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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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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评论]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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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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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言论(二)
      梁启超提倡国民性,他说:“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天赋良能发挥到十分圆满。德国之所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失败,就是人民的个性被国家所吞没的缘故。”
      梁启超在《李鸿章传》序言中写道:“吾未见有盖棺后数十年数百年,而论犹未定者矣!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论人者将乌从而鉴之。曰:有人于此,誉之者千万,而毁之者亦千万;誉之者达其极点,毁之者亦达其极点;今之所毁,适足与前之所誉相消,他之所誉,亦足与此之所毁相偿;若此者何如人乎?曰是可谓非常人矣。其为非常之奸雄与为非常之豪杰姑勿论,而要之其位置行事,必非可以寻常庸人之眼之舌所得烛照而雌黄之者也。知此义者可以读我之《李鸿章》。”……“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同时,梁启超也批评李鸿章“不识国民之原理,不通世界之大势,不知政治之本原”。

      梁启超在《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一文中说,若想使一国的道德、宗教、政治、风俗,乃至人心焕然一新,必须多写小说。因为“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故。”
      梁启超夸赞胡适的《尝试集》说:“读竟, 欢喜赞叹得未曾有,吾为公成功祝矣。”
      梁启超评价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则说:“凡关于知识论方面,到处发见石破天惊的伟论,凡关于宇宙观人生观方面,什有九很浅薄或谬误。”
      现代汉语中有许多词汇从日语转译而来,如“经济”、“银行”、“准备”等等。梁启超以“经济”为不妥,因为古代汉语中的“经济”一词,意为“经国济世”,他因此提议以中国固有的“平准”来代替,并在自己的著作中首先使用,但未能得到推广,而通过日语翻译而来的“经济”一词,却成为现代最常用的汉语词汇之一。


      言论(三)
      梁启超提倡“趣味主义人生观”,他说“生活在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但是他认为“赌钱、吃酒、做官都是没有趣味的”。
      梁启超提倡新其民以新其政,并倡议成立“知耻学会”,提倡“自诵其耻”。

      梁启超说,当光绪、宣统之间,全国有智识、有血性的人,可算没有一个不是革命党。主义虽然全同,但手段却有小小差异:一派注重种族革命,说是只要把满洲人撵跑了,不愁政治不清明;一派注重政治革命,说是把民治机关建设起来,不愁满洲人不跑。
      宋教仁被刺杀,梁启超写了一文《暗杀之罪恶》以自辩,文中写道:“有人以为,暗杀了这种对国家举足轻重的人物,政局必然跟着大变化。其实不然。某名士之死,对政局转变的好坏虽有所影响,但无法根本改变。况且政治现象是由全社会势力所造成,其崭露头角的人物,不过是此种社会势力所代表。若暗杀的是第一流的好人,则第二流的好人必继而代之,但第二流的好人,没有第一流的好人贤明,这就会减缓或推迟社会的进步。若暗杀的是第一号的坏人,则第二号的坏人也会继而代之,而第二号的坏人比第一号的坏人更差,则会使社会的恶分量增加,效果更坏。”

      梁启超把经济学说视为20世纪最重要的学科,定为中国的“救亡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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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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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学术(一)
      梁启超一生高文博学,《中国大百科全书》设专条介绍梁氏生平业绩的,有《新闻??出版》、《教育》、《中国历史》、《哲学》、《经济学》、《法学》、《政治学》、《中国文学》等8卷。另有《宗教》、《社会学》、《地理学》、《农业》、《戏曲》、《体育》等十多卷,在叙述各该学科发展时,都讲到他的贡献。
      梁启超博闻强记,读书极杂,知者甚多。一次宴会上,胡适说:“中国古诗很多,诗人都吃肉,就是没有人写过猪。这个牲畜没有人作过诗。”梁启超马上反驳:“不见得,清朝乾隆就写过‘夕阳芳草见游猪’的句子。”乾隆一生诗作无数,佳作甚少,少有人读,由此可见梁读书之杂。

      梁启超因参加护国运动,被袁世凯派人追捕,只好躲入荒山,与同伴走失后,他寄居于一个小牧庄,大病一场,差点命丧于彼。病稍好,他便写出了《国民浅训》一书,他在自序中说:“病既起,念此闲暇之岁月,在今百忙中殊不易得,不可负,乃奋兴草此书,阅三日夜,得十三章。”
      1918年,梁启超和蒋百里一起游历欧洲。回国后,蒋写了一本《欧洲文艺复兴史》,请梁为之作序。不料梁一动笔便一发不可收拾,洋洋洒洒便是8万字,比蒋的正文篇幅还大。蒋啼笑皆非,只好请梁单独出版,并为梁的书作序。此即梁的著作《清代学术概论》。后来梁启超又将此书补充至25万字,是为《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梁启超为学生讲解贾谊的《治安策》,全文七千余字的,梁且讲且背,并不看书。学生很是惊讶,梁笑着说:“我不能背《治安策》,又怎么能上‘万言书’呢?”
      梁启超曾在清华演讲《情圣杜甫》,他说:杜甫在写《石壕吏》时,“已化身做那位儿女死绝,衣食不给的老太婆,所以他说的话,完全和他们自己说的一样。……这类诗的好处在真,事愈写的详细,真情愈发挥得透彻。我们熟读他,可以理会得真即是美的道理。”

      学术(二)
      梁启超认为:“史学为国学最重要部分。”他的国学研究,始终以史学为第一重头戏。他先后撰写了《清代学术概论》、《中国历史研究法》及其补编、《先秦政治思想史》、《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等专著。

      在经历了政治的失败后,梁启超认识到:“在中国政界活动,实难得兴致继续。盖客观的事实与主观的理想全不相应,凡所透劝皆如击空也。”从此,梁启超专心问学,不再关注政治。
      梁启超潜心研究学问,以西学的方法研究中学,“在社会上造成一种不逐时流的新人”,“在学术界上造成一种适应新潮的国学”。他希望重新唤起人们对传统文化的信心,批判地总结中国古代文化遗产。从欧洲回国后,梁启超就与胡适等人发起整理国故的运动,成为国粹主义史学派的中坚。
      梁启超在文学创作上亦有多方面成就:散文、诗歌、小说、戏曲及翻译文学方面均有作品行世,尤以散文影响最大。
      陈达曾在清华担任《清华学报》总编辑,一天,他对学生梁思永说:“你跟老太爷说,让他来篇稿子吧。”很快,梁启超的稿子就送来了,陈达说:“出乎我意料之快,这篇文章是写的中国学术的地理分布,只说了几天,就送来了。我一看,可了得,里面写了中国有史以来各学派的地理分布,各学派的内容和比较,各学派的代表人,这些人的下面又有几人,其生卒年月,著作名称,地理分布,如广东是什么派,浙江是什么派等等,真是洋洋大观。这篇东西,如果让我来写,起码得半年。”

      梁启超治学勤恳,生活极有规律,无论冬夏,五点起床,每天工作十个小时,连星期天也有日课(工作计划),不稍休息。他每天必得看完《京沪日报》和一本与《新青年》等齐厚的杂志,还要摘录必要材料。每天固定要读的日文和中文书籍纵在百忙中也全不偷懒。他经常以“万恶懒为首,百行勤为先”来勉励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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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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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学术(三)
      梁启超规定工作时间不接待宾客,偶有人来访,谈话不超过一个小时。他在书斋上挂了一个木牌,上书:“除研究生外,无要事莫入。”
      东南大学学者云集,一位学生问梁启超:“现在南京延揽国内外名流学者公开讲学,有人说只有诸子百家争鸣才能与今天的盛况媲美。依先生看,这种提法是否合适?”梁顿时庄重地说:“非常不合适!主要是没有新的东西。诸子百家各有独到之处,2000年后的今天还值得重新估定它的价值。今天的自由讲学几乎找不出一种独立见解,不过二三十年后,就被人们遗忘得一干二净了。”
      梁启超“平昔眼中无书,手中无笔之日亦绝少”,晚年著述,用力尤勤。1920年,他仅一年就撰成《清代学术概论》、《老子哲学》、《孔子》、《墨经校释》等著作,并有多篇佛教历史论文。
      梁启超学识渊博,但有时也会犯些小错误。他撰写《中国历史研究法》时,引用阿拉伯人的著作,因未见原文,将“五朝”误写成“五代”,将“10世纪的中国”写成了“9世纪”。王森然对此感慨道:“著书求入世界作者之林,真不易矣。”
      梁启超晚年热心于文化传播活动,他成立共学社和讲学社,前者出版了大量书籍,包括介绍社会主义的译作,后者则出面邀请了杜威、罗素、杜里舒、泰戈尔四位大师访问中国,成为二十年代中国的重大文化事件。


      学术(四)
      1923年2月,张君劢在清华作题为《人生观》的讲演,不意却引起地质学家丁文江的极大反感,旋即撰文《玄学与科学》予以批驳。张丁两人往复辩难,由梁启超带头参加、张东荪、林宰平、胡适、王星拱、吴稚晖等名流纷纷发表文章,争相参战,掀起了轰动一时的科学与玄学之争。
      1928年9月,在梁启超离开人世间的四个月前,他开始着手编写《辛稼轩年谱》。在与病痛斗争中,梁启超始终坚持写作,直至最终无法提笔。梁启超与辛弃疾有相同的人生境遇,感同身受,故有编写《辛稼轩年谱》之举。
      1929年初,梁启超的病情渐趋恶化,身体越来越差,学生谢国桢和萧龙友劝他停止工作,多休息。梁说:“战士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坛。”不久不治而逝。1982年,谢国桢因病住院,坚持看书,萧龙友的儿子萧璋去探望他,劝他不要看书,注意休息,谢以老师在50多年前的话回答道:“战士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坛,师训不可违!”
      梁启超学识博杂,藏书甚多。他的饮冰室藏书多达3470种,四万多册。他潜心研究图书文献学,支持图书事业。梁启超逝世后,家人遵其遗嘱,将所有藏书捐赠给了北京图书馆。
      梁启超一生勤奋,著述繁多,各种著述达一千四百万字,每年平均写作达三十九万字之多。这些著作,是他在近三十六年的政治活动之余写出来的,足见其勤奋。他的《饮冰室合集》共148卷,曾经产生“饮冰一集,万本万遍,传诵国人”的社会影响。


      教学(一)
      梁启超的学生有:蔡锷、蒋百里、张君劢、杨树达、杨鸿烈、范源濂、吴其昌、姜亮夫、徐志摩等,分涉军界、哲学、学术、文学、法律界等,各有建树。
      梁启超教学热情洋溢。他用尽气力去准备功课,每日两个小时的讲义,他穷一日之力编之,仅刚刚够用。
      梁启超热爱讲学著述,一次梁启超因为醉酒伤风得病,被检查出右心室偏大,脉跳稍快,被医生强令停止可以一切演讲著述。然而,梁启超竟仍于晚上跑到法政学校授课。当张君劢从医生处回来,听说其师梁启超又去讲课了,仓皇跑到该校,把梁启超从讲台上拉下,痛哭流涕,要求梁必须停止演讲一星期,并且立刻致函各校,停止梁启超本周一切演讲。梁启超后到东南大学讲课,发现教室空空如也,竟无一学生到场。经过与张君劢交涉,梁启超才得以保持东南大学的讲席,同时继续听讲佛学课程。

      梁启超称,他在清华教学的目的,归纳起来,一是做人的方法——在社会上造成一种不逐时流的新人,二是做学问的方法——在学术上造成一种适应新潮的国学。
      1914年11月初,梁启超在清华作题为《君子》的演说,他在演说中引用《易经》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来勉励清华学子们,希望他们能够“崇德修学,勉为真君子,异日出膺大任,足以挽既倒之狂澜,作中流之砥柱”。从此,“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便成为清华校训,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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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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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39 | 显示全部楼层
      教学(二)
      梁实秋曾回忆梁启超演讲:任公走上讲台,打开他的讲稿,眼光向下面一扫,然后是他的极简短的开场白,一共只有两句,头一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
      梁实秋回忆1922年梁启超在清华讲演《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示的情感》时说:任公先生的这一篇讲演稿,后来收在《饮冰室文集》里。他的讲演是预先写好的,整整齐齐的写在宽大的宣纸制的稿纸上面,他的书法很是秀丽,用浓墨写在宣纸上,十分美观。但是读他这篇文章和听他这篇讲演,那趣味相差很多,犹之乎读剧本与看戏之迥乎不同。
      梁启超在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任教,曾指导一研究生研究先秦思想史。期未考试该生只得了五十分。该生于是前往导师处询问,梁启超随口说:“您的考试卷我根本没看,看考卷即浪费时间,对我也没有帮助,放暑假你准备一下,开学来补考就是了。”开学后,梁启超在该生补考卷上打了一百分,说:“你的考卷我没看,经过一个暑假复习,你一定考的很好,我也不用再看了。”
      梁实秋曾记录梁启超讲课的情形:他讲得认真吃力,渴了便喝一口水,掏出大块毛巾揩脸上的汗,不时的呼喊他坐在前排的儿子:“思成,黑板擦擦!”梁思成便跳上台去把黑板擦干净。每次钟响,他讲不完,总要拖几分钟,然后他于掌声雷动中大摇大摆的徐徐步出教室。听众守在座位上,没有一个人敢先离席。

