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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折笔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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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灵杀二(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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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8 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感觉这秦风和沙沙有点象呢!

才华横溢.
彼岸花败 发表于 2011-6-7 11:42



    那就把花败安排个角色——老杜{:1_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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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8 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安家大院(二)
        要说起安家,在解放前那可是显赫一时的大家族,在关内关外都有许多的生意,当时主事的是安家老三安庆满,人称安三爷。这位安三爷虽说仍一介儒商,为人却是慷慨仗义,人又精明强干,在黑白两道都是非常吃得开的主儿。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那动乱的年代,无论是大小军阀,还是大盗土匪,对于安家倒也没动过什么非分之想,不但如此,有许多地方势力的头脑及各山头的瓢把子都与安三爷称兄道弟,互有来往。当然,那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们与安庆满交往也大多是因为能从他那里得到好处的,比如军晌钱粮之类,安三爷也没少在他们身上出血,不过这血出的值,换来了整个家族的安生。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不能不提,那就是安家的庄丁数十人姑且不说,就安三爷本人来说,那也是使得一手好枪法。自古兵匪一家,这话虽然绝对了点儿,但用在战乱年代基本还是准确的,胡子不用说,那自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全是一身的匪性,而那些所谓的“大帅”、“督军”们也大多出身江湖,虽然肩上扛起了两张牌牌,狗皮帽被大沿帽取代,本质来说根山大王也没什么两样,这种人虽然杀人越货、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但最重的就是一个“义”字。
        这个“义”字有许多的讲究,情义、道义那是自不必多说,还有一重就是英雄惺惺相惜,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如果手底下确实是有真章,人又是仗义得很,那在这些人当中是极有份量的,他们敬重这种人,因此别说招惹安三爷,甚至有时都会帮安三爷干一些见不人的勾当。
        这倒不是说安本爷常用这些人来干伤天害理的事,一个人掌管了若大的产业,在商道中还是其它方面总有一些靠正常途径无法摆平的事,这时就需要他的那些把兄弟们出马了。评心而论,安庆满安三爷缺德的事也干过几回。
        人生在世,很少有人敢说一生没做过违背良心的事。而安三爷平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在他年少的时候就逼走了同胞兄弟。
        安家在他们这一辈男丁兄弟四人,分别是金、玉、满、堂。老大安庆金在去南方做生意时失踪,据同行的伙计说被胡子给掳去了,至些杳无音信,经过数年的打探也不知是死是活,想来是早已不在人间了。
       老二安庆玉生性懦弱,身体又不好,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抽大烟、逛窑子、赌烂钱……他是样样俱全,并乐此不疲,在不到三十岁时身体就被掏空了,造得象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后来安太爷见这个败家子挥霍无度,不管多么殷实的家业也经不住他这般折腾啊,索性一狠心就把他逐出了家门,至此也就没有了消息(此节后文会有所交待,其实安庆玉的被逐也与老三安庆满有着瓜葛)。
        这样安家其实就剩下老三安庆满与老四安庆堂了。安庆满的为人我们已经了解了,再说安庆堂,这个安庆堂小时候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之处,他聪明机智、口齿伶俐,人也长得乖巧可爱,尤其在文学方面,八岁时就能吟诗作对,而且书法字画样样精通,较之同乡的一些举子秀才那也是不遑多让。
        这样一个孩子谁又会不喜欢呢?因此他的父亲对于他就格外的痛爱,也许是老疙瘩的原故吧,安太爷对小四明显偏心了许多,只要是兄弟间一发生争执,不管对错,肯定是要护着小儿子的。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在国人的传统观念中家中孩子多时,小的永远是处于弱势与被保护的地位。
        许多家庭都是这样过来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有一点不同——常被老父责骂的是安庆满。
        安庆满比安庆堂整整大了十岁,他那时已经是个懂事的少年了,也表现出了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的一面,他开始帮助父亲打理生意,他年纪轻轻,却工于心计,办起事来也精明果敢,在外面赢得了不错的口碑。在大哥去逝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若大的家业要落在自己的肩上,这个深沉的少年,他甚至都急不可奈地想大展拳脚了。
        然而,欲速则不达,他急着要在老头子面前表现自己,处处挑风头、掀浪尖,这让安太爷心里不是很痛快,对于这个能干的三儿子他渐渐地冷漠起来——嘿!我还没老得不能动弹呢!这就准备效仿隋炀帝了?
        在疏离三儿子的同时,安太爷对小儿子却人前人后交口称赞,并大有将来接管安氏产业者非此子莫属之意。
        安庆满这时对老头子已产生了怀恨之心,那个小十岁的弟弟更是被他视为眼中钉。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开始处心积虚地筹划着怎样“篡权夺位”。
        天遂人愿,一个偶然的机会,安庆满结识了名满四乡的“神算”冯半仙。这个冯半仙能掐会算,批八字占卜那是极灵验的,据说连奉天张大帅都时常向其询问“天机”。在关外提起“冯半仙”三字,几乎半拉东三省的人都听说过,更有甚者,有人说他是张天师下凡,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至于这个人是否真有神通,在这里我们不必细究,但是与他的结识却使安庆满想出个阴险的计划,他先是用钱买通了冯半仙,然后在一个设计好了的,看似偶然的时机让冯半仙与自己的父亲安太爷相识。安太爷是个虔诚的信徒,对于命运天数那是信得无以复加,他生活中的大小事情都要向人求卦,连生意上的事也不例外,而巧合的是,每次请人占卜,并按卦数来行事,生意总是有赚无亏,久而久之就使他形成了离开算卦先生就无法行事的地步。
        这样一个人,对于冯半仙的大名自然不会没有耳闻,他几乎是把冯半仙当成了自己的“太公仲父”,事情无论巨细无不求教于冯先生,而冯先生也从没让他失望过,每次所卜之卦都是出极地准(他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三儿子提前与冯先生做的结扣)。将近半年后,安太公完全地信任了冯半仙,他几乎已经离不开这位神通广大的“再世张天师”了。有时候他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倒不如说是冯半仙的想法,或者可以说,就是他儿子安庆满的意愿。
        到这时安庆满通过冯半仙已经控制了自己的父亲,但这还不是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的最终目的,他的目的是拔掉眼中钉!
        有一次,安太公与冯半仙正在客厅品茶赏画时,安庆堂从私塾归来正好经过门口,安太公喊住了小儿子,他对这个小儿子那是疼爱的不得了,笑吟吟地拉着儿子的手,指着厅堂上悬挂的那幅画说:“来,庆堂,看看这幅画画得如何啊?”
