀乐长官,为了庆贺您升职,江长官想请您今晚去天香楼赴宴。他说,到时可能还有几个朋友过来,一并介绍给您,不知您今晚方不方便?因为只是一场普通小聚,江长官就没发正式帖子,请您不要介意。”

    江山一粟很客气,乐乐也不愿伤老上司的面子,他笑道:“那好,我一定过去。小李,代我回去跟总管说声谢谢了。”

    “是,小的就告辞了。

    江长官酉时三刻在天香楼恭候,乐长官过去问酒楼就知道了。”

    “酉时三刻是吧?我知道了,准时过去。”

    黄昏时,天色又阴了下来。乐乐骑着马,一路小跑着来到天香楼门口。

    跟上次一样,乐乐还是穿了一件书生的长袍,不过外面套了一件羊皮大衣和风雪斗篷。

    城外就是围城的魔族,靖杰城内百业萧条,但天香楼的生意看上去却比上次还要兴隆。刚踏入天香楼里,乐乐便感觉到一股人潮的热浪扑面而来。

    硕大的红色灯笼下,两排同样穿着红色长裙的迎宾美女们笑容满面地对着客人招呼,招呼声响个不断,人声喧哗,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看那衣着和气度,出入这里的宾客非富即贵。

    听说是找江先生的,大堂热情地领着乐乐来到了三楼的雅间。推门一看,江山一粟却已在房间里坐着了,他同样一身锦色的员外服,一片和气,笑起来便如个富家翁般慈祥。

    看见乐乐走进来,他眼前一亮,笑容满面地迎过来:“乐副果然是信人,酉时三刻,果然分毫不差。”

    “哪里,长官召唤,岂敢有误?长官您快请坐下吧。”

    “乐副请,坐这边首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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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八十八 黑白


    乐乐客气道:“岂敢,岂敢。”,但江山一粟硬是按着他坐下,任乐乐怎么也没法推辞。

    他打量着这个房间,比起上次的包厢来,这个房间更宽阔,布置摆设也更加豪华,红色的地毯,黑檀木的圆餐桌椅,银烛台,墙上挂着几幅工笔的侍女画,房间装饰典雅中显出一股雍容堂皇的贵气来。

    看到乐乐四处打量,江山一粟笑道:“那几幅字画都是真的,乐副若有兴趣,不妨好好鉴赏下。若有兴趣,我跟这里的杜老板说声便是。”

    “呵呵,我对书画一道只是外行,就不必暴殄天物了。江长官……”

    “唉,这里也没外人,你我之间,就不必再叫长官了。乐副倘若不嫌弃,不妨叫我江老哥就好了”

    “这样,那卑职就逾越了,江老哥。”

    “好说,好说,乐老弟。”

    两人聊了一阵,江山一粟才提到正题:“乐老弟以前是刑案出身的,想来对靖杰城中的江湖人物多少知道一些吧?”

    “江湖人物?”乐乐微微皱眉,江山一粟所谓的江湖人物就是帮派头目,他隐隐猜到江山一粟今晚邀约的目的,沉吟道:“我听过一些,但毕竟到这里的时间还短,对情况还不是很熟悉。”

    “情况不熟不要紧,就是不知乐老弟对这些人是怎么看的?哦,今晚我们不是不是公务,是兄弟间私下的闲聊而已,乐老弟有什么话只管放心说好了。”

    乐乐沉吟一下,说:“江老哥,侠者以武犯禁,可自古枭雄皆由豪杰生,但我水坛朝历来严禁民间结社,以免此辈勾结人心,登高一呼聚啸乡里谓豪杰之辈往往是为官府大忌……”他一边说着,一边很留意地观察着江山一粟的表情,后者虽然还在笑,但眉宇间已经蒙了一层阴霾。

    于是他话语一转:“上面说的是朝廷的态度,既然江老哥垂询在下倒觉得,当今之世,朝廷威刑并重,倒也不必太在意这些东西。想当初秦家内蓄私兵,外结豪杰,声势极盛,也算是靖杰城里数得上地大族了,结果如何?梅镇督一声喝令,秦家三代人百来年地根基,一夜之间便被连根拔除羽死的死,逃的逃,全无抗力。

    所以,所谓江湖帮派,看似名声赫赫,声势浩大,在下看来,无非权贵的走狗犬马罢了。有用则留其存是无用,两名吏胥执一纸捕文则可令其束手就缚——当然,这是在下地一点浅见,不知江老哥觉得如何?”