      梁启超在清华开设“古书的真伪和辨真伪方法”课程,从多方面多角度对先秦古籍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总结,讲课中他从校勘、考证、训诂以及学术系统来分析古籍的真伪及年代,随时总结问题,并经常拿几种书进行比较。
      梁启超在清华任教时,每周三讲授《儒家哲学》,讲课时,他让学生周传儒负责记录他讲课的内容。一次,一位学生制作灯谜一则,曰:梁任公先生每周三讲哲学,打一人名。大家都猜不出,最后这位学生揭开谜底,原来是“周传儒”。众人哄笑。

      教学(三)
      梁启超认为《老子》一书可能为战国时期作品,他在一次学术演讲中说:“我今将《老子》一书提起诉讼,请各位审判。”几天后,他收到了一位名叫张怡荪的学生的来信,信中说:“梁任公所提出各节,实不能有丝毫证明《老子》一书中有战国产品的嫌疑,原诉驳回,此判。”梁对张的观点并不认同,但他欣然为此文作题识,对张的才华表示赞许。
      梁启超曾在北京师范大学讲中国文化史,每次他来授课,教室里都是挤得满满的,以致室无隙位,有的学生还站着听。有些学生虽是学自然科学的,但宁可牺牲本门功课来听他的讲授。
      梁启超在北师大授课时,一次来上课的学生极少,梁询问得知,原来这日有重要的校际篮球比赛,很多学生都跑去看了。梁于是大发牢骚:“做学问不如打球好玩,你们也不是要跟我做学问,不过是要看看梁启超罢了,和动物园的老虎、大象一样,看一两次就够了。不过我并不失望,不要多,只要好,我在时务学堂只有40多个学生,可是出了蔡松坡、范源濂、杨树达,一个顶一个!”
      梁启超每次去学校上课,坐的都是自备马车。他在车上总是手不释卷的,进了校门,才把书装进提包里,但一到教授休息室,他又把书打开了。他讲授时,对每一问题,都是上下古今,详证博引,精辟透彻,引人入胜。在引证当中,同时提出自己的见解,来启发大家。他不止一次地谈到:“凡研究学问,既要能钻进去,又要能走出来,才不致为人所蔽,而能自有所得。所以古人说读书就是攻书,这个‘攻’字很有意义,要很好地体会。”

      一日,楚中元和李仁夫一起去拜访梁启超,梁很热情地招待他们,除了泡茶之外,还添上两盘糖果。他为楚中元的诗稿题写了封面,又为李仁夫写了副对联,联云:“万事祸为福所倚,百年力与命相持”。他一再对李说:“这是我青年时代一首诗的录句,可以想见我当年的豪气。我今天特别写给你,也是希望你立志向上奋斗。”同时他又说:“我平生行事,也是信奉这两句话。所以遇到任何逆境,我都是乐现的,我是个乐观主义者,也许就是得力于此,希望你们青年人要从古人这种哲语中去吸取力量。”

      黄伯易回忆在东南大学暑假的欢迎会上第一次见到梁启超。当时,梁启超在会上谦虚态度地说:“我梁启超—定要学习孔子‘学不厌,教不倦’的精神,与同学们一起进行攻错。”黄记得,梁先生广额深目,精力充沛,语音清晰,态度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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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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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40 | 显示全部楼层
      教学(四)
      黄伯易回忆:“在当时‘自由讲学’的讲坛上,如胡适、张君劢、江亢虎、张东荪等,都大谈政治,大谈主义,而像梁(启超)先生那样在政治上几度活跃的人物,却对当时的政治绝口不谈。”
      东南大学当时著名学者云集,有杜威、胡适、张君劢、江亢虎、张东荪等,学生们便就这些学者的论断去向梁启超和杨杏佛请教,杨有问必答,梁则三缄其口,学生们就此引发了争论,有人认为应采杨的态度,有人则欣赏梁。梁启超知道后,对学生们说:“讲学的自由和批评的自由原本是双生的。我并非反对自由批评,却反对批评的不自由。我的态度同杏佛并无两样。例如我主张真理是可知的,在我的班上已经说过了。是否正确?我们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也说过同大家一起进行攻错。”

      梁启超在南京曾作过题为《为学的兴趣》的演讲,演讲时,听众挤满了会场。他在讲词的结构上,直接采用了古文《七启》、《七发》的谋篇布局——从批判一切生活烦琐,最后表达出自己的高超趣向。例如,梁说:“有人说吃酒有兴趣,醉了怎么样?又有人说睹钱有兴趣,输了怎么样?……把我梁启超烧成灰来作化学分析——也只有一点为学的兴趣。”
      梁启超看了东南大学演的《碎簪记》后,非常不赞成,他对黄伯易说:“提倡这类悲剧,只给青年们带来损害。你可建议侯曜,苏曼殊从梵文翻译印度抗英义民的笔记不少,如果综合成一部历史剧当更有意义。”
      梁启超在《为学与做人》中讲,做人必须具备智、仁、勇“三达德”,做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因此,教育应分为智育、情育、意育三部分。智育是求知识,目的是教人做到“知者不惑”。情育就是养成普遍的人格,了悟宇宙和人生的大道,目的是教人做到“仁者不忧”。意育是磨练人的意志,保持勇气,目的是教人做到“勇者不惧”。情育和意育属于德性的学问,在现代教育体系中几乎丧失殆尽,现在只剩下了智育了。梁启超讥讽现代教育是“贩卖智识”的“杂货店”。他呼吁重视德性的学问,强调要用内省和躬行的方法去求得。


      师徒(一)
      梁启超17岁中举,为主考官所赏识,将其妹许配给梁,可谓少年得志。梁启超此时对训诂词章之学有所研究,心中沾沾自喜。18岁时,他遇到康有为,与康长谈8个时辰,感觉如“冷水浇背,当头一棒,一旦尽失故垒,惘惘然不知所从事,且惊且喜,且怨且艾,且疑且惧”,乃至夜不能寐。于是他尽弃原来所学,拜在康的门下,成为康的大弟子。
      康有为在长兴里设万木草堂,聚徒讲学。梁启超也到该学堂学习,他说自己“一生学问之得力,皆在此年。”梁启超师从康有为,不仅是他政治生涯的开始,而且也是他进入学问殿堂的起点。他说:“启超之学,实无一字不出于南海。”
      梁启超的弟子周传儒则认为梁在学问上并没有追随康,他在《回忆梁启超先生》一文中说:“梁重墨学,不讲六经,说明梁与康有为名义上是师生,而在学术上没有追随康氏。康有为讲今文经学,重《公羊传》;梁喜《左传》,平时不大讲三世说,也不谈《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据此可见,梁任公与康有为思想有差异。”

      梁启超师从康有为后,成为康有为维新变法中的左膀右臂,梁用自己的如椽大笔,写文章为康的主张摇旗呐喊。从1898年6月11日开始,在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人士的支持下,光绪皇帝颁布了一系列改革政策,史称维新运动,又称戊戌变法。但由于慈禧太后等人的反对,9月21日,维新运动宣告失败,前后仅仅历时103天。
      “戊戌变法”失败以后,康有为和梁启超先后流亡到日本。在日本,康有为手捧自称是光绪皇帝缝在衣服里的“诏书”,继续宣传他的保皇保教主张。而梁启超在对戊戌变法的失败进行反省后,随着与革命党人的接触和对西方资产阶级著作的大量阅读,他的政见发生了显著变化,由原先的保守转变为激进,与从前“若出两人”。
      梁启超与乃师康有为龃龉日多,梁对康的保皇保教思想则颇不以为然:“孔学之不适于新世界者多矣,而更提倡保之,是南行北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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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40 | 显示全部楼层
      师徒(二)
      与孙中山等人交往后,梁启超受其影响,一度倾向革命。1899年夏秋之交,他拟《上南海先生书》,联合韩文举、欧榘甲、唐才常等名人,劝康有为隐退,书中云:“国事败坏至此,非庶政公开,改造共和政体,不能挽救危局。吾师春秋已高,大可息影林泉,自娱晚景。启超等自当继往开来,以报恩师。”此书呈康后,各地康门弟子哗然,称上书的十三人为逆徒,呼之为十三太保。康有为见书大怒,对梁严词批评,并命梁启超赴美洲办理保皇事宜,梁虽不情愿,但他一向视康为帝天,不敢有违,最终还是打点行装而赴命。

      梁启超与孙中山准备联合组党时,当时拟推孙中山为会长,梁启超为副会长。梁顾虑康有为,问孙道:“如此则将置康先生于何地?”孙曰:“弟子为会长,为之师者,其地位岂不更尊?”梁启超才欣然同意。
      清政府倒台前,梁启超认为康有为所坚执的“虚君共和”这一政治理想已经不符合中国的未来走向,故劝康道:“藉连鸡之势,或享失马之福,则竭才报国,岂患无途”,否则“趋舍异路,怆悢何言”。
      康有为曾问周善培:“我真佩服你,言必称赵先生(指赵熙,周善培的老师)。你为什么那样服从赵先生呢?”周知康恨梁启超不服从他,便答复说:“赵先生只同我讲学问,学问的道理是方的,我无法违背他,只有服从他;你同任公变法以前也是讲学问的,变法以后,就专讲政治,政治的道理是圆的,你有你的办法,他有他的办法,自然他对你就有从有违。还有一个重点:我做官是做的我的官,不是替赵先生做官。我做了六年官,赵先生从来未向我要过一个钱、荐过一个人。你对任公是否如此,请你反省一下。”康有为听了很不满意。

      随着革命的发展,康梁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梁启超在致康有为的信中说,数月来,和您议论起时事,总是出现矛盾,很难领会您的意思,最后只能在表面上答应,回到家后,头痛目眩。“大抵与师论事,无论何人决不能自申其说……师平昔事无大小,举措乖方之处,不一而足,弟子亦不能心悦诚服,无如何也。”此后,因对共和与帝制的政见不同,二人发生了很大的冲突,梁启超甚至公开发表文章,批驳老师康有为的学说,师徒关系严重恶化。

      康有为性情偏执,脾气暴躁,门人弟子谁若拂逆他的意愿,他就火冒三丈。梁启超应袁世凯之邀,出任北京政府司法总长后,康有为一会儿要求梁给钱,一会儿又让梁为他推荐的人安排职位,梁稍微做的不如其意,他就大动肝火。梁启超只好跪下向他赔罪,但康有为却毫不理会。
      康有为支持复辟,而梁启超反对复辟,认为世界潮流不可阻挡,复辟不可能成功。梁启超说:“我敢说,已经挂上的民国招牌,从今以后千千万万年再也不会卸下,任凭你像尧舜那么贤圣,像秦始皇、明太祖那么强暴,像曹操、司马懿那么狡猾,再要想做中国皇帝,乃永远没有人答应。”康在《上海周报》上发表《为国家筹安定策者》一文,公开主张清帝复辟时,梁立即发表《辟复辟论》进行驳斥,明确指出康是“党袁论”、“附逆论”、“筹安新派”。


      师徒(三)
      1917年,康有为再次逆历史潮流而动,支持张勋,梁启超立即随段祺瑞讨伐张勋。他不仅代段起草了讨逆宣言,而且以个人名义发表反对通电,斥责康为“大言不惭之书生,于政局甘苦,毫无所知”。据说通电写好之后,有人担心会破坏康、梁的师生情谊,梁启超却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师弟自师弟,政治主张则不妨各异,吾不能与吾师共为国家罪人也。”
      梁启超反对张勋复辟前,周善培规劝梁说:“事情有该自己做的,有该听别人做的。讨袁,革命党该做,我们也应当做;讨张复辟只该听革命党去做,不必我们去做。”周善培反复劝说良久,但梁启超却执意讨伐张勋。梁启超和康有为从此决裂,康有为当着梁启超学生的面痛骂梁启超“梁贼启超”,并且指斥梁曰:“鸱枭食母獍食父,刑天舞戚虎守关。逢蒙弯弓专射羿,坐看日落泪潸潸。”“鸱枭”、“獍”为古文中食父食母的怪兽。

