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风云大型系列活动【主角是我的】第一辑——斗甲奇兵

孤云笑

我印象中孤云笑朋友看文章一直很仔细，属于笔误找茬高手型的。沙老师的迷窟里就能看得出来！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8-9 09:02

   那得心静才行,不过我也看到一地方,只是是潜水看的,现在记不起在哪了,{:5_328:}

醉颜望月

正文 第三十四节 移交

        梅傲雪记起会谈时乐乐的提示：“乐侯督察，当时，你为何让我与拓跋文刀妥协？”
        “大人，您弹劾拓跋文刀冒功欺君，若是他完全不知情的话，说不定还能奏效。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以他的实力和手段，有太多办法来应对这件事了，我们是奈何不了他的。”
        “倘若我们弹劾他冒功欺君，他肯定也要受伤的。”
        “他会受伤，但死不了，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们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梅傲雪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懊恼地摇头：“可惜，很好的机会让这个老家伙逃掉了！”
        “大人，事不必急在一时。拓跋文刀雄踞北疆七年，身为皇族又把持重兵，这是历来人主最忌之事。朝中肯定已有人对他极其不满，拓跋文刀已至人臣巅峰，盛极必衰，即使没有灭绝王这件事，他这个六镇大将军也不会长久了。而大人您前途无量，正在上升之中，与一垂死匹夫拼斗殊无益处。
        大人，耐心一点，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乐乐，这是谁告诉你的？”
        “啊？这是卑职胡思乱想的……让大人见笑了。”
        梅傲雪诧异地望着他，她是知悉内情的人，当然知道乐乐这话说得再对不过了——唯一不对的是说话人的身份。
        倘若这是某个朝中大臣或高官说这些话，那是毫不稀奇。但乐乐只是边塞的一名基层小军官，单凭这两天在自己身边见识的这点东西，他就能有如目睹地分析出朝廷最高层斗争的局势来，这份见识和眼力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个小侯督察，真是值得自己下心力来栽培呢！
        今天在拓跋文刀身上敲诈不少，梅傲雪很开心，但很快又陷入了烦恼：这次在拓跋文刀身上挣够了便宜，但是京城的毕沉沙又该如何应对呢？
        毕总镇可还盼着自己押送阮无痕到京城去好出拓跋文刀洋相呢！
        看她蹙起秀眉，乐乐就说：“镇督大人可是在忧虑毕总镇那边？”
        这位小军官太善体人意了！
        因为已把对方当心腹了，梅傲雪也不隐瞒：“正是。毕总镇那边我们可怎么交差啊？”
        “大人，您应付拓跋文刀的，同样可以应付毕总镇：就说交战中阮无痕被打死了，尸骨无存，这不就完了吗？”
        梅傲雪精神一振：“对啊！可是毕总镇精明得很，可不是拓跋文刀那种莽夫。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现在，我们必须统一口径，就说阮无痕死掉了。”
        “大人，阮无痕到底在不在我们手上？”
        梅傲雪脸色一沉：“乐侯督察，你也是老陵卫了，该知道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
        “是，卑职冒失了。”
        “不是信不过你，但这个案子牵涉了太多东西，涉及了~呃，你也知道涉及的东西很多。你想知道案情进展，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个事不是该你问的，明白吗？”
        “明白，卑职想问，杀害秦府满门的案子，可找到凶手线索了吗？”
        “秦府是谁？哦，我记得了，窝藏阮无痕的那家人吧。”
        梅傲雪想一下，觉得这个好像不涉及机要秘密，于是说：“这个案子是省陵署的余辉剑（挥剑斩浮云饰演）督察负责，不过他现在忙阮无痕的事，对秦家的事不是很上心。反正秦家老小都是叛逆，就算不死在叛军内讧里，水坛朝廷也饶不了他们——怎么，你对这个案子有兴趣？”
        “是的。承蒙镇督和靖杰陵署的江长官好意，把卑职调任军情室主办。卑职觉得，秦家灭门的这个案子，很有意思。灭绝王的斗甲是从哪里弄来的？卑职猜测，十有八九是边军那里流出的——卑职想侦办这个案子，也好掌握边军的一点情况，方便以后工作。”
        梅傲雪是聪明人，知道乐乐没出口的意思：把边军的把柄捏在手中，将来跟他们打交道时也容易些。但边军的几个都将，哪个不是背景通天的人物，这个小军官想凭一具流出来的虎式斗甲就吓倒他们，这未免也太天真了。
        只是现在陵卫里边，确实也需要一些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倒也不好给他泼冷水。
        “靖杰边军桀骜，不好打交道，你的想法……恐怕很难。不过，死马且当活马医吧，你放手去查吧，有困难回来找我。”
        梅傲雪随手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乐乐：“等下，你拿这个手令找余督察，就说我说的，让他把秦府灭门案移给你办吧。”
        乐乐接过了手令，微微躬身：“那么，卑职告退了？”
        “去吧，好好干，乐乐。”
        告别了梅傲雪，乐乐又找到了王柱。
        “王哥，你现在可有空？梅镇督让我去接办一个案子，要找余辉剑督察——王哥，你可愿陪我去？省陵署这边我不是很熟。”
         王柱很豪爽：“行，余辉剑我熟，那小子跟我喝过几顿酒，有点文绉绉的，爱摆书袋——不过话说回来了，像乐兄弟你这么爽快利索的读书人，我倒也没见过第二个。他们都说你是有秀才功名的，比余辉剑厉害多了，你却没怎么摆架子。”
        “哪里，都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也就一老粗了，杀人放火都干过了，还谈什么读书。”
        两人一路谈谈笑笑，王柱将乐乐带到了省陵署的刑案处。刑案处门口守着几个挎刀的卫兵，见到王柱过来，他们都肃然行礼，连腰牌都没盘查就放乐乐进去了。
        乐乐微露诧异，王柱却是满脸的得色：“乐老弟，在省陵署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哥我还是有点面子的。”
        余辉剑督察正好在，见到王柱，他打招呼：“原来是柱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梅镇督有要事吩咐吗？”
        王柱把嘴向乐乐那边努了下：“这位是靖杰陵署的乐侯督察，他才是叶督察交办的人。”
        乐乐恭敬地行礼道：“参见余长官！卑职是靖杰陵署的乐乐，奉梅镇督的钧令前来阁下处公办。”
        余辉剑抢上来握住乐乐的手，用力摇晃着：“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多礼。乐兄弟，你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
        余辉剑是个很英俊的男子，他身材高大，文质彬彬，举止儒雅，有一种敦厚诚恳的气质。说话时候，他正视着乐乐的眼睛，目光明亮有神却不显咄咄逼人，声音浑厚柔和，令人觉得很亲切——这是个很容易给人好感的人。
        “余督察说笑了，卑职惶恐。”
        “哈哈，乐兄弟太谦了，这可不是我夸大啊，我们这个案子，刑案处忙了好久还是没头绪，但乐兄弟你刚上手几个小时，马上便找到关键线索，梅镇督赞不绝口，说你简直神了！
        乐兄弟莫怪我多事，听闻你这样的大才，我都想去招纳贤才了，但又想乐兄弟这样能干，在靖杰陵署肯定也是顶梁柱，我动老江的心头爱将，他还不找我拼命了？如何，乐兄弟，有兴趣来省陵署这边干吗？”
        “多谢大人赏识，卑职感激万分。只是江长官刚刚奏请梅镇督任我为主办，长官恩重，卑职不忍背离。”
        余辉剑摇头：“乐兄弟大才，区区一个主办，我觉得还是屈才了。不过人各有志，既然乐兄弟觉得靖杰陵署那边还可以，不妨暂且在那边做着。倘若觉得做得不开心了，省陵署的刑案科是随时打开大门欢迎你的，待遇也绝不会比靖杰陵署差，乐兄弟你可要好好考虑啊！”
        虽然乐乐但没有跳槽的想法，但余辉剑如此重视自己，他也感觉很荣幸，躬身道：“多谢长官赏识，卑职粉身难报。”
        “呵呵，别说这些。咱们都是做刑案的同行，兄弟不闹这些虚礼。”
        寒暄后，余辉剑问道：“听说乐兄弟有镇督大人交办的任务？不知为何找到我？”
        “卑职冒昧，请余长官阅视镇督大人手令。”
        看完了手令，余辉剑显得十分轻松：“秦府灭门案？这个案子，还有查的必要吗？这伙叛贼反正都要死的，谁杀的不一样？如何，靖杰陵署对这个案子有兴趣？”
        “倒不关靖杰陵署的事，是卑职觉得这个案子有点意思，想拿来练练手——给余长官您添麻烦了。”
        “这说的什么话。”余辉剑放声大笑：“我们这边案子太多，我都忙不过来，愁得头发都白了，乐兄弟帮我们分忧，我该感谢乐兄弟和靖杰陵署才是。”
        双方谈妥后就开始办移交手续。刑案处的吏员拿出一叠案卷，当着乐乐的面清点和登记。这时，乐乐趁机问余辉剑，秦家上下的尸骸是否也要移交呢？
        余辉剑答得毫不含糊：“既然要移交案子，自然全部移交。尸骸是重要证据，肯定要交给乐兄弟你。尸体存在仵房那里，我会交代一声，乐老弟你叫人拉走就是了。”
        “余长官，卑职有闻，谋反要犯，那是要斩首曝尸以慑不臣的，秦家这伙人……”
        “规矩如此，但秦家这事又略有不同。按照水坛的法律，人死案消，秦家这伙人毕竟还没经有司审批定罪，也没过堂验证，倒还不能算正式的谋逆犯——这个，乐兄弟你看着料理，结案以后找个野坟堆把尸骸埋了就是。”
        看到乐乐脸上的迟疑，余辉剑压低了声量：“这件事，梅镇督也不希望惊动太大。乐老弟，你是知情的，该知道我们要对付的那号人物……把秦家定为谋逆的话，那得明正典刑，公告六镇，惊动太多，牵涉也太大了。”
        乐乐恍然，连连点头：“若不是余长官指点，卑职险误大事。”
        “呵呵，没事。乐老弟，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以后有什么事不清楚的，尽管到这边来问我好了。我毕竟比你多混了几年，见的东西多点，说不定也能帮你出出主意的。”
        余辉剑当真非常热情，他亲自送乐乐和王柱出到官署大门，握着乐乐的手一再道别，弄得旁人还以为余辉剑借了乐乐几百两银子所以不舍得让他走呢。

