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随笔》（作者：苍梧听风）

前度刘郎

文章：
（1）评《课伐木并序》：少陵诗序多古拙难解处。秦少游《诗话》曰：“曾子固文章妙天下，而有韵者辄不工。杜子美长于歌诗，而无韵者几不可读。梦弼谓无韵者，若《课伐木序》是也。”（仇兆鳌）
（2）杜甫《进封西岳赋表》有云：“维岳，授陛下元弼，克生司空。”按《旧书》纪：天宝九载正月，群臣请封西岳，从之；三月辛亥，西岳庙灾，制停封。二月，右相杨国忠守司空，天雨黄土，沾于朝服。杜所谓元弼、司空，谓国忠也。国忠以椒房进，夤缘三公，天下知其非据，而甫独引《大雅》甫申之以词以谀之，可谓无耻。他日作《丽人行》又云“慎莫近前丞相嗔”，乃自为矛盾。杜固“诗史”，其人品未可知，顾自许稷、契亦妄矣！（王士?）

说明：第416则中未署名者皆为笔者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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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大儿”、“小儿”有颂赞、昵爱二意。《后汉书•祢衡传》：“或问衡曰：‘盍从陈长文、司马伯达乎？’对曰：‘吾焉能从屠沽儿耶！’又问：‘文若、赵稚长云何？’衡曰：‘文若可借面吊丧，稚长可使监厨请客。’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常称曰：‘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融亦深爱其才。”柳亚子印文：“大儿斯大林，小儿毛泽东。”皆颂赞也。老杜用之专取昵爱意，如《最能行》：“小儿学问止《论语》，大儿结束随商旅。” 《徐卿二子歌》：“大儿九龄色清彻，秋水为神玉为骨；小儿五岁气食牛，满堂宾客皆回头。”《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障歌》：“大儿聪明到，能添老树巅崖里。 小儿心孔开, 貌得山僧及童子。”

418. “谬持蠡测海”,见子美《赠特进汝阳王二十二韵》，言王德之深也；“典籍将蠡测”，见义山《咏怀寄秘阁旧僚二十六韵》，自谦之词也。均从《汉书•东方朔传》“以蠡测海”借出。蠡，瓠瓢也。

419．自匿其才而不为世所用，此与啬人守金何异？然卒抛心力，轻接缙绅，亦非正人君子所为。老杜《秦州见敕目薛三璩授司议郎毕四曜除监察与二子有故远喜迁官兼述索居凡三十韵》“唤人看??，不嫁惜娉婷”深得此理也。杨慎曰：“盖士不可轻于从仕，犹女不可轻于许人。著眼未分明，相知之不深也。古人有相知之深，一出而成功者，伊尹、孔明是也。有相知未深不出以全名者，严光、苏云卿是也。有相知不深，一出而身名俱败者，刘歆、荀?是也。”古来解杜“唤人”句者无数，杨氏可谓深得老杜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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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复斋漫录》尝录历代用“舞”诗十七例，以为“古今诗人咏妇人者多以歌舞为称”，然所取者大多为妓也。杜之用“舞”，不唯此类，所用之丰，盖超前人多矣。
写乐舞，如《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盘赐将军拜舞归,轻纨细绮相追飞。”《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堂舞神仙,烟雾蒙玉质。”《乐游园歌晦日贺兰杨长史筵醉中作》：“拂水低回舞袖翻,绿云清切歌声上。”《城西陂泛舟》：“鱼吹细浪摇歌扇，燕蹴飞花落舞筵。”《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三：“马骄朱汗落,胡舞白题斜。”《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其十：“意气即归双阙舞 雄豪复遣五陵知。”《数陪李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舫戏为艳曲二首赠李》其一：“江清歌扇底，野旷舞衣前。”
写游戏，如《斗鸡》：“斗鸡初赐锦,舞马既登床。”
写祭祀，如《雷》：“封内必舞雩,峡中喧击鼓。”
写鸥鸟，如《冬晚送长孙渐舍人归州》：“云晴鸥更舞,风逆雁无行。”写风雪，如《对雪》：“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飞。”
写柳絮，如《慢兴》：“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写蝴蝶，如《江岸独步寻花七绝句》其六：“留连戏碟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写天鸡，如《寄柏学士林居》：“赤叶枫林百舌鸣,黄泥野岸天鸡舞。”不可尽记。

421．“洗眼看轻薄，虚怀任屈伸”，非经历世事者道不出，真可谓人生箴言也。轻薄无赖之徒，兽心人面，奸诈狡狯，释诡计，放暗箭，行间离，生是非，其如魑魅魍魉，一日不伤生害物便大不自在，非它，其性使然也。仁人君子唯有洗眼相看，存一腔正气于心焉，又岂能自降档次，与腌?之物嘶咬一处哉？至于“任屈伸”，需得一种襟怀方行。

422．老杜《奉观严郑公厅事岷山沱江画图十韵得忘字》，昔人论此诗，以为宋人咏画之祖。此实过之。查《全唐诗》，其咏画、题画之作计189首，如太白、昌龄、参、适、维等俱有佳作，其中有不减于老杜者。另，仇氏云杜诗有所本，亦属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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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历代仿杜诗者甚多。杜《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其五云“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范石湖云“肥梅朝雨细”、范至能云“梓花红绽碎”；杜《泊岳阳城下》云“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陈无己云“留滞常思动，艰危却悔来”；杜《冬日洛城北谒玄元皇帝庙》云 “五圣联龙衮，千官列雁行”，宋徽宗云“北极联龙衮，秋风折雁行”；杜《九日》云 “苦遭白发不相放，羞见黄花无数新”，李后主云“鬓从今日添新白，菊是去年依旧黄”；杜《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云“九重春色醉仙桃”，陈简斋云“浓阴醉海棠”；杜《羌村三首》其一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司空曙云“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晏几道云“今宵剩把银?照，犹恐相逢是梦中”、陈后山云“了知不是梦，忽忽心未稳”；杜《观安西兵过赴关中待命二首》其二云“谈笑无河北，心肝奉至尊”，东坡云“似闻指挥筑上郡，已觉谈笑无西戎”、王维云“虏骑千重只似无”；杜《江村》云“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王介甫云“老妻稻下收遗穗，稚子松间拾坠樵”；杜《江南逢李龟年》云“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韩退之《题张十一旅舍三咏•井》云“贾谊宅中今始见，葛洪山下昔曾窥。 寒泉百尺空看影，正是行人渴死时”；杜《曲江对酒》云“桃花细逐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梅圣俞云“南陇鸟过北陇叫，高田水入低田流”、黄山谷云“野水自添田水满，晴鸠却唤雨鸠来”、李若水云“近村得雨远村同，上圳波流下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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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诚一篇之硬语，千古之名句。或谓来自孟子，《孟子•粱惠王上》：“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或谓来自孙子，《孙子新书》：“厨有臭肉，楚庄攻宋，厨有臭肉，尊有?肉，而三军有饥色也。”《魏志•袁术传》：“后宫数百，皆服绮?，馀梁肉.荒侈滋甚,而士卒冻馁,江淮田空尽,人民相食。”此皆浮说耳。老杜内有亲子之夭，外见遍地饿殍，实是刻骨铭心，有感而发，非泛泛仿古之虚语也。