    江山一粟微微蹙眉,像是乐乐地说法并不是很合他地意。但他还是笑道:“乐老弟见识精辟独到哥甚是佩服!来,先喝一杯。”

    两人饮完,江山一粟才说到正题:“虽然乐老弟说他们是走狗之辈,但走狗犬马也有走狗地用处。江湖人物就如那雨后野草除完又来,杀之不绝,灭之不觉——乐老弟,江湖险恶,留下一批听话地以供吾辈驱使,总比要我们经常出去锄草来得好吧?何况,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有时也能做一些我们不方便做地事,。江湖上整日打打杀杀地,看起来也太乱。”

    “江老哥所言甚是。”

    “乐老弟你也知道,这几年我执掌靖杰陵卫,结识了一些三流九教的朋友,他们很景仰乐老弟你,只是无人引见,不敢贸然自荐。这些人,虽然不是官府中人,但在靖杰城都是很有办法的,堪称神通广大。倘若乐老弟结识了他们,以后执掌靖杰陵卫,办事会方便不少——”

    见乐乐沉吟不语,江山一粟叹气:“乐老弟,你也是明白人。说白了吧,这些人就是黑道人物,也就是坊间所谓的‘大豪’了。眼看着我要走了,他们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新长官拿他们开刀,终日向我哀求。

    这些年,他们鞍前马后,也帮我做了不少事,靖杰城能这么平静,也不光是我们东陵卫一家的功劳。大家宾主一场,我也不愿他们落个没下场,所以就厚着脸皮引荐一下——至于肯不肯接纳,那要看乐老弟你自己定了,他们自己的命,怪不得谁。”

    江山一粟说得够坦白,乐乐释容了,他笑说:“既然是江老哥的朋友,想必都是豪气肝胆的好兄弟,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能结识各位大贤,该是我的荣幸才对,那就有劳宇正兄引荐了。”

    见乐乐肯松口,江山一粟开颜笑了,他拍拍巴掌,候在门外的侍女进来应道:“客官?”

    “把人字号的几位客人都带过来吧。”

    侍应声而出。乐乐注意到,江山一粟说的是“带他们过来”,而不是“请他们过来”——看来,虽然口口声声“朋友”,但江山一粟心中,这些人大概也只能算是“犬马走狗”而已。

    房间的门打开了,高矮不一的几个汉子鱼贯而入,在乐乐和江山一粟面前站在一排,躬身道:“江大人好,乐大人好!小的给二位大人请安了。

    方才单独对着乐乐时,江山一粟笑容可掬,甚是和蔼,像个知天命的富家翁。但面对着众人,他板着脸,神情甚是倨傲。

    他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也不招呼他们坐下,自顾和乐乐说着:“乐老弟,要说天香楼的招牌菜,那还是霍师傅做出的最有味道。今晚我已经交代了老杜,让他一定给我们安排霍师傅亲自掌勺,莫让那些学徒打发了我们。听说天香楼还有个当红的歌姬跳舞跳得很好看,叫欧什么来着?”

    “欧阳小夜!”有人陪着笑出声道:“两位大人若有兴趣,小的安排她给我们伴舞如何?”

    乐乐转头看去,看到说话的人也是熟人,却是上次见过面的靖杰城大豪朱若有(若有若无饰演)。因为刚才他低着头,乐乐竟一时没认出他来。

    江山一粟浓眉一竖,手中的热茶照脸便泼了过去:“猪拱,我和乐长官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要谁跳舞,还要你多事管?没规矩!”

    被滚烫的浓茶泼了一脸全有惨叫一声原地跳了起来,湿漉漉的茶叶挂在他鼻梁上,看上去十分滑稽。

    抹了一脸茶水,他却依然陪着笑:“是是多嘴了,江长官教导得是,乐长官莫怪臭嘴,该打,该打!”

    乐乐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插话道:“江长官何必这么冲动呢?朱掌柜也是一片好意而已——店家,快拿毛巾来,帮朱掌柜擦擦脸。朱掌柜,好久不见

    见乐乐还认得自己,朱若有喜笑颜开上的刀疤也扭成了一团。他对着乐乐深深一躬:“乐长官,俺老朱是个粗人,不懂礼貌,您莫怪。上次见过一面,小的就一直想,乐长官这般的人品风流,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如今一看然想得没错!

    乐长官,小的祝您鹏程万里,将来出阁入相,当个大将军!”

    “呵呵,倘若真有那一天就依仗朱掌柜吉言了。朱掌柜,坐下聊吧不必站着了。”

    朱若有望了一眼江山一粟,江山一粟哼一声:“乐长官让你坐你就坐好了。”

    朱若有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靠在椅子上江山一粟和乐乐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虽然头发上还有湿漉漉的茶水,但猪拱斜眼望了一下其余几人,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来,仿佛这样他就比他们高上了一等了。

    被猪拱闹了一下,江山一粟仿这才看到眼前的几个人,他干咳一声:“乐长官,给你介绍几个人吧。这个朱若有,你见过的了,绰号猪拱,收保护费、养地痞打手,什么都干;

    这个罗无异(开落无异饰演),靖杰城里做羊皮和卖私盐的,顺便在城外还养一群马匪,匪号大脚罗;

    这个叫阿七,开酒楼的,匪号汤面七,靖杰城里的小偷都归他管,乐副你以后丢东西找他准没错;

    那穿长衫男的,是狼帮的头——黑手鬼,最近还在跟猪拱抢地盘开仗吗?”

    被唤作“黑手鬼”的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肤色黝黑粗糙,凶狠的三角眼,手脚粗大,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一眼便知是出身底层。虽然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文人长衫,衣裳的料子和剪裁手艺都很不错,但不知为何,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像块抹布一样。

    房间里也不很热,但不知为何,黑手鬼却是满面油汗,他一边擦汗一边赔笑说:“江长官说笑了。小的听您教导,一直安分守己,怎可能去干打架抢地盘那种事呢——猪拱,你说是吧?”