      康、梁公开交恶后,通过刘海粟等人从中斡旋,二人关系有所缓和。1922年,康有为原配夫人在上海逝世,梁启超曾亲往吊丧。1927年,康有为70岁生日,康门弟子齐集上海祝寿,梁启超虽然因事不能亲至,但却托人送来寿联和寿文。梁所撰的寿联曰:“述先圣之玄意,整百家之不齐,入此岁来已七十矣;奉觞豆于国叟,至欢忻于春酒,亲受业者盖三千焉!”在联中,梁启超投康有为所好,将康有为比做孔子。在寿文里,梁启超深情地回忆起早年在万木草堂学习的经历,感谢先生的教诲之恩,并高度评价了康有为对当时及以后的影响。

      这年3月31日,康有为在青岛逝世。梁启超闻讯之后很是悲伤,汇去几百块钱,作为赙礼,并在法源寺开吊3日。每当来人行礼,他始终站在孝子位置,答礼不疲。弟子晚辈徐志摩、张君劢、胡适等人行磕头礼,梁也如礼答之。梁启超平时喜打麻将,但康有为去世后一个月他没有再打牌。4月17日,梁启超联合康门弟子,在北京设灵公祭,含泪宣读悼文。在悼文中,梁启超肯定了康有为早年的历史贡献,但委婉地批评了他在复辟帝制上的错误。

      梁启超挽康有为:“祝宗祈死,老眼久枯,翻幸生也有涯,卒免睹全国陆沉鱼烂之惨;西狩获麟,微言遽绝,正恐天之将丧,不仅动吾党山颓木坏之悲。”“西狩获麟”,典出《春秋??哀公十四年》,杜预注:“麟者仁兽,圣王之嘉瑞也。世无明王出而遇获。仲尼伤周道之不兴,感嘉瑞之无应,故因鲁春秋而惰中兴之教,绝笔于‘获麟’之一句。所感而作,固所以为终也。”梁在下联中引用此典,将老师康有为比作孔子。

      梁启超评价其师康有为:“先生最富于自信力之人也。其所执主义,无论何人不能动摇之。于学术亦然,于治事亦然。不肯迁就以徇事物,而每镕取事物以佐其主义,常有六经皆我注脚,群山皆其仆从之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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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诤友(一)
      梁启超和周善培相识于1989年10月初,当时研甫督学约定在武昌会合,梁、周都乘坐买招商局的官舱由上海到武昌。当时梁已经名满天下,而周善培自认是个无名小卒,不敢同梁攀谈。过了九江,梁启超主动来找周谈天,周不愿与他多谈。此后,直到周的《力书》出来之后,梁写了一封信给周,表示愿意订交之意,二人开始交往。
      1899年,周善培到日本调查,与梁启超在东京见面。见面欷歔感慨良久以后,周就提出梁启超等人对政变应负责任的意见,梁诚恳地深自引咎。同时周善培就提出二人订交的条件,彼此多规过,少奖善,梁启超当即表示接受,以后往来三十二年,梁启超便是周善培平生最能受直言的朋友,周善培亦用他的直言告诫过梁启超无数次。
      一次,周、梁彻谈三天三夜,周善培劝梁启超少谈保皇的空话,多研究第二次如有变法的机会,如何以前事为戒,订出如何有次第的办法;同时周还劝梁少讲公羊学,多研究周礼,因为中国原有一套整个的政治制度和方法,都在周礼上。梁启超听从周的规劝,对于公羊他以后就少讲了;但对于保皇的招牌仍然放不下来。

      1912年,周善培听说袁世凯召梁启超去北京,便与老师赵熙乘船去横滨,劝梁启超慎重其事。周善培说:“对德宗(光绪皇帝)是不该去,对袁世凯是不能去。”梁启超被劝不过,于是吐露真言:他并不想去北京,但康有为催促他尽快成行,他不能违拗恩师的意愿。最终梁启超还是当袁的司法总长。
      梁启超当了司法总长,周善培认为,梁心里还是赞成他的观点,不过因为笃信南海康有为,才走错这一步。周善培想,任公理智很高,只有创造一种理论才能转移他。因康、梁是尊孔,周想来想去,决定从孔子书中找一种最广泛的题目,提出若干合时的理论,对梁对症下药,挽救梁启超。于是,周善培用半年时间写称《论语时义》一书,将论语四百廿一章丢开先儒的一切旧说,每章都借孔子的题目来发表他痛骂袁世凯和讽刺梁启超的意见。周让弟弟周竺君到京,将此书面交梁启超,请梁看一遍,替自己作一篇序。梁当着周竺君看了第一章(此章周借李斯、刘歆来一面解释学而不时习的毛病、讽刺任公)。看完后,他对周竺君说:“我已经遍身是汗,不能往下再看了。请你回去替我谢谢老兄,只说我知过了。请他容许我改过补过。”

      1913年,袁世凯既夺取广东,请周善培担任广东将军兼巡按使,周谢绝了。袁又找别人劝周,周再次谢绝。第三次,袁让梁启超派人来劝,周再谢绝:“任公不妨事袁,我却认为我决不可见袁。”从此以后,周善培与梁启超虽不通信,却随时看袁的举动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准备随时托人去提醒梁,请他预防,该抽身就早抽身,不要太陷深了拔不出。


      诤友(二)
      周善培在《论语时义》中曾预测袁世凯想黄袍加身,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梁启超。于是梁启超早有准备,当袁世凯的“筹安会”出现后,梁启超立即发表《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此文发表后,周、梁二人进一步合作,计划讨袁。
      袁世凯死后,周善培劝梁启超说:“袁死了,民国的政治是革命党的事,我们应当关起门来少谈政治。谈政治的朋友只能共热闹,是不能共寂寞的。”梁启超当时认可周说的,但经过讨袁,梁的社会地位又进一步提高,门庭若市,却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张勋复辟时,梁启超来找周善培同去参加段祺瑞的马厂誓师。周反对梁去讨张,并说:“讲交情,我同老段比较你还有点儿小交情,旁的事他不认识我,他却认识我不想作官,不想依靠他来分点赃。而他这人自己是没有脑筋的,左右又是一般垄断权利、不愿意别人分赃的人。他再三要我到四川去,你也从旁帮他劝驾,我尚且避之不及;你怎么拿一个毫无交情又不免分取他一份权利的人去同他共事呢?”任公说:“老段反对洪宪,我们不该佩服他吗?”周说:“我也是因为佩服他这一点,所以结束肇庆都司令部以后,我还同他做朋友。”任公说:“为什么作得朋友又不能共事呢?”周说:“当然是两回事。作朋友谁也不侵占别人权利;一共事,权利问题就来了。你连这种极浅显的政治利害都分析不明白,还谈什么政治呢?你既认定他能共事,我不敢妨害你的自由。我只看你最后长叹一声下台就是了。”周善培果然言中,张勋打垮后,梁启超担任了财政部长,但不久就下台了。

      周善培常对梁启超说:“孔孟、苏张都谈政治,为什么孔孟是政治家而苏张是政客呢?就是孔孟谈政治没有自己,只订出许多原则性的理论,让一般诸侯去听。谁照他的理论去做,是他的幸福,与我无关;谁不听他的话,是他该倒霉,也与我无关。苏张就相反了,事事都为的自己。谁听他的话,那个人有利,他自然有利;听他的话作坏了,而他的官骗到手了,他也有利。孔孟讲了一生政治,虽没有得过意,一生是愉快的,结果是安全的。苏张虽然得过几天意,却一生在恐怖中,到底得不到好结果。”

      梁启超财政总长下台之后,周善培问他:“你讲了一生政治,你有几天是愉快的?”梁启超只能用一声长叹来答复周。袁世凯死后,周善培劝梁莫问政治,他冷静不下来;下台后,不待周劝他,他就自然地冷静下来,讲起学来了。
      周善培对梁启超说:“真讲作事的政治家,勿论职权的大小,到一个地方,作一趟官,总得留下两件事,使去后还有人想我,留下好印象。如李冰在四川凿离堆,时隔二千年还有人纪念他,这是第一等。如子产在郑国前半期被人咒骂,后半期被人称颂,也是好的。即使象王荆公作坏,到今天还有人佩服他作事的精神,也够得上政治家。如果作一趟官,留不下一件事使人回忆,这只能叫作官,不能叫作事,更说不上政治家。”梁愤然答:“你难道不晓得今天不能办事吗?”周笑着说:“你难道早不知道今天不能办事吗?”

      周善培总结梁启超的政治生涯:“任公有极热烈的政治思想、极纵横的政治理论,却没有一点政治办法,尤其没有政治家的魄力。”
      周善培对梁启超说:“中国长久睡梦的人心被你一支笔惊醒了,这不待我来恭维你。但是,作文章有两个境界,第一个是能动人,读你的文章,没有不感动的。第一步你已经做到了。第二个是能留人。司马迁死了快两千年,至今《史记》里有许多文章还是使人不厌百回读的。你这几十年中,作了若干文章,你试想想,不说百回读不容易,就是使人读两回三回的能有几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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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激赏(一)
      梁启超17岁中举,当时的主考官李端棻认为梁启超“国士无双”,便打破门第观念,将自己的堂妹李蕙仙许配给梁启超为妻。
      李端棻请副主考王仁堪做媒,将堂妹许配给梁启超。梁启超的父亲梁莲涧以寒素之家齐大非偶为词拒绝,表示不敢高攀。李端棻便差人转告梁莲涧:“我固知启超寒士,但此子终非池中物,飞黄腾达,直指顾间。我只管物色人才,勿以贫富介介。且我知我女弟固深明大义者,故敢为之主婚。毋却也!”
      据说当时副主考王仁堪也有许婚之意,但因李端棻先开口,乃作罢。据梁启勋在《曼殊室戊辰笔记》中记载:“光绪十五年己丑,十七岁,举于乡,榜列八名。当时典试之正座乃贵州李园,副座乃福建王可庄。榜发,李请王作媒,以妹字伯兄。同时王亦怀此意,盖王有一女公子正待字也。但李先发言,乃相视而笑。”
      戊戌变法失败后,李端棻向梁启超赠金二百两,帮助梁在日本横滨创办《清议报》,时候受到牵累,丢掉乌纱帽,被流放新疆。
      黄遵宪赏识梁启超,不以梁为后辈,曾汇编诗、文各一集,请梁启超为其审阅。梁启超仔细阅读后,对黄说:“先生之诗,似胜于文,请扬前者,而抑后者,可乎?”黄点头赞同,遂单独出版诗集《人境庐诗草》。
      梁启超以弱冠刚过之年,受湖南巡府陈宝箴、陈三立、黄遵宪等人的邀请,出任湖南时务学堂总教习一职。据陈寅恪后来回忆,当初黄遵宪原本想拟请康南海执总教习之席,然而陈三立却认为启超的学问似在其师之上,后就决定延请梁任公了。
      两广总督张之洞坐镇汉口时,曾考察梁启超的学识。张之洞出上联曰:“四水江第一,四季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此联一出,咄气逼人,暗喻自己乃江夏第一人。梁启超思考片刻,对曰:“三教儒在先,三才人在后,小生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
      戊戍变法前,梁启超过武昌时曾拜访张之洞。张命人开中门及暖阁迎接梁,并问巡捕官:“可鸣炮否?”巡捕官告知张,梁启超仅为举人,按朝廷定制,只有钦差和督抚时方可开中门并鸣炮迎接。张之洞这才不提鸣炮,以厚礼迎接梁入城。当天恰逢张的女儿出嫁,张竟丢下众宾客之不管不顾,而与梁畅谈至二更时分。