445．富贵中生悯人意，是善心；饥寒中生悯人意，是境界。老杜苦居草堂，饥寒交迫，于风凄雨泪中坐等天明，却能吟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无大善心者必不能如斯，无仁爱情者必不能如斯！白乐天居高位，享富贵，醇酒妇人，裘马扬扬，亦时有悯民之笔。《新制绫袄成感而有咏》：“心中为念农桑苦，耳里如闻饥冻声。争得大裘长万丈，与君都盖洛阳城。”《岁暮》：“洛城士与庶，比屋多饥贫。何处炉有火，谁家甑无尘。 如我饱暖者，百人无一人。安得不惭愧，放歌聊自陈。”《新制布裘》：“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试比二公，一是穷者之祈，一是官员之念，味道终是不同。《蛩溪诗话》曰：“子美诗意宁苦身以利人，乐天诗意推身利以利人，二者较之，少陵为难。”难而能为之，岂非人品、性情所使哉？诗不可比，而自见长短；人不可比，而自见高下。至于“不思”之说，则另当别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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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杜公诗中自称，常随用而取，因情变异，唯诗所须也。种种情状，不一而足：
（1）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兼呈李白》：“南寻禹穴见李白，道甫问讯今何如？”《病后遇王倚饮赠歌》：“尚看王生抱此怀，在于甫也何由羡？”《北征》：“东胡反未已，臣甫愤所切。”《醉为马坠诸公携酒相看》：“甫也诸侯老宾客，罢酒酣歌拓金戟。”《谒文公上方》：“甫也南北人，芜蔓少耘锄。”
（2）臣甫??《北征》：“东胡反未已，臣甫愤所切。”
（3）宫臣??《秋日荆南述怀三十韵》：“迟暮宫臣忝，艰危衮职陪。”
（4）杜子??《北征》：“杜子将北征，苍茫问家室。”《杂述》：“杜子曰：‘凡今之代，用力为贤乎进贤贤乎？’”
（5）子美??《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其一：“有客有客字子美，白头发发垂过耳。”
（6）杜陵翁??《复阴》：“君不见夔子之国杜陵翁，牙齿半落左耳聋。”
（7）杜陵老??《醉歌行赠公安颜十一少府请顾八题壁》：“君不见西汉杜陵老，诗家笔势君不嫌。”
（8）少陵野老??《哀江头》：“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投简成华两县诸子》：“长安苦寒谁独悲，杜陵野老骨欲折。”
（9）杜陵布衣??《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
（10）杜陵老翁??《惜别行送刘仆射判官（仆射乃其主将刘乃仆射之判官也）》：“杜陵老翁秋系船，扶病相识长沙驿。”
（11）杜陵野客??《醉时歌赠广文馆博士郑虔》：“杜陵野客人更嗤，被褐短窄鬓如丝。”
（12）杜陵远客??《立春》：“巫峡寒江那对眼，杜陵远客不胜悲。”
（13）西汉杜陵老??《醉歌行赠公安颜少府请顾八题壁》：“君不见东吴顾文学，君不见西汉杜陵老。”
（14）长安布衣??《秋雨叹三首》其三：“长安布衣谁比数，反锁衡门守环堵。”
（15）客??《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其一：“有客有客字子美，白头乱发垂过耳。”
（16）野客??《楠木为风雨所拔叹》云:“野客频留惧雪霜,行人不过听竽籁。”
（17）东蒙客??《与李十二同寻范十隐居》：“余亦东蒙客， 怜君如弟兄。”
（18）青城客??《丈人山》：“自为青城客，不唾青城地。”
（19）南邻客??《遣兴五首》其一：“焉知南邻客，九月犹??。”
（20）鱼竿客??《遣闷奉呈严公二十韵》：“白水鱼竿客，清秋鹤发翁。”
（21）清狂客??《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唯君最爱清狂客，百遍相看意未阑。”
（22）江湖客??《凭孟仓曹将书觅土娄旧庄》：“十载江湖客，茫茫迟暮心。”《舟月对驿近寺》：“皓首江湖客，钩帘独未眠。”
（23）归田客??《从驿次草堂复至东屯二首》其一：“峡内归田客，江边借马骑。”
（24）老翁??《对雪》：“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冬狩行时梓州刺史章彝兼侍御史留后东川》：“飘然时危一老翁，十年厌见旌旗红。”《惜别行送向卿进奉端午御衣之上都》：“卿到朝廷说老翁，漂零已是沧浪客。”《官亭夕坐戏简颜十少府》：“老翁须地主，细细酌流霞。”《九日诸人集于林》：“老翁难早出，贤客幸知归。”
（25）衰翁??《自?西荆扉且移居东屯茅屋四首》其二：“若访衰翁语，须令剩客迷。”
（26）久衰翁??《秋峡》：“江涛万古峡，肺气久衰翁。”
（27）南巷翁??《苦雨奉寄陇西公兼呈王征士》：“式瞻北邻居，取适南巷翁。”
（28）田舍翁??《太子张舍人遗织成褥段》：“奈何田舍翁，受此厚贶情。”
（29）鹤发翁??《遣闷奉呈严公二十韵》：“白水鱼竿客，清秋鹤发翁。”
（30）白头翁??《奉答岑参补阙见赠》：“故人得佳句，独赠白头翁。”《寄贺兰?》：“相随万里日，总作白头翁。”《奉汉中王手札报韦侍御萧尊师亡》：“强吟怀旧赋，已作白头翁。”
（31）江边老翁??《释闷》：“江边老翁错料事，眼暗不见风尘清。”
（32）浣花老翁??《入奏行赠西山检察使窦侍御》：“江花未落还成都，肯访浣花老翁无。”
（33）秦城老翁荆扬客??《前苦寒行二首》其一：“秦城老翁荆扬客，惯习炎蒸岁??。”
（34）垂老??《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垂老恶闻战鼓悲, 急觞为缓忧心捣。”
（35）羸老??《郑典设自施州归》：“北风吹瘴疬,羸老思散策。”
（36）儒??《奉赠鲜于京兆二十韵》：“为儒愁饿死，早晚报平津。”
（37）老儒??《忆昔二首》其一：“愿见北地傅介子，老儒不用尚书郎”
（38）腐儒??《寄韦有夏郎中》：“万里皇华使，为僚记腐儒。”
（39）老夫??《秋雨叹三首》其三：“老夫不出长蓬蒿，稚子无忧走风雨。”《遣兴》：“问知人姓名，诵得老夫诗。”《题李尊师松树障子歌》：“老夫清晨梳白头，玄都道士来相访。”《官定后戏赠(时免河西尉,为右卫率府兵曹)》：“老夫怕趋走，率府且逍遥。”《北征》：“老夫情怀恶，呕泄卧数日。”《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九：“老夫如有此，不异在郊垌。”《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别李义》：“王子自爱惜,老夫困石根。”《送高司直寻封阆州》：“清谈慰老夫，开卷得佳句。”《和江陵宋大少府暮春雨后同诸公及舍弟眼宴书斋》：“朋酒日欢会,老夫今始知。”《毒热寄简崔评事十六弟》：“老夫转不乐，旅次兼百忧。”《和裴迪登新津寺寄王侍郎》：“老夫贪佛日，随意宿僧房。”《晚晴》：“时闻有余论，未怪老夫潜。”《草堂即事》：“荒村建子月，独树老夫家。”《王十七侍御抡许携酒至草堂奉寄此诗便请邀高三十五使君同到》：“老夫卧稳朝慵起，白屋寒多暖始开。”《桃竹杖引赠章留后》：“老夫复欲东南征，乘涛鼓?白帝城。”《行次盐亭县聊题四韵奉简严遂州蓬州两使君咨议诸昆季》：“长歌意无极，好为老夫听。”《草堂》：“飘摇风尘际，何地置老夫。”《宗武生日》：“自从都邑语，已伴老夫名。”《别董?》：“老夫缆亦解，脱粟朝未餐。”《岳麓山道林二寺行》：“宋公放逐曾题壁，物色分留与老夫。”《惜别行送刘仆射判官》：“当杯对客忍流涕，不觉老夫神内伤。”《赠崔十三评事公辅》：“会看之子贵，叹及老夫衰”《毒热寄简崔评事十六弟》：“老夫转不乐，旅次兼百忧。”《遣兴》：“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发秦州》：“岂复慰老夫？惘然难久留。”《听杨氏歌》：“老夫悲暮年，壮士泪如水。”《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老夫自汲涧，野水日泠泠。”《奉赠严八阁老》：“新诗句句好，应任老夫传”《和裴迪登新津寺寄王侍郎》：“老夫贪佛日，随意宿僧房。”《惜别行送刘仆射判官》：“当杯对客忍流涕，君不觉老夫神内伤。”《岳麓山道林二寺行》：“宋公放逐曾题壁，物色分留与老夫。”《和江陵宋大少府暮春雨后同诸公及舍弟宴书斋》：“朋酒日欢会，老夫今始知。”《闻河北诸道人节度入朝欢喜口号十二首》其一：“为问淮南米贵贱，老夫乘兴欲东游。”
（40）老宾客??《八哀诗•赠左仆射郑国公严公武》：“空馀老宾客，身上愧簪缨。”
（41）狂夫??《狂夫》：“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
（42）老人??《季秋苏五弟缨江楼夜宴崔十三评事韦少府侄三首》其一：“老人困病酒，坚坐看君倾。”
（43）天边老人??《天边行》：“天边老人归未得，日暮东临大江哭。”
（44）东郭老人??《锦树行》：“荒戍之城石色古，东郭老人住青丘。”
（45）溪老??《园人送瓜》：“食新先战士，共少及溪老。”
（46）病渴老??《湘江宴饯裴二端公赴道州》：“永念病渴老，附书远山巅。”
（47）漂萍老??《东屯月夜》：“抱疾漂萍老，防边旧谷屯。”
（48）堂上书生??《秋雨叹三首》其一：“堂上书生空白头头,临风三嗅馨香泣。”
（49）小臣??《壮游》：“小臣议论绝，老病客殊方。”《忆昔二首》其二：“小臣鲁钝无所能，朝廷记识蒙禄秩。”
（50）郎??《夜雨》：“通籍恨多病，为郎忝薄游。”《赠苏四?》：“为郎未为贱，其奈疾病攻。”《历历》：“为郎从白首，卧病数秋天。”
（51）郎官??《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幕府初交辟，郎官幸备员。”《晚登?上堂》：“衰老自成病，郎官未为冗。”
（52）省郎??《复愁十二首》其二：“身觉省郎在，家须农事归。”《夔府书怀四十韵》：“不才名位晚，敢恨省郎迟。”《乘雨入行军六弟宅》：“令弟雄军佐，凡才污省郎。”
（53）白首郎??《元日示宗武》：“训喻青衿子,名惭白首郎。”《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其七：“抱病江天白首郎，空山楼阁暮春光。”
（54）尚书郎??《寄薛三郎中据》：“虽为尚书郎，不及村野人。”
（55）拾遗??《奉酬严公寄题野亭之作》：“拾遗曾奏数行书，懒性从来水竹居。”《遭田父泥饮美严中丞》：“今年大作社，拾遗能住否。”
（56）白头拾遗??《徒步归行》：“青袍朝士最困者，白头拾遗徒步归。”
（57）穷独叟??《述怀》：“沉思欢会处,恐作穷独叟。”
（58）不才??《夔府书怀四十韵》：“不才名位晚，敢恨省郎迟。”
（59）贱夫??《七月三日亭午已后较热退晚加小凉稳睡有诗因论壮年乐事戏呈元二十一曹长》：“贱夫美一睡，烦促婴词笔。”
听风阁主曰：“何必诗，老杜性情尽在自谓中也！黄莆田远溯左氏《春秋》，不亦?乎？”