醉颜望月

正文 第三十五节 牺牲

        走出官署老远，乐乐才问王柱：“如何？你觉得余督察这人怎样？今天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他蛮热情的。”
        “我说乐老弟，老哥我见过的人多了，余辉剑这人，读书人，花花肠子多，坏起来也黑——哦，乐老弟，我可不是说你啊！他对你热情，无非是知道梅镇督最近很信重你，所以他跟你拉拉交情也是有的。
        不光是他，大家都知道靖杰署出了一位好汉，特别得梅镇督信重，跟镇督顶嘴也没事，陵署里最近想结识你的人也不少呢。”
        “呃，我就是顶了一两句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王柱打个寒颤：“只顶了一两句嘴？乐老弟，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不知道，梅镇督美女蛇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上次，有个家伙就是跟她顶嘴了一次——你猜猜，这厮后来怎样了？”
        乐乐猜不出，但王柱却不肯说，他说：“乐老弟，我是镇督身边的人，外人看着我们威风，我们自个却是整日里胆战心惊。我将来万一犯什么错被镇督责罚，你可记得千万在镇督面前帮我讨个人情啊！”
        乐乐一愣：“那是自然。”心里却在狐疑了：那个娇滴滴仙女一般的梅傲雪，当真有这么恐怖吗？
跟王柱分手以后，乐乐也不耽搁，直接去了省陵署的仵房。
        虽然被王柱说得很不堪，但余辉剑倒还称得上言而有信，果然给这边打了招呼。乐乐刚出示手令，验尸官就说了：“乐长官是吧？余长官说过了，说你会过来提尸的——您得动作快点，再不提走，那就要有味道了。”
        验尸官帮乐乐找了几个仵工来，弄了两辆马车，将尸体运到了靖杰陵署的仵房。一路都还顺利，没想到麻烦倒是出在靖杰陵署这边。
        靖杰陵署的验尸官抗议，说不见案子和公文，平白无故弄了这十几条“臭咸鱼”到他那边，这算怎么回事？他坚决不肯收，让乐乐自己拉回家摆好了。
        乐乐跟他说了一通好话，跟他保证时间不会长，顶多也就三两天，但不知是否跟死尸打交道多了，这个验尸官的脾气臭得跟死人差不多，就是咬定了没有立案公函不肯接收。
        省陵署的几个仵工在旁边也不做声，笑眯眯地看着靖杰署内讧。
        最后，乐乐被逼得没办法，出示了梅傲雪的手令，嚣张的验尸官才软了下来，答应允许乐乐暂时在此存放尸体。
        但乐乐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存放尸，他还想查清秦家老少们的死因。为这个，他又对着验尸官说了一通好话，还给他偷塞了一把铜钱，对方才肯答应进去验尸。乐乐在外边等了好久，日头都快下山了，那老头子验尸官才悠悠然走出来。
        乐乐迎上去：“如何？”
        验尸官好整以暇地解下口罩，解开身前脏兮兮的大褂，拿水洗手、洗脸，乐乐赔着笑脸在旁边给他递毛巾和水瓢，折腾了好一阵，验尸官才慢悠悠地说：“乐侯督察，凭我三十几年的仵作经历来判断，你拉过来的这批，都是……”
        乐乐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倾听，生怕遗漏了一个字。
        “……死人。”
        乐乐差点一拳砸死了这老家伙。
        “老前辈，您能否帮忙判断一下死因？是什么兵器造成的？”
        “外伤，刀伤。”
        “还有别的吗？更详细点的？”
        老头子翻翻白眼：“他们都是死于刀下，但下手的不止一人。从刀口判断，共有五个人下手。其中有两个是一流好手，三个一般。”
        这下，乐乐真的不佩服不行了。光从刀口就能判断出下手人数和武功高低，这老家伙的三十几年还真不是白混的。乐乐赞叹道：“前辈神目精湛，实在已是神乎其技，晚辈佩服。”
        老家伙冷冷哼了一声：“拍马屁也没用！验尸费一两银子，停尸费一两银子一天，你快找人来交钱。”
        若在两天前，听到这个数字乐乐还不得当场跳起来。但现在财立品，我们的乐员外（说白了，员外就是有钱淫）只是淡淡一笑：“好说，让前辈费心了。我会抓紧处理的。”
        接下来的半天，乐乐忙得恨不得手脚一起走路，他自个都不知道，办一个最简单的丧事竟然会这么麻烦。他带秦玄来见家人最后一面，少年当场就哭晕过去，结果丧事没开办，乐乐不得不先背着乐乐去找郎中——好在只走出了两条街，小家伙就自个醒过来了，乐乐在一边揉着腰直喘气，只换来小家伙鄙视的一眼：“大叔，你老了，肾亏——以后少找点女人！”
        把秦玄撇在家里，乐乐出去找棺材铺买了一批棺材，雇了一伙敛工，当天就把这批尸体运到城外的野地里埋了。害怕日后被朝廷查到身份戮尸泄愤，乐乐没敢在墓碑上写他们的名字，只写了“靖杰府陈氏一族合墓”。
        下葬过程里，秦玄没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乐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伤心过度得傻了。下葬后，乐乐掏出钱打走了帮工，叫秦玄道：“来，给你爹妈磕个头。”
        秦玄去跟自己父母上香了，乐乐坐在树下，望着天空漂浮的黄昏彤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孤独。
        自己到靖杰城的时间不长，但已生了太多的事了。乐乐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对是错。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如此做。
        但是，实在很累啊。乐乐觉得很疲倦，肩头沉重得都挺不直了。他希望能卸下所有包袱和伪装，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秦玄磕头完了，走过来，眼睛红红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乐哥，我们回去吧。”
        乐乐望着他：“你拜完了？”
        “嗯，拜完了。”
        “还有香吗？给我一支。”
        乐乐接过香，走到秦府家人的墓前，双手合十，低声祈祷：“观世音菩萨白佛言：世尊，若诸众生诵持大悲神咒，堕三恶道，我誓不成正觉，诵持大悲神咒，若不生诸佛国，我誓不成正觉，诵持大悲神咒，若不得无量三昧辩才，我誓不成正觉，诵持大悲神咒，于现在生中一切所求，若不果遂，不得为大悲心陀罗尼也。唯除不善及不至诚……”
        黄昏的夕阳下，英俊的年轻军官伫立在野地里，低沉的念经声远远地传开来，平添了一份神秘的静谧。
        对面前的墓碑，乐乐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对不起——虽然知道这样说很没用，但我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秦风老先生，秦穆年兄，还有秦家的其他人。虽然你们的死亡并不是我造成，更非我本意，但提供灭绝王线索的人是我，所有的一切也是因此而起，我满手血腥，罪孽深重。
        如何能想像呢？几个平民，你们竟能如此坚贞，如此勇敢！你们的勇气，就像黑夜里闪耀的火种，昭示黎明的即将到来，让同样在黑暗中坚守的同伴不至于绝望。
        我们不曾相识，但我们彼此相知。
        秦风老爷，还有秦家的人们，秦家的唯一血脉秦玄，我会为你们照顾，直至他成*人。虽然说这样微不足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弥补自己过失的办法。
        黑幕依然深沉，光明的到来还很遥远。伟大事业需要牺牲，需要血肉的献祭。我只希望，不要再有像你们一样的无辜平民为此而丧命。
        不屈的英灵，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请安息吧，你们的遗愿，我来为你们完成。若诸位在天有灵，请庇佑我前行的道路，让我顺利抵达终点，而不至在半道里失败。
        念完了两遍经文，乐乐将香插在了坟头，然后深深地一鞠躬，秦玄在一旁对乐乐磕头。乐乐一惊，上前扶起秦玄：“秦玄，何必如此重礼？”
        秦玄坚决地磕了三个响头：“乐哥，你帮我父母收敛遗体，这是大恩，这是应当的。”
        乐乐阻止不及，也就放任他了。
        “来，秦玄，起来。我们聊聊。”
        不知是否感激乐乐的原因，今天秦玄特别好说话，闻声坐到乐乐身边。
        在野树下，二人面对着墓地的方向，并肩坐着。
        “秦玄，你家人已经落土为安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没等秦玄回答，乐乐已经自顾自地说了：
        “我想，等你修养好了身体，我带你去陵署报到，你当陵署的杂役，在这边避一阵风头。”
        听到“陵署”二字，少年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表情。他翻翻白眼：“乐老大，秦家在靖杰的产业是被查抄了，但我还没穷到要去当杂役的地步——更不要说去东陵卫了。”