      激赏(二)
      梁启超与谭嗣同交好。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亲自将梁送往日本使馆避难,于不懂日文,只好与日人笔谈。谭嗣同写道:“梁君甚有用,请保护之。”谭在狱中犹念念不忘梁。他的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中的两昆仑就是指梁启超和自己。而梁启超对挚友谭嗣同的死极为悲痛,到晚年,梁启超亦编写《谭嗣同传》纪念好友。
      维新变法使得梁启超名扬天下,时国外认为“梁启超是中国罕见的高洁志士,是热心策划北京政府根本改造的士大夫”。戊戌变法失败之后,伊藤博文对日本驻中国公使林权助说:“姓梁的这个青年是个非凡的家伙啊!真是个使人佩服的家伙……救他吧,而且让他逃到日本吧!到了日本我帮助他。梁这个青年对于中国是珍贵的灵魂啊!”此后,梁启超在日本和欧美流亡期间,往往被当作中国新的政治和文化领袖来接待。

      德富苏峰被日本人民称作“国民之声”,梁启超则被称作“中国的德富苏峰”。后德富苏峰在北京见到梁启超时,连连说:“岂敢,岂敢!应称我为‘日本的梁启超’才对!”
      梁启超发表演说时,张继等人企图殴打梁,梁对日人解释说此次纠纷为“本会中人偶在争论,既非他党来袭,亦未毁物殴人”。日本名流称赞他有“政治德量”。
      梁启超流亡海外的十余年间,当时官居四品的杨度一直为梁的合法回国而四处奔走。杨仅用一个晚上就写出了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奏折:《奏请敕用梁启超折》。梁启超得知此事后,闭门而泣,泪湿稿笺。护国运动中,有人请示梁启超该不该将杨度辑拿正法时,梁启超念及昔日情谊,指示下面马虎了事。
      袁世凯最欣赏章太炎、梁启超,也最怕二人手中的笔,他说,这两支笔,笔力千钧,抵得上几师军队。袁上台后,不遗余力,笼络章、梁。
      魏铁三曾集古人诗句为楹帖赞道梁启超的博学多才:“腹中贮书一万卷(刘长卿诗),海上看羊十九年(黄庭坚诗)。”

      陈叔通仰慕梁启超,曾作“池中自有不凡鳞”、“明珠毕竟世同珍”等诗句大赞梁。
      梁启超五十大寿,罗瘿公撰写寿联为其贺寿曰:“每为天下非常事,已少人间未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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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8:42 | 显示全部楼层
      质疑(一)
      护国战争爆发时,梁启超的父亲去世,但梁为国事,未回乡丁忧。胡汉民得知此事后,作一联讽刺梁曰:“诸葛亮七擒七纵,梁启超三保三无。”“三保”指梁先后保皇、保袁、保段。“三无”则讥笑梁无君、无师、无父,因梁主张的君主立宪不能成功,所以无君;而梁与老师康有为不和,所以无师;现父死不守制,所以无父。
      1919年巴黎和会召开期间,梁启超赴欧考察。国内盛传梁启超此去,有取代陆徵祥出任特使之意。梁到法国后,在李石曾、汪精卫等人为其举办的欢迎会上,发表即席演说,将段祺瑞的假参战“隐晦无余”,而遭非议。梁演讲完毕,一位何姓华人当场质问:“梁先生,民众反对参战,是反对段政府参战,因为百姓早看出段耍的把戏是宣而不战,这将会失信于协约国,原来这都是梁先生教诲啊!”何又说道:“民国二年,国会解散,酿成中日外交纷争与帝制运动,这也是梁先生之力!第二次解散国会,您和汤化龙实行拆台手段。挑起南北人的恶感,蜀湘百姓因此饱受战争苦难,这又都是梁先生入阁掌财政的力量啊!”“今天,梁先生远道来法,骗到徐世昌万元川资,是不是又想推行您以前在美国组织维新会的智谋呢,以此来欺骗我们旅法华侨的血汗钱?扰乱巴黎和会专使的次序呢!我们不是早期的美国华侨,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今天和你说,法国是自由的地方,不容保皇余孽在此活动,假如您悍然不理,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何某的一番话语,使梁启超尴尬无比。

      1923年,王造时在《清华周刊》中发表文章说:“对于讲学问的梁任公先生,我是十二万分的钦佩;对于谈政治的梁任公先生,我是十二万分的怀疑。”
      黄侃曾说梁启超学问不精,曾对梁演讲中的错误一一抨击:“梁启超来鄂,赴中华大学暑期讲演。第一日发讲,即有无数笑柄。彼云:春秋时,楚都武昌,三国时,吴亦都武昌。又举湖北先贤五人,老、庄、屈子、葛相、道安。夫楚凡四都,未尝居鄂;吴虽中徙,乃今鄂城。老则苦县(苦读“古”,今河南鹿邑东);庄为蒙人;诸葛,阳都(今山东沂南);道安,扶柳(今河北冀州)……启超乃南海圣人之高足,此段以国史研究为讲题,昔有仲由率尔致哂;今之鲁连,求之不难,可无戒乎?”

      黄侃在课堂上评价梁启超,认为梁在学术上的成就不大,至于文章,只是“新闻笔墨而已”。
      梁启超曾在东南大学任教,当时东南大学有学者批评梁启超所著的《先秦政治思想史》“完全背离客观的学者态度”,还批评他“治学感情有余而理智不足,在精神上莫衷一是”。

      质疑(二)
      一次,黄伯易到语文组办公室抄阅参考资料,听到系主任室几位教授正在议论梁启超:“梁启超写先秦政治思想,日本学者已积累了不少资料,顺手拈来都可成书,倒是小石(胡小石)的《中国文化史》不好编。”“梁启超如果继续写汉、魏政治思想,就会感到江郎才尽了。”“我敢担保凭梁启超这副本领,一辈子拿不出来!”顾寔也楞眉怒目地攻击梁启超:“道德经是道家政治思想的精神,梁启超摸不到边,他讲的不是老子,而是‘咱老子’。”

      南京宝华山慧居寺的大莲和尚曾当着黄伯易的面对其业师梁启超作了鞭辟入里的评论:“梁启超治学务博而不求精,泥于学古而忽于今用,服膺师训或改弦更张都不彻底,只依违两可之间,因此进退失据。梁启超单独搞政治总是捭阖不定,而且多疑善变,比乃师康长素真是自郐以下了!”黄伯易将此酷评转告了梁启超,未加辩驳,只是说出一句:“不错!我梁启超的特点就是善变。”
      东南大学举行国学研究会,会上,有人将话题转到顾寔的《人生二百年》上。梁启超说:“我梁启超一定要活到78岁!”此话引来了教授们的不同意见。吴梅(瞿安)说:“生死何足道!”王朴安说:“未知生,焉知死?”柳贻谋说:“人生实难,死如之何!”陈佩君说:“生死事大,无余涅槃。”教授们的人生观五花八门,但在态度上都反对梁的观点。最后陈斟玄(钟凡)调侃地说:“我们顾先生会算八字,让他给梁先生算算!”梁启超说:“我粱启超生平从不迷信!”顾寔大为震怒:“我不像梁启超,我自己算过,我要活80岁零一早晨,最后一早晨要与死神拼命!”于是,大家扫兴而归。

      梁启超曾在南京支那内学院学佛,一次,欧阳竟无庄严地对梁启超说:“我绝非轻视你梁启超,而是你的文章对青年传染力强——把佛学导入宗教的鬼神迷信。试想想,我们一代应担负何等罪过?”说到此,欧阳不禁老泪潸然。梁启超听罢埋头无语。
      梁启超晚年开始用白话文写作,终生反对白话文的章士钊在《甲寅》杂志中大骂梁启超用白话作文,献媚后生小子。
      夏曾佑对梁启超的学问并不推崇,他指责梁的《清代学术概论》一书“错处开卷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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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0-26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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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9-8-8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多的名士,可爱的金岳霖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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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流质
      梁启超一生,时人常批评其多变,甚至有人讥其投机,梁启超也承认自己本性“流质易变”,但绝非如别人所说的投机政治,他坦然面对自己的“善变”。1903年,梁在《政治学大家伯论知理之学说》一文中说:“不惮以今日之我,与昔日之我挑战。”
      一次,楚中元问梁启超:“梁先生过去保皇,后来又拥护共和,前头拥袁,以后又反对他。一般人都以为先生前后矛盾,同学们也有怀疑,不知先生对此有何解释?”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以带笑的口吻说:“这些话不仅别人批评我,我也批评我自己。我自己常说:‘不惜以今日之我去反对昔日之我’,政治上如此,学问上也是如此。但我是有中心思想和一贯主张的,决不是望风转舵,随风而靡的投机者。

      梁启超说:“我为什么和南海先生分开?为什么与孙中山合作又对立?为什么拥袁又反袁?这决不是什么意气之争,或争权夺利的问题,而是我的中心思想和一贯主张决定的。我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爱国。我的一贯主张是什么呢?就是救国。……知我罪我,让天下后世评说,我梁启超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已”。
      梁启超的朋友孙宝瑄是这么认识梁启超的多变的:“盖天下有反覆之小人,亦有反覆之君子。人但知不反覆不足以为小人,庸知不反覆亦不足以为君子。盖小人之反覆也,因风气势利之所归,以为变动;君子之反覆也,因学识之层累叠进,以为变动。其反覆同,其所以反覆者不同。”
      郑振铎在《梁任公先生》一文中对梁启超的“善变”表示了深深的理解:“他之所以‘屡变’者,无不有他的最坚固的理由,最透彻的见解,最不得已的苦衷。他如顽执不变,便早已落伍了,退化了,与一切的遗老遗少同科了;他如不变,则他对于中国的贡献与劳绩也许要等于零了。他的最伟大处,最足以表明他的光明磊落的人格处,便是他的‘善变’,他的‘屡变’。”


      性情(一)
      梁启超为人天真、率直、热忱、进取、虚心、内省、无我、重感情,他自称为“中国之新民”和“少年中国之少年”,熟识者皆认可,不觉得他矫情。
      胡适说:“任公为人最和蔼可爱,全无城府,一团孩子气。人们说他是阴谋家,真是恰得其反。他对我虽有时稍漏一点点争胜之意,——如民八之作白话文,如在北大公开讲演批评我的《哲学史》,如请我作《墨经校释•序》而后移作后序,把他的答书登在卷首而不登我的答书,——但这都表示他的天真烂漫,全无掩饰,不是他的短处。正是可爱之处。以《墨经校释•序》一事而论,我因他虚怀求序,不敢不以诚恳的讨论报他厚意,故序中直指他的方法之错误,但这态度非旧学者所能了解,故他当时不免有点介意。我当时也有点介意,但后来我很原谅他。”

      1923年,胡适曾应《清华周刊》之请为青年开出一份《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胡将《三侠五义》、《九命奇冤》也列入其中。梁启超也受邀开出一份书单,他在《评胡适之的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中说:“胡君这个书目,我是不赞成的,因为他文不对题。”又说:“一张书目,名字叫做‘国学最低限度’,里面有《三侠五义》、《九命奇冤》,却没有《史记》、《汉书》、《资治通鉴》,岂非笑话?”又说:“若说不读《三侠五义》、《九命奇冤》便够不上国学最低限度,不瞒胡君说,区区小子,便是没读过这两本书的人,我虽自知学问浅漏,但说我连国学最低限度都没有,我却不服。”

      1924年正月,梁启超与胡适在安徽会馆共同主持戴东原二百年生辰纪念会,当时“《晨报》特别印专刊,副刊编辑孙伏园抱来散发,全部是任公一个人的文章。到开会,他又几乎独占了两小时的讲演时间,最后给胡适之留下了十分钟”,胡适登台前,梁介绍说:“现在请不讲理的胡适之,来讲不讲理的戴东原!”
      胡适少时,受梁启超影响至深。但胡适学成归国,并因提倡白话文而暴得大名后,时时以创新见解刺激梁启超,梁因而发愤写出了《治国学的两条大路》、《历史统计学》等著作。对此,周善培说,任公常以不知一事为耻,如胡适之流偶然有一篇研究一种极无价值的东西的文章,任公也要把这种不值研究的东西研究一番,有时还发表一篇文章来竞赛一下。周常常劝他:“论你的年辈,你的资格,应当站在提倡和创造的地位,要人跟你跑才对,你却总是跟人跑。不自足是美德,但像这种求足的方式,天下学术无穷,你已年近60,哪一天才能达到你足的愿望呢?”梁启超当时也一再点头,而始终控制不住一个“名”字,因此就造成一个无所不通的杂家。