前度刘郎

447．老杜一生以诗相伴，即《归》所谓“他乡阅迟暮，不敢废诗篇”也，故作品甚富，其作必不止于今之所见也。唐润州刺史樊晃编《杜工部小集》收子美江左流传之作二百九十篇，以事分类，为六卷。樊言子美有“文集六十卷，行于江汉之南”，并感叹江左之人不知子美有大雅之作誉满江汉之南也。见樊序。《旧唐书•文苑•杜甫传》云杜有集六十卷，《唐志》云有集六十卷、小集六卷。六卷乃江左之作，六十卷即所谓“正集”者，乃江右之作，此无疑也。然江右篇什，无以知晓。至宋时，杜集散佚。苏舜钦景?间粗略编辑，题曰《老杜别集》，所收仅八百余首。王洙，翰林学士。其《杜工部集序》云：“甫集初六十卷，分秘府旧藏、通人家所有称大小集者，皆亡逸之余，人自编摭，非当时第次矣。搜裒中外书，凡九十九卷（古本二卷，蜀本二十卷，集略十五卷，樊晃序小集六卷，孙光宪序二十卷，郑文宝少陵集二十卷，别题小集二卷，孙?一卷，杂编三卷）。除其重复，定取千四百有五篇，凡古诗三百九十有九，近体千有六。起太平时，终湖南所作，视居行之次，与岁时为先后，分十八卷。又别录赋笔杂著二十九篇为二卷，合二十卷。”自王原叔《杜工部集》编定后，学人喜杜诗者日甚，原叔有大功焉。至王安石为《百家诗选》以子美为第一，，则推波助澜，子美声名著矣。然原叔曰：“兹未可谓尽，他日有得，尚图益诸。”王临川《杜工部诗后集序》谓又得世不传者二百余篇，且沾沾喜之曰“甫之诗，其完见于今日，自余得之。”果如此，则杜集有诗千六百有五篇也。李纲序黄睿父《校定杜工部集》谓子美之诗凡千四百四十余篇。据仇《杜诗详注•凡例》为千四百四十七篇。兆鳌汰旧注之丛脞，辩新说之穿凿，提纲挈领，疏清脉络，编定《杜诗详注》。该集共二十五卷，即诗二十三卷、赋赞一卷、文集一卷。另收佚诗若干。仇本所得杜诗千四百三十九首，此为仇于目录后自注也，并云“他诗不在其数”。然据笔者统计，仇本有诗千一百四十九题、计千四百五十五首，较仇计多出八首。按①：《杜诗详注•逸诗》“七言逸句”之“又”条下仇注曰：“据黄伯思校本，凡一千四百四十七首。而今本尚缺八篇。”然笔者所计，仇本较仇氏所自述，恰好多出八首，何哉？是仇氏自计有误抑或后自补足而未计入，余不可得而知矣。按②：卷二十《九日五首》乃四首，缺失一首，故仇本杜诗实乃千四百五十四首。仇氏所得，必就题上“五首”而计也。
附表：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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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老杜一生以诗相伴，即《归》所谓“他乡阅迟暮，不敢废诗篇”也，故作品甚富，其作必不止于今之所见也。唐润州刺史樊晃编《杜工部小集》收子美江左流传之作二百九十篇，以事分类，为六卷。樊言子美有“文集六十卷，行于江汉之南”，并感叹江左之人不知子美有大雅之作誉满江汉之南也。见樊序。《旧唐书•文苑•杜甫传》云杜有集六十卷，《唐志》云有集六十卷、小集六卷。六卷乃江左之作，六十卷即所谓“正集”者，乃江右之作，此无疑也。然江右篇什，无以知晓。至宋时，杜集散佚。苏舜钦景?间粗略编辑，题曰《老杜别集》，所收仅八百余首。王洙，翰林学士。其《杜工部集序》云：“甫集初六十卷，分秘府旧藏、通人家所有称大小集者，皆亡逸之余，人自编摭，非当时第次矣。搜裒中外书，凡九十九卷（古本二卷，蜀本二十卷，集略十五卷，樊晃序小集六卷，孙光宪序二十卷，郑文宝少陵集二十卷，别题小集二卷，孙?一卷，杂编三卷）。除其重复，定取千四百有五篇，凡古诗三百九十有九，近体千有六。起太平时，终湖南所作，视居行之次，与岁时为先后，分十八卷。又别录赋笔杂著二十九篇为二卷，合二十卷。”自王原叔《杜工部集》编定后，学人喜杜诗者日甚，原叔有大功焉。至王安石为《百家诗选》以子美为第一，，则推波助澜，子美声名著矣。然原叔曰：“兹未可谓尽，他日有得，尚图益诸。”王临川《杜工部诗后集序》谓又得世不传者二百余篇，且沾沾喜之曰“甫之诗，其完见于今日，自余得之。”果如此，则杜集有诗千六百有五篇也。李纲序黄睿父《校定杜工部集》谓子美之诗凡千四百四十余篇。据仇《杜诗详注•凡例》为千四百四十七篇。兆鳌汰旧注之丛脞，辩新说之穿凿，提纲挈领，疏清脉络，编定《杜诗详注》。该集共二十五卷，即诗二十三卷、赋赞一卷、文集一卷。另收佚诗若干。仇本所得杜诗千四百三十九首，此为仇于目录后自注也，并云“他诗不在其数”。然据笔者统计，仇本有诗千一百四十九题、计千四百五十五首，较仇计多出八首。按①：《杜诗详注•逸诗》“七言逸句”之“又”条下仇注曰：“据黄伯思校本，凡一千四百四十七首。而今本尚缺八篇。”然笔者所计，仇本较仇氏所自述，恰好多出八首，何哉？是仇氏自计有误抑或后自补足而未计入，余不可得而知矣。按②：卷二十《九日五首》乃四首，缺失一首，故仇本杜诗实乃千四百五十四首。仇氏所得，必就题上“五首”而计也。
附表：略