        这安太爷也是喜欢舞文弄墨之人,他得来这幅自认为绝世之作,又加上冯半仙的一通吹捧,此时兴致正高,大有在别人面前炫耀一下他安家后嗣不俗文采之意。而安庆堂却也没有令他失望(这个小儿子从没让他失望过),当下踮着小脚,昂着头仔细看了会儿画,随后不急不徐地说:
        “这画的是南宋诗人陆游与唐婉之间的爱情故事,画中所绘应是沈园送酒之事。从笔触看,作画人对景物的烘托非常到位,其中的芦池与鹤轩凄雾迷蒙,与阴霾的云天一起构成悲戚的色调。而那初春老梅将残未残,更平添了无限伤感,相反的,作者对于人物的表情描叙倒不是十分的刻意,他采用的是以景传神之法……总体而言,算是上乘之作。”
        这个八岁的孩子侃侃而谈,大有名家宗师之风范,只把一旁的冯半仙说得拉长个脖子,目瞪口呆地不住点头,连手中的茶淌到了衣襟上犹是不觉。
        安太爷得意地捋着胡子,用眼角瞟着失魂落魄的冯先生,心中非常得意,他见儿子说完了冯半仙犹未回过神来,就轻咳了一声。冯半仙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对安庆堂称赞不已,他这些话倒确实是出自肺腑。无论谁,看到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却能谈出这番言论,都是无法不赞赏有加的。
        安太爷作态客套了两句,还是觉得不够尽兴,就又对儿子说:“嗯,即然你说得如此全面,那就胡乱凑个小诗让冯先生替你斧正。”
        “哎呀!岂敢岂敢,令郎真仍观光再世啊!老朽敬而瞻之,愿闻佳作,愿闻佳作。”冯半仙几乎要站起来给安庆堂让座了。
        安庆堂倒也落落大方,完全没有普通孩子那种怯生的局促势,他说了声遵“谨遵父命”,就思忖起来,过了能有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童稚的声音吟道:“清明雨霁点新禾,何处箫声逐水箩。旧主相逢终一逝,最难执手沈园歌。”
        “哎呀呀!”冯半仙站起了身子,鼓掌盛赞,“好诗,好诗,真仍不世之奇才啊!”
        安太公微微一笑,随声应着:“先生谬赞了,小儿信口雌黄,一笑耳,一笑耳。还望先生多多点拔才是。”
        两个人又是一番言辞往来的谦让,安太公这才挥手让儿子退了下去。冯半仙目送着安庆堂走出门廊,嘴里还在反复念叨着他刚才写的那首七绝,他越念眉头就锁得越紧,到最后竟然全身一震,面现惊惶之色。
        安太公见他面色有异,心中不解,就问:“先生何以神色异常啊?”
        “啊,啊,”冯半仙赶忙掩饰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嘴上敷衍着说:“没事,没事。”
        他越是遮掩,安太公越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经他一再催问,冯半仙这才下了很大绝心似的捋着山羊胡说:“本来呢,此言不应提起,安公即然对我冯某人恩高德厚,若是不说也未勉有愧于心,但是说出来又怕安公见怪,实在是……实在是不好说啊……”
        人都有一个心理,你若是听到别人说了一半的话,那下半句如不听来是极其的难受的,那种感觉就象渴极了时手中有一个水壶,刚向嘴里倒了几滴就发现壶嘴被堵住了,怎么倒也倒不出来,是非常难耐的一件事情。
        安太公现在就是这样一种心情,他催促冯半仙还是别卖关子了,不妨直说,自己是绝不会怪罪他的。
        冯半仙这才说道:“刚才令郎所作之诗确实不错,但是老朽细品之下,却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他说着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安庆堂刚才即兴所吟之诗,然后在上面把几个字圈了起来,指着让安太公看:“安公请看,这诗中四句每一句可是大有文章的。”
        安太公凑到眼前看了下,见他圈起来的分别是第一句中的“雨霁、禾”,第二句中的“箫、水”;第三句中的“主、一逝”;以及第四句中的“手、园”。可是这几个字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安太公还是不明就里,但是他对冯半仙,那是深信不疑的,见先生这么凝重,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就请先生祥细说明。
        冯半仙又呷了口茶,这才侃侃而谈。
        “这四句中的每一句,圈起来的这几个字都可以组成一个字。安公且看,这第一句中的雨霁点新禾,说的是雨后农家洒苗插秧的情景,意境倒是不错,但是雨霁即雨停云散,正是突出日照当空,而最后的禾字与日合起来便是个香字。
        再看第二句‘何处箫声逐水箩’,此句由视觉转为听觉,在这清明雨后的田野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悠扬的箫声,它随着水面上的浮萍飘渺无定。承的很好,自然流畅,然而箫字与水字合为一体便是消。
        接下来我们看第三句‘旧主相逢终一逝’,说实话,此处转的过于突兀,衔接不是很好,但做为一个八岁的孩童,能写成这样已经难能可贵了。此中意境不言自明,是转向了陆放翁与唐婉之间的情感纠葛。令人难以想象啊!令郎用一句话就概括了陆唐二人之前的所有悲欢离合!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主,一逝,既主上的一点下沉,变成个玉字。
        最后再看看‘最难执手沈园歌’,这是整篇结局的感叹了,不提,老朽要说的是手与园字,园即员,一手加一员,这岂非正是个损字?
        由此,结合起来就是‘香消玉损’四字啊。”
        安太公听冯半仙说完之后,又细品了一番,他觉得这种说法过于牵强,但见先生一副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反驳,只是轻松一笑说:“先生抬爱了,犬子哪有此等慎密的思维,一个黄毛儒子,我看他那也是巧合而已……不过,听先生一番阐释,香消玉损,不是正如陆唐二人的情缘一般,很是入境吗?何以说出不敢细说之言啊?”
        “非也,安公有所不知,正如您所言,令郎虽然聪慧过人,但是若说一个孩童能写出此等极具深意的诗词还是有强加之嫌,以老朽看来,此诗应是令郎无意中所泻之天机啊。”
        这句话倒是大大出乎安太爷意料之外,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一些不太舒服:怎的?我的娃娃就不能写出这么极具深意的文字?
        冯半仙是何等样人?安老爷子的内心变化怎能逃出他的眼睛?他想: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再给添两把火。于是又说道:“令郎诗中所指乃是一段预言,它揭示着贵府将有一位女眷将不久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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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8 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安家大院(三)
        冯半仙这大半辈子都以耍嘴子为生,他见安太公对他的说法不太认同,就又搬出了“杀手锏”。
        “安公即然对老朽之言不甚采信,那权做是愚人痴谈。来来来,你我还是赏画为主。”
        安太公虽是心中不快,但经先生如此一说,倒把心底难耐之痒给勾的愈发地浓烈了,他一生痴迷于问卦占卜,加之之前冯半仙所卜之卦无不灵验,哪还敢持半点儿怀疑,当下不停告罪,请先生祥细说明个中原委。
        冯半仙这才又重新回到了老话题:“我观令郎仪表不俗,天姿聪颖,料来非凡凡之辈,将来怕是会惨透天机,日后修为当胜我甚多,此子目前虽幼,所言之事也是暗合天机的啊,所以老朽方有此一言。”
        听冯半仙这么一说,安太公心中倒确实七上八下的没底了。莫非我安家真要出灾祸了不成?这时他才想起之从冯半仙进入安家大院以来还从没给小儿子算过一卦,何不借此机会向高人求个结果呢?于是就让家人把小少爷找来,让冯先生给相面批八字,祥细推演卦相。
        冯半仙看来也真是为他的东家卖了力气,他为安庆堂相面、批八字、推演卦相,几乎来了个“全科大检查”。之后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竟脸如白纸,不停地摇头叹息。
        安太公见他这种神态,心中也是怦怦乱跳,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人把少爷带出去,于是客厅中就又剩下了他们两人。
        好长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言语。安太公盯着冯先生的脸,希望从他的脸上能看出什么端倪,他实在是没有勇气问卦中所示,因为从先生的表情中,他已经隐约读出了不祥的预兆,最后他还是提心吊胆地开了口:“先生,不知犬子卦相如何啊?”