      梁是一个情感至上的人。他曾说:“我是感情最富的人,我对于我的感情都不肯压抑,听其尽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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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性情(二)
      梁济仰慕梁启超,四次造访“未得一见,两度投书亦无回答”,梁启超从梁济遗书中得知此事后,自责“虚骄慢士”“感涕至不可抑,深自懊悔”,致函梁济之子梁漱溟,表示“启超没齿不敢忘先生(梁济)之教……”。
      梁启超在日本时,听说王宠惠之名后,便致函王,邀他到小石川东亚商业学校叙谈。王得书后,并不前往,而是复函责备梁失礼,说梁启超是一党魁首,理应礼贤下士,现在想以一纸书使人奔走,只能让受书的人难堪。梁启超见信后,并不生气,反致函称谢。
      戢元丞、秦力山在《新大陆》杂志上称梁启超剽窃德富苏峰的文章,“不过为新闻记者中之一乞儿、一行窃者而已”。其时,新思想、新知识竞相输入,知识界往往以风气之先为荣,一有新说,人争传述,并没有今日“知识私有”、“版权所有”的观念。梁启超并不避讳其中有抄袭的成分,因此也没有回文进行辩解。
      梁启超说:“我生平是靠兴味作生活源泉。我的学问兴味、政治兴味都甚浓,……我觉‘我’应该做的事,是恢复我二十几岁时候的勇气,做个学者生涯的政论家。”
      李仁夫回忆,梁启超演讲时,不是口若悬河。他虽循循善诱,但在紧要关头,他往往是将两手交叉胸前,好似准备与人搏击的姿态,非常紧张。
      1922年,梁启超在天津讲演,开头便说:“假如有人问我,你信仰的什么主义?我便答道:我信仰的是趣味主义。有人问我,你的人生观拿什么做根柢?我便答道:拿趣味做根柢。我生平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总是做得津津有味,而且兴会淋漓,什么悲观咧,厌世咧,这种字眼,我所用的字典里头,可以说完全没有。我所做的事常常失败,但我不仅从成功里感到趣味,就是在失败里也感到趣味。”

      性情(三)
      姜亮夫想考清华大学,考试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榜还没有发。姜就写信给梁启超,希望能得到一个补考的机会。然后他就接到了面试的通知。姜亮夫到清华是梁启超亲自面试,此后姜亮夫又过了王国维这一关,就这样,他进入清华读书了。
      梁启超在东南大学任教时,学生罗时实问他:“国粹将亡,奈何?”梁反问:“何以国粹将亡?”罗对曰:“先生不见今日读经之人之少乎?”梁闻声大怒,拍案道:“从古就是这么少!”

      清华国学院的四大导师中,人们常将王国维排在首席,但有时也将梁启超排在首席。梁对王也极为推崇,他对学生说:“教授方面以王静安最难为,其专精之学,在今日几为绝学,而其所谦称未尝研究者,亦且高我十倍。”又说:“王先生脑筋灵敏,精神忠实,方法精明,而自己又极谦虚,此诚国内有数之学者,故我个人亦深以得与先生共处为幸。”
      徐志摩爱上陆小曼,为与其结合,要与结发妻子张幼仪离婚。当时徐的好友大都劝他不要为了陆离婚,徐父更是认为徐有辱门风,其师梁启超亦致信徐志摩,力劝其悬崖勒马,免为世诟。梁在信中说说:“呜呼,志摩!世间岂有圆满之宇宙?”徐意坚决,复书亦说:“呜呼,吾师!吾唯有于茫茫人海中求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耳!”
      1925年阴历七月初七,徐志摩与陆小曼结婚,证婚人为梁启超。梁本不愿意,但碍于徐志摩之父和胡适的情面,才答应出席证婚。梁启超的证婚致辞这样说:“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又用情不专,所以你再婚再娶,以后务必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稍停又道:“徐志摩,陆小曼,你们听着,你们都是离过婚的人,都是过来人!这都是由于你们用情不专,今后一定要痛自悔过,希望不要再一次成为过来人。我,作为徐志摩的先生,假如你们还认我这个先生的话,我送你们一句话,祝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他的话使满堂宾客瞠目结舌,徐志摩不得不哀求:“先生,给学生和高堂留点面子吧。”


      温情
      梁启超与学生蔡锷感情甚笃,蔡锷病逝后,梁启超在上海为爱徒举办了公祭与私祭,并倡议创办了松坡图书馆。在梁启超“饮冰室”书斋的显要位置,悬挂着一幅蔡锷将军的戎装油画像,这是梁为悼念他的这位得意门生而请人绘制的。
      梁启超对学生很爱护,最喜与一般青年接触,尤其是天资聪颖用功最勤的学生。清华研究院的学生都是自费上学,梁启超了解到他们生活有困难,就让学生去松坡图书馆编目录。梁的学生周传儒回忆说,因自己是头目,一月可得五六十元,其他学生也可得二三十元。
      杨鸿烈回忆:梁妻于1934年逝世。……眼见梁氏身穿孝服,从回回营步行好几里遥远的路直到宣武城外法源寺回灵,涕泪纵横,可见伉俪情深,老而弥笃。
      梁启超家教极好,膝下子女个个成才,其中包括三个院士。
      梁启超常教育子女们说:“我是学问、趣味方面极多的人,我之所以不能专积有成者在此。然而我的生活内容异常丰富,能够永久保持不厌不倦的精神,亦未始不在此。我每历若干时候,趣味转过新方面,便觉得像换了新生命,如朝日升天,如新荷出水,我自觉这种生活是极可爱的,极有价值的。我虽不愿你们学我那泛滥无归的短处,但最少也想你们参采我那烂漫向荣的长处。”
      儿媳林徽因之父林长民被刺杀后,梁启超写信给梁思成深情的安慰说:“你要自己十分镇静,不可因刺激太剧,致伤自己的身体。因为一年以来,我对于你的身体,始终没有放心,直到你到阿图利后,姊姊来信,我才算没有什么挂虑。现在又要挂虑起来了,你不要令万里外的老父为着你寝食不宁,这是第一层。徽因遭此惨痛,惟一的伴侣,惟一的安慰,就只靠你。你要自己镇静着,才能安慰他,这是第二层。”

      梁启超幼子梁思礼于1924年8月24日出生在北京,很受梁启超的宠爱,1927年,梁启超在给海外孩子的信中说:“每天老白鼻(梁思礼昵称)总来搅局几次,是我最好的休息。”1927年1月2日,梁启超在给海外孩子们的信中写道:“老白鼻一天一天越得人爱,非常聪明,又非常听话,每天总要逗我笑几场。他读了十几首唐诗,天天教老郭(保姆)念,刚才他来告诉我说:‘老郭真笨,我教他少小离家,他不会念,念成乡音无改把猫摔。’他一面念说一面抱着小猫就把那猫摔地下,惹得哄堂大笑。他念‘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又一杯。我醉欲睡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总要我一个人和他对酌,念到第三句便躺下,念到第四句便去抱一部书当琴弹,诸如此类的笑话多着哩。”

      梁没有一项体育运动是他所喜欢的。他自备了一辆新型的轿车为外出代步之用,但是为了有机会锻炼身体,有时候也安步当车。梁居家的时候,常携带着最小的儿子思礼在花园散步,在清华大学任教时,有时在西园住宅附近喷水塔一带玩玩,对思礼喊“一二三”的口令,叫小儿子学兵式体操。
      梁启超在协和医院住院期间,适逢生日,孰料被医生灌了一杯草麻油,禁止吃晚饭,梁启超说:“活到五十四岁,儿孙满前,过生日要捱饿,你们说可笑不可笑。”他在给女儿思顺的信中乐观地写道,甚至连小儿子“老白鼻”也嬉笑他,“你看,公公不信话,不乖乖,过生日还要吃泻油,不许吃东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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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淋漓(一)
      梁启超精力过人,感情充沛,文章常一气呵成。他写文章,常一写就是几万字至十几万字,连续写两三天时间,写罢方才休息。一次他把写好的手稿交给学生后笑言道:“你们玩了两天,我成书一本,现在我要倒头睡觉去了。”
      梁启超身材短小精悍,相貌秃顶宽下巴,目光如炬,他喜穿长袍,步履稳健,风神潇洒,顾盼生辉。他精力充沛,至死不衰,让人啧啧称奇。他曾接连三十四个小时不上床歇息,写成洋洋数万言的《戴东原哲学》。
      梁启超喜欢召集学生一起围坐杂谈,谈必竟夕。梁先从文艺谈起,接下来古今人物、世界趋势,海阔天空,无所不包,到谈起鬼怪玄学时,大家莞尔一笑,明白今天谈话快要结束了,这时天已大亮,仆人端点心进,大家吃完方才各自休息。
      姜亮夫回忆,梁启超可以“五官并用”,即可以同时做好几件事情而且不分心。一天,姜到梁启超家中,梁启超要写对联,让姜帮忙拉住写对联的纸。刚要动笔,梁启超吩咐助手说:“你明天九时到王先生家去送一封信。”刚写了两个字,儿子告诉他“有电话”,他随即吩咐儿子去回话,这时手中笔未停,边说边写。儿子退出,家人送信近来,他叫家人读信,他一边听一边写,听完,吩咐回信大意。家人又送早点上来,他眼睛稍看了一下,又边写边说,早点中某东西不要,某东西再加一点。姜亮夫很慌,生怕他把对子写错,但他没有一个字出差错。姜亮夫由此想到古人说的“五官并用”。

      黄伯易也回忆过梁启超的“五官并用”,右手在写文章,左手却不停挥扇,有时一面在写,一面又在答复同学的问题。当他写完一张,敲一下床面,让他的助手到另室取华文打字机的打印稿,一篇还未打完,第二篇稿又摆在桌面了。黄伯易觉得,他的五官并用,不但不致令人感觉冷漠,反而从他的一颦一笑的问答中流露出热情。
      马相伯演说时语速很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讲者很难将他的话记录下来。1907年,马在日本发表演说,梁启超去听演讲,把他演说词记录下来,马看了异常高兴,常对人言:“我的演说,只有梁启超听得明白,他能够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梁启超逃亡日本,用很短的时间学会了日文,有说一个星期,有说半个多月的,还有一种说法是在船上一夜便通日文。梁启超在《论学日本文之益》一文中写道:“有学日本语之法,有作日本文之法,有学日本文之法,三者当分别言之。学日本语者一年可成,作日本文者半年可成,学日本文者,数日小成,数月大成。”

      淋漓(二)

      梁启超自述:“我每天除了睡觉外,没有一分钟一秒钟不是积极的活动,然而我绝不觉得疲倦,而且很少生病,因为我每天的活动有趣得很,精神上的快乐,补得过物质上的消耗而有余。”
      梁启超缺乏流利的口才,但因感情充沛,演讲颇感动人。一次,冯玉祥邀请梁启超给西北军讲话。梁情感兴奋,滔滔不绝,冯玉祥被感动的放声大哭,全军将士也跟着哭成一片。
      在清华上学时,梁实秋曾听过梁启超演讲的《中国韵文里表现的情感》,梁实秋回忆说,梁(启超)先生情感丰富,记忆力强,“用手一敲秃头便能背诵出一大段诗词”,仿佛敲几下之后,记忆力便又畅通。
      梁实秋在《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中写道:“先生的演讲,到紧张处,便成为表演。他真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有时掩面,有时顿足,有时狂笑,有时叹息。听他讲到他最喜爱的《桃花扇》,讲到‘高皇帝,在九天,不管……’那一段,他悲从中来,竟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己。他掏出手帕拭泪,听到的人不知有几多也泪下沾巾了!又听到他讲杜氏讲到到‘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先生又真是于涕泗交流之中张口大笑。

      这一篇讲演份三次讲完,每次讲过。先生大汗淋漓,状极愉快。……先生尝自谓‘笔锋常带情感’,其实先生在言谈讲演之中所带的情感不知要强烈多少倍!”
      马逢华曾记述:闻先生(闻一多)讲课,很像是“说书人”讲故事,常常讲得有声有色;有时甚至比手划脚,眉飞色舞,讲到得意处,声音愈来愈高,语句愈来愈快。有一次他谈到自己学生时代在清华听梁启超讲授古乐府箜篌引“公无渡河”。他说,梁任公先把那首古诗写在黑板上,然后摇头摆脑地朗诵一句:“公、无、渡、河”,接着大声喝彩,叫一声“好”!然后再重复地念:“公、无、渡、河”,“好”!“公、竟——渡、河”,“好”!“渡河——而死——,当奈——公何!”“好,真好,实在是好!”梁任公这样自我陶醉地一唱三叹,一声高似一声,并无半句解释,朗诵赞叹过后,就高呼道:“思成,抹黑板,快抹黑板!”思成是任公的儿子,也在班上听讲。黑板擦过,这首古诗就算讲完了。闻一多给我们讲述这个掌故时,自己也是脑袋转来转去,声音激越高昂,讲得满脸发红。那位笔锋常带感情的梁任公,当年在清华朗诵箜篌引时,恐怕也未必会比闻一多向我们复述时的情形,更为兴会淋漓。这一阵热烈激昂的表演过后,闻先生把声音压低,两手一摊,说:“大师讲学,就是这样!”