前度刘郎

虽然，杜诗之散佚者犹不在少数。老杜《壮游》云：“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以此观之，老杜诗歌创作，可谓早矣。然杜集之作最早者为《登兖州城楼》，乃从其父闲于兖州官舍时也，在开元二十四年，公二十有五。该作为目前所见之最早作品，仇本排《游龙门奉先寺》为首章，此作乃游东都时，自晚于“东郡趋庭日”也，耘松《瓯北诗话》卷二辩之甚详。如此，则公开元十八年游晋、开元十九至二十三漫游吴越盖无一篇可见，惜哉！《紫房余论》疑为“汰去”，岂二十三岁前无一佳作耶？窃以为非也。《登兖州城楼》、《望岳》、《游龙门奉先寺》、《赠韦左丞》等无不沉雄稳健，其含芳吐秀，广大精微，公论为成熟之作也，岂一蹴而就乎？是散佚也，无可奈何也。老杜《进雕赋表》自述云：“臣幸赖先臣绪业，自七岁所缀诗笔，向四十载矣，约千有余篇。”据仇本，老杜四十载之前作品约二卷，有诗五十八题、七十九首耳！所存不足8％，昌黎《调张籍》：“平生千万篇，金薤垂琳琅。 仙官敕六丁，雷电下取将。流落人间者，太山一毫芒。”唐人已有此识，足见杜诗散佚之为实也。

前度刘郎

虽然，杜诗之散佚者犹不在少数。老杜《壮游》云：“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以此观之，老杜诗歌创作，可谓早矣。然杜集之作最早者为《登兖州城楼》，乃从其父闲于兖州官舍时也，在开元二十四年，公二十有五。该作为目前所见之最早作品，仇本排《游龙门奉先寺》为首章，此作乃游东都时，自晚于“东郡趋庭日”也，耘松《瓯北诗话》卷二辩之甚详。如此，则公开元十八年游晋、开元十九至二十三漫游吴越盖无一篇可见，惜哉！《紫房余论》疑为“汰去”，岂二十三岁前无一佳作耶？窃以为非也。《登兖州城楼》、《望岳》、《游龙门奉先寺》、《赠韦左丞》等无不沉雄稳健，其含芳吐秀，广大精微，公论为成熟之作也，岂一蹴而就乎？是散佚也，无可奈何也。老杜《进雕赋表》自述云：“臣幸赖先臣绪业，自七岁所缀诗笔，向四十载矣，约千有余篇。”据仇本，老杜四十载之前作品约二卷，有诗五十八题、七十九首耳！所存不足8％，昌黎《调张籍》：“平生千万篇，金薤垂琳琅。 仙官敕六丁，雷电下取将。流落人间者，太山一毫芒。”唐人已有此识，足见杜诗散佚之为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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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自“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一出，好评如潮，代代相仍。《金玉诗话》云，不知少陵胸中，吞几多云梦也。唐庚《子西文录》云，子美诗，其气象闳放，涵蓄深远，殆与洞庭争雄，所谓富哉言乎者。《后村诗话》云，岳阳楼天下壮观，须推此篇独步，非孟浩然辈所及。《?斋诗谈》云，此十字写尽湖势，气象甚大。《杜诗镜铨》云，写洞庭只两句，雄跨今古。此不可尽述。唯《瓯北诗话》另出新意：“《岳阳楼》之‘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古今无不推为绝唱。然春秋时洞庭左右皆楚地，无吴地也。若以孙吴与蜀分湘水为界，则当云‘吴蜀东南坼’。且以天下地势而论，洞庭尚在西南，亦难指为东南。少陵从蜀东下，但觉其在东南故耳。”姑不论耘松之说有无商榷处，仅其发微标异、不作唯唯之声，亦足宝贵也。不盲从、不专断，实是一体两面也。此为治学者常识也。常识做得来，天下之大，又几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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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或问余：“赵云崧断‘西川有杜鹃，西川有杜鹃， 东川无杜鹃。 涪万无杜鹃， 云安有杜鹃’为题下注语，是耶？非耶？”余曰：“是累及几多诗意哉？注语、诗语皆可，要之非赘语尔！闻者抚掌。

450．老杜《夜归》：“夜来归来冲虎过，山黑家中已眠卧。傍见北斗向江低，仰看明星当空大。庭前把烛嗔两炬，峡口惊猿闻一个。白头老罢舞复歌，杖藜不睡谁能那。”东坡《临江仙•夜归临皋》：“夜饮东坡醉复醒，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纹平。小舟从此是逝，江海寄余生。”小子问：“唐宋韵语差之几何？”曰：“唐有唐语，宋有宋语。象丰，多言便成累赘；象瘦，少言便觉贫乏。送汝诗偈一联：成佛不管哪里去，得道谁问何处来！象趣、理趣，知趣人得之便是大好，此中玄妙，尽在二公诗中，说出即入俗道。”

451．以“诗仙”许李白，恐非褒扬之语。仙者，虚无飘渺，不知所由来也。名在诗中，实在诗外。白之一生笃好仙术，尝与陈子昂、司马承祯、贺知章等结为“仙宗十友”，又请北海高天师授道?于齐州紫极宫。故白常于诗中别开生面，不知仙者，殊以为奇异浪漫。“圣”可学，“仙”岂可学乎？