    猪拱也站了起来,连连点头:“是是,我和黑手是好朋友呢!”

    两个“好朋友”亲热地挽手攀肩,对江山一粟和乐乐笑得像白痴一般,只差没流口水了。

    江山一粟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两个平时有什么恩怨,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谁若敢在这时候闹事的,我就收拾谁!都听清楚了吗?”

    “是,都清楚了。”

    “黑手,昨晚在东街砸人抢钱的是你的人吗?”

    黑手鬼一震,他抬头哀求说:“江大人,他是新加进来的,不懂规矩,我已经揍了他,让他去赔人家钱了,抢的东西也送回去了……”

    “交人,让他明早去陵署投案。”

    江山一粟打断说,语气却是不容置的。

    黑手低声应了一声:“是。”却是再不敢出声分辨。

    “还有,大脚,让你的手下最近安分点,干活时长点眼睛。在你的地盘上,若是军需车队出了问题……”

    “不敢,不敢,江长官,小的万万不敢动官府的车队。”

    “我管是不是你做的!反正你的地盘上,官府的车队哪怕掉了一根毛我都要找你!你自己回去,把地盘上那些不规矩的外来户给清理一下,省得要我派陵署直属队过去清剿—你该明白,倘若真到了那种地步,官匪不相容,那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玉石俱焚了。”

    大脚罗犹豫下,咬着牙说:“江长官放心,回去我就带队把他们给灭了!”

    猪拱、汤面七、大脚罗、黑手鬼,在外面,乐乐也听过这几个人的名字,知道他们都是靖杰城里跺脚动一动的黑道大豪,上次在酒馆见过的钟哥只是汤面七的一个手下而已,就俨然就是街巷中无人敢招惹的头面人物了——但现在,在江山一粟面前,这些黑道大豪们就如奴仆一般,连个座位都没有,大气不敢喘。

    操控黑白两道,片言只语断人生死,江山一粟权柄之重,威严之盛,若非亲眼所见,乐乐实在无法想像。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东陵卫总管”这个身份的分量。想到自己即将接任如此重要的职务,他不禁周身一阵燥热,口干舌燥。

    江山一粟指着乐乐说:“这位便是乐长官,你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过来见个礼吧。”

    四个黑道头目闻声跪下,恭恭敬敬地对乐乐磕头:“小的参见乐长官。”

    骤然受如此重礼,乐乐下意识地想站起扶起他们,但江山一粟对他使个眼色,乐乐一愣,终于还是坐定,安然受了这个大礼,却是浑身不自在。

    “你们大概也猜到了,以后,我这个摊子迟早要交给乐长官接手的,你们几个,将来就要靠乐长官混饭了。

    跟我这个老兵痞不同,乐长官是读书良家子出身,立身正,品德好。你们几个做的龌龊事不少,只怕乐长官未必看得惯你们。以后谁不放规矩点,若惹恼了乐长官,到时候落个没下场,那就莫怪我老江话没说到前头了。”

    黑道大豪们匍匐地上,七嘴八舌:“不敢,不敢,小的一定规规矩矩,不惹两位长官生气。”

    “乐长官您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乐长官,您放心,俺猪拱是良家平民,咱老实做买卖,绝不给您添麻烦。”

    乐乐一笑:“都起来吧。”

    待众人起身,他说:“众位都是靖杰道上的头号人物,今天算是认识了。乐乐以后少不得有麻烦的地方,到时还请诸位多多关照才是。”

    众人连忙谦虚:“不敢不敢,是乐长官您关照我们才对。”

    看着乐乐态度谦逊客气,众人反而心神更加不安——倘若可能,他们还是更希望来的是江山一粟这样的直脾气人物。虽然江山一粟脾气暴躁,对他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但江山一粟脾气直爽,有什么事直接摆桌面上说清楚,打完骂完也就没事了,大伙也不担心。

    但现在,眼看着新任总管是个英俊白面书生,长身玉立,温文客气,但众人却反而心里没底了。老江湖都知道,白脸书生心最毒。

    谁都不知道新总管的习性脾气,规矩怎样,大家心里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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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八十九 歌宴


    众人静心屏气,只等着乐乐亮出他的章程或是规矩。谁知却见他一笑:“江长官,聊了那么久,我的肚子也饿了,想来大家也没吃东西?不妨就让店家上菜,先吃饱再说?”

    江山一粟眯起眼睛,笑道:“好啊!乐长官来过天香楼,但没尝过霍师傅亲手掌勺的菜。今天我可是让老杜早备好了老火靓汤——猪拱,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动作快点。”

    朱若有应声出去,高呼道:“上菜!快点!”

    随着呼唤声,一队手端菜肴的宫装侍女鱼贯而入,琳琅满目的盘盘碟碟,顷刻间便将餐桌摆满了,各种菜肴香气扑鼻,餐桌正中一个黑色的瓦钵盖得密密实实。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领班微微躬身,微笑问:“客官,可是现在用汤?”