        冯半仙捋着山羊胡子,先是摇头,然后点头,随后再次摇头,如此几个来回,安太公的眼珠子都快要被他晃出来了。
        “此子命范权煞,有万人之尊相,然所谓造物不能两全其美,权高须以煞相辅。又此子复范孤鸾寡宿星,与劫煞相合,进而为天煞孤星之命,此命当以型克六亲,孤独终老。诗云‘煞局不多远百个,亡神劫煞皆为祸’,哎!奈何?奈何?”
        冯半仙说到后来,仰天长叹。只把个安太公说的从头凉到了脚,他急急地问:“敢问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此乃天数,非人力可以挽回,老朽又能如之奈何?”
        安太公听到这话,一屁股跌坐在了太师椅中,双眼无神地盯着梁椽,嘴中喃喃自语着:“天煞孤星……天煞孤星……”
        是啊,一直以来他可是把四儿子当成了他们安家唯一可以承他大业的继承人,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何异于五雷轰顶?型克六亲,这时的安太公才猛地想起他的夫人就是生下小儿子安庆堂后大出血而死的,难道他的生母就是他所克的第一人?那么接下来的“香消玉损”又会是哪一个呢?
        “难道真的就没有破解之法了?”安太公还是不死心。
        冯半仙沉吟着,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也不是全然无计可施,只是……”他的后半句话说到一半咽了下去。
        “只是什么?”安太爷就象个落水人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盯着冯半仙问。
        “只是怕安公难以割舍啊。”
        安太公饱读诗书,又在商场中打滚了大半辈子,冯半仙言下之意他当然能领悟得到:“不,这绝不可能,庆堂可是我安家几代来天份最高的孩子了。”
        冯半仙没有再说什么,他安慰了东家几句就起身告辞了。从安太公的客厅里出来后他就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安家三少爷安庆满的院子中。
        安庆满虽然与他订了契约,并付了大量的金钱,却一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对付安庆堂,现在,他借题发挥,使得安老太爷对四少爷开始心存芥蒂了,他这是来向三少爷邀功的。嘿嘿,想来这个出手阔绰的三少不会轻赏了自己。
        冯半仙,冯半仙。他可真配得上这三个字,倒真是能掐会算。果然,三少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党地高兴,并重重地赏赐了他。接下来的事情就该安庆满出场了,不,应该说“导演”安庆满要推出下一出剧目了。
        在冯半仙给安家四少算过卦的第三天,安太公最宠爱的三姨太桂香死了,她是在后花园中失足掉进荷花塘中淹死的。
        桂香本是“粉妆楼”中清吟小班第一头牌,后被安太公以重金赎身,添为三房。这桂香之从踏入安家大院后就深得太公恩宠,其原因不止是她长得貌美如花、能歌善舞,更主要的是此女诗词书画,样样都能使得两手,以前在奉天城中那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校女”了。而更令安太公对她娇宠万分的是,桂香善解人意,温婉可人,她对下人说话都从来没有语气严厉的时候,因此也深得安家大院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喜欢。
        如今她的“香消玉损”怎不令安太公悲恸欲绝?
        香消玉损?安太公脑中闪过这个词时全身猛地一震——这岂非正是冯先生所阐释的小儿子诗中那四个字吗?
        看着熙熙攘攘的正在操办丧事的人群,再看看夹在人群中的小儿子,安太公忽然觉得这个瘦小的身影就象个魔鬼一样的可怕!这时的安庆堂无意中转过了身,与自己的父亲目光对在了一起。安太公不由得退了两步,他感到儿子的眼中竟闪出了两团阴森森的寒光!
        “爹,你没事,不要太伤心了,注意身体。”
        后面有一双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回过头,他发现站在后面的是三儿子安庆满。
        安庆满的眼中满是忧郁关切之意,这个十八岁的少年,面庞轮廓分明,嘴角微微下划,显得刚毅果敢。他的三儿子已经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了。
        安太公紧紧握住了三儿子温暖结实的大手,在这一刻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就象小时候攥着父亲的手一样,即温暖又安全。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宠爱的桂香就是被这双大手给推进荷塘的。
        安庆满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配合冯半仙的宿命论;另一个原因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桂香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桂香嫁到安府后,虽然说老爷对他宠爱有加,但必竟他们相差了三十多岁,她又怎么能甘心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这样守着一个老头子而消磨呢?而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老爷已经丧失了房事能力,对于习惯了风花雪月场面的桂香来说这是件极煎熬人的事情(虽然清吟小班只卖艺不卖身,但身处那样的环境中,遇到一些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她也是不能拒绝的)。而安家三少爷安庆满不但正当年少,且仪表堂堂,谈吐不俗,自然就搏得了桂香的芳心,这以后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安庆满虽然少年老成,但必竟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他是无法拒绝娇艳欲滴的三姨娘的诱惑的,当他得知桂香怀了他的骨肉时,一下子就乱了方寸。而最令他头痛的是,桂香一个劲地劝要与他私奔,天啊!这事安庆满可从来没想过,在他看来,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而放弃若大的产业是无论如何不能的,但是又经不住桂香的软磨硬泡,桂香言语中的意思已经透露出:如果不这样做,她就把自己与庆满的事抖出来。反正守着一个死老头子生活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与自己心上人做对阴世鸳鸯。
        安庆满最近可谓苦愤已极,他不知道当父亲得知这一切后会怎样处置自己,本来老头子就有点儿看自己不顺眼,这还不借此把他给刮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这时的冯半仙却帮了他的忙。当冯半仙讨好地把给四少爷算命并阐释诗中含义之事对他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之后,安庆满的脑中忽然掠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当然,他的这些想法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于是,他就来了个一箭双雕,借口与桂香约会时,把她按进荷塘,直至溺死,然后把尸体丢进了池中,造成一副失足落水的假象。
        可怜的桂香,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现在他的尸体就躺在灵堂中,而安庆满就在她的灵柩前守灵。
        安太公拍了拍儿子的肩,什么也没说。在安庆满看来,这已经是父亲对自己最大的肯定与慈抚了。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平时很少跟他们表露父爱,当然对于那个小他十岁的弟弟是个例外。
        这时候管家悄没声息地凑了过来,他躬着身,轻声说:“老爷,冯先生有话要跟您说。”
        冯半仙?他有什么话就直接过来说得了,又何必让管家来通报呢?安太公此时心中很乱,他不耐烦地摆了摆了手:“让他进来说。”
        管家喏喏着,站在那里没有挪脚步,安太公正想发火,忽然想起了冯半仙曾说的“香消玉损”四字,只过了三天便应验了,这个人一向跟自己无话不说,他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目的,还是去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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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8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1_268:}呵呵,赞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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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5-30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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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发表于 2011-6-8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猫不会走,没看我这里闹鼠灾吗?
    折笔沉沙 发表于 2011-6-8 00:27

    是的,抱住她
    .....不让她走!{:1_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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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5-5-18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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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1-6-8 13:20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实话,我倒觉得能看下去的人比能写下去的人不容易。我自己写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回过来从头看到尾 ...
    折笔沉沙 发表于 2011-6-8 08:28



       
    我就能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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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9 06: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安家大院(四)
            安太爷跟着管家穿过回廊,通过一条碎石铺成的甬路后拐进了为冯半仙设置的那个小独院。冯半仙正在檐下背负着双手焦急地踱来踱去,他见安太公来了,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管家走后,冯半仙把安太公让进了他的屋中。他的脸色很难看,就象有什么天大的灾祸即将降临似的。
            “先生唤老夫来有何要事啊?”安太公坐下后问。
            “哎呀!我的太爷,大祸将至你却犹自不觉啊!”