无双

乐乐好厉害！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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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望月

正文 第三十六节 晋升

        乐乐平静地说：“你要去，必须去。”
        “为何？虽然杀害我父母的不是东陵卫，但若不是他们，我的爸妈又怎会死？”
        乐乐望了他一眼，眼中带有深深的愧疚。少年再聪颖，他也万万不会想到，导致秦家灭门大灾难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刚刚磕头的“乐老大”。倘若有一天，秦玄知道就是自己提供的线索导致了这场灾难，那时的他还会感激自己吗？
        “秦玄，我也是陵卫——你也恨我吗？”
        “你不同，乐老大，你是好人，我当然不会恨你，你和他们不一样，爹爹、哥哥和管事他们都说，乐哥你是好心人。”
        收钱受贿放人，结果被称为“好心人”——乐乐估计即使拥有无敌厚颜大法的刘糨糊在这里也会羞涩脸红的。他干咳一声：“所以说，东陵卫只是某个人群的集合，里面固然有坏人，但也有像我一样的——呃——普通人。职业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我们不能简单地以从事的职业来判断他的人格和道德……”
        秦玄又翻翻白眼：“乐老大，你的废话真多。难道说，陵卫里面也有像你一样的好人吗？”
        “这个，当然有。比如说，呃，比如说~”
        实在东陵卫也太不争气，乐乐比如了半天也没比出个究竟来，眼见少年正用好奇而憧憬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他心下一横：“比如说，我的同事刘糨糊，他就是个心胸开阔待人热情的胖子，他长了好多肉，一顿饭能吃两斤——你看你看，这是多好的人啊！”
        秦玄眉头紧锁，考虑着“一顿饭能吃两斤的胖子”与“多好的人”之间的逻辑关系，乐乐连忙转移了话题：“秦玄，我让你进陵卫做事，这是有原因的。”
        乐乐帮秦玄讨个差使，并不是真的缺钱——他现在可是几千两银子身家的豪富了，哪里还看得上这点小钱——真正目的却是想帮秦玄弄个合法的身份。秦家已被灭门，秦玄侥幸逃脱，但为防万一，现在还是要早做准备。
        秦玄藏身在陵署里，那是最安全的所在，无论捕快也好，陵卫也好，都不可能想到叛贼就在自己身边，外界更不可能到陵署里边搜人。现在江山一粟答应录用秦玄当杂役了，要是能弄个陵卫的腰牌做个在职差遣，那就更万无一失了——谁能想到呢，一个挎着腰刀威风凛凛满世界抓人的陵卫，竟是朝廷钦犯？
        “事有缓急轻重，忍辱事敌，留此大好之身，方可待有为。”
        听乐乐解释完，秦玄眉头紧锁，他说：“乐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是真心地为我着想，我打心底里感激。”
        “这倒是小事。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但，我还是不愿进陵卫做事。”
        乐乐耐心劝说，摆事实讲道理，秦玄倒也都能听进去，但他很固执，说什么也不肯入陵卫。乐乐说得口干，愤愤地望着他：“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啊！”
        最后乐乐实在把秦玄逼得急了，他才说：“乐大哥，你荐我进陵卫里，万一将来我暴露了——我死不要紧，可我怕连累了你。你是我家的恩人，我不能再给你找麻烦了。”
        乐乐一愣，看着眼前少年那忧伤而稚气的脸。在家破人亡的关头，这个善良的少年依然还能替自己着想，这种胸怀实在令人敬佩。他想起了在血淋淋屠刀面前依然坚持站立的秦家父子，那种铁铮铮的风骨，宁死不屈。
        “华夏男儿，不跪夷狄！”
        乐乐心情激荡，他说：“秦玄，你父有儿如你，即使九泉之下亦能欣慰。”
        听到对方提起了父亲，少年挺直了胸膛，目光里藏着坚定：“乐老大，我年纪还小，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您对我好，对我家有恩，我绝不能连累了你。”
        “这件事，你听我的，不必再说了。秦玄，你是秦家最后的男人，你的父亲和兄长，直至死亡，都不愧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延续秦家的门第和香火，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如何艰难屈辱，都要活下去。”
        “乐老大，您为何对我家这么好？你收留我，当初还放我们逃生……”
        乐乐淡淡说：“秦家给钱，我们让路，这是江湖规矩。”
        秦玄固执地说：“不是这样。我记得，当时您放我们家出来，秦宏管事说幸好这个陵卫军官贪财，我们才得幸免逃脱；但我父亲说，秦管事不会看人，他说：‘这位乐督察眼神清澈，神清气爽，岂是贪财误事之辈。他胸中大有抱负，只是我们看不透罢了。’”
        乐乐皱眉：“秦老爷子是这么说的？别扯那么多了，我们回家吧。”
漫天荒草，孤雁落日。
        在回家的道上，秦玄问乐乐：“我父母今天下葬，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记不清了。”
        乐乐愣了下。这几天一连串的事件发生，自己忙得手忙脚乱。从截获秦府货车队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像落入了一条湍急的河流，各种各样的事件密集地发生，让自己应接不暇。
        想了一阵，他才说：“今天？唐宋十年，九月初三。”
        唐宋十年，九月初四。
        早上，乐乐匆匆起床，穿好了制服。走出外间时，发现秦玄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呢。乐乐也不惊醒他，洗漱一番，着装整齐带上军刀便出了门。
        到刑案室官署，刚进门，刑案室的宋若锦侯督察便起身恭敬地对乐乐拱手道贺了：“恭喜，乐长官高升了！”
        “啊~啊？大清早的，老宋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让高长官听到这话，我还用不用活了？”
        话音刚落，乐乐便见到了高晋，这个讨人嫌的家伙正满面堆笑朝他走来，远远就朝乐乐亲热地叫了：“乐兄弟，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恭喜恭喜啊！”
        见到高晋，乐乐心中厌恶，脸上却不得不敷衍：“高长官，您开这种玩笑，卑职实在担当不起啊！何况，卑职何等人也，无钱无官，居然也能做高长官您的兄弟？”
        乐乐语中带刺，高晋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就消失了。他走近来，亲热地揽住乐乐肩头：“呵呵，乐兄弟还不知道吧？省陵署已经将我们的呈报批复下来了，即日起，乐乐乐侯督察升任带刀御史，任军情室主办！如何，高兴得傻了吧，呵呵！”
        乐乐望去，果然，自己桌面上有一封红色的公函。他轻轻挣脱高晋的手，拿起来读了：果然是升任自己为军情室主办的调令，命令自己在三日内到任。
        刑案科的同僚们都用艳羡的目光望着自己，目光中带着点异样的东西。大家都知道，乐乐得了梅傲雪赏识，升迁那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才短短两天功夫啊，这个来靖杰不到一个月的小军官就升任了一个独立衙门的主管了，要知道，多少老军官在陵署里面熬了一辈子，退休时也照旧是个侯督察而已。
        面对众多异样的眼神，乐乐有点尴尬。他自嘲地笑笑：“真的没想到……这事太意外了，怎么也想不到。”
他对众人拱手行礼道：“兄弟蒙上头错爱，任了军情室主办。但兄弟自个知道，论起真本事来，在下是比不上诸位前辈的。平时在刑案科，也多亏了大伙的关照和帮助，能有今天，没有诸位的关照和帮衬是万万不行的。在下打心底里感激，都不知如何说才好。”
        乐乐这么一说，虽然明知道是客套，但众人的心情都好了好多——起码这小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个没什么本事，是拍上头马屁上去的。即使这样大伙也只好认了，谁让自个拍不到上头的马屁？乐乐这个小伙子聪明识趣也不讨厌，他上去总比一个高晋之类的家伙上去好得多——现在可要认清形势了，没人跟你讨论乐乐是不是该升迁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你如何跟前途无量的孟主办打好关系！
        “乐长官客气了。乐长官天赋聪颖，熟通业务，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上头升迁乐长官，那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名至实归，弟兄们都服气得很！”