452．“自古圣贤多薄命，奸雄恶少皆封侯”，是杜集中太白语；“还须黑头取方伯，莫笑白首为儒生”，是李集中子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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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胡元瑞举老杜七言壮而闳大者十八对，其中十联乃为数字对，足见杜之数字对应用之广而泛也。究其结构，有以之开篇者，有以之结尾者；观其数字，有用实者，有用虚者。  
以数字对开篇者：《奉送十七舅下邵桂》：“绝域三冬暮，浮生一病身。”《天宝初南曹小司寇舅于我太夫人堂下垒土为山一匮盈尺以代彼朽木承诸焚香瓷瓯瓯甚安矣旁植慈竹盖兹数峰?岑婵娟宛有尘外格致乃不知兴之所至而作是诗》：“一匮功盈尺，三峰意出群。”《绝句四首》其三：“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地隅》：“江汉山重阻,风云地一隅。”《戏作寄上汉中王二首》其一：“云里不闻双雁过，掌中贪见一珠新。”《瞿塘两崖》：“三峡传何处，双崖壮此门。”《柳司马至》：“有使归三峡，相过问两京。”《去蜀》：“五载客蜀郡，一年居梓州。”《鸡》：“纪德名标五，初鸣度必三。”《八阵图》：“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送魏二十四司直充岭南掌选崔郎中判官兼寄韦韶州》：“选曹分五岭，使者历三湘。”《狂夫》：“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堤防之患簿领所忧因寄此诗用宽其意》：“二仪积风雨，百谷漏波涛。”《投赠哥舒开府二十韵》：“先锋百胜在，略地两隅空。”《陪柏中丞观宴将士二首》其一：“极乐三军士，谁知百战场。”《茅堂检校收稻二首》其一：“香稻三秋末，平田百顷间。”《喜观即到复题短篇二首》其一：“巫峡千山暗,终南万里春。”《闷》：“瘴疠浮三蜀，风云暗百蛮。”《茅堂检校收稻二首》其一：“香稻三秋末,平田百顷间。”《社日两篇》其一：“九农成德业，百祀发光辉。”《恨别》：“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曲江二首》其一：“一片飞花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自平》：“自平宫中吕太一,收珠南海千余日。”《千秋节有感二首》其一：“自罢千秋节，频伤八月来。”《征夫》：“十室几人在，千山空自多。”《泊岳阳城下》：“江国逾千里，山城仅百层。”《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其二：“百顷风潭上，千重夏木清。”《王阆州筵奉酬十一舅惜别之作》：“万壑树声满，千崖秋气高。”《奉赠太常张卿二十韵》：“方丈三韩外，昆仑万国西。”《野望》：“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春夜峡州田侍御长史津亭留宴得筵字》：“北斗三更席，西江万里船。”《怀锦水居止二首》其二：“古万里桥南宅，百花潭北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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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数字对结构上下者：《送韦书记赴安西》：“书记赴三捷，公车留二年。”《喜闻官军已临贼境二十韵》：“五原空壁垒，八水散风涛。”《重经昭陵》：“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奉同郭给事汤东灵湫作》：“君来必十月，树羽临九州。”《又示宗武》：“十五男儿志，三千弟子行。”《又作此奉卫王》：“二仪清浊还高下，三伏炎蒸定有无。”《阁夜》：“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大历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峡久居夔府将适江陵漂泊有诗凡四十韵》：“五云高太甲，六月旷抟扶。”《送张二十参军赴蜀州因呈杨五侍御》：“两行秦树直，万点蜀山尖。”《故武卫将军挽歌三首》其二：“赤羽千夫膳,黄河十月冰。”《奉送郭中丞兼太仆卿充陇右节度使三十韵》：“圭窦三千士,云梯七十城。”《春宿左省》：“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伤其临老陷贼之故阙为面别情见于诗》：“万里伤心严谴日，百年垂死中兴时。”《送翰林张司马南海勒碑》：“诏从三殿去，碑到百蛮开。”《九日蓝田崔氏庄》：“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其三：“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忆弟二首》其二：“百战今谁在,三年望汝归。”《洗兵马》：“三年笛里关山月，万国兵前草木风。”《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千里犹残旧冰雪，百壶且试开怀抱。”《春望》：“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喜达行在所三首》其三：“影静千官里，心苏七校前。”《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三：“降虏兼千帐,居人有万家。”《草堂》：“入门四松在，步?万竹疏。”《客居》：“峡开四千里,水合数百源。”《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火》：“罗落沸百泓,根源皆万古。”《牵牛织女》：“万古永相望,七夕谁见同。”《杨监又出画鹰十二扇》：“疾禁千里马,气敌万人将。”《白盐山》：“白榜千家邑,清秋万估船。”《前苦寒行二首》其二：“楚人四时皆麻衣，楚天万里无晶辉。”《夔州歌十绝句》其一：“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壮游》：“两宫各警跸，万里遥相望。”《往在》：“不知二圣处，私泣百岁翁。”《天池》：“九秋惊雁序，万里狎渔翁。”《陪柏中丞观宴将士二首》其二：“一夫先舞剑，百戏后歌樵。”《奉送蜀州柏二别驾将中丞命赴江陵起居卫尚书太夫人因示从弟行军司马位》：“迁转五州防御使，起居八座太夫人。”《暮春》：“楚天不断四时雨，巫峡常吹千里风”《即事》：“雷声忽送千峰雨，花气浑如百和香。”《行官张望补稻畦水归》：“六月青稻多，千畦碧泉乱。”《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飘零仍百里，消渴已三年。”《寄刘峡州伯华使君四十韵》：“雕章五色笔，紫殿九华灯。……皆为百里宰，正似六安丞。”《柏学士茅屋》：“古人已用三冬足，年少今开万卷馀。”《寄裴施州(裴冕坐李辅国贬施州刺史)》：“尧有四岳明至理，汉二千石真分忧。”《熟食日示宗文宗武》：“几年逢熟食，万里逼清明。”《秋日荆南述怀三十韵》：“九钻巴?火,三蛰楚祠雷。”《秋日荆南送石首薛明府辞满告别奉寄薛尚书颂德叙怀斐然之作三十韵》：“十年婴药饵，万里狎樵渔。”《舟出江陵南浦奉寄郑少尹审》：“百年同弃物，万国尽穷途。”《野望》：“云山兼五岭，风壤带三苗。”《岳麓山道林二寺行》：“五月寒风冷佛骨，六时天乐朝香炉。”《清明二首》其二：“十年蹴鞠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北风》：“万里鱼龙伏,三更鸟兽呼。”《咏怀二首》其一：“万姓悲赤子，两宫弃紫微。”《醉歌行》：“词源倒流三峡水, 笔阵独扫千人军。”《骢马行》：“岂有四蹄疾于鸟，不与八骏俱先鸣。”《楼上》：“皇舆三极北，身事五湖南。”《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尔遣兴寄近呈苏涣侍御》：“拨弃潭州百斛酒,芜没湘岸千株菊。”《北风》：“十年杀气盛，六合人烟稀。”《赠韦七赞善》：“尔家最近魁三象，时论同归尺五天。”《入衡州》：“剧孟七国畏，马卿四赋良。”《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十暑岷山葛，三霜楚户砧。……畏人千里井，问俗九州箴。”《自?西荆扉且移居东屯茅屋四首》其一：“平地一川稳，高山四面同。”《送魏二十四司直充岭南掌选崔郎中判官兼寄韦韶州》：“选曹分五岭，使者历三湘。”《赠李八秘书别三十韵》：“六龙瞻汉殿,万骑略姚墟。……一戎才汗马，百姓免为鱼。”《高都护骢马行》：“五花散作云满身，万里方看汗流血。”《赠特进汝阳王二十韵》：“霜蹄千里骏，风翮九霄鹏。”《在病后遇王倚饮赠歌》：“疟疾三秋孰可忍，寒热百日交相战。”《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五夜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春宿左省》：“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蜀相》：“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南邻》：“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赠虞十五司马》：“百年嗟已半，四座敢辞喧。”《畏人》：“万里清江上，三年落日低。”《相逢歌赠严二别驾》：“万事尽付形骸外，百年未见欢娱毕。”《野望》：“山连越?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陈拾遗故宅》：“盛事会一时，此堂岂千年。”《春日戏题恼郝使君兄》：“通泉百里近梓州，请公一来开我愁。”《游子》：“九江草春外，三峡暮帆前。”《奉寄李十五秘书二首》其一：“猿鸟千崖窄，江湖万里开。”《奉寄李十五秘书二首》其二：“行李千金赠，衣冠八尺身。”《秋兴八首》其一：“丛菊两开他日泪， 孤舟一系故园心。”《秋兴八首》其二：“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八哀诗•故司徒李公光弼》：“二宫泣西郊，九庙起颓压。”《八哀诗•赠左仆射郑国公严公武》：“阅书百纸尽，落笔四座惊。……感激动四极，联翩收二京。