      梁实秋亦回忆此次演讲:“我记得他开头讲一首古诗,箜篌引: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这四句十六字,经他一朗诵,再经他一解释,活画出一出悲剧,其中有起承转合,有情节,有背景,有人物,有情感。我在听先生这篇讲演后约二十余年,偶然获得机缘在茅津渡候船渡河。但见黄沙弥漫,黄流滚滚,景象苍茫,不禁哀从衷来,顿时忆起先生讲的这首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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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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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7 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自负
      梁启超崇拜墨子的人格,故自称任公,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
      梁自谓:“中国不可少之一人。数年之后,无论中国亡与不亡,举国行当思我耳。”
      梁启超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在《三十自述》中他写道:“余生同治癸酉正月二十六日,实太平天国亡于金陵后十年,清大学士曾国藩卒后一年,普法战争后三年,而意大利建国罗马之岁也。”
      1909年,梁深感国势垂危,叹言“中国前途非我归而执政,莫能拯救。”又说“然使更迟五年,则虽举我听我,亦无能为力矣。”

      1912年,梁启超荣归祖国,顾盼自雄,欲作内阁总理,经纬天下。但袁世凯认为梁“仅能提笔作文,不能胜任国家重任”,仅将其放到财政总长的位置上。
      梁启超对财政学兴趣极浓,他有感于清末以来财政紊乱,以俄国财政名臣槐特自任,希望能一展抱负,将濒于破产的中国财政,“不数年而苏生之”,“起死而肉骨之。”
      梁对办学也颇有意兴。他意欲将中国公学办成与北大、东南大学三足鼎立的局面。校长王敬芳曾想将校长一职让与梁,梁亦跃跃欲试,但由于学生蒋百里认为梁只适合教书,坚决反对,梁遂作罢。


      内省

      梁启超说:“康有为大器早成,观点是一成不变的;而梁启超却是不断变化,不惜以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
      周善培说:“我平生的朋友最能受直言的,只有任公,这是我永远忘不了的。”
      在政治和思想上,梁启超多变,他评价自己道:“保守性与进取性常交战于胸中,随感情而发,所执往往前后相矛盾。”尝自言:“不惜以今日之我,难昔日之我,多以此为诟病,而其言论之效力亦往往相消,盖生性弱点然矣。”
      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一书中,对自己坦诚自责,他说:“启超务广而荒,每一学稍涉其樊,便加论列;故其所述著,多模糊影响笼统之谈,甚者纯然错误;及其自发现而自谋矫正,则已前后矛盾矣。平心论之,以二十年前思想界之闭塞委靡,非用此种卤莽疏阔手段,不能烈山泽以辟新局;就此点论,梁启超可谓新思想界之陈涉。虽然,国人所责望于启超者不止此,以其人本身之魄力,及其三十年历史上所积之资格,实应为我新思想界力图缔造一开国规模;若此人而长此以自终,则在中国文化史上,不能不谓为一大损失也。”

      梁启超记诵力极强,求知欲极炽,但贪多务得,追求速成,缺乏恒心。周善培对于他的这个毛病进行过规劝,梁亦有自知之明,他为长女梁思顺的《艺蘅馆日记》题诗时,反省道:“吾学病爱博,是用浅且芜。尤病在无恒,有获旋失诸。百凡可效我,此二无我如。”
      刘海粟问梁启超:“你为什么知道的东西那样多?”梁思索片刻后恳切地回答道:“这不是什么长处,你不要羡慕。我有两句诗:‘吾学病爱博,用是浅且芜。’一个渔人同时撒一百张网,不可能捉到大鱼。治学要深厚。你应该尽一切力量办好美专,造成一批人才;此外还要抽出精力作画。基础好,天分好都不够,还要业精于勤。以上两件事要毕生精力以赴,不能把治学的摊子摆得太大。盖生命有限,知识无穷。‘才成于专而毁于杂’,一事办好,已属难得;力气分散,则势必一事无成。”

      梁启超在檀香山向何蕙珍学习了几个月的英文,自觉已习得英文真谛,便编写《英文汉读法》,称:“凡读此书者,不数月即可翻译英文书籍。”一日,王宠惠来访,翻看此书后,王郑重地告诉梁:“你是卖书的,而不是研究英文的。”梁闻此言,面有愠色。王告诉他,此书的内容及构造方法有误。梁听罢,面红耳赤,从王手里接过那本书,一撕两半,丢到窗外。从此,再未提起此书。
      夏曾佑(穗卿)与梁启超相识后,几乎天天见面探讨学问,凡见面必发生争论。梁说:“十次有九次我被穗卿屈服,我们总能得到意见一致。”
      有一次,学生黄伯易问梁启超为何不再谈政治,梁说:“我在政治上经过几次风险,现在决心闭门读书,不问政治,你难道不能理解?”黄伯易说,从他当时庄重而又矜持的面容上看,梁启超显然已经失掉他发出“死生不过开阖眼,祸福有如反覆手”壮语的青春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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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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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7 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早秀
      梁启超自幼聪明绝顶,四、五岁就读完了《四书》、《诗经》;6岁在父亲教导下,五经卒业,除经学外,还读《史记》、《汉书》、《纲鉴易知录》、《古文辞类纂》等;9岁时,能作千言的文章;12岁便中秀才,17岁中举,被誉为“岭南奇才”。
      据说,梁启超出生时,产房内忽然闪出一道白光,然后胎出母体。迨至其髫龄时期,聪悟超群,反应敏捷,记忆力强,向其口授四书五经之句,能入耳不忘。有一次,他到三江东胜街书铺购书,选好一本书后,与店主议价,店主分文不愿减,梁启超说:“我买不买这本书无什么相干,反正我已看完了,已能从头到尾背诵出来。”店主以为他吹牛,便随手翻开书中的一页说:“你能背出这一页,我便将此书送给你。”结果他一字不漏背出。店主亦守信,将此书送给小梁启超。

      一天,梁启超爬上竹梯玩耍。祖父怕他有危险,赶紧叫他下来:“快下来,快下来!会跌死你的。”梁启超并不下来,继续往上再攀一级,还冲口念出:“有人在平地,看我上云梯。”祖父不由开心大笑。
      梁启超7岁时,家中有客来访。当时梁启超从外面玩得满头大汗冲进家门,端起一大碗凉开水正想喝,却被客人叫住了。客人提笔写了一个狂草的“龙”字,让梁启超辨认。梁启超看后,摇摇头表示不认识。客人哈哈大笑。梁启超并未理会,一口气喝完了那碗凉开水。客人看了又哈哈大笑道:“饮茶龙上水。”小梁启超迅速接口道:“写字狗耙田。”梁启超的讥讽让父亲很是尴尬,便要惩罚他,客人忙阻止说:“令公子对答公整,才思敏捷,实在令人惊异。”

      梁实秋少时与祖父一起睡,每晚,祖父授《楚辞》一段,翌日,梁便能背出,不多日,便能全篇背诵。多年后,他在东南大学附中发表演讲时,背诵《楚辞》,一字不遗。
      1882年,虚龄10岁的梁启超去省城考秀才,与其他考生同行。从新会到省城,水路要走三天。满船都是赶考的学子,年长的已有四五十岁。一日,众学子在船上吃饭,白米饭,蒸咸鱼。有人便提议以咸鱼为题作诗。咸鱼不雅,难以入诗,然而梁启超即吟出“太公垂钓后,胶鬲举盐初”两句,立即语惊四座。胶鬲贩盐,鱼加盐,为咸鱼。这次,梁启超并未考上秀才。两年之后,12岁的梁启超再赴省城参加考试,得中秀才,梁当时为年龄最小的秀才,因此被誉为“童子秀才”。

      10岁时,梁启超随父亲到秀才李兆镜家中做客。他见李家院中杏树花开正好,就偷偷折下一枝,藏于袖中。父亲看后并未点破。筵席上,父亲当众对启超说:“开宴前,我先出一副上联,如能对好,方可举杯,否则,只能为长辈斟酒沏茶,不准落座。”遂出上联曰:“袖里笼花,小子暗藏春色”。梁听后恍然大悟,知父亲知其折花一事,但他并未慌张,随口对来:“堂前悬镜,大人明察秋毫”。对联一出,堂前喝彩不已。李兆镜拍掌叫绝:“让老夫也来考一考贤侄,‘推车出小陌’,怎样?”梁启超立刻对:“策马入长安。”众人连声赞好。

      梁启超家乡某山上有座凌云塔。童年时,梁启超常和小伙伴爬上凌云塔望风景。一天,11岁的梁启超作《登塔》诗,诗云:“朝登凌云塔,引领望四极,暮登凌云塔,天地渐昏黑。日月有晦明,四时寒暑易。为何多变幻?此理无人识。我欲问苍天,苍天长默默。我欲问孔子,孔子难解释。搔首独徘徊,此时终难得。”
      1885年,梁启超入著名学府“学海堂”继续求学。梁启超入学之后,刻苦钻研,努力探求,“四季大考皆第一”,这在学海堂以往的历史上,只有江南才子文廷式有此殊荣。梁每年都获得学堂的“奖学金”。每次拿到“奖学金”,他都去买书。与此同时,梁启超还到菊坡精舍、粤秀、粤华书院等书院选修一些课程。1889年,虚龄17岁的梁启超在广州参加乡试,中第八名举人。他是年龄最小的举人,可谓“少年举人”。

      1895年,梁启超会试未中。据胡思敬《国闻备乘》所记:主持乙未(1895年)科会试的主考官是大学士徐桐,副主考则为启秀、李文田、唐景崇三人。李文田看到梁启超的试卷后,想录取梁,但名额已满。徐桐手中还有一些机动的录取名额,李文田便与唐景崇一起请求徐给一个名额,录取梁启超。但徐桐不喜梁的卷稿牵引古义,越出绳尺,不肯拨给名额。他还对李文田袒庇粤省同乡,颇有微词。李无奈,只好将梁卷“抑而不录”,并在卷末批曰:“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此后,梁启超便绝迹科场,他做《时务报》主笔时,更是痛批科举制度扼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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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7 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逸事(一)
      梁启超儿时,一次说谎被母亲发现,被母亲鞭打,母亲对他说:“你若再说谎,势必会成为盗贼,成为乞丐!”母亲的话,让梁启超一生铭记。
      1884年,梁启超得中秀才,时梁的祖父正逢70大寿,他请求担任主考的广东学政叶大焯“为学生的祖父70大寿馈赠墨宝”。叶大焯为梁启超的孝心感动,挥毫写下了《镜泉梁老先生庆寿序》一文。
      梁启超从康有为习陆王心学及经世治国之书,后赴京参加会试,主考官以为梁的考卷为康捉笔。
      梁启超极为孝顺,从日本回国后,专门为父亲做寿。父亲去世时,他正讨伐袁世凯复辟,不能侍奉在父亲身侧,所以后来专门为父亲守孝。
      梁启超闲时爱谈鬼怪,常说得闲时要写一篇文章,叙述自己与鬼交涉的经过,但始终未写。梁在万木草堂的同学回忆:梁年轻时喜欢谈玄扶乩,常做扶鸾之戏,与乩仙谈诗论文,颇以为乐。乩仙不一,或为李白,或为杜甫,一日有王维降乩,梁问道:“能联句吗?”回答写“可。”又问:“摩诘好佛,那么我能和你谈禅吗?”乩仙随笔成文,又颇有禅理。
      夏曾佑给梁启超起了一个绰号叫做“佞人”(旧训诂有佞即才之说)。有一年正当丁香花盛开时节,梁启超因事外出三天,没有见夏,他回来后,看到家里案头上留有夏的一首歪诗:“不见佞人三日了,不知为佞去何方?春光如此不游赏,终日栖栖为底忙?”
      梁启超与章太炎政见不一。一次,两人谈及孙中山,章问梁:“孙逸仙何许人?”梁答:“此人蓄志倾覆满洲政府。”章听后,“心甚壮之。” 梁启超接着说:“孙氏主张革命,不过陈胜、吴广之流罢了。”章太炎回答:“果能主张革命,则不必论其人才优劣也。”