醉颜望月

正文 第三十七节 喜悦

        “乐长官以后当了军情室主办，可得常过来看我们啊！”
        “乐长官，今晚我们在天香楼摆上一桌为你庆贺，还请务必光临赏脸！”
        乐乐摇头：“怎么能让诸位前辈破费呢？这样吧，我去天香楼订桌子，今晚还请诸位前辈赏光。”
        回应他的是一片热情的嚷嚷：“好好，今晚我们一定到。”
        高晋在旁边看着，眼见乐乐如此得众人拥护，心中隐隐不爽：你这小子就算升了主办也不过是军情室这个小衙门而已，你还真当自个是刑案科主办了？居然在这边收买人心，这小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干咳两声：“咳咳，乐长官升迁，大伙都很开心。但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大伙先专心把手头活干了吧。”
        他拖着乐乐出来，满脸堆笑：“乐兄弟，来来，去我官署那边，有好茶叶，我们哥俩好好叨叨。说来惭愧，你来我们刑案科这么久，我们还没机会好好聊聊，实在是太忙了啊！”
        乐乐心下好笑，淡淡说：“倒不是没时间。高长官，其实我们见面也不少了，只是可惜卑职业务太差，也没钱可借，所以您每次见我都要训导一番，实在也没法聊啊！”
        高晋一愣，脸上隐隐带有些尴尬和恼怒，但怒气一闪而敛。他尴尬地笑笑：“呵呵，以前有点误会，说开了就好，乐兄弟不会真的怪老哥吧？唉呀，老哥我就是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老是得罪人。其实老哥是打心眼里为你们好，你刚进刑案科，我就看出你是个人才了，多说你两句，那也是为了敲打敲打你，那是一片好心啊！
        老哥性子急，脾气冲，有时候说话重了点，可那也是为你好啊，乐兄弟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要知道，玉不雕还不成器嘛！你看，乐兄弟你这不就升迁了，老哥我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也没白枉老哥的一片苦心啊！
        要知道，乐兄弟你这个升迁，老哥可是出力不少啊！为了向江总管推荐你，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好不容易才说得他同意的，然后还得说服省陵署那边同意，老哥跑得腿都细了！”
        高晋絮絮叨叨地说着，乐乐听得差点连昨晚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这厮的脸皮实在也太厚，居然把自己提拔的功劳全揽在身上了，说是他如何辛苦地说服江山一粟，又是如何跑去省陵署哀求梅镇督同意，还花费了不少银子疏通关节，乐乐若是不知感恩还心有怨愤的话，那当真是恩将仇报了。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乐乐说不定还有点将信将疑。但高晋说这种话，乐乐连半个字都不信他的——开玩笑，这厮若舍得为旁人的事花上半个铜钱，那明天准要大地震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高晋的虚伪和啰嗦了，乐乐起身告辞：“高长官，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军情室那边也要去交接一下，我就先告辞了，改天再见。”
       “唉，唉，别急啊~”高晋意犹未尽，好像还有很多“掏心底”的话要向乐乐倾诉的，但乐乐去意甚坚，他也没办法硬拉，只得起身送客：“好吧，乐老弟，以后刑案科这边就是你的老家了，你有空可得常回来看看老哥和大伙啊！”
        走出了官署，回头望着这栋灰蒙蒙的建筑，再看蓝天一碧如洗，乐乐的心情就像小鸟一般翱翔着，欢愉无比。
        “常回来？开玩笑，只要高晋在这里，自己打死都不来！”
        出了刑案科，乐乐踌躇了下：调令已下，限令自己三天内去军情室报到，但马上过去的话是不是显得太心急了？好像很官迷似的。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小乐，小乐！”
        乐乐转头望去，喜出望外：“刘胖子！”
        刘糨糊气喘吁吁地走来，笑容满面：“恭喜啊，真是天大的喜事！”
        “什么喜事？”
        “哈，你还瞒着我？整个陵署都传遍了，说你准备做军情室主办——你该不会说不知道吧？”
        乐乐笑笑：“刚见到调令，自己都觉得很突然。”
        刘糨糊亲昵地用手肘轻捅乐乐：“小乐，以后发达了，可要多多关照兄弟啊！以后我就要跟你混了。”
        “胖子，你听风就是雨，即使我真做了主办，你知道，军情室是个空头清水衙门来着，压根没实权，做了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你在巡查缉捕处那边有点实权。”
        “话不能这么说，军情室是清闲了点，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独立衙门，你也算是靖杰署的中层军官。这年头，宁为鸡首莫为牛尾，再差的主办也比我们这些下面当跑腿好，起码落个逍遥自在，除了江老大，谁能管你？”
        “那倒也是——要不，刘胖子，你申请调来军情室这边，咱俩一块混？我保证不管你！”
        刘糨糊很认真地考虑了一阵，最后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军情室那边委实也太闲了点，我的性子在那边坐不住的。”
        乐乐笑而不语，军情室里没有油水可捞，刘糨糊打死都不肯来，这也是料想中的事。
        刘糨糊问乐乐去哪里，乐乐照实说了：“没啥地方去，在考虑是不是该去军情室那边报到。”
        “报到啥时候去都行，只是你拜访过长官没有？”
        “拜访长官？拜访谁？干什么？”
        刘糨糊看着乐乐的眼神像是看着个白痴：“我说，小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你当上这个主办，难道不该去拜访一下长官，表达下谢意？”
        “你说得是。我就出去买几份精美糕点，去感谢江总管~就是不知道江长官爱喝茶呢，还是爱别的什么东西？时间也急，一时还真不好准备呢。”
        “哎哟，小乐，天哪，你这样的人也能升官，当真是没天理了~~天哪，打雷劈死我吧！书呆子，真是书呆子啊！”
        刘糨糊大呼小叫，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乐乐被他笑得脸红耳赤，最后恼羞成怒，一脚狠踹过去：“胖子，我是不懂，不过你也不用笑得这么夸张吧？”
        刘糨糊屁股一扭，神奇地躲开这一脚：“来来来，乐老弟，让哥哥好好教导你做人道理！”
        按照刘糨糊的说法，现在的年代，升官这是重恩，还送礼品那是太落伍了。啥礼物都不用准备，直接甩银票就够了。
        乐乐虚心受教：“直接送银两？倒也应该的，就是不知道多少合适呢？靖杰署这边，平时该有个规矩吧？”
        “规矩是有的。陵署里面，一般是提拔一级要给上头一、两百两银子，但你的情况又比较特殊，侯督察是从九品官，带刀御史是正八品官，你是一下子升了三级！”
        说到这里，刘糨糊也犯了迷糊：“按道理，连升三级，这么大的恩情，你该给老江塞个五六百两银子才够。但老江他明知道你是新人，也没多少家产，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来报效他的……唉，反正就竭你所能吧，有多少给多少。”
        听刘糨糊这么一说，乐乐已是心下有底。有几千两银子垫底，他心里踏实得很：“我回去凑凑吧。上次你带我出去发了点小财，应该能凑百把两银子出来。”
        刘糨糊眉头紧皱，很忧心的样子：“百把两银子，确实少了点。哥哥这里还有几十，呃，几十个铜钱，我再回去找同事借一下，帮你凑够一两银子吧！
        你回刑案科那边找熟人说说，看能不能借到一点，怎么也要有个三、四百两银子才好出手——军情室是个冷衙门，这个数老江应该也满意了。”
        乐乐好笑，他肃容道：“好意心领了，我去想办法，应该没问题吧。”
        刘糨糊一再表示愿意出手相助，但乐乐还是谢绝了，表示自己能解决，刘糨糊唉声叹气，很忧虑地望着乐乐：“唉，小乐，你们读书人就是这个不好，爱面子。反正，我银子是给你准备了，你要的话只管跟我开口就是了。”
        刘糨糊说愿意帮忙，乐乐倒想起一件事了：“胖子，帮我办个事。”