……四登会府地，三掌华阳兵。……炯炯一心在，沉沉二竖婴。”《八哀诗•赠太子太师汝阳郡王?》：“羽旗动若一，万马肃??。”《八哀诗•?秘??江夏李公邕》：“?步四十年，??九皋唳。”《八哀诗•故著作郎贬台州司户荥阳郑公虔》：“神翰顾不一，体变钟兼两。……三绝自御题，四方尤所仰。”《八哀诗•故右仆射相国张公九龄》：“自我一家则，未缺只字警。”《八哀诗•赠司空王公思礼》：“贯穿百万众，出入由咫尺。”《咏怀古迹五首》其一：“三峡楼台淹日月， 五溪衣服共云山。”《咏怀古迹五首》其二：“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咏怀古迹五首》其三：“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咏怀古迹五首》其五：“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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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数字对结篇者：《冬至》：“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见三秦。”《送贾阁老出汝州》：“人生五马贵，莫受二毛侵。”《悲秋》：“始欲投三峡，何由见两京。”《题省中院壁》：“衮职曾无一字补,许身愧比双南金。”《奉留赠集贤院崔于二学士》：“谬称三赋在,难述二公恩。”《禹庙》：“早知乘四载,疏凿控三巴。”《天边行》：“九度附书向洛阳，十年骨肉无消息。”《宿府》：“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夔州歌十绝句》其一：“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垂白》：“甘从千日醉，未许七哀诗。”《题柏大兄弟山居屋壁二首》其二：“萧萧千里足,个个五花文。”《暮春题襄西新赁草屋五首》其二：“万里巴渝曲,三年实饱闻。”《收京三首》其一：“依然七庙略,更与万方初。”《又呈窦使君》：“相看万里外，同是一浮萍。”《水槛遣心二首》其一：“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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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联中多用数字对者：《遣闷》：“百年从万事，故国耿难忘。”《见王监兵马使说近山有白黑二鹰罗者久取竟未能得王以为毛骨有异他鹰恐腊后春生?飞避暖劲翮思秋之甚渺不可见请余赋诗二首》其二：“万里寒空只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后出塞五首》其三：“六合已一家,四夷且孤军。”《恨别》：“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送唐十五诫因寄礼部贾侍郎》：“九载一相逢，百年能几何。”《入奏行赠西山检察使窦侍御》：“八州刺史思一战，三城守边却可图。”《送李八秘书赴杜相公幕》：“南极一星朝北斗，五云多处是三台。”《忆昔行》：“千崖无人万壑静,三步回头眼五步坐。”《赠李十五丈别》：“一日两遣仆，三日一共筵。” 《戏题寄上汉中王三首》其一：“百年双白鬓，一别五秋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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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联中实数虚数相对者：
用“经”，如：《与任城许主簿游南池》：“菱熟经时雨，蒲荒八月天。”
用“双”，如：《归雁二首》其一：“双双瞻客上,一一背人飞。”《滟?》：“江天漠漠鸟双去, 风雨时时龙一吟。”《房兵曹胡马诗》：“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送梓州李使君之任》：“五马何时到,双鱼会早传。”《戏作寄上汉中王二首》其一：“云里不闻双雁过,掌中贪见一珠新。”《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路经滟?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书堂饮既夜复邀李尚书下马月下赋绝句》：“久弃野鹤如双鬓，遮莫邻鸡下五更。”《奉赠萧二十使君》：“停骖双阙早,回雁五湖春。”《酬高使君相赠》：“双树容听法,三车肯载书。”《鹿头山》：“天下今一家,云端失双阙。”《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路经滟?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暮春题?西新赁草屋五首》其三：“身世双蓬鬓,乾坤一草亭。”《树间》：“岑寂双甘树,婆娑一院香。”《瞿塘两崖》：“三峡传何处,双崖壮此门。”《秋日荆南送石首薛明府辞满告别奉寄薛尚书颂德叙怀斐然之作三十韵》：“侍臣双宋玉，战策两穰苴。”
用“寸”，如：《阻雨不得归?西甘林》：“篙工初一弃,恐泥劳寸心。”《赠特进汝阳王二十韵》：“寸长堪缱绻,一诺岂骄矜。”《敬赠郑谏议十韵》：“将期一诺重, ?使寸心倾。”
用“再”，如：《赠苏四?》：“一请甘饥寒,再请甘养蒙。”
用“重”，如：《狄明府》：“太宗社稷一朝正,汉官威仪重昭洗。”《地隅》：“江汉山重阻,风云地一隅。”
用“只”，如：《八哀诗•故右仆射相国张公九龄》：“自成一家则，未阙只字警。”
用“连”，如：《江边星月二首》其一：“映物连珠断,缘空一镜升。”
用“多”，如：《回棹》：“劳生系一物,为客费多年。”
用“复”，如：《湖中送敬十使君适广陵》：“几年一会面,今日复悲歌。”
用“久”，如：《长沙送李十一》：“久存胶漆应难并,一辱泥涂遂晚收。”
用“孤”，如：《遣意二首》其一：“一径野花落,孤村春水生。”《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堤防之患簿领所忧因寄此诗用宽其意》：“白屋留孤树,青天矢万艘。”《??》：“六翮曾经剪,孤飞卒未高。”《愁坐》：“十月山寒重,孤城月水昏。”《复阴》：“万里飞蓬映天过, 孤城树羽扬风直。”《宿白沙驿》：“万象皆春气,孤槎自客星。”《祠南夕望》：“百丈牵江色,孤舟泛日斜。”
用“微”，如：《奉赠鲜于京兆二十韵》：“微生沾忌刻,万事益酸辛。”
用“群”，如：《苦雨奉寄陇西公兼呈王征士》：“群木水光下,万象云气中。”《城上》：“八骏随天子,群臣从武皇。”《奉送郭中丞兼太朴卿充陇右节度使三十韵》：“三月师逾整, 群凶势就烹。”《晚登?上堂》：“四序婴我怀,群盗久相踵。”
用“诸”，如：《野望》：“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诸生颇尽新知乐,万事终伤不自保。”《大觉高僧兰若》：“一老犹鸣日暮钟, 诸僧尚乞斋时饭。”《秦州见敕目薛三璩授司议郎毕四曜除监察与二子有故远喜迁官兼述索居凡三十韵》：“二子声同日,诸生困一经。”《野望》：“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用“多”，如：《玩月呈汉中王》：“关山同一照,乌鹊自多惊。”
用“久”，如：《山寺》：“树羽静千里,临江久裴回。”《秋峡》：“江涛万古峡,肺气久衰翁。”
用“终”，如：《奉寄别马巴州》：“独把渔竿终远去,难随鸟翼一相过。”《子规》：“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
用“永”，如：《遣兴三首》其一：“避寇一分散,饥寒永相望。”《园官送菜》：“一经器物内,永挂粗刺痕。”
用“修”，如：《哭李常侍峄二首》其一：“一代风流尽,修文地下深。”
用“繁”，如：《暮春题?西新赁草屋五首》其一：“百舌欲无语,繁花能几时。”
用“数”，如：《送十五弟侍御使蜀》：“数杯巫峡酒,百丈内江船。”《风雨舟中疾书三十六韵奉里湖南亲友》：“应过数粒食,得近四知金。”《春水生二绝》其二：“一夜水高二尺强,数日不可更禁当。”《解闷十二首》其五：“一饭未曾留俗客,数篇今见古人诗。”《漫成一首》：“江月去人只数尺,风灯照夜欲三更。”《诸将五首》其五：“主恩前后三持节,军令分明数举杯。”《公安送韦二少府匡赞》：“念我能书数字至, 将诗不必万人传。”
用“每”，如：《解闷十二首》其三：“一辞故园十经秋，每见秋瓜忆故丘。”
用“几”，如：《九日五首》其一：“他时一笑后,今日几人存。”《秋兴八首》其五：“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阻雨不得归?西甘林》：“篙工初一弃,恐泥劳寸心。”《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其一：“五马旧曾谙小径,几回书札待潜夫。”《归雁》：“东来万里客,乱定几年归。”《熟食日示宗文宗武》：“几年逢熟食,万里逼清明。”
用“相”，如：《季秋苏五弟缨江楼夜宴崔十三评事韦少府侄三首》其三：“尊蚁添相续,沙鸥并一双。”《公安送李二十九弟晋肃入蜀余下沔鄂》：“樯乌相背发,塞雁一行鸣。”
用“中”，如：《雷》：“巫峡中宵动,沧江十月雷。”《送大理封主簿五郎亲事不合却赴通州主簿前阆州贤子余与主簿平章郑氏女子垂欲纳采郑氏伯父京书至女子已许他族亲事遂停》：“两家诚款款,中道许苍苍。”《吹笛》：“胡骑中宵堪北走,武陵一曲想南征。”
用“丛”，如：《陪裴使君登岳阳楼》：“雪岸丛梅发,春泥百草生。”
用“屡”，如：《早发射洪县南途中作》：“衰颜偶一破,胜事难屡挹。”
用“尽”，如：《通泉驿南去通泉县十五里山水作》：“一川何绮丽,尽目穷壮观。”
用“频”，如：《题?县郭三十二明府茅屋壁》：“频惊适小国,一拟问高天。”《?西寒望》：“年侵频怅望,兴远一萧疏。”
用“独”，如：《咏怀古迹五首》其三：“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览柏中允兼子侄数人除官制词因述父子兄弟四美载歌丝纶》：“三止锦江沸,独清玉垒昏。”
用“余”，如：《秋日寄题郑监湖上亭三首》其一：“磨灭余篇翰,平生一钓舟。”
用“合”，如：《老病》：“合分双赐笔,犹作一飘蓬。”《紫宸殿退朝口号》：“香飘合殿春风转, 花覆千官淑景移。”
用“皆”，如：《入奏行赠西山检察使窦侍御》：“八州刺史思一战，三城守边皆可图。”