      逸事(二)
      辛亥革命后,章太炎的女婿龚未生主持浙江图书馆事务,因康有为、梁启超与章的政见不一,整个图书馆竟没有一部康梁的著作。
      梁启超平生不置田产,他开玩笑地说:“假若十块钱买一亩田,或十块钱买一只鸡,我宁愿吃鸡不买田。”
      梁家田产不多,仅够糊口,梁启超的父亲梁莲涧曾专程跑到日本,向梁启超索款购置产业。当梁启超告知经济拮据,无钱购置田产时,梁莲涧便以自杀相要挟。最终,梁启超的弟子们解囊相助,集资一千二百块银元给了梁莲涧,才打发梁父回国。
      戊戌变法失败,梁启超流亡日本时,自称“多泪善辩之人”,汪精卫曾撰文道:“梁启超之泪,奴才之泪;梁启超之辩,民贼之辩也。”后来,汪精卫投靠日本后,竟也常以“多泪善辩之人”自喻。
      吴稚晖喜欢写文章骂人,他在《猪生狗养之中国人》一文中骂梁启超云:“三年以来,粪味将浓时,纵有一个剿灭人种的梁贼、梁强盗、梁乌龟、梁猪、梁狗、梁畜生,所谓梁启超者,无端倡满洲黄统万世一系之说,洗净了**,拉**来干,然用其雌雄之声,犹有什么政治革命、责任政府等之屁说,自欺欺人。”
      吴稚晖说:“(章士钊、陈独秀、梁启超)他们三人共通之点,在矮子里头寻长人,都也比较有三分诚心,想把中国弄好的。不像那班摸金政客,滑头学生,只在‘人生世上,势位福后,盖可以忽乎哉’的螺丝壳里,尽翻觔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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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事(三)
      民国成立前,在东京的保皇派和革命派由笔战发展到互相谩骂,甚至于斗殴,梁启超就曾遭到张继带头的革命党人群殴。当时,梁自知不敌,且辩且退,张继则拉住他的袖子不放手,最后梁启超只好绝袖而去。
      熊希龄组“名流内阁”:外交汪大燮、内务刘人熙、财政梁启超、司法沈家本、陆军陈宦、海军萨镇冰、教育范源濂、农商张謇、交通杨度。袁世凯看完这份阁员名单,便问熊道:“这就是所谓第一流人才吗?”随即提笔更易一气,递还给熊希龄,熊唯唯而退。到发布时,仅梁启超长司法、汪大燮长教育、张謇长农商,其余皆按袁意易人。
      梁启超辞去币制局总裁之职时,曾有“以不才之才为无用之用”之语,袁世凯笑曰:“卓如非不才,总裁实无用。”
      梁启超有“狗屁分三级”的著名论断:某年,某学政主持某地学子的考试,结果成绩普遍很差,学政大人勉强拔出前三名后,批曰:第一名是“放狗屁”;第二名是“狗放屁”;第三名是“放屁狗”。梁任公解释说,“放狗屁”表明放屁者仍是人,“不过偶放一狗屁耳”;“狗放屁”表明放屁者乃狗也,虽然是狗,“不过偶放一屁耳”;“放屁狗”则不但是狗,而且这狗“舍放屁外,无他长技矣”。

      逸事(四)
      孔子之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人多以为是愚民政策,梁启超加了两个标点,使其文意大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梁启超与陈垣同为广东新会人,上世纪20年代,他们被学界称为“新会先生”。公认梁以博广见长,陈以专精为著。
      泰戈尔访华,梁启超作热情洋溢的欢迎演讲:“我们用一千多年前洛阳人欢迎摄摩腾的情绪来欢迎泰谷尔哥,用长安人士欢迎鸠摩罗什的情绪来欢迎泰谷尔哥,用庐山人士欢迎真谛的情绪来欢迎泰谷尔哥”。

      梁启超曾为泰戈尔起名“竺震旦”。泰戈尔访华时,时恰逢其64岁生日,中国文化界为其举办了祝寿活动。梁启超在致贺词时说,泰戈尔的全名是罗宾得罗纳特??泰戈尔。“罗宾得罗纳特”有太阳和雷的含意,中文意思就是“震旦”,而古印度称中国为震旦,中国人称印度人为天竺。所以,他“将两个国名连起来,赠给他一个新名‘竺震旦’。”泰戈尔很是高兴,连连称谢。西泠印社又为泰戈尔刻制了两方不同字体的“竺震旦”印章。后来,泰戈尔常常使用“竺震旦”这个名字。

      清华每周六有一个同乐会,师生全部参见。梁启超上课很严谨,到了同乐会上,大家让他表演,他就说背一段《桃花扇》,结果全段背出,让清华师生很是吃惊。
      1922年,梁启超已退出政坛,潜心学术。一日,长子梁思成与次子梁思永骑单车上街,被陆军部次长金永炎乘坐的汽车撞倒。交通警察上前查询,金掏出名片,告之有话到衙门来说。警察畏惧,只好雇车将梁思成二人送到医院施救。梁夫人痛子心切,大怒,鼓动梁启超用法律制裁金。金次日得知所撞非普通人家,乃亲往医院探访,表示道歉,承担全部医药费用。梁启超为了总统黎元洪的面子,本想大事化小,结果梁夫人不依不饶,梁进退维谷,一时非常为难,据说梁夫人还直奔总统府大闹了一场。


      婚恋(一)
      1889年,17岁的梁启超参加广东乡试,得中第八名举人。主考官李端棻爱其才,将堂妹李蕙仙(据夏晓虹教授考证,李蕙仙本名应为李端蕙,此处暂用李蕙仙)许配给梁启超为妻。李蕙仙长梁启超4岁,两年后,二人完婚。次年夏,梁启超偕夫人荣归故里。
      李蕙仙出身显贵家庭,但她恪守孝道,操持家务,深得梁家上下喜爱,在乡间博得贤良之名。
      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只身逃亡日本,李蕙仙及家人留在广东。慈禧太后下令捉拿梁启超的家人,梁家举家避居澳门,才逃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梁启超到日本后,给李蕙仙写信道:“……南海师来,得详闻家中近况,并闻卿慷慨从容,词声不变,绝无怨言,且有壮语,闻之喜慰敬服,斯真不愧为任公闺中良友矣。”他把自己的和服照片寄给李蕙仙说:“衣冠虽异,肝胆不移。见到了我的照片就像见到我本人一样。”后李蕙仙来到日本,二人才得以重聚。
      李蕙仙不仅照料梁启超的生活,还对梁启超的事业有过不少帮助。学者考证最早的夫妻报人应该是梁启超和李蕙仙夫妇。梁启超说不好官话,为此曾吃过不少亏。“戊戌变法”初期,梁启超已名动京城,光绪帝久闻其名,但在召见他时,因梁启超不谙官话,彼此难以交流,光绪帝大为扫兴,只是赏他六品衔。这使得梁启超痛下决心学好官话。李蕙仙自幼长在京城,官话说得自是流利。她到日本后,梁启超便请夫人教自己学习官话。不久,梁启超的官话说的便极为流畅,在社交场合就得心应手了。

      1915年,张勋复辟时,梁启超参加护国军,讨伐张勋,对一家老小放心不下。李蕙仙深明大义,鼓励他说:“上自高堂,下至儿女,我一身任之。君为国死,毋反顾也。”

      婚恋(二)
      梁启超对李蕙仙敬爱有加,有时也有些怕她,所以亦有惧内之名。冯自由的《革命逸史》曾写“梁任公之情史”,认定梁启超的婚姻并不美满:“李女貌陋而嗜嚼槟榔。启超翩翩少年,风流自赏,对之颇怀缺憾,然恃妇兄为仕途津梁,遂亦安之。”
      梁启超的外孙女吴荔明回忆外祖母时也说:“李蕙仙婆是个较严肃的人,性情有点乖戾”,“所以家里的人,都有点怕她”。
      梁启超与李蕙仙相敬如宾,一生只吵过一次架。李蕙仙弥留之际,梁启超追悔莫及,对长女梁思顺说:“顺儿啊,我总觉得你妈妈的那个怪病,是我们打那一回架打出来的,我实在哀痛至极始终不忍说,现在忍不住了,说出来想把自己的罪过减轻一点。”
      1924年9月13日,李蕙仙因患乳腺癌去逝,梁启超写下《祭梁夫人文》,文曰:“我德有阙,君实匡之;我生多难,君扶将之;我有疑事,君榷君商;我有赏心,君写君藏;我有幽忧,君噢使康;我劳於外,君煦使忘;我唱君和,我揄君扬;今我失君,只影彷徨。”
      而梁启超的《亡妻李夫人葬毕告墓文》亦饱含深情,这篇文章梁启超“做了一天,慢慢吟哦改削,又经两天才完成”,自许为“一生好文章之一”,并让梁思顺、梁思成等子女与媳妇林徽因“都不妨熟诵,可以增长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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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7 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婚恋(三)
      1899年,康有为命梁启超赴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宜。一日,檀香山一位加入保皇派的何姓侨商设家宴招待梁启超,遇到了令梁动心的女子何蕙珍。
      何蕙珍是何姓侨商的女儿,芳龄二十,从小接受西方教育,16岁便任学校教师,英文极好。当日侨商亦宴请西洋人,故令她做梁启超的翻译。在认识梁启超前,何便对梁极为仰慕,曾匿名撰文为梁启超争辩,梁得知后,极为感激。在檀香山期间,梁向何学习英文,二人暗生情愫。

      临别时,何蕙珍含情脉脉地道:“我万分敬爱梁先生,今生或不能相遇,愿期诸来生,但得先生赐以小像,即遂心愿。”梁启超不忍拒绝,答应馈赠。数日后,梁启超依约将照片赠与何蕙珍,何亦回赠亲手织绣的两把精美小扇。
      分别后,梁启超思念何蕙珍,情感澎湃。他自陈:“酒阑人散,终夕不能成寐,心头小鹿,忽上忽落,自顾生平二十八年,未有如此可笑之事者。”
      不久,有人劝梁启超娶一位懂英文的女子做夫人,助其事业发展。梁启超沉思片刻后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敬她爱她,也特别思念她,但是梁某已有妻子,昔时我曾与谭嗣同君创办‘一夫一妻世界会’,我不能自食其言;再说我一颗头颅早已被清廷悬以十万之赏,连妻子都聚少散多,怎麼能再去连累人家一个好女子呢﹖”
      梁启超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他在家书中将与何蕙珍的一段情和盘托出,并告诉李蕙仙自己对何蕙珍的态度,说自己忍痛做出了“万万有所不可”的决定。李读罢后回信说:“你不是女子,大可不必从一而终,如果真的喜欢何蕙珍,我准备禀告父亲大人为你做主,成全你们;如真的像你来信中所说的,就把它放在一边,不要挂在心上,保重身体要紧。”

      婚恋(四)
      梁启超接到妻子的来信后,急忙复信,让妻子不要告诉梁父此事,并再三向夫人表白,对何蕙珍已“一言决绝,以妹视之”。信中说:“此事安可以禀堂上﹖卿必累我挨骂矣;即不挨骂,亦累老人生气。若未寄禀,请以后勿再提及可也。前信所言不过感彼诚心,馀情缱绻,故为卿絮述,以一吐胸中之结耳。以理以势论之,岂能有此妄想。吾之此身,为众人所仰望,一举一动,报章登之,街巷传之,今日所为何来﹖君父在忧危,家国在患难,今为公事游历,而无端牵涉儿女之事,天下之人岂能谅我……任公血性男子,岂真太上忘情者哉。其于蕙珍,亦发乎情,止乎礼义而已。”

      也有说法称梁启超原本想娶何蕙珍为妾,但何以任公使君有妇,文明国不许重婚为由,婉言拒绝。
      梁启超对何蕙珍,完全做到了发乎情,止乎礼,但即使如此,梁启超也曾被其师康有为斥责为“荒淫无道”。
      梁启超任袁世凯政府司法总长时,何蕙珍曾来到北京,向他表示欲与之结秦晋之好。但梁启超只在总长的客厅里设宴招待了何蕙珍,对于何的告白,婉转拒绝。何蕙珍失望而返。李蕙仙病逝后,何蕙珍再次到北京看望梁,但梁启超仍然婉拒。对于梁的做法,何蕙珍的表姐夫、《京报》编辑梁秋水很是气恼,恨梁薄情,说梁“连一顿饭也不留她”。
      梁启超曾想将何蕙珍介绍给中年丧偶的同门师弟麦孟华,但何蕙珍以恪守独身主义终生不嫁为由,婉言谢绝。