    得到肯定的答后,她伸出纤纤素手,揭开了钵盖,随着腾腾热气的升起,一股异样的香气传入了乐乐鼻中。领班帮乐乐盛了一碗端到面前,他抽动鼻子:“好香!不知是什么做的汤?”

    江山一粟笑道:“这个,我问了老霍一百遍了,他死也不肯答我。来来,乐长官,只管喝吧。”

    “江长官请。”

    一碗汤下肚,乐乐只觉得满口生津,这汤香甜得简直不似人间滋味。他连喝两碗,才放碗叹道:“江老哥,你好享受,这分明是纯正的江南汤肴味道,你平时守着这等快活去处,也不说我知道。害得我吃烙饼窝窝头而已,这都快吃得淡出鸟来了。不行了,以后你要常带我来不可!”

    江山一粟拊掌笑道:“乐老弟然是个中行家,吃得出这是淮扬口味,老弟以前去过南边?”

    乐微微变色,笑道:“南边倒是没去过,不过在京城也有地道地江南菜馆子,尝过几次觉得不错,没想到在北疆也能吃到这么地道地风味。”

    “将来我仕后说不定也回京城去养老了——那家江南菜馆子叫什么名字?老弟跟我说说来我也有个好去处。”

    “呃……很好找地,前门坊二街地张家酒楼家夫妻店,多年地老字号了。”乐乐赶紧胡诌了一个。

    “好好,我记住了,谢过乐长官了。来,来,给乐长官盛上一碗好汤,再试试这个佛跳狮子头,这个味道真绝了!”

    眼看靖杰署地两位首脑谈笑融洽气氛和睦,旁观地几位大豪不明所以,不过见乐乐吃得满意,众人也都跟着开心。大豪们脸露笑容,气氛轻松愉悦。

    虽然说是六人一桌,但其实真正用餐的只有乐乐和江山一粟两人而已,其他四人只是在面前摆了一碗汤,他们几乎没动过筷子,而是带着讨好的笑容恭毕敬地望着两名陵卫首脑——尤其是乐乐,坐他身边的猪拱都几乎都变成店小二了。他赶开服侍的侍女,殷勤地帮乐乐倒酒、勺汤而且眼明手快,乐乐每次喝完杯子还没放下,猪拱就满面谀笑着拿着酒壶在那候着了。

    看着猪拱不顾身份地对着乐乐大献殷勤,其余三人望着他的眼中有一些鄙夷,又有一些羡慕。只是他们没靠着乐乐,也不好突兀地跑过去拍马屁。

    众人小心翼翼陪着笑,即使说话也只敢说些久仰乐长官威名之类的客套话,一句闲话不敢多说。

    倒是猪拱好似和江山一粟亲近些,酒过三巡,抽个乐乐和江山一粟说话的闲暇,他小心翼翼地插嘴道:“江长官,乐长官,小的有个小小提议,也不知行不行?”

    “嗯?”

    “天香楼的菜肴固然远近闻名的,但天香楼的莺歌燕舞却也是一绝,不如叫出来给两位长官雅鉴雅鉴,也好以助酒兴?”

    两杯酒下肚,江山一粟脾气好了很多,他这次没有发火,笑着望向乐乐:“老弟觉得如何?人生得意需尽欢才是啊!”

    乐乐笑笑:“好啊,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朱若有顿时兴奋,他一路小跑地出去,吼道如雷:“快来,叫欧阳小夜过来,快点!老杜,你个王八蛋不快点,老子拆了你的店!快!”

    半饷,猪拱领着一位长裙宽袖的小巧俏丽女子又走回房间,来到乐乐面前,他献宝似的向旁一闪:“大人,这位是天香楼的当红才女……”

    “我认得,欧阳姑娘!”乐乐一眼便认出了那张不施粉黛的清丽脸孔,他笑道:“欧阳小姐,别来无恙?”

    听来人唤出自己名字,欧阳小夜抬头望向乐乐,见来人一身青袍书生打扮,儒雅英俊,俊逸笔挺,儒雅中带着一股英气,眉目俊朗,神清气爽,她脱口叫道:“乐官人,怎会是你?”

    话说出口,她自己却也奇怪:自己是酒楼歌姬,每日里迎来接往,不知要见多少客人,其中不乏一掷千金的豪富,权势熏天的官宦,豪气云天的军中豪强或是英俊洒脱的青年才子,他们对自己都是尽力奉承,刻意讨好。

    红尘俗事经历多了,世间男女情事,自己早已看得淡了,心境早磨砺得水波不兴。这个乐官人既不是打赏丰厚的富豪,也不是那种对自己题诗作画的才子,大家接触不过几句客套应酬——连欧阳小夜自己都不明白吗,自己为何对一名普通客人这般印像深刻,一见之下就能认出他?