小夜

咳咳。视察。。。

醉颜望月

正文 第三十八节 拒贿

        刘糨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待知道只是要去天香楼订晚上的酒席，他笑得嘴都咧开了：“这等小事，还需劳动你我亲自出手？小乐，你已是主办了，差个小厮拿名刺过去办了就是。”
        乐乐脸上一红，含糊道：“胖子，我刚刚晋升，哪来的名刺？”
        “这倒是。这样吧，我让人拿江老大的名刺，过去订酒席就是了。”
        “啊，为这点小事惊动总管……”
        “举手之劳，江老大不会在意的，只是你今晚记得请他也过去就好。”
        “这个，那就麻烦刘哥你了。”
        “小事而已。”刘糨糊凑近乐乐，舔着脸笑说：“小乐，我求你一件事~”
        乐乐警惕地望着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听说天香楼的美女很漂亮，还有出名的才女欧阳小夜（小夜饰演）小姐，光卖艺不卖身的——小乐，今晚你就把她点来伴酒吧？”
        刘糨糊淫笑着：“欧阳小夜艳名远扬，色艺双绝，我早就想见她了。小乐你把她点来，见到你这个文武双全的帅哥，你做两首淫诗，她说不定就被小乐你的男儿气概迷倒了，当场自荐枕席也是有可能的！”
        “滚蛋吧你！”乐乐笑着作势要踢刘糨糊：“少来打混了。我们这么点身家，还想点卖艺不卖身的才女——那不是笑话吗？人家见过了多少富家少爷了，眼里哪有我们这些小军官。”
        “小乐，你年纪轻轻就是正八品官，哪个还敢说你只是小军官？带刀御史，军情室主办，靖杰城里，你摆出字号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军政文武，黑白两道，哪个给不给你面子？谁人敢不敬你？”
        乐乐恨恨地望着刘糨糊：“最不敬我的就是你这贼鸟！说好了，吃饭管够，喝酒管醉，想找小姐自己出钱！什么卖艺不卖身——都是幌子来着，真不卖还出来混什么！就是要骗你们这些傻鸟的钱！”
        刘糨糊悲恸欲绝：“乐主办，乐长官，你怎能如此残忍，你断绝了兄弟唯一的希望和乐趣，这么不仁不义的事你居然做出了……”
        “滚滚滚，快去帮我订桌子！误了今晚的事订不到桌子，看我不剥你的皮！”
        两人约好晚上相聚的时间，各自分手告辞。
        乐乐抬头看看天色，正是巳时。他转身朝陵署的总管室走过去。
        官府历来有“官不修衙”的说法，哪怕再富的官员也不会出钱修自己的衙门，一来官员是经常调动的，修了还没做多久就要调走了，修衙只会便宜了接任的王八蛋；二来不修衙也是为了显示官员自个廉洁，衙门太过富丽堂皇的，也怕招惹御史来找麻烦吗？
        所以，水坛朝官府的衙门是一个比一个破烂，霍鹰的官衙也不例外，若不看门口那“明镜高悬”的横匾，外人会以为这里是丐帮分舵，万万想不到这是一位从六品官员的衙门。
        在门外，乐乐向卫兵出示了腰牌，说想求见江总管。卫兵进去，很快就出来了：“乐主办，总管大人有请。”
        乐乐进去时，江山一粟穿着一身青色的官袍，正在文案前写折子。见乐乐进来，他只是抬头望了一眼，说：“乐主办，坐吧。等一下就忙好了。”
        “大人请自便，卑职恭候就是。”
        乐乐早发现了这个规矩，梅傲雪也好，江山一粟也好，天下所有的官员都喜欢让下属等他忙完事，摆出一副日理万机的架势来，天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有这么忙——乐乐很恶意地揣测：搞不好自己进来之前，江山一粟在数自个的脚毛呢！
        过了好一阵，江总管才搁下了笔，抬头望向乐乐，目光炯炯有神：“乐乐，调令今天发下去了，你可收到了？”
        “启禀大人，卑职已经收到了。”乐乐站起身，说了一通感激的话，然后双手递上前一个裹着银票的红包：“大人错爱，特意栽培并破格提拔，此恩此德，卑职实在不知如何报答的好。一点心意，不能表达卑职感激心情万一，还望大人笑纳。”
        江山一粟眉头一皱，青色的官袍袖子一拂，不悦道：“乐主办，老夫提拔你，是因为你才德兼备，能力足以胜任此职。我为朝廷保荐人才，并非为了私利。我说过，朝廷名器，老夫不会私相授予。乐乐，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莫要作此小人举动，免得大家尴尬！”
        江山一粟一脸正气，乐乐双手递着红包，递也不是收也不是，脸红得好不尴尬。
        他弄不清楚，江山一粟究竟是在假意推辞还是真的一身正气？不过想来刘糨糊总不会坑自己吧？小胖子在陵署里混迹多年，对江山一粟的了解肯定比自己深。而且按常理判断，书呆子文官两袖清风一尘不染，这种事虽然少，但还是有可能的；但江山一粟是武官，而且是州府的陵署总管，这样的人物，肯定要打点上下迎来送往，怎可能是那种不通世务的人物？
        乐乐决定再尝试一次。
        “大人高风亮节，下官钦佩不已。但与旁人的不同，这是卑职的真心谢意，绝无他意，大人若不收下，卑职心里难过，还望大人体恤卑职的心情，莫要让卑职为难啊！”
        说着，乐乐走前一步，将红包搁文案上，躬了个身：“大人事务繁忙，卑职这就告退了。”
        他转身欲走，却听背后传来一声低喝：“乐乐，你把这东西拿走！你再不拿走，老夫就把你这个主办撤掉！”
        乐乐一愣，转过身来，江山一粟满面怒容地瞪着他，指着案上的红包，愤怒得像指着一团火：“我江山一粟，一生不沾官奉之外半两银子，乐乐，你莫要污了我清白！”
        世上竟还有这种陵卫官？
        对方既然说到了这种程度，乐乐已是不得不收回。他将红包捡回袖子里，尴尬地躬身行礼：“卑职莽撞无知了，险些污了大人清白，卑职知罪，请大人责罚。”
        “哼！”江山一粟一拂袖子，气鼓鼓地坐下来：“乐乐，你做的好事！还是读书人哪……老夫都替你害羞！依老夫看，你还该回去好好读读书，看圣人是如何教诲你的！”
        “是。卑职学问不纯，回去一定遵照大人指示，多多念书。”
        “读书不要光看学问，最要紧的还是要懂得做人道理！读书人，最要紧的是什么？是修身！什么是修身？修身就是修德，就是要养天地浩然正气，俯仰无愧天地。我们做陵卫，虽然说是朝廷鹰犬，但我们也要有我们的德，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民众，管辖一方便保一方平安，不要一脑门子心思只想着升官发财——这句话，你以后也要好好记住！”
        被人这样劈头劈脸地训斥，乐乐脸上发红，心里却很是舒畅，望着江山一粟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份敬意。
        他真心实意地答道：“大人的教诲实乃金玉良言，卑职铭刻在心，此生难忘。”
        “罢了，老夫也老了，将来靖杰署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的了。你去军情室那边报到了吗？”
        “启禀大人，卑职今天刚刚接到调令，还没有去报到。”
        “你接手军情室，我本来是要找你好好谈谈的，既然你自己过来了，那就现在好了。你对军情室的工作了解多少？接触过吗？你以前在京城陵卫那边是做什么的？”
        “卑职以前在京城署是内保总队的。”
        “哦，京城内保总队啊。”
        江山一粟沉吟不语，他知道内保队，这是专门保护要人的卫队。京城署的内保总队，护卫的说不定就是皇室了——乐乐被从京城贬到边疆来，这里面说不定有内幕隐情啊？但江山一粟当然不会向乐乐打听。皇家内幕，这种事，躲还来不及，谁会主动招惹？