前度刘郎

454．水精，又作“水晶”。杜诗中多用作“水精”。《与?县源大少府宴?陂得寒字》：“饭抄云子白,瓜嚼水精寒。”水精，见《广雅》、《山海经》、《本草》。《曲江对酒》：“苑外江头坐不归，水精宫殿转霏微。”水精宫传说初见《述异记》上，史事见《魏志》。《大云寺赞公房四首》其二：“心在水精域，衣沾春雨时。”水精域，出江总《大庄严寺碑》。《丽人行》：“紫驼之峰出翠釜，水晶之盘行素鳞。”水晶盘，老杜前余未见用之者。

455．招魂，古丧礼谓之“复”，召死者魂也。老杜用“招魂”，多招生人魂。《得舍弟消息二首》其一：“不知临老日，招得几人魂。”《彭衙行》：“暖汤濯我足，剪纸招我魂。”《至德二载甫自京金光门出间道归凤翔乾元初从左拾遗移华州掾与亲故别因出此门有悲往事》：“至今犹破胆，应有未招魂。”《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其五：“呜呼五歌兮歌正长, 魂招不来归故乡。”《散愁二首》其二：“老魂招不得，归路恐长迷。”《寄高适》：“楚隔乾坤远，难招病客魂。”《返照》：“不可久留豺虎乱，南方实有未招魂。”《冬深》：“易下杨朱泪，难招楚客魂。”《归梦》：“梦魂归未得，不用楚辞招。”老杜招魂之句，不惟施于生者而招之，且多自招也。