      据冯自由的《革命逸史》记载,李蕙仙与梁启超结婚时,带来两名陪嫁丫环,一个叫阿好,一个叫王来喜。王来喜即王桂荃,她聪明勤快,深得梁氏夫妇的喜欢,家中事务甚至财政都由她掌管。1903年,王成为梁启超的侧室。
      梁启超从不张扬自己有妾一事,他在信中提到王桂荃时,多称“王姑娘”、“三姨”或“来喜”。1924年,李蕙仙病重,王桂荃怀上小儿子思礼,适值临产时,梁启超在写给好友蹇季常的信中,才第一次用“小妾”称呼王桂荃。
      王桂荃对孩子们很是疼爱,梁启超所有的孩子对王桂荃的感情都非常深,他们管李蕙仙叫妈,管王桂荃叫娘。
      在王桂荃朴实无华的教育下,梁启超的9个子女多从事科学工作,并涌现出三位院士:建筑学家梁思成、考古学家梁思永均于1948年当选中央研究院首届院士,火箭控制系统专家梁思礼1993年也当选为中科院院士。
      1968年,85岁的王桂荃与孩子们四散分离,最后在一间阴暗的小屋中与世长辞。

      “文革”后,梁家的子女们在梁启超与李蕙仙的合葬墓旁种下了一棵母亲树,立碑纪念这位培育了数名栋梁之材的平凡母亲王桂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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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7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风雅(一)
      梁启超13岁时,在广州越秀山三君祠见到陶濬宣用魏体楷书写的一副楹联后,久久不愿离去。从此,他对书法艺术产生浓厚兴趣,常以书法临池为日课,专心学习书法。
      1897年,梁启超应邀到湖南长沙的时务学堂做中文总教习,谭嗣同将自己“二十年刎颈交”——唐才常介绍与梁启超相识,二人相见恨晚。唐才常以菊花砚相赠,谭嗣同为此砚题铭曰:“空花了无真实相,用造莂偈起众信。任公之研佛尘赠,两君石交我作证。”适时,湖南学政江标去职离湘的前一日到梁启超住所辞行,见砚与铭,欣然连夜刻成。此菊花砚成为凝聚维新四志士深情厚谊的历史见证。

      后谭嗣同喋血于戊戌变法,唐才常就义于“武力勤王”,江标空怀满腔热血,英年早逝。“赠者、铭者、刻者皆已殁矣”。而菊花砚在梁启超被迫流亡国外时丢失。怀想旧念,梁启超常常神情有伤,他还在《饮冰室合集??诗话》中写道:“戊戌去国之际,所藏书籍及著述旧稿,悉散佚,顾无可留恋。数年来所出入于梦魂者,惟一菊花砚。……今赠者铭者刻者皆已没矣。而此砚复飞沉尘海,消息杳然,恐今生未必有合并时也,念之凄咽。”

      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逃往日本。出逃时,他仍不忘带上心爱的碑帖。在流亡的14年中国,梁启超对书法的兴趣没有丝毫减退。梁启超的《双涛阁日记》中,极具体地记述了他羁居海外读书生活和刻苦临池的情况,其中有每天临池的内容、数量、进度及其体会。
      1911年,梁启超在跋自临《张猛龙碑》卷中道:“居日本14年,咄咄无俚,庚戌辛亥间,颇复驰情柔翰,遍临群碑,所作殆成一囊。今兹乌头报白,竟言归矣。世务方殷,度不复有闲情暇日以从事雕虫之技,辄拨万冗,写成兹卷,其末四纸,则濒行前一夕醉后之作也。”
      梁启超终身研习书法,1916年7月14日,梁在《致梁思顺书》中写道:“惟学书较前益勤,日常尽二十纸,经已钞完,顷方钞子,稍足收敛此心耳。”

      风雅(二)

      梁启超的书法,由方笔凝重的北魏碑体脱胎而来,很有新意,均为时流所称誉。他每天必定要由侍役磨墨,隔一晚的墨汁,即倒去不用,而劣纸也一概拒绝使用,得者都珍如瑰宝,人争模仿。
      1926年3月,梁启超因尿血住进北京协和医院。手术前的3月10日,他在《致孩子们书》中写道:“我这封信写得最有趣的是坐在病床上用医院吃饭用的盘子当桌子写的。我发明这项工具,过几天可以在床上临帖了。”
      梁启超在陈师曾的追悼会上,看到陈列的遗作中,有集姜白石的一副篆书联:“歌扇轻约飞花,高柳垂阴,春渐远汀洲自绿;画桡涵明镜,芳莲坠粉,波心荡冷月无声”,深叹其集联工丽。他受此影响,常常集词成联,送与亲友。他曾送胡适一联为:“胡蝶儿,晚春时,又是一般闲暇;梧桐树, 三更雨,不知多少秋声。”
      梁启超又曾送徐志摩一集句联:“临流可奈清癯,第四桥边,呼棹过环碧;此意平生飞动,海棠影下,吹笛到天明。”梁对此联颇为自得,他在《饮冰室诗话附录》中写道:“我所集最得意的是赠徐志摩一联……此联极能看出志摩的性格,还带着记他的故事,他曾陪泰戈尔游西湖,别有会心。又尝在海棠花下做诗做个通霄。”
      后向梁启超求字的人日渐增多,梁便索性定了润例,公开卖字,一个月竟常有两三千元银元收入。
      梁启超对于古董没有特别的爱好,但他书桌上常摆着一个既大且长的酸枝木匣子,装着顾炎武的墨宝手卷,他的外客厅特制的玻璃匣放置着埃及金字塔和意大利庞贝古城的砖石。
      梁启超爱听戏,每日午睡之前,他便让家人打开用手摇动的落地大型留声机,听几出谭鑫培、杨小楼、梅兰芳等人的京剧,当时还没有无线电收音机,这已经是最高级的享受了。
      号称全世界第一人的提琴大师克里斯勒来华演出时,总统黎元洪定了一个包厢,携带妻妾眷属前往捧场,并向音乐家赠送鲜花大提篮。上台致介绍词的正是梁启超。
      梁启超一生致力于收藏碑刻拓本。冀亚平等编写的梁启超所藏金石拓本目录,记录梁启超一生共收藏历代金石拓本1284件,各种书体、碑刻种类齐全。已出土的和著名的中国历代碑刻和墓志,梁启超一个人所收藏的碑刻和墓志的拓本数量达到其中的一半之多。梁启超逝世后,其家人将他生前收藏的近1300件历代碑刻拓本尽数捐献给北京图书馆。
      梁启超曾收藏陈师曾生前极为珍惜的一帧《北京风俗图》,视之为宝;他还曾花巨资,购得《淳化阁帖》,上有宋明清人的题识,以为宋拓,欣喜不已,后经方家辨别系为伪造,梁启超得知受骗,非常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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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7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嗜好
      梁启超好打麻将,梁实秋在清华读书时,就曾听说过梁启超的一句名言:“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
      梁启超的同学卢湘父回忆,梁启超在日本时,常于晚间与卢等人聚谈。一日晚间,梁启超牌兴大起,时麻将尚未风行,而流行天九,但时值深夜,无处觅牌。梁见案头有一盒卡片,便呼有办法了,马上动手在卡片背面画“天地人鹅”,准备制成天九牌。梁画牌时,卢先入睡,一觉醒来,卡片已成天九牌。
      1919年,梁启超从欧洲回国,一次,有人请他作讲演,他说:“你们订的时间我恰好有四人功课。”来客不解其意,听他解释后方知,原来就是约了麻将牌局。
      坊间曾流传梁启超发明三人与五人麻将的玩法,以及他能快速解牌的传说。据说,他的很多社论文章都是在麻将桌上口授而成。
      梁启超任时务报主笔时,有“麻将桌上写社论”的传闻。每日午夜,梁在牌局上,一边口中吆喝“八万”、“九条”,一边口述社评,由报馆专人记录,第二天早早刊在报纸上。
      有人记载梁启超对麻将的喜爱:“先生喜作方城之戏,籍以遣兴,虽行旅不废也。学界深慕先生言论风采,纷以讲演见请,事到目前,先生绝不预备,红中白板如故,同坐代之急,先生笑应曰:‘予正利用博戏时间,起腹稿耳。’”
      梁启超曾说:“骨牌足以启予智窦,手一抚之,思潮汩汩来,较寻常枯索,难易悬殊,屡验屡效,已成习惯。”
      据说,梁启超的著名讨袁檄文《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是在牌局后写成的。这日,梁启超与友人一起打麻将,友人催其速去写稿。梁当时手风不顺,一直没有胡牌,故迟迟不愿下牌桌。直到晚上9点,梁终于胡牌了,他这才放下麻将,去附近的一家邮局发电报。梁站在外边口述,发电员打,到十一点半终于打完了全文。这就是著名的《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一共九千多字,无一删改。
      某日,梁启超与友人约有牌局,但其中一位迟迟未到。三缺一的等待过程中,一人出了一道与麻将有关的题:“手中七张万牌,已听牌,并且听六、七、八、九万,问手中七张牌是什么?”并限定,五分钟内答出得到一百分,十分钟内交卷,得七十五分。
      梁启超一分钟后,开始答题,三分钟未到便交了卷,出题者看了,点头赞许,写上一百分。另一位虽比梁晚,但也在五分钟内交了卷,却只得七十五分,于是抗议说:“我的答案是正确的,又是在五分钟内交卷,应该得到一百分。”他出示答案:七张万子有三张六万,两张七万和两张八万。
      出题者打开梁的答卷,上书:七张万子有三张六万两张七万两张八万,或者是三张九万两张八万两张七万。友人叹服。

      陨落

      1923年春,李蕙仙病逝,梁启超极为悲伤,此后尿中开始带血。因不愿累及家人,梁一直秘不告人。直到1926年1月,梁启超怀疑自己罹患癌症,才同意到医院检查。医院诊断后确定是尿血症,但始终找不出病原所在。在丁文江等人的坚持下,梁启超才进了协和医院。
      协和医院的大夫仔细检查后,判定是右肾生瘤,于是决定在3月16日动手术将右肾全部割去。但手术后,梁的尿血症状并未好转。原来主治医生割掉的是梁启超健康的肾。
      据梁启勋的《病院笔记》及陈西滢的《“尽信医不如无医”》记载:当梁的腹部剖开之后,医生们在右肾上并没有发见肿物或何种毛病,但他们还是将梁的右肾割下了。手术后,梁的尿血症并没有好转,医生们又认为毛病在牙内,因此一连拔去了梁的七颗牙齿,但梁的症状仍未好转。医生们又说毛病在饮食,让梁启超一连饿了好几天。可是梁的尿血症还是没有好!医生们于是说了,他们找不出原因了!

      当得知协和医院实施手术竟然切除梁启超健康的肾脏后,梁启超不但不对医院进行谴责,反而替协和医院辩护,他说:“虽然经过很重大的手术,因为医生的技术精良,我的体质本来强壮,割治后10天,精神已经如常,现在越发健实了。”
      1927年4月初,梁启超再到协和住院检查,医生检查后告知,肾功能已完全恢复,但他需要节劳。但梁启超并不注意休息,1928年再入协和医院住院。这年6月,他到天津暂住,每天只是读书娱乐。因为得到了休息,尿血症状也有所好转,只是“偶然隔十天稍稍有点红”。
      9月,梁启超开始编写《辛稼轩年谱》。9月24日,梁编至辛稼轩52岁时,痔疮复发,但他仍不停笔,继续侧坐编写。此后病情加重,不能再坐,27日入协和医院住院。医生怕流血过多,认为不宜用手术割治,只能每日给梁服泻油。
      住院期间,梁启超无意中搜得辛稼轩轶事二种,于是不顾医嘱,提前出院返回天津。不料他在归途得了感冒却不自知,仍笔耕不辍,导致病情加重,从此卧床不起。
      11月28日,梁启超再次住进协和医院。1929年1月19日下午两点五十分,梁启超因医治无效,溘然长逝,终年56岁。
      这部未完成的《辛稼轩年谱》,成了梁启超的绝笔,他最后时刻录下的是辛稼轩悼朱熹的几句话:“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为公死,凛凛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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