香如故

暂定为唐宋之间五代十国的事情，嘿嘿~~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7-18 17:18

乐乐

大概该加个“新”字吧？“新五代十国”可否？{:1_269:}

醉颜望月

乐乐

大概该加个“新”字吧？“新五代十国”可否？
香如故 发表于 2011-8-14 16:16

    在理 在理！

香如故

以前的和现在的都是男的~~~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7-25 05:42

    {:1_248:}

香如故

乐乐

累了吧？ {:1_222:}   来，歇息歇息，{:1_307:}   喝杯茶，润润嗓子  



能不能给俺个角色？ {:1_309:}  俺想做“香外婆”，你看成吗？{:1_282:}

醉颜望月

乐乐

乐乐 累了吧？ {:1_222:} 来，歇息歇息，{:1_307:} 喝杯茶，润润嗓子 下载 (19.61 KB) 2011-8-14 16:29 能不能给俺个角色？ {:1_309:} 俺想做“香外婆”，你看成吗？{:1_282:}

香如故 发表于 2011-8-14 16:33

香姨，我尽量帮你安排吧！我找找看，哪边可以找到最适合你的！

香如故

香姨，我尽量帮你安排吧！我找找看，哪边可以找到最适合你的！
醉颜望月 发表于 2011-8-14 18:23

哈哈哈，乐乐，说着玩的{:1_267:}

醉颜望月

哈哈哈，乐乐，说着玩的
香如故 发表于 2011-8-14 20:33

    香姨都把话搁这了，乐乐敢不从命？

醉颜望月

正文 第三十九节 接见

        江山一粟点头：“看来你以前没接触过军情室这块的工作。简单来说吧，军情室负责监控军队，职能包括敌情收集、军中反间、军令监督、忠诚审查、复核队正以上军官的任免命令，甚至有权审查镇将以下级别的军官――你听清楚了吗？”
        乐乐点头：“卑职清楚了。敌情收集、军中反间谍、军令监督、忠诚审查，复核队正以上军官的任免命令，甚至有权审查镇将以下级别的各级军官――卑职说得没错吧？”
        江山一粟以欣赏的目光望着他：“乐主办博闻强记，很不错啊！”
        “不敢。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请大人指点。”
        “你说吧。”
        “大人您刚才所说军情室职责很多，卑职觉得，军情室的任务还是很多的，我东平省在边疆，驻军众多，军情室的事务应该很繁忙才是――但不知为何，大伙都说军情室是个闲部门？”
        江山一粟闻言长叹一声：“这就是我要找你谈的原因了。若在内地陵署，军情室确实是个非常忙碌的部门。但在我们靖杰――不，不单是靖杰，在东平省甚至整个北疆六镇――军情室都是个闲部门。乐主办你过去，安心待着就是了。有空的话，你可以帮帮其他部门，比如缉捕科、刑案科那边有不少案子的，你可以跟他们商量接一些回去办嘛。”
        虽然说让乐乐去“帮忙”，但江山一粟用的是安慰的口吻，像是在说：“你们这伙叫花子如果饿得慌了，可以找大户讨些剩菜剩饭回去啃也饿不死的。”
        “在军情室那边，多听部下们意见，不懂的就问他们好了。军情书那边老前辈很多，都是熟通业务的人才，你不要自恃官阶高就轻视他们。”
        “卑职不敢，卑职一定虚心好学，争取早日上手业务。”
        “业务？”江山一粟苦笑道：“只怕没什么业务给你办的。呃，你不用问我，回去问军情室的人吧。小伙子你也不用太心焦，日后等署里面空出好点的岗位，我会记着你的。”
        乐乐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江山一粟那讳莫如深的样子，他也不好再问。他一头雾水地告辞了，临走时候，江山一粟忽然问他：“你升迁去军情室那边，可跟刑案科那边交接完了？手头的案子都结了？”
        “启禀大人，都结了，也交接完毕了。”
        说到这里，乐乐稍犹豫了一下：“卑职今晚请大伙在天香楼吃饭，卑职斗胆，敢请总管大人莅临？倘若总管大人能赏光的话，卑职和同僚们都会深感荣幸的。”
        江山一粟也没推辞：“好吧，今晚，天香楼是吧？若没什么事，我会过去喝一杯。”
        从总管府里出来，摸着手上的红包，乐乐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代，难道还真有廉洁的陵卫官？
        中午，乐乐正在家里和秦玄吃饭呢，却听见王柱在门外吆喝：“呵，乐老弟你就住这里啊！快出来吧，找你有事。”
        听见王柱的声音。乐乐心头一震。王柱是见过秦玄的，虽然只有匆匆一面，但王柱这人外粗内细，说不定真能认出来。他低声让秦玄进内间去躲避，自己匆匆出门去。
        王柱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看到乐乐擦着嘴出来，他略带歉意地说：“兄弟，正在吃饭吧？打扰了，梅镇督找你有点事――要不，先吃完了再过去？”
        “已经吃完了。”听到梅傲雪又要找自己，乐乐有点惊讶：“王哥稍等，我穿好衣裳过去。”
        乐乐回房里，边穿衣服边叮嘱秦玄，等下若不是自己的话，谁敲门都不要理会。
        秦玄斜着眼睛，不耐烦地说：“知道啦！人家又不是小孩。”
        套上了八品武官的袍服，乐乐正要出去，秦玄叫住了他：“乐老大，你出去……多加小心。”他望着乐乐，目光有点异样。
        乐乐站住脚步：“呃？没事的。梅傲雪那丫头很好糊弄的，你不用担心。”
        他没时间和秦玄细说，挥挥手就出去了，对王柱笑说：“王兄弟，久等了。”
        “无妨的，也不是急事。”
        王柱手上牵着两匹马，他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乐乐：“来，兄弟，你该会骑马吧？”
        乐乐接过了缰绳，他也不多问，上了马，跟着王柱就疾驰而去，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省陵署。有王柱领着，乐乐这次一路畅通无阻，在接见室，他很快又见到了梅傲雪。
        今天的梅傲雪又换了一身打扮，一身纯粹的华族少女装束，素雅的叠裙布衫，清丽脱俗。见到乐乐，她很高兴的样子，笑吟吟的：“坐，快过来坐。”
        “是。镇督大人召唤，不知有何急事？”
        梅傲雪笑眯眯地望着乐乐，笑得乐乐心里都有点发毛了，她才说：“小乐啊，今天莫听琴跟我说，上次那一千两银子经费，你只花掉了五十两就办妥了事情，真是能干又节俭啊！”
        乐乐一愣，梅傲雪这么殷勤，他直觉感觉没好事。
        “上次的事比较顺手，没花多少银子。”
        “我答应过你的，只要抓到了灭绝王，那一千两银子可以送给弟兄们喝酒的。现在事情办得很好，剩下的九百多两银子你就拿去好了。”
        梅傲雪指着桌上的一小叠银票，脸容甚是甜美。