456．归隐故事，时见于杜诗。
《曲江对酒》：“吏情更觉沧洲远， 老大徒伤未拂衣。” 拂衣，振衣，情绪亢奋也。《后汉书•杨震传》附《杨标传》：“时，袁术僭乱，操托彪与术婚姻，诬以欲图废置，奏收下狱，劾以大逆。将作大匠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见操曰：‘杨公四世清德，海内所瞻。《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以袁氏归罪杨公。《易》称“积善余庆”，徒欺人耳。’操曰：‘此国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杀邵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今天下缨??绅所以瞻仰明公者，以公聪明仁智，辅相汉朝，举直厝枉，致之雍熙也。今横杀无辜，则海内观听，谁不解体！孔融鲁国男子，明日便当拂衣而去，不复朝矣。’操不得已，遂理出彪。”后因以“拂衣”为归隐之意。
《曲江陪郑八丈南史饮》：“丈人才力犹强健，岂傍青门学种瓜？”青门瓜又曰“东门瓜”、“东陵瓜”、“召平瓜”、“邵平瓜”、“邵侯瓜”、“故侯瓜”，或云其瓜五色，甘美可口，故又曰“五色瓜”。《史记•萧相国世家》：“召平者，故秦东陵侯。秦破，为布衣，贫，种瓜于长安城东，瓜美，故世俗谓之‘东陵瓜’，从召平以为名也。”召平或作“邵平”。《三辅黄图•都城十二门》：“长安城东出南头一门曰霸城门，民见门色青，名曰青城门，或曰青门，门外旧出佳瓜，广陵人邵平……种瓜青门外。”青门种瓜多指归隐事。
《奉陪郑驸马韦曲二首》其一：“何时占丛竹,头戴小乌巾。”乌巾，黑头巾，隐者之服也。唐张彦远《法书要录》卷一载南朝宋羊欣《采古今能书人名》记“吴时张弘好学不仕，常著乌巾，时人号‘张乌巾’。”《贻阮隐居》：“足明箕颍客,荣贵如粪土。”箕颍客，隐居之士也。《艺文类聚》卷三十六•人部二十•隐逸上》引晋人皇甫谧《高士传•许由》：“许由，字武仲，尧舜皆师之，与?缺论尧而去，隐乎沛泽之中，尧舜乃致天下而让焉，曰：‘十日并出，而爝火不息，其光也不亦难乎，夫子为天子，则天下治，我由尸之，吾自视缺然。’许由曰：‘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吾将为宾乎？’乃去，宿於逆旅之家，旦而遗其皮冠，巢父闻由为尧所让，以为?，乃临池水而洗其耳，池主怒曰：何以?我水，由乃退而?耕於中岳，颖水之阳，箕山之下。”
《遣兴三首》其三：“但讶鹿皮翁,忘机对芳草。”鹿皮翁,又称鹿皮公，隐遁高人也。刘向《神仙传》：“鹿皮翁,淄州人,衣鹿皮,居岑山上,食芝草饮神泉。后百余后百余年下山,卖药于市。”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列仙传》：“鹿皮翁，淄川人也。少为府小吏，工木精巧，举手能成器械。岑山上有神泉，人不能至。小吏白府君，请木工斤斧三十人，作转输悬阁，意思横生。数十日，梯道四间成，上其巅作祠舍，留止其傍，绝其二间以自固。食芝草，饮神泉。且七十年，淄水来，三下呼宗族家室，得六十余人，令上山半。水尽漂一郡，没者万计。小吏乃辞遣宗家，令下山。著鹿皮衣，遂去复上阁。后百余年，下卖药于市。”《耳聋》：“生年?冠子，叹世鹿皮翁。”?冠子，楚国隐士，以戴?羽之冠得名。《汉书•艺文志》注：“?冠子，楚人，居深山，以?为冠。”应劭《风俗通义》佚文：“?冠氏，楚贤人，以?为冠，因氏焉。”《隋书•经籍志》：“楚之隐人。”
《奉寄河南韦尹丈人》：“尸乡余土室,谁话祝鸡翁。”祝鸡翁，隐士也，其姓名不详。汉代应劭《风俗通》说：“呼鸡曰朱朱。俗说：鸡本朱氏翁化而为之，今呼鸡皆朱朱也。刘向《列仙传•祝鸡翁》：“祝鸡翁者，洛人也。居尸乡北山下，养鸡百余年。鸡有千余头，皆立名字。暮栖树上，昼放散之。欲引呼名，即依呼而至。卖鸡及子，得千余万，辄置钱去。之吴，作养鱼池。后升吴山，白鹤孔雀数百，常止其傍云。人禽虽殊，道固相关。祝翁傍通，牧鸡寄?。育鳞道洽，栖鸡树端。物之致化，施而不刊。”
    《遣兴五首》其二：“举家隐鹿门，刘表焉得取。”《后汉书》卷八十三《逸民传•庞公传》：“庞公者，南郡襄阳人也。居岘山之南，未尝入城府。夫妻相敬如宾。荆州刺史刘表数延请，不能屈，乃就候之。谓曰：‘夫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庞公笑曰：‘鸿鹄巢于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栖；鼋鼍穴于深渊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趣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释耕于垄上，而妻子耘于前。表指而问曰：‘先生苦居畎亩而不肯官禄，后世何以遗子孙乎？’庞公曰：“世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遗之以安，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表叹息而去。后遂携其妻子登鹿门山，因采药不反。”
《送裴二虬作尉永嘉》：“隐吏逢梅福，游山忆谢公。”梅福，隐者也。《汉书•梅福传》载，梅福字子真，九江寿春人也。少学长安，明《尚书》、《?梁春秋》，为郡文学，补南昌尉，后去官归寿春。福以为宜建三统，封孔子之世以为殷后，终不见纳。福居家，常以读书养性为事。至元始中，王莽颛政，福一朝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以为仙。其后，人有见福于会稽者，变名姓，为吴市门卒云。
《喜晴》：“千载商山芝，往者东门瓜。”《洗兵马（收京后作）》：“隐士休歌紫芝曲, 词人解撰清河颂。”商山芝，又曰“商芝”，今称“蕨莱”。《史记•留侯世家》等载，秦末，有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四人志行高浩，寿长德劭，因避秦乱，携妻将子，隐居商山。汉立，因厌高祖“轻士好骂”，匿而不出，人称“商山四皓”。尝赋《商芝歌》曰：“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充饥。唐虞世远，吾将何归？驷马高盖，其优甚大。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又传有《采芝操》：“皓天嗟嗟，深谷逶迤。树木莫莫，高山崔嵬。岩居穴处，以为幄茵。晔晔紫芝，可以疗饥。唐虞往矣，吾当安归。” 太子用张良策，“卑词厚礼”致以为客，遂使刘邦不复废易之想。《商芝歌》，唐人又作《商芝曲》、《紫芝谣》、《四皓歌》等，后以泛指隐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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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老杜句式随势变化，不拘常理。如“荡胸生层云, 决眦入归鸟”、“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沉枪”、“著叶满枝翠羽盖, 开花无数黄金钱。”、“流年疲蟋蟀,体物幸鹪鹩”“红豆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等皆不可与木呐人论。大凡诗入化境，随意俯仰，出规越矩便是中规合矩也。

458．《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身许双峰寺，门求七祖禅。落帆追宿昔，衣褐向真诠。本自依迦叶，何曾借幄铨”如行法镜寺，惟一时诗兴尔，当不得真，“药囊亲道士，灰劫问胡僧”便是大好注脚，及读“未能割妻子，卜宅近前峰”又咄咄于老杜幽默也。

459．老杜索人钱物，时见于诗，是不以穷贫乞人为耻，自是儒家习气也。《因崔五侍御寄高彭州》：“百年已过半,秋至转饥寒。为问彭州牧,何时救急难。”《重简王明府》：“甲子西南异，冬来只薄寒。江云何夜尽，蜀雨几时干。行李须相问，穷愁岂有宽。君听鸿雁响，恐致稻粱难。”《奉赠射洪李四丈》：“丈人屋上乌，人好乌亦好。人生意气豁，不在相逢早。南京乱初定，所向邑枯槁。游子无根株，茅斋付秋草。东征下月峡，挂席穷海岛。万里须十金，妻孥未相保。苍茫风尘际，蹭蹬骐?老。志士怀感伤，心胸已倾倒。”《王录事许修草堂资不到聊小诘》：“为嗔王录事，不寄草堂赀。昨属愁春雨，能忘欲漏时。”《赠李八秘书别三十韵》：“乞米烦佳客，钞诗听小胥。”《秋日荆南述怀三十韵》：“苦摇求食尾，常曝报恩腮。结舌防谗柄，探肠有祸胎。苍茫步兵哭，展转仲宣哀。饥籍家家米，愁征处处杯。休为贫士叹，任受众人?。”《客夜》：“计拙无衣食，途穷仗友生。”有才如斯，岂不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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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以杜注杜，形显意豁。“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可注“致君尧舜上”也；“欲陈济世策，已老尚书郎” 可注“致君时已晚”也；“上有明哲君，下有行化臣”可注“致君尧舜付公等”。“三致”诗，乃老杜一生思想主脉，谓之三部曲可矣。

461．子美于《文选》，曾有一番大工夫，所得尤多，故于庭训每每不忘。“熟精《文选》理”，见其谆谆教诲也；“续儿诵《文选》”，见其勤勤示范也。然杜家儿女终不能以诗文立身。“诗是吾家事”??何人再吟？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