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可堪孤馆闭春寒 于 2019-1-23 15:49 编辑
小时候的冬天,瓦蓝的天,灰色的胡同,槐树光秃,枝丫上挂着破风筝,如意门口儿倚墙的自行车,小厨房边儿上码着的蜂窝煤,废报纸包着的冬储大白菜,塑料布封着的窗户,棉门帘子一掀,那股子扑面的暖,我脸上手背的皴,炉子下湿了的棉鞋,炉子上冒气的壶,镜台前面雪花膏的香。当然了,也少不了什刹海的冰车,隆福寺的褡裢火烧,颐和园的雪,琉璃厂的烤白薯,三十儿晚上的纸灯笼,大年初一满街筒子的炮仗皮。 嗯,还有毛衣毛裤,棉猴儿,羊剪绒皮帽子,挂在脖子上的棉手套,百货店里的煤球儿炉子,街角丫头片子的红围脖儿。
离开家后,人真是奇怪的存在,现在习惯了听冬雨的声音,不大不小,不紧不慢,淅淅沥沥,点点滴滴,清寒,阴郁,朦胧,暧昧,你本是从严寒中来,钢铁般强硬,它偏是用滴到天明的韧性破碎你的心防,你本是曾经沧海的自信,也在那样一个个无风无月的雨夜,不知不觉中了谁的迷魂计,阵前化作绕指柔,一败涂地。这样的冬雨里面,你的眼前,那么多树不落叶,那么多花将要开,那么多梦成无奈,那么多人去的去,来的来。
喝醉了的时候,也想过,回乡吧,天涯客做久了,毕竟儿时的冬天,才是初衷。
思忖着今时故乡的冬天,没头脑地想起韦端己那句词来————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在冬雨的夜晚,这真是耐人寻味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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