            “噢?还有什么灾祸?”安太公见先生如此紧张,料来此事非同小可。
            冯半仙先不答话,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张纸,铺于案上,指着上面说:“安公请看。”
            安太公欠了欠身,向书案上的那张纸望去,但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香消玉损”,这四个字虽然极有预言性,但必竟已成为了过去了,桂香也确实是应了其中的谒语,如今冯半仙又把这几个字搬出来,那是什么用意呢?
            安太公再仔细看了看,他发现四个字中被用毛笔给分成了两个词语,分别是“香消”与“玉损”,在这字下还划着些怪异的符号,象是咒语之类的,又象是一种卦象,总之平常人是看不明白的。
            “先生不话不妨直说,老夫洗耳恭听。”经过桂香之事后,安太公对冯半仙更是信服得无以复加了。
            冯半仙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了一声:“本来这些话是不应说出的,但安公即然对我冯某恩惠有加,如不直言相告实在是问心有愧啊!前几日批完小少爷诗中四字,本以为所示只是府中将有女眷魂归极乐,而今日三姨太香消玉损后却陡然发现其中另有所示啊。”
            冯半仙说到此处再次指着纸上那四个字让安太爷看。
            “三姨太名讳之中仍暗合香消之香字,此处自是不必多说,但后面两字却并非是指同一事件而言,它是另有所指啊……”
            冯半仙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安太公。
            安太公闻听此言全身一震:怎么?这四字之灾至此还未了解?这时的安太公已成惊弓之鸟,他唯一的依靠就是冯先生了,如果冯先生说让他遁入空门,他怕是也能依言而行。
            “请先生明示,老夫当感激不尽!”
            “这后两字所示已经极其明显了。安公请想府上何人名讳中含有玉字?”
            冯半仙话音刚落,安太公脑子中马上就显出了一个人影——安庆玉。
            前面已经交待过,他的这个二儿子吃喝嫖赌,极尽败家之能事,常在外面欠了许多的赌债,一年下来,堵在安家大院门口要帐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安家产业虽大,照他这样败扯下去,将来衰落那也是早晚的事。如今一想到“玉损”二字,那岂非正应了安家要被这个不争气的混帐东西败净之意?
            想到这里,安太公的脑门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安家若大的产业是经过几代人努力打拼才挣来的,可不能毁在了自己手中。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也是他那精明果敢的三儿子安庆满整个计划中的一环。
            冯半仙最初生套硬按地给安四少诗中凑成了预言,不过是临时发挥,但是当他把这件事对安庆满说过以后,少年老成的安庆满合计半天之后,忽然想出个一箭三雕之计:打压弟弟;逼走哥哥;除掉情人。
            妙啊!区区四字居然能有此等神效!当真是妙不可言!这样一来,安家的产业就非他安老三莫属了。嘿嘿,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安庆满自己也为这个计划暗自得意。
            说实话,对于这个二哥,安庆满向来是大为不屑的,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败家子能对自己构成威胁,但话说回来,将来如果自己掌了安家的大权,那也是经不住这个废物败活的,还不如趁机把他轰出家门,为将来扫清障碍,同时这件事让老头子做,总比将来自己做要强得多吧?
            一切都按着他设计好的轨道运行着,在桂香的丧事办完后没有几天,安太公就在一个阴雨霏霏的午后把自己的亲骨肉安庆玉给赶出了家门。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在做这件事时,安太公的内心也是痛苦不堪的,但为了整个家族着想,他不得不硬下心肠,甩给儿子一张银票后就让家丁把哭嚎着的安庆玉给架出了府。他知道,就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他离开安家几乎就跟被判了死刑没有什么两样,他将来不是被人打死就是饿死街头。
            苍天哪!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安家?
            安太公痛苦地闭上眼,他挥了挥手,示意家人把二少爷送得越远越好,最好是送到关内。
            当家人回来时,安太爷并没有问他们把二少爷送到了何处,他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把他找回来。同时,在庆玉被马车拉走的那一刻,他找遍了府中也没有发现三儿子庆满,帐房先生来问他说三少爷要取一笔数额不菲的现金,给不给他开?
            “让他去吧。”安太公挥了挥手。他知道庆满要用这笔钱做什么,也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这让他心中暖暖的:看来我安家就属三子能承大业了。他猜得没错,安庆满取了这笔钱后马上追上了二哥,他把这笔钱全数塞给了二哥,兄弟俩在一处废弃的驿站抱头痛哭。
            安庆满的眼泪倒不是装出来,他确实觉得很对不起二哥,尤其看到他那瘦骨嶙峋的病痨子身板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时,竟有了一种要把二哥带回去的冲动,但他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成大事者不能为小情小义所动!
            “庆满,回去吧。不要为二哥担心,二哥不会有事的。另外,不要象哥这样,好好干,安家可全靠你了。”这是安家二少爷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这时却是出其的冷静,冷静得让人心底发寒!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懦弱多病的安老三能说出的话。
            望着渐渐消失在雨雾中的马车,安庆满心中百感交集,他怎么觉得二哥的眼神那么地怪?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不会,这件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经过这双重打击后,安太公大病了一场,以后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安家的生意他是无法照料了,全放手让三儿子安庆满去打点。对于三儿子的能力他是绝对相信的,只是他稍显稚嫩了点儿,目前还无法全面掌控局面。
            同时,他也落下了一块心病,那就是四子安庆堂。庆堂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聪明,只是一想到他是天煞孤星,会克尽身边所有的人,心里就不勉发毛,要说把他象二儿子一样送走吧?心中着实割舍不下,这可是安家几代人中仅出的一个天才啊!庆满虽说精明,但顶多也就是个出色的商人,而庆堂却是不一样,以他的聪颖,将来可是前途无量的,令人痛心的是,他却又偏偏是天煞之命。哎!造化弄人啊!
            正当安太公左右为难时,又发生了几件事情。
            先是教庆堂读书的黄举人摔了一跤,他的太阳穴正好撞在了桌角上,就此一命乌呼。
            人有三灾六难,遇到个横灾也不算希奇,然而,奇就奇在黄举人是踩到洒在地砖上的墨汁而摔死的,那砚台是被安庆堂不小心碰倒后翻滚在地的!
            第二件事就更加的匪夷所思,庆堂的伴读书童小旦被活活蒸死在了笼屉中!当厨房胖婶闻到气味不对,打开蒸笼时,小旦已经被蒸得全身都彭胀起来,白亮亮、黄登登的泛着一层令人恶心的黄油!他的双眼大睁着,几乎都暴出了眶外,整个身体怪异的扭曲成了一团,双手还死死地抓在笼屉的竹笓上。
            胖婶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足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然后发出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叫声。
            据帮厨秃子与老拐说,他们把笼屉架到灶上以后就到院子里去劈柴了,至于小旦怎么就进了蒸笼中,他们也是不清楚。
            安家大院中上上下下百多号人吃饭,所用的蒸笼那是极大的,通常要摞上半人高,每个大蒸笼直径能有一米左右,里面摆上馒头什么的,加起来没有百斤也差不多,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装在下面的笼屉中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钻出来的,同样,他也是不可能钻进去,那就是说他在笼屉尚未上灶时就已经钻了进去,后来可能在里面睡着了,就被人给抬到了灶上活蒸了。
            可怜的孩子!当时如果厨房中有人的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爬进蒸笼里呢?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只有一个人——安太公,他是心知肚明的。因为发生这件事后,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自己的四儿子,他把庆堂叫到了跟前,经过盘问得知,是儿子与小旦在玩捉迷藏时见他躲到了厨房中的笼屉中,就恶作剧地用绳子把屉帘结捆上了,并且把小旦进去时拿出来的还没有蒸的馒头给扔到了泔水缸中。
            “我只是想捉弄他一下而已。”小庆堂看着父亲阴沉的脸,怯怯地说。
            安太公盯着自己的儿子,他脸色煞白。天哪!自己的儿子,他竟是个魔鬼!头几天刚克死了黄举人,这又弄死了小旦,而这两个人都是与他最接近的。不不,不应该说是克了,这简直就是杀害!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遭殃呢?