        乐乐盯着梅傲雪，美女蛇银子太多烧坏了脑子吧？如果这样，虽然自己不缺钱，倒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伸手过去：“谢镇督大人赏赐，卑职感激不尽。”
        “拿吧，拿吧！拿了银子，顺手帮我查一下霍鹰的事。”
        乐乐拿钱的手僵在了半空，定了一刻，他一脸尴尬地缩回了手，干巴巴地笑道：“镇督大人，卑职无功不受禄，这钱还是不拿了。”
        旁边的小丫鬟扑哧一声笑出来了，梅傲雪回头瞪了她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你胆子这么小，如何做陵卫？”
        “是，卑职没用，不堪重任，有负大人期待了。”
        碰上这个惫懒部下，梅傲雪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说来也是玄妙，正是因为乐乐毫无野心，梅傲雪反而更信任他，有事没事总爱把他召来。
        “叫你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上次说好了，办完了灭绝王的差使就调你去江淮陵卫那边去……”
        听到“江淮陵卫”几个字，乐乐精神一振，但梅傲雪接下来的话瞬间将他的心情打到了谷底：“……这事，怕是要泡汤了。”
        “为何，大人？”
        梅傲雪叹息道：“江淮镇督何豹子被36舵的鹰侯干掉了。现在接任的家伙是个我很讨厌的人，我跟他也没交情――反正，说那么多你也不懂，你只知道那边你去不了就是了。”
        乐乐无语。若是梅傲雪随便找个借口来搪塞自己，那倒也罢了，但这个理由却是实在得无话可说――一省镇督都殉职了，自己还能责怪说梅傲雪不守承诺吗？
        “那，大人，还有其他地方的陵署可选吗？”
        “我看看，汉中陵署你是否有兴趣去？”
        乐乐坚决地摇头，他才不想去招惹诗韵巫庙的那群疯子，那帮家伙玩蛊玩死人恶心得很，自己可不想过去陪他们发疯。
        “要不，总镇需要自愿军官潜入36舵境内做间谍的，你可有兴趣报名？”
        “大人，您饶了我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乐乐你到底想去哪里？要不，我的位置让给你坐坐？”
        “这个敢情好……”看看梅傲雪脸色大变，乐乐才悠悠说：“只是卑职做不来。”
        梅傲雪恨恨地望着他，过了一阵，她低着头说：“乐乐，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本座都敢调戏了，你就当军法治不了你吗？”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乐乐却能感觉到，梅傲雪说这话的语气很弱。他心念一动，看着对方一身华族少女打扮，心头一荡。
        他讪讪说：“大人，既然没有好的去处，那卑职还是留在靖杰署好了。既然您也跟拓跋文刀谈妥了，估计他也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其实梅傲雪找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这个知情识趣又有见识的部下，她还真的舍不得放人。但先前既然答应了乐乐，她也是个好面子的，不想反悔。既然乐乐自己说出口了，正合她的心意。
        “其实东平省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说在北疆，但魔族几十年也没来一次，繁华不比内地城市差。即使魔族真的来了，有我罩着你，你也不用到第一线去，安全得很。你若是还不放心，我干脆调你回来到我身边好了。”
        梅傲雪知道眼前的这小军官胆小如鼠，所以话里话外强调的就是“安全”二字。乐乐也无可无不可：“镇督大人体恤，卑职万分感谢。只是卑职闲散管了，到镇督大人身边的话，只怕会闯祸坏事。卑职还是愿意在靖杰陵这边做事好了。”
        “随便你了。对了，你晋升的文书我已发下去了，可收到了吗？”
        “卑职已经收到了，谢大人。”
        梅傲雪点头：“军情办的职责，以前比较轻松，但今后怕是有点事干的。到任以后，你要帮我留意一件事。”
        “请大人指示。”
        “霍镇督的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总镇传来消息，派在36舵那边的情报员传回了消息，36舵的北府放鞭炮庆贺霍镇督的死讯，据说，这事是36舵的潜伏鹰侯干的，就是要报复霍镇督当年的事。”
        乐乐浓眉一轩：“当年的事？不过，36舵的鹰侯潜伏在江淮镇或者京城还有可能，但潜伏到我们北疆这边来，我倒是从没听过。”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这次总镇的消息很确凿，据说36舵这次连霍镇督的死因和伤势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而这些东西本该是绝密的，36舵没有理由知道。”
        梅傲雪神色凝重，其实心中很欢喜。36舵放出这种风声，那是大大地减少了自己的嫌疑，也减轻了京城对自己的压力。听到这个消息时，梅傲雪都恨不得高呼：“天策北府万岁！”

醉颜望月

正文 第四十节 离去

梅傲雪沉吟着，像是接下来要出口的内容太过重要，她在斟酌如何开口：“以下说的，是绝密，你不可在外泄漏。”

乐乐心下一凛：“是，请大人明示。”

“有确凿消息，说36舵在我们北疆——不，就在我东平省内，派遣有一名36舵的鹰侯。此人是我朝的军政官员，36舵那边给他的代号是‘破军星’——乐乐，我怀疑这次霍镇督的死就是他干的！”

乐乐听得聚精会神：“嗯，还有呢？”

梅傲雪把手一摆：“就这些，其他没有了。这是陵卫情报员冒死潜入北府总部才得到的消息，你千万不可泄漏了。”

梅傲雪神秘兮兮，结果说了半天没点实质性的东西，就只有一个“破军星”的代号，还摆出一副多么信任自己的架势——乐乐心里痛骂，说：“大人，只有一个代号而已，无姓名无身份无职业，卑职无从着手。”

“我知道没法查，我也只是让你平时留意一下罢了。你做了军情室主办，以后少不了跟边军打交道，工作里多留意吧，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人跟我说声。”

乐乐无精打采：“卑职遵命。”

“好的，你下去吧，以后的军情室任务会变得很重要，你要有思想准备啊。”

在临出门时，梅傲雪叫住了乐乐：“乐乐，我听说，你们下面有规矩，升职以后都要给上司一笔封金的——你给没给？”

乐乐犹豫了下，决定还是说实话：“卑职也有一点心意，但不知为何，江总管不肯收。”

“江山一粟是个懂事的。乐乐，以后你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请示好了。江山一粟那边，必要时知会他一声就好。”

乐乐心下一凛，他当然知道梅傲雪这句话的分量，这意味着自己身上将贴上了明显的“叶”党标签，真正迈入了梅傲雪的心腹嫡系行列——他也突然明白了，估计也是知道了这点，所以江山一粟不肯收自己孝敬吧？