    今天,杜老板早就叮嘱过自己了,说是店里会有非常尊贵的客人来,叮嘱自己准备好歌舞。猪拱和城里叫得出字号的几位大佬都会出席,宴请一位极有权势的大人。

    汤面七、黑手、大脚罗,还有猪拱——乍听得那几位老大的名字,欧阳小夜心中暗惊。虽是女流之辈,但酒楼歌姬接触三流九教,她的见识甚广。她知道,这几个人,每个都是靖杰黑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不说别的,单是一个猪拱就是足以左右天香楼生死了,而那个大脚罗,更是见了靖杰知府也只是拱拱手的人物。

    而且,他们之间彼此很不对付拱和黑手鬼之间仇隙更是甚深们居然能共坐一席,这就更让欧阳吃惊了——什么大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是某位德高望重的权宦?或者是京城皇家的钦差?

    进得房间时,眼见那贵客被众星捧月般环着,再因为紧张,她竟不敢抬头。可一听得对方喊出她名字,看清来人面孔脱口叫出,吃惊得竟一时失神了。

    见欧阳小夜花容惊诧,朱若有心下大怒:欧阳小夜是他推荐的,这个女孩子若是不知尊卑惹怒了乐长官岂不是要怪到自己头上?

    “什么乐官人!一点规矩不懂,叫乐大人!”

    欧阳小夜闻言一惊,连忙伏身一拜,身影婀娜:“对不起,乐大人,小女子鄙陋无知,不知尊范,实在失礼了……”

    “欧阳姑娘不必介意起吧——猪拱,莫要粗鲁,这恐吓佳人岂是风雅行径?!”

    朱若有忙换了脸:“是,是老朱我是个粗人,乐大人莫怪,欧阳姑娘莫怪……”他退开几步,虽然挨了骂,心中却甚是高兴:看来乐长官对这个小妮子感觉不错,自己的马屁算是拍对了!

    乐乐笑说:“上次也在天香楼,听闻欧阳姑娘弹奏一曲《进奏乐》,在下如闻仙乐,三月不知肉味,至今回味无穷。不知欧阳姑娘今晚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曲子呢?”

    听乐乐语气和,态度和蔼,和颜悦色,欧阳小夜心内惊慌稍平。

    她嫣然一笑:“浅薄之乐,能入得大尊之耳,实乃小女子平生莫大荣幸。倘若大人不弃,今晚欧阳愿以近作歌舞《南风舞》,以为大人和诸位贵宾雅鉴。”

    乍听到‘南风’二字,乐乐和江山一粟都是眉头大皱。江山一粟更是忍不住出声:“南风?这个曲子里可有什么典故吗?姑娘可莫要犯了朝廷忌讳了。”

    “小女子不敢。启禀这位大人,此曲里确实有典故,讲的是当年我朝武帝当年开国南征之典,第一次江都会战之役,是颂扬武帝雄风的曲子。”

    江山一粟脸色稍安:“哦,既然是颂武帝功绩的歌舞,那倒也无妨。姑娘不妨演示,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是,小女子鄙陋浅薄,还请乐大人和诸位贵宾雅赏。”

    有人拉开了房间的窗帘,吹熄了烛台,只留两盏离得远远的油灯,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映得婷婷玉立的欧阳小夜玉容皎洁剔透。

    她斜倚窗台,抬头望明月,长袖拖地,神情萧瑟。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淡淡的笛琴声,声音虽低却是极其清晰,曲调幽远深沉,犹如江南牧曲,欧阳小夜闻声翩翩起舞,月色下,佳人飘渺似雾,长袖飘舞如云。

    她轻启丹唇,清脆转歌声从口中传出:“是谁又撞碎了一轮海中月,醉梦里,长笑歌万阙;是谁又在海上吹那杨柳叶,六月里天涯飞白雪,却回首为你指间笛声咽,看梅花不谢……”

    眼见佳人仙舞飘飘,听到充满了江南气息的声调,乐乐心驰神摇,他一手暗暗打着拍子,不住点头赞许。

    笛声陡然拔高,琴声急促,悠扬的曲调转为激昂,欧阳小夜的舞姿变得刚烈而遒劲,不知何时,她手中已经出现一把精致的短剑,剑光在月色下如龙般游动着,歌声也变得高亢热血:“千人战几番秦淮水飘红,多少年生死一笑剑歌烈,问天下,谁能掌缘生灭,谁又在,轻声说离别……”

    在那铿锵悲壮的歌声中,乐乐慢慢闭上了眼睛,生怕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歌声中,他看到了巍峨的江都城,看到了冬天的大雪,雪花纵横、白雪皑皑的江都平原上,披着简陋斗甲的华族战士,紧握着手中武器,带着一个古老民族被逼到绝路上的愤怒,昂首挺胸地注视着北方地平线上出现的黑色军团。

    三百年前,水坛国初建,势如烈日东升,他们有着并吞天下、一统宇内的霸气,有着野心勃勃的皇帝和大批已习惯杀戮的草原战士,但就在江都城下,他们遭遇了最顽强的抵抗。

    江都防线,华族最后的堡垒。

    那支由农民、逃兵和流亡贵族组成的华族军队,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血债血偿!双方甲斗士已不是用武器在厮杀,而是以血肉和性命相搏。就在江都城下,水坛国遭到了起兵以来的最大挫折。最终,天武帝铩羽而归,于是南北两朝三百年鼎立之势遂成。