            看着面前这个八岁的怯生生的小男孩,安太公竟有种活见鬼的感觉,他的头皮都在发炸!
            “好了,这件事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就是对你奶娘与三哥都不能提起!知道吗?”
            安庆堂点着头,看到父亲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这件事,安太公对谁也没有提起,但是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做了一生中最大,也是最痛苦的决定——把四儿子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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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9 07: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安家大院(五)
            安太公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冯半仙谁也不知道(他是这样认为的),他不想让人知道堂堂安太公竟会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送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全部事情他交给王半仙一手去做,并且一再嘱咐要找个大户人家,最好是远一点儿,还有就是一定要彻底了解这家人的情况。
            毫无疑问,他是一再对冯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并且要他诅咒发誓此事绝不对第二个人提起,在他想来“半仙”起的誓那是绝对错不了的。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冯半仙刚在他面前起了个血誓,后脚就掂掂的跑去把此事对安庆满说了。
            安庆满瞧着冯半仙恬不知耻的阿谀神态,心中着实厌恶已极,他紧锁浓眉,问道:“那么你打算把庆堂送到哪里去?有落脚地了没?”
            冯半仙阴险一笑,向前凑了凑,他想咬着耳朵跟三少爷说话,但安庆满挪了两步在一张雕花椅中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连正眼都没有抬。
            这冯半仙即然能名扬四乡,自然是个见风使舵的老手,他的本意是要把安庆满给卖了,还能换两个老钱使,同时即交了太爷的差,又讨得安三少的欢心,这岂非是一举多得啊?这个老油条,他早就想好了托辞,在太爷那里就编出一套瞎话,说是替四少爷找了个如何如何家底殷实、为人敦厚的好人家,而在三少爷这里他就说是要在半路结果了四少爷,看三少年纪轻轻,心思如此慎密,手段又是如此狠辣,料来他的本意就是要这样处理的,只不过不好亲口说出而已。
            他这样推断着,就用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安庆满看到他做这个动作,“呼”地一声从圈椅中弹了起来,手中的茶水溅了一身,他把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哼了一声,一脸怒色地说:“庆堂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兄弟,你如果敢动他一根毫毛,小心脖子上那吃饭的家伙!”
            冯半仙一下子张嘴结舌,不知该怎样应答了。他猜不透这个年轻人是在故做势态呢?还是真的手足情深?如果他真的那么顾及兄弟情感,又怎会做出这许多狠辣之事?嘿嘿,毛头小子,跟冯爷耍这一手,你还嫩着呢!
            他立马就断定安庆满是在自己面前悻悻做态,只是这势态做的也未勉太夸张了。表面他却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连声答应着问:“那么以三少的意思……?”
            “就按老爷子的意思办,一定要找个富足人家。另外找到这个人家后我得亲自去看看。”
            冯半仙吸了口凉气:这个安三少实在是太厉害了!他表面上让自己去为自己的兄弟找个好下家,实则是在瞒天过海,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那个收留家庆堂的人家怕是要倒大霉了。
            他这样想着,嘴里虽是忙不迭的连声答应,心中却是已经想好了对策。怎么说这也是一笔横财,他王某人可不会把到嘴的肉给吐出来。同时,以安三少的姿态来看,他是信不过自己的,并且以后过河拆桥那也是必然的事,他得为自己留一后着。
            冯半仙的后着就是带着安庆堂远走他乡,然后找个买家把这个小倒霉蛋给卖了。安家大院对他来说,虽然是个乐园,但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安太爷如果知道了整个事件的真相,不刮了自己才怪!而安家三少,他百分百地会在事情结束后来个杀人灭口,到时想逃也逃不掉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打定主意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秋夜,冯半仙从安太公手中接过了熟睡中的安庆堂,然后悄悄出了后门,跨上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马车,随着一阵得得的蹄声,消失在蒙蒙夜色中,从此再也没有踏过安家大院一步,他的家人也不知去向。
            冯半仙走后没过多长时间,一个消息就传了开来:安家大院的上宾,名满奉天府的神算王先生拐走了他的东家冯先生的小儿子安庆堂。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安太公所始料不及的,他苦苦苦候也没有冯先生的消息,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冯家早已人去楼空,据冯家邻居说在上个月未冯半仙就举家搬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到了哪里。
            安太公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跌坐进了太师椅中,呆若木鸡的半天没回过神来,他这时还是不太愿相信被自己视为“知己”的冯先生会拐了庆堂,但是又过了几天还是杳无音信,这才确信着了“知己”的道,但是这件事又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对外只好宣称自己的小儿子安庆堂被冯半仙给拐跑了。
            他最近本来就厄运连连,心神已是憔悴不堪,如何能经受住这种打击?没过多久就魂归极乐了,在临死前嘴中念念不忘的还是庆堂,在预感到大限将止时,安太公把三儿子拉到了床前,说出了曾与冯半仙之间的秘密。
            “你……你一定要找到庆堂……我对不住他……”
            这是安太公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他到死都没合上眼睛,只是在另一个世界中他是否会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三儿子安庆满所策划的。
            安庆满跪在父亲的榻前,头死死地抵在床角上,前额都被顶开了一道血槽,那血顺着镂花楠木床脚一直淌到了榻前的地砖缝中,他的双手撑得釉面青砖都快要碎裂了。此时的他后悔不迭!自己的“巧妙”算计不但使亲兄弟流离失索,也让老父亲积郁而逝,还有苦命的桂香,至从她死去后自己就没睡过安稳觉。
            “冯半仙啊冯半仙!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他在心中发狠,把这许多的过失全推在了王半仙的身上。
            人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动物,他们在遇到打击与挫折时首先想到的别人的过错,却很少有人能冷静而客观地从自身找原因。安庆满把这所有的罪过全加诸在了冯半仙身上,他使出各种手段,通过黑白两道到处查寻王半仙的下落,却是始终没有结果。
            就在安庆满苦苦寻觅冯半仙下落之时,这位“神机妙算”的神权人物已经举家迁到河南,并且已成了个名扬四乡的土财主,他的那些钱财都是从安连骗带偷得来了,还有一部分是用安四少换来的。啊哈!这可是没想到,这个倒霉蛋小屁孩居然足足换了五十块现大洋!
            安庆堂被拐卖的那一年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当他醒来时冯先生告诉他说是受他父样之托带他去窜亲戚,开始安庆堂没觉得怎么样,反而在一路上处处觉得所闻所见很有趣,但时间一长就开始哭闹着想家了,这时的冯半仙见哄骗不起作用,就彻底撕下了面具,对这个可怜的小男孩恐吓加打骂。试想一个从来就生活在众人呵护下的小少爷怎么能架得住他的这番打骂,没用几次就被冯半仙给“教导”的服服帖帖。
            冯半仙到河南是早就计划好的,在那里有他的一个师兄贾道人已经给他联络好了一个买家,据说在当地可是个很有权势的人物。这些事冯半仙倒是一点儿不操心,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手中的这个小孩能卖几块袁大头?
            “本来我们会长说呢,一个山里娃子顶多也就值个十来块大洋,但是,这个啊,考虑到你老弟是我贾某人的同门,因此呢,也就破了个例,给了这个数。”贾道人伸出一巴掌晃晃,他把一袋沉甸甸的光洋交到冯半仙手里时,眼中流露出了贪婪之色,干咳了一声接着说:“哎呀,为了老哥你的事,小弟可是没少在会长面前吹风啊,这个啊,这个……这个……”
            他嘴里说着,目光却一直未离开冯半仙手中的钱袋。
            冯半仙乐得眼角眉梢都开了花,他光顾在那儿数着光灿灿的银元,一时竟没听出同门言中之意,只到听贾道人又咳嗽了几声才会过味来,赶忙从口袋中掏出几块大洋塞了过去:“多谢道兄帮忙,几块光洋聊表谢意。”
            “哎——!这如何使得?你我兄弟还讲这些?”贾道人嘴上虽然推辞着,却伸手把那几块光洋揣到了口袋中。
            “对了,冯老哥啊,这娃娃好象出身不俗啊,孙会长让我问了他几个问题,这小子对答如流,似乎受过名人的点拔啊。这个啊,会长看起来很喜欢这小娃娃……他是谁家的娃儿?”
            “他没说他的家乡及父母的名字?”
            “没有啊,这娃娃虽说聪明过人,对家里的情况却是一问三不知。”
            冯半仙“嗯”了声,心中暗自得意:这个公子哥,看来是彻底被自己吓傻了,让他不准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情况他还真就不敢说,嘿嘿,不错。他这样想着,就胡乱谄了两句草草应付了贾道人。
            此后冯半仙就没再见过安庆堂,他也不知道那个收养安四少的会长倒底是个什么人。管他呢,只要给钱,就算是被开黑店的收去剁巴了包人肉包子,又与他冯某人有何干系?
            但是,许多年后被剁成包子馅的人却是他冯半仙,而且在被剁成肉酱前,他居然被人活活给剥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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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5-30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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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发表于 2011-6-9 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猫还是走了啊..........沙老师,你没有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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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1-6-9 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彼岸花败 于 2015-3-22 10: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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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安家大院(六)
            安太爷去逝后,安庆满顺理成章地就成了安家大院的主事人。这个人果然是极具魄力的,他接手安家产业后,方方面面都打理的风生水起,把个本就兴旺的家族经营的较之其父生前不知胜强了多少倍。对于逼走哥哥,迫害弟弟的事也渐渐淡忘了,他不是没有打探过他们的下落,实在是中国太大了,又加上时局动乱,要找到这样两个人谈何容易?
            时光荏苒,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此时的安庆满已经成了“安三爷”,他娶妻生子,不但生意越做越大,名望也是如日中天,在商界、政界、乃至绿森道中,没有不给他安三爷三份薄面的。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安三爷较之年轻时更为老辣,他于当时的各种势力中游刃有余,虽然时局动荡,但安家没有受到一丁点儿影响。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前清废帝爱新觉罗溥仪在日本关东军的扶持下成立了满洲国,所辖东三省以及内蒙古与河北的一部分,国号定为“大同”,溥仪出任名义上的国家原首,其实不过是日本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后又于一九三四年更国号为大满洲帝国,定都于新京,同时于是年三月一日在新京南效杏花村举行了登基典礼,溥仪为皇帝,改国号为“康德”,从此开始了他长达十二年的傀儡皇帝生涯。
            而当时的满洲帝国,虽然在军制方面也设有禁卫队、江防舰队 、 飞行队 、兴安军等诸多军属,并且于一九三八年颁布了《国兵法》,规定全国凡二十岁至二十三岁的男青年都有服兵役的义务,其实充当主要“国防”任务的还是日本关东军,因此“举国”各处都有关东军驻扎。
            翠屏山中当时就驻扎着一支神密的部队。对于这支部队,没有人知道他们系出哪个军种,哪个兵团,只是他们征集了所辖十九个省的上万名民工在山里日夜不停地抢修着工事,至于工事因何而建,又为什么建在山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但是安三爷却隐隐感到事情的不妙,因为在那一年深秋的某个夜忽然有人扣响了安家的大门。
            深更半夜的,又值兵荒马乱的年月,在不知底细的前提下,谁的家里也不会为陌生人开门的。安宅碉楼上守夜的家丁们打着灯笼,把黑呼呼的枪口对准了敲门的人。借着灯笼火把的亮光,他们看见敲门的是个穿着一身半旧黑棉袍的人,东北深秋的夜晚已经是很冷了,因此这人脑袋上还扣着一顶破毡帽,袖着双手,头垂的很低,看不清有多大年纪,但他似乎在脸上架了一幅大墨镜,此刻正焦急地在门前跺着脚,他呼出的气体在冷空气中凝成了水雾,“呼哧,呼哧”地喷在铜钉府门上。
            “干啥的?你找谁?”家丁呦喝着。看这小子鬼头鬼脸的样子就不象好人。
            “我找安三爷,麻烦几位给通报一声。”这人还是低着头,声音急促地说。
            “找三爷?大半夜的找三爷干啥?你小子不会是来踩盘子的吧?”
            门前的人听到碉楼上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他赶忙说:“把这个拿给三爷,他就知道我是谁了。”顿了一顿,接着又被充了一句:“如果耽误了事情,你们可负得起这个责任?”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大信封向上扬了扬,语气中竟隐有不耐烦之意。
            那些家丁们是最能从言语中猜测出对方身份的人,他们见这人语气中透出一种让人不容违抗之意,又加上他所说的“重大事件”,也就没敢再使横耍愣,他们放下吊绳把门外人手中的信封提了上去,然后其中一个一溜小跑地去找管家了,在这种时候,这种事,他们是不敢去卧室中把三爷给吵醒的。
            管家从家丁手中接过了这封信,他看到信是用火签封着的,但那火签似乎是被人有意用墨水给涂上了,看不清是什么,他捏了捏,觉得信封里很薄,好象只是一张普通的信涵而已。听完家丁的描述后,管家先披上一件夹袄,到碉楼上询问了几句敲门人,但是那个人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说让快去通报安三爷。
    管家无奈,只好敲响了安三爷卧室的门。
            安三爷看来对管家大半夜的来敲门很是不满意,他皱着眉问有什么紧要的事。管家把信双手递给了三爷,然后垂首侍立在一旁待候着。
            安三爷撕开了信封,只看了一眼面色就变得煞白,他惊呼了一声,一屁股就跌坐进了团花椅中,然后两眼直直的目视前方,喃喃自语着:“他来了……他来了……他倒底还是来了……”
            管家纳闷不已,他从小看着安庆满长大,对于三爷的为人,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他沉稳、深隧,就算遇到天大的事也是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而之从掌管了安家大院以来,还从未看到过三爷如此的神态失常。这封信,到底是什么内容?会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安三爷这么惊恐?