    当最后一个悠扬的音符消失在房间里时,房间中寂静无声。

    有人重又点燃烛台,房间中恢复了光明。

    一曲歌舞罢,欧阳小夜娇喘微微,她将手中的短剑轻轻搁在地上,对着乐乐和江山一粟深深一鞠躬:“小女子浅薄,方才冒昧献丑,实在贻笑方家。倘若能得二位大人和诸位贵宾点评一二,小女子不胜荣幸。”

    乐乐端危坐椅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因为乐乐不出声,众位江湖大佬一来不知他心意,二来他们也确实不通音韵,大伙怕说错话犯了乐乐的忌,竟是谁都不敢先开口,房间里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欧阳小夜又问了一次,还是无人回答。

    一时间,欧阳小夜脸露尴尬,粉脸微红。

    她出道这么多年,这种难堪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即使有客人不满意她的歌舞,但一般都会客套说几句不错,从没有像这样让自己当面下不了台的。

    若不是知道眼前几人身份了得,若换了其他客人,欧阳小夜便要当场拂袖走人。但现在,走又走不得,说话又无人理会,她尴尬万分,轻垂琼首,羞怒交加,珠泪盈眶欲滴,手指在袖里捏得发白。

    良久,终于还是有人说话了。江山一粟干咳一声:“欧阳姑娘的歌喉娴熟,舞得也不错。但这首歌……咳咳,我建议姑娘以后还是莫要再唱了。虽然是武帝旧事,但开国征战事,非民间可轻议。姑娘以后还是要多多谨慎言行才是——乐长官,你觉得如何?乐长官?”

    江山一粟连呼了两声,乐乐才如梦初醒,他睁开了眼睛:“啊,是。欧阳姑娘,你的赎身银子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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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九十 东陵卫办事



    包间里顿时寂静无声,欧阳小夜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羞愧难当

    身为当红歌姬,不是没人想将她赎回家中,只是按照规矩,这种终身大事都是双方交往日久,有了感情后,再私下商议的,无论是答应还是婉拒,双方都不失面子。

    岂有人见面不久,就这么赤裸裸地当众问询的?

    这位乐大人这样做,实在太鲁莽无礼——不,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欧阳小夜伤心羞愧,珠泪盈盈。

    对着乐乐,她深一躬:“乐大人,小女子身世凋零,沦落风尘,难伺贵人,那是红颜命薄,早已自知,也不必劳烦大人特意取笑于我。今晚舞罢,妾身也累了,请容告退……”

    说到后面,欧阳小夜已是不成声,以袖遮脸。没等乐乐说话,她脚步匆匆,失魂落魄地快步冲出房间,众人望向她背影,眼中多有同情。

    众人想:“原来乐长官喜欢美女啊,这就好办了!”他们自以为摸到了乐乐的爱好,心中窃喜。

    朱若有喜颜开,他点头哈腰:“乐长官,您年少英俊,前途远大,那些庸脂俗粉当然入不得您眼,也只有欧阳姑娘这般绝世佳人才配伴您身边!你们二位郎才女貌,匹配得很。

    能跟上乐长官您,这实也是欧阳姑娘的福分,小的这就去劝她,一定帮您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晚就能玉成好事!”

    他正要出去,却被江山一粟一把叫住:“猪拱,你先不忙。”

    江山一粟沉吟片刻,对乐乐说:“乐老弟。老哥痴长你几岁,有些话虽然不顺耳如梗在咽,实在不能不说,望你莫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都是男人,在外面偶尔逢场作戏,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你尚未娶妻就买一个贱籍女子回家做妾,老哥只怕……只怕与礼法稍有不合。倘让监察御史知了多少有点妨碍,乐老弟前程远大,倘若在这种事上犯错,那太也不值。”

    眼见欧阳小夜带泪出走,众人脸色怪异。乐乐还莫名其妙,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是自己说错了话——欧阳地歌舞太过动人,自己心里又一直想着帮王彦君玉成好事,心神恍惚之下然鲁莽地脱口问出。

    他忙解释:“江长官误会了,我提这事,只是因我一位朋友对欧阳姑娘十分仰慕,想将她赎身回家,我是代朋友问地,并非自己意思。”

    江山一粟不置可否:“哦,原来是这样,幸亏乐老弟说清楚了,不然老夫险些误会了。方才多嘴了,莫怪,莫怪。”

    “哪里,也是江老哥关爱晚辈的一片拳拳心意,我又怎会介意。”

    虽然乐乐解释了,但看江山一粟的眼神分明是不信--不只江山一粟场人没一个相信的。大家又不是刚出来混的小毛孩,哪里会信这么粗浅的借口乐乐刚听完歌舞就恰好有一个朋友“很仰慕欧阳小夜”——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骗鬼去吧!分明是青年总管色欲熏心,后生郎想偷花又脸皮薄不敢认!