            他在后面踮起脚,伸长个脖子想看看信中写的是什么,但是安三爷马上就恢复了镇定,他把信折起来放到了信封中,对管家说:“把这个人带进来。”
            管家答应了声,走到门口时犹豫着问:“那——把他带到客厅里还是……?
            “带到我书房中来吧。”安三爷考虑了下说。他已经开始穿衣服了,同时对转身要去的管家说:“带到书房中后你就去睡吧,不要让人来侍候了。”
            安三爷穿戴整齐后,想了想,回身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德式“勃朗宁”手枪掖到了腰间,然后长出了口气抬步向书房走去。
            书房中的灯烛已经被管家给点了起来,安三爷进去后只留下了书案上的一支玻璃罩兰灯,其它的全被他熄灭了,然后缩着身坐在了阴影中的一张太师椅中,他的手也放在了腰间的枪柄上,就如同面临大敌一般,全身崩得紧紧的。
            是啊,他无法不紧张,因为当他拆开信封时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飘逸的行书写着一首诗,这首诗正是以前自己的亲弟弟安庆堂在八岁那年所写的那首“预言诗”!
            来的人是谁呢?是冯半仙?他是来要挟自己的?或者是……
            他不敢想下去了,不管是谁,看来都是来者不善啊!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来的这个人居然是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管家把来人领进书房后就按三爷吩咐的退了下去。安三爷坐在阴影中没有起身,他盯着站在灯光前的人问:“你找我?”
            穿棉袍的人没有说话,他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先是在屋中扫视着,脸上的表情茫然而带着酸楚。
            在灯光下看来,这个人不会超过三十岁,他身材中等,肤色白晰,一脸的书卷气,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忧郁。
            “你到底是谁?”安三爷的呼吸急促起来,因为这个年轻人的相貌实在是太眼熟了,他,他竟然跟自己有几份相似!只是他的身上多了许多学究的气质。
            年轻人还是没有说话,接下来他忽然做了件奇怪的事情——他脱下帽子,跪在地上对着墙上安太爷的照片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字一字地从齿缝里崩出来了几个字:“爹,不孝孩儿回来了!”
            “你是,你是,你是庆堂?”安三爷圆睁双眼,指着跪在地上的青年问。
            青年这次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却转过了头望着三爷,双目中滚动着两团泪光。
            “是,三哥,我是庆堂。”
            安三爷听到这话不亚于五雷轰顶,他也不知道一时究竟是喜还是悲,或者还有悔、恨、怕、惊……等等诸多感触一齐涌上心头,他只是死死抓着兄弟的双肩,看了又看,看了再看,直到看得双眼都快暴出眶外了,这才想起拉着兄弟的手坐到书案前的团花椅中。
            兄弟相见自是喜出望外,而更令安三爷宽心的是他的兄弟似乎并未知道当初他的异乡漂泊全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其实这件事多少年来一直就是安三爷心中最大的伤痛,如今兄弟相聚,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个小伙子了,心中自是欢喜的早已忘了多年前的往事。
            安庆堂也叙说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当初他被冯半仙给带到河南后,被一个在当地很有势力的孙老爷给看中了,这孙老爷本来是有儿子的,但看站在面前的这个小娃儿如此的聪明懂事,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就把他给买下来了。后来这位孙老爷由于时局动乱,常奔波于各处,也没有时间照料小庆堂,就把他送到了日本去留学。
            以安庆堂的天赋,他很轻易的就考进了日本最著句的早稻田大学,选修的科目是医学。在学校中,他的成绩是名列前茅的,受到过校方的许多嘉奖,再后来他就学成回国,并且从事了医务工作。
            “那么你现在在哪里落脚呢?”安三爷问。
            安庆堂听到三哥这样问,脸上的神色不自然起来,他闪烁其词地说自己眼下的情况很好,只是工作太忙,想把家属安顿在安家大院中。这个要求安三爷当然不会拒绝,同时他听说兄弟已经成家立业了,心中也大感欣慰,他让庆堂不如携家眷一齐搬过来住。庆堂还是用工作太忙来推辞掉了。
            这一夜,兄弟俩秉烛长谈,直到鸡叫头遍才依依不舍的分别,他们约好了三天后庆堂再携妻儿前来。在临走时,安庆堂还一再嘱咐哥哥,他们兄弟相认的事不要对别人说起,他在天还未亮时就摸黑从后门出去了,并且又压低了帽子,戴上了大墨镜,举止倒确实有点儿贼头贼脑的感觉。
            安三爷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兄弟的背影,他的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庆堂似乎有许多事在瞒着自己,他的养父养母;他的妻儿;他目前所从事的作;还有他现在栖身之所,这一切庆堂都一带而过,还有他为什么在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归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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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安家大院(七)
            三天后安庆堂携妻儿再次回到了安家大院,那也是夜间的事情。
            令安三爷没想到的是,庆堂的妻子居然是个日本女人,虽然兄弟介绍说她叫柳青,但见多识广的安三爷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地地道道的东洋女人,她那举止与礼数,他太熟了。在生意上,安三爷与不少日本商人保持着合作关系,有时为了应酬他常出没于一些日式餐厅,因此对于日本女人的举止与习惯还是非常了解的。还有柳青那生硬的汉语,那可不是什么地方的方言。
            哼!我安庆满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
            “听口音你好象不是当地人吧?敢问原籍何处啊?”安三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冷冰冰地问。
            一旁的安庆堂看出三哥的脸色不对,他插嘴说:“噢,柳青的家乡离这里很远……”
            “没有问你。”安三爷打断了他的话,他刀子一样的目光扫向局促不安的柳青。
            “我是日本人,我的日本名字叫福部秀。”柳青用生硬的汉语说,由于紧张,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安三爷没有说话,他只是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显然,对于日本人他没什么好感。
            柳青愈发地局促起来,她就那样杵在安三爷面前,低垂着头,一手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手搓扭着衣服下摆的盘花扣。
            那个小男孩无疑就是安稼武了,他看到对面坐在太师椅中的那个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瞪着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直往母亲身后躲。
            安庆堂这时才想起儿子,他赶忙拉过小稼武,对他说:“来,还不向伯伯问好。”
            字稼武怯生生地说了声“伯伯好”,就又要向母亲身后钻。
            安三爷看到这个可爱的小男孩,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他马上换了副和谒的笑容,把稼武拉到面前轻声地问这问那。安庆堂与柳青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这个伯伯,安稼武的第一印象就是即敬且畏,在以后的日子中,直到现在他一回想起三伯,还是有那种受局促的感觉。
            把柳青母子安顿好后,庆满与庆堂两兄弟又重新回到书房聊了起来。
            安三爷一直觉得兄弟鬼头鬼脑的,好象见不得人,他想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但是他没有问,他在等着让庆堂自己说出来,在内心深处,这个小兄弟永远就象自己的孩子,“孩子”有什么事会瞒着“家长”呢?
    他似乎忘了,在二十年前,正是“家长”把“孩子”逼迫的流落他乡。
            从三哥的眼神中安庆堂看出,有些事要瞒着他看来是行不通的,在他的印象中,三哥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的犀利,似乎能看透任何人的内心。他看到三哥还是那样稳稳当当地坐在太师椅中,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三哥,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让你替我昭顾好柳青母子。”
            安三爷没有说话,他示意兄弟坐下说。
            安庆堂在三哥对面坐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瑞光牌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然后用一把东洋打火机点上,然后把烟盒扔在了桌子上。他知道三哥是不吸烟的,因此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安三爷扫了眼桌子上的烟盒,发现包装盒上除了那些七扭八歪的“国文”——日本字,两侧还印有几个醒目的汉字“东亚一心,完成圣战;民族总意,协力亲邦”,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再抬眼看到兄弟那副吞云吐雾,时不时地轻弹烟灰的姿势,心中就越加地光火。这神态让他想起了“满洲中央烟草株式会社”间岛省分社社长田仓永泰的神情,那只老狐狸就是以这样的姿态一边弹着烟灰,一边高谈阔论地宣扬着他的什么“大东亚共荣圈”之类的屁话!