    江湖大佬们目光闪烁在考虑着如何帮乐乐完成这个心愿--其实以他们的势力,逼迫一个青楼歌女从良是再容易不过了。麻烦的是,乐总管若是收下欧阳小夜,她以后肯定就成乐总管的身边宠妾,也是得罪不得的人物,这样一些强迫手段或者阴招毒招滥招就不好使了,若让欧阳小夜记恨上自己,那以后这枕边风可不好受。

    欧阳必须要买到手,也不能得罪她--几人能在靖杰黑道立足,都是心思机敏的人物,顷刻间便想通了。大家不动声色,脸上微笑:“乐长官义气深重,美色当前依然坐怀不乱,心中记挂兄弟,实在令我们佩服。来来,我们且敬乐长官一杯。”

    “乐长官情意深重,义薄云天,简直可比前朝圣贤,天地为动,想来欧阳姑娘刚才只是一时羞涩,当她定心细想,也肯定会感动于乐长官的情怀,芳心暗许吧?”

    “乐长官不必烦心,此等小事,您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候,料来不日定有佳音报吉。”

    “哪里,这个事,我真的是帮我一个兄弟问的,他是……唉,反正是我朋友来着!”

    乐乐极力解释,换来的只是一片赞同声:“知道,知道,乐长官您是帮朋友问的,这事不关你事,我们都知道啊。”

    江山一粟干咳一声:“乐老弟,我们毕竟是朝廷命官,跟青楼这种地方打交道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出面,交给他们就行了。”

    “江长官,都说不是那回事了!”乐乐心中叫苦,但因为事涉他人隐私,他也不好说出王彦君的名字,只能板起面孔:“这件事,你们几个不要多事,听到没有?”

    “是是,我们都听到了!”

    大佬们齐声应是,心中却想这个乐长官不愧少年郎,脸皮真薄。没办法,一些手段只能暗地里使了。只是如何能不露痕迹又能让乐长官心中有数领自己人情,这还真是要颇费一些心思,回去得好好请教帮派里的军师了。

    猪拱心思灵巧,眼见欧阳小夜走后,场面有点冷清,他说:“江长官,乐长官,欧阳姑娘固然是当家红牌,但除了她以外,天香楼还是有不少绝色的,论姿色并不在欧阳姑娘之下,她们各有歌舞绝技,我们何不继续欣赏?”

    方才出了个丑,无缘无故地羞辱了一个才华横溢的美丽女子,想着她离开时的羞愧表情,乐乐很是愧疚,他意气消沉,说:“不必了吧?”

    江山一粟却劝道:“对,时间还早,我们不妨慢慢欣赏就是了。猪拱,等下若不精彩,乐长官看了不满意,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两位长官放心就是了,小的什么时候敢对您说过谎?”

    猪拱再次唤来了几个艳丽歌姬个个花容月貌,艳色惊人。当她们排成一排齐齐鞠躬行礼时,眼见香袖飘飘,春桃秋菊并蒂绽开,幽香扑鼻,连见惯世面的江山一粟都有点失神。

    猪拱有心讨好,凑趣问:“江长官,不知哪个最合您心意?”

    江山一粟却是口风甚紧:“这些女子,我看个个都很好——猪拱,你莫多事,让她们尽心表演就是。”

    众位美女或是奏乐,或是舞蹈,或是歌唱,或是快板说唱,精彩表演一个接着一个,乐声悠扬,美人如玉,连乐乐都提起了精神,看得津津有味声呼好。

    当众人正陶醉时,乐乐注意到,一个酒楼的小厮悄悄走进来,凑近猪拱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猪拱面色一沉,旋又展开,他私下交待了几句,挥手让那小厮下去了,转头见乐乐望来,他立即换好的谀笑,点头哈腰。

    乐声震耳舞正紧,乐乐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笑笑又专心看起歌舞来。

    过了一阵小厮又快步进来,凑近猪拱说了什么拱的脸色一下阴了下来。这下,连江山一粟都注意到了问:“猪拱,可是出了什么事?”

    猪拱忙又换一副笑容:“没事,没事——秋月的腰肢当真细柔,能扭成这般,真是难得!”

    “有急事就去吧。我和乐长官在这看歌舞,也不用你这蠢物陪。”

    “让长官见笑了。香楼有几个客人喝得多了,弟兄们劝不下,杜老板请我去看看。那,江长官,乐长官,二位只管安坐,小的失陪片刻?”

    “去吧,去吧!”

    猪拱匆匆离开,江山一粟淡淡:向乐乐解释道:“天香楼在猪拱的地盘里,是他罩的。”

    看猪的表现,乐乐早猜到几分,他淡淡点头:“江长官,看,左边第二个女子,甩袖当真好看!”

    “呵呵,我倒觉得打头的阑衣女更标致点,乐长官觉得如何?”

    二人轻声谈笑,其余三也凑近来,奉承话不断。众人正开心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墙壁上,接着隐隐听外边传来叫骂声、打斗声和惨呼声。

    乐乐与江山一粟对望一眼,二人只当没听见似的,继续谈笑风生。

    黑手鬼、大脚罗汤面七三人出于好奇都想出去看看的,但看江山一粟和乐乐这样,他们也跟着继续安坐,不动声色。

    乐乐以为事情很快会平息下来的,但出乎意料的,打斗竟是越来越激烈了,“砰砰砰”声接连不断,女子的惊呼声、男子的惨叫和叫骂声一声响似一阵,脚步声、东西破碎的声音,乱成了一片。

    突然,只听“篷”的一声巨响,房间门被从外砸开了,一个男子撞开木门飞了进房内,恰好摔在歌舞表演的地上,浑身血污,四肢摊开,昏迷不醒,也不知是生是死。

    正在表演的歌姬和乐师齐声尖叫,花容失色。

    乐乐一言不发,江山一粟脸寒似水地说:“汤面七,你出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的豪强在惹事。叫猪拱进来,我有话问他!”

    汤面七应声站起,快步走出去。但他刚走出门口,立即就回来了,肃容道:“江长官,猪拱怕是不行了。他被人打得昏过去了,满头是血就躺在门外。”

    “什么?”江山一粟霍然站起,与乐乐对视一眼,二人并肩大步走出去。

    整个天香楼已经乱成一团,惊呼声、惨叫声、受伤者的呻吟声混成一片,东西在接连不断地破碎,女子们尖叫着在回廊里到处逃跑,衣着华丽的客人惊恐地躲在角落里,地上到处是破碎的碗碟、花盆、酒瓶等杂物,很多门窗都被打了个稀烂。

    从三楼往下看得清楚,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军汉正在楼道和大堂间到处追逐逃跑的女子,放荡的笑声和嚣张的喊声不绝于耳:“来啊,小娘子~~、哈哈,欧阳小夜在哪里?快出来!”

    喝醉的军汉们追上了一个跑得慢的女子,当众就要撕着她的衣服,眼见那女子尖声呼救,几个护院和店伙计上前去阻拦,双方厮打起来。军汉们虽然喝得醉,身手却依然灵便。一群店小二和护院如何是他们对手,当场被揍得七零八落,落花流水,地上躺满了呻吟的人体。

    这群军汉当中,一个高大的军汉战得最是骁勇,他狞笑着捉住一个店小二的胳膊,竟是硬生生地拗断了,清脆骨裂声清晰可见。那店小二才十几岁,凄厉的惨叫声传遍全楼,众人听到无不心悸。

    那魁梧军汉将店小二一脚踢飞,醉醺醺地喊道:“欧阳小夜在哪里?出来!天香楼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当兵的?欧阳小夜再不出来……”军汉大手一捉一揽,尖叫声中,那女子的衣裳竟被当众撕了下来,露出了白皙的胴体。

    他放声大笑:“莫不是要逼爷爷在这表演一番活春宫?哈哈,哈哈!”

    众军汉附和着放声大笑,声震楼宇。

    看到那嚣张的军汉,乐乐眼皮一跳,瞳孔缩成了一根针。

    江山一粟怒道:“那厮是哪个部队的?查清楚,找他长官去,豁出我这张老脸,定要严惩他!”

    乐乐平静地说:“只怕没用。”

    “啊,为何?”

    乐乐还没来得及答,却听有人欢呼:“朱爷活过来了!朱爷活过来了!”

    两人都转身望去,却见墙脚处,猪拱被人扶着,奄奄一息地半坐在那,嘴角淌着血,他脸上黑肿一块,眼睛肿得成一条缝了,眼神涣散。

    江山一粟快步走过去:“如何?猪拱,没事吧?”

    猪拱茫然地看了半天,好久才认出江山一粟。他血淋淋的脸挤出一个笑容:“江长官,乐长官,一点小事而已……二位莫要烦心,只管继续看歌舞就是,小的能处理好……乐长官,欧阳小夜的事,只管包我身上……

    您放心好了……”

    他艰难地说着,露出一张被打掉了门牙的嘴,讨好地对乐乐笑着。

    江山一粟慢慢站起,他呼吸急促,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显然是心中愤怒已极。

    “江长官,我们说过,所谓江湖豪杰,不过走狗犬马而已——像猪拱这样的货色,不过我们养的一条狗而已,不是吗?”

    “嗯。”

    听到乐乐的说话,大脚罗、汤面七、黑手鬼等人都是一震。

    望着猪拱的惨样,他们的眼中流露出物伤其类的悲哀。

    压抑的安静中,乐乐慢慢地说:“但,即使是狗,那也是我们养的狗。”

    他一拂衣裳,大步地朝楼梯走去。

    江山一粟在身后叫他:“乐长官,你去哪?边军的事,不是我们好管的!你回来!”

    乐乐不答,他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踩着那破碎的栏杆和瓦~,穿过了重伤呻吟的人体,穿过了那些索索发抖的男男女女,在一群混乱中,青衫书生昂首轩昂,英姿飒爽,向着狂暴的军汉们大步逼近。

    看到乐乐,那个带头的魁梧军汉“咦”了一声,目露诧异,像是想要说话,但乐乐已先擎出了白狼头腰牌,清朗的喝声响彻天香楼:“东陵卫办事,闲人躲避!申旅帅,你酗酒滋事,滥伤平民,已犯军法,东陵卫靖杰军情室现拿你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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