            他娘的!上门抢劫还有理啦?
            “把烟掐了!”安三爷用一种厌恶的语气说。
            他看到庆堂按灭了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时,脸上还带着不舍的神情,就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无名火了,“你到底在捣鼓什么?为什么象耗子似的见不得光?还有,中国女人死光了?非得找小鼻子?”
            “哥,话不能这么说,人的好坏是不能以国籍与血统来划分的。柳青是个好女人,以后慢慢接触下来你就会知道的。而且我们也不能对日本人有偏见的,其实日本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
            他这话倒是不假,在以后的接触中,安三爷也越来越感到他这个弟妹确实即贤惠又温婉,她礼数周到,与人说话总是一副很谦恭的样子,对下人也不例外,有时候看到这个弟妹,会让安三爷不由地想起了桂香,是啊!她们之间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她八成是身处异国他乡,很孤苦无依吧?”安三爷在心中这样猜测着,他对柳青的偏见渐渐地被冷悯与关爱所取代了。
            但是眼下他却是对这个小鼻子女人一百个看不顺眼的,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好女人?我就不信我们中国女人就赶不上她小鼻子?”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说的太没水平,当下干咳了两声,为了掩饰失态,又接着说: “是吗?我们向小鼻子学习什么?学习怎样烧杀劫掠?我看你是被日本人迷了心窍吧?”他巧妙地用了“日本人”,而不是“日本女人”。
            “哥,这与柳青无关,其实我的真正身份就是1855部队的一名上慰军医。”
            “1855部队?”安三爷摸着下巴,对于这个番号他可是头一次听说,“这么说你现在是名军人?”
            不对,即然是军官,回乡又何必鬼鬼祟祟的?想到这里安三爷又问:“那这个部队是隶属于哪个军种?是禁卫队还是兴安军哪?”
            在他想来不管是哪个部队的,在满洲国的部队中任职那其实就眼汉奸没什么区别,所以言词愈发地冰冷了。
            安庆堂犹豫再三,还是回答说:“1855部队的全称就是‘华北派遣军防疫给水部’,它隶属于关东军,总部设在北平,从事军需给养及防疫工作……”
            “啪”地一声,安庆堂说了一半的话被他哥哥的拍桌子声给打断了,他生生把后半部给咽了回去,全身也随之一颤。
            安三爷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一脸的怒气。别的他也许不太明白,但“隶属于关东军”这几个字他可是听得真而又确。怎么?我安家也出汉奸了?这还是父亲嘴中安氏几代才出的那个天才吗?他的天才就是为小日本做走狗?
            安庆满虽然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常与日本人打交道,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对这些小鼻子并无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已极,这些家伙,仗着洋枪洋炮的威力,闯到中华大地上烧杀劫掠,为所欲为,居然还涎着脸到处宣称什么“大东亚共荣”?真是一副十足十的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嘴脸!
            安庆堂见三哥如此的动怒,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叉开话题,再次提到柳青母子,要三哥一定要好好地待他们,并嘱咐说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本来安三爷觉得这没什么,即然是庆堂的妻儿,那也就是他安家的人了,虽说柳青是个日本人,看在兄弟与侄儿的面子上他还是可以接受的,但听说庆堂在关东军中任职后,他就隐约猜到了七八分:看来自己的这个小兄弟是被除奸队给盯上了。怪不得他这么鬼鬼祟祟的。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成了汉奸家属?而且还包庇他们,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那不毁了他安庆满半世英名?
            因此安三爷犹豫起来,但看到庆堂那焦急而恳切的神情,实在是不忍拒绝他。自己欠庆堂的太多了,他有今天的难堪处境也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一手造成的,他想想都觉得心中有愧,所以思谋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随后安三爷又语重心长地对庆堂说:“日本人那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蹦头了,我劝你还是及早回头吧。别到时落个铁杆汉奸的骂名,死后也不能进祖坟的,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得替稼武想想啊,将来他会因为你而背上恶名的,你就忍心让孩子受人岐视,遭人白眼?至于柳青,这不成问题,只要你能回头,三哥是可以接受她的,你我兄弟不说,谁又会知道他是日本人呢?”
            安庆堂被三哥说得低头无语,不停地长吁短叹,其实这些道理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能回头吗?如果人们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怕是活刮了他都不解恨。还有,回头说的轻松,现在大半个中国都被日本人占领了,他安庆堂能到哪里去?
            哎——!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冯半仙所赐,自己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死也要拉上这个老神棍!
            他并不知道,老神棍也是受人指使的,而指使的人就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三哥。
            安三爷看到兄弟脸上表情不停地变化着,最后竟变的咬牙切齿,狰狞已极,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就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顾虑?”
            “三哥,”安庆堂抬起头,白晰的脸颊因愤怒,在灯光的映照下都有些扭曲变形,“我问你一件事,那个冯半仙你能不能查到他的下落?”
            安三爷本来端着茶杯轻轻地吹着,闻听此言,手一哆嗦,茶水全洒到了身上,他吃惊地瞪着庆堂,说话都有些失音了:“你打听他作什么?”
            “我要活剥了这个老匹夫!”安庆堂一字一字地说着,牙齿都咬得“咯嘣”直响。
            安三爷的心一下子跌进了万丈冰渊。在他听来,这话跟说自己没什么两样,他不敢想象,如果庆堂知道了事情真相,会怎样看他这个“正直”的哥哥。他呆了能有半分钟,这才平稳了下情绪,试探着问:“怎么你没有他的消息吗?难道你的养父母也不知道他现在的下落?”
            “他当年把我卖给养父时是通过中间人的,后来那个中间人死了,也就没有了这个老匹夫的信息。”
            听到这话,安三爷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他在心中合计着,是不是应该找人查一下冯半仙,然后把这条老狐狸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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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抢占前排围观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6-8 08:46



        l围观有种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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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赞个
    水流无痕 发表于 2011-6-8 08:49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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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喜欢老杜
    彼岸花败 发表于 2011-6-8 09:25



        要不你做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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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下次俺也尝尝............
    彼岸花败 发表于 2011-6-8 09:26



        没看竹匪糨糊这些天没影了吗?估计是私奔去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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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庆满一直都是个坏人哦..

    小小年纪如此心机.可怕
    彼岸花败 发表于 2011-6-8 09:32



        表轻易用好坏来界定一个人,看下去你会对这个人物产生很复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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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抱住她
    .....不让她走!
    南草萋萋 发表于 2011-6-8 11:54



        不能乱抱,要出家庭纠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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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就能看下去.......
    悠悠猫儿 发表于 2011-6-8 13:20



        猫咪,真摞挑子了?咋跟八戒一样,说分行礼就分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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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0 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猫还是走了啊..........沙老师,你没有留住她..........
    南草萋萋 发表于 2011-6-9 08:53



        我把所有的耗子都下了毒,看她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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