出去时候，王柱依然在楼下值更。见到乐乐下楼来，他打招呼：“如何，今天还顺利吗？”

“还好。王哥，靖杰署那边委了我军事室主办，今晚我在天香楼摆上一桌庆贺。王哥你若是得空，帮我过去捧个场。”

王柱很爽快：“好说，乐兄弟的庆贺酒，怎么也得过去喝上两杯——在这里先恭喜乐兄弟高升了。”

他看看左右没有人，神情有些扭捏。

乐乐立即说：“王哥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方便跟兄弟说声不？”

“倒不是啥大事……”王柱神情有些扭捏：“今天，梅镇督也赏了我一个侯督察头衔了，让我做亲兵队长，我这也算入流官了……”

“啊，恭喜恭喜！”

“呵呵，我们兄弟是同喜啊！吏员处的人昨天来找我问名字登记，说我王柱子这个名字太土了，不合朝廷命官的身份，让我改个名字。我当场把他们骂了回去，姓名那是爹妈给的，怎能随便改呢？”

“王哥说的是。”

“但后来想想，好像王柱子这个名字确实也有点……那个，以后大小是个官了，别人笑话我还无所谓，万一连镇督都被笑话了，说她怎么提拔这么个人，那就是我对不起镇督了。乐兄弟，王哥我没读过书，也不知这事该咋办好，你是识字的秀才，帮我想想办法？”

“王哥，这事好解决。姓名是爹妈给的不能改，但我们可以起个号。你看那些朝中大臣，名字好听得很，比如说吏部尚书胡君心，‘君心’二字就是他的号了，你知道他的本名叫啥？他叫胡二狗子！”

他望望楼上，轻声道：“说不定，我们梅镇督的名字也是她自己起的号吧？搞不好，她的本名叫叶大妞叶丫头什么的？”

王柱大惊，连忙捂住他的嘴：“哎呀，敢在这里说这种话，让镇督大人听到了，我们两个还用活吗？”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咯咯地低笑起来。

“乐兄弟你是识字的秀才，看得书多，帮我起个好听的号如何？”

“这个，自然没问题。”乐乐想了一阵，问：“王彦君这个名字，王哥觉得如何？”

“王彦君？”王柱（君莫邪同学正式开始出演啦）把名字读了几遍，脸上露出喜色：“听着觉得很响亮也很顺耳，就是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乐乐蹲下来在地上写了这几个字，解释：“彦指有才德的人，君嘛，自然就是说王哥你品行高洁，不同一般！”

“好好！”仿佛怕乐乐反悔拿回去似的，王柱急不可耐地说：“就这个了，我一听就喜欢！哈哈，王彦君，不错，以后谁还敢说我老王是老粗，我王彦君一拳打掉他的牙齿！”

乐乐莞尔，定好了晚上再聚，乐乐径直回了家，推开门却发现秦玄不在家中。乐乐还以为他是被陵卫发现捉走了，乐乐又惊又慌。后来，他才在桌面上发现一张纸，纸上只有潦草的几个字：“我走了。谢谢，后会有期。”

乐乐嘘出一口气。他不认得秦玄的字迹，但这张纸写得潦草，而且没有称呼和落款，那肯定是秦玄写的。这个张扬的富家少爷历经灭门惨变，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乐乐猜想秦玄离开的原因，但想了半天还是摸不着头绪，只是隐隐感觉，秦玄的自尊心很敏感，而且受人恩惠的感觉并不好受。虽然自己很客气，但秦玄还是受不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吧，干脆就悄然离开了。

乐乐心头懊恼。他救助秦玄，并非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想为自己赎罪，却不料老天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这个孤零零的少年，举目无亲，家破人亡，他能去哪里呢？

秦玄，祝你平安，希望他日终能再会吧。

黄昏时候，乐乐才从家里出门，策马直奔天香楼。

天香楼不但是靖杰城最高档的饭店，也是最高档的青楼。四层高的楼面，淡红色的外墙，远远地，乐乐就看到楼下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了。

乐乐下马，将马绳丢给一个门口迎客的小厮：“帮我牵好了。上好的草料侍候，少不了你的打赏。”

乐乐今天没穿军服，一身白衣儒生打扮，长衫飘飘，英俊又秀气。他从袖中拿出扇子一展，自觉十足翩翩俗世佳公子。但他是陵卫出身，儒雅中带着几分官员的轩昂气势，天香楼的小厮看惯人的，自然知道这个客官不是等闲人等，脸笑得都开了花：“好咯~客官您放心，您的坐骑咱们给您伺候得好好的，绝对误不了事。”

乐乐大步朝里头走，迎宾的大堂立即便迎了上来：“客官里边请。可有位置了吗？”

“江先生定的位，在哪里呢？”

知道是靖杰陵署江总管定的位，迎宾的笑容更加殷勤了：“原来是江大人的客人。请跟我这边来，三楼的雅座。”

乐乐上了三楼，这是一个雅室，装修得甚是雅致，室内摆着三张桌子，几幅山水和侍女屏风将小室与其他房间分隔开来。更妙的是，小室的窗户可以凭眺楼下的风景，靖杰城大街上碌碌的人群被一览无遗，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着实不错。

“不错，风景尚可。”

“江大人定的位，我们岂敢敷衍？这是小店里的头等席位了，希望诸位客官吃得开心。”

大堂退下了，乐乐刚坐下不久，又有人来敲门。但进来的却不是陵署的同事，而是一位相貌清铄、长须的老人，身材匀称高挑，也是一身素色长衫，很有几分风雅味。

进来他就笑吟吟地朝乐乐拱手说话了：“贵客莅临，敝楼不胜荣幸。老朽先自我介绍，在下是天香楼的东家，小姓杜，打扰了。”

天香楼能做到靖杰城里头号酒楼，它老板的实力和关系肯定很硬朗，这样的人物乐乐当然不会小觑。他起身朝对方拱手致意：“杜老先生尊安，在下姓孟。杜老先生事务繁忙，派个伙计过来招呼一声就行了，何必劳驾亲临呢？”

杜掌柜笑道：“下面人报上来，说是有位生面的孟公子过来，风采过人，气度不凡，于是在下起了仰慕之心，赶紧过来结识下——孟公子不嫌老朽冒昧吧？哈哈，哈哈。”

乐乐也笑：“杜老先生太过奖了。”乐乐虽然对自己容貌和风度都很有信心，但他绝不相信天香楼的老板会看到一个帅哥就马上跑过来要结识。开酒楼的，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若每个都见，也不用干别的事了。这位杜掌柜过来，多半是江山一粟的那张帖子起了作用。

杜掌柜攀谈了几句，祝贺玩得开心之类就告辞了，话里也没有探询乐乐身份的意思，乐乐不由暗赞其识趣。虽然朝廷不禁官吏进出青楼，有江山一粟的帖子，对方多半也知道乐乐是官身，但有些事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比说出来的好。

醉颜望月

正文 第四十一节 酒宴

过了下衙时间，一众同僚络绎来到，见到乐乐都拱手庆贺：“恭喜乐长官高升了！”

“惭愧，惭愧，来来，诸位兄弟快快入席。看到众人来到，其中却没有高晋那厮，乐乐心头暗暗欢喜。与众人说说笑笑一阵后，刘糨糊也来了。小胖子环视左右，问起：“高长官呢？他今晚没来？”

大伙心知肚明，都笑道：“今天高长官没到衙，不知去了哪里。应该是来不了吧？”

“哦，可惜，可惜。”

虽然说“可惜”，但乐乐也好，刘糨糊也好，大伙都是笑眯眯的，谁都不见有丝毫可惜。

王柱来得稍晚一些，乐乐亲自将他迎入席中，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省陵署的侯督察王柱……呃，错了，是王彦君阁下！”他故意不提王彦君是梅傲雪亲兵队长的身份，只说他是官衔，所以众人也不觉得一个侯督察有甚稀奇，大伙拱手道：“幸会幸会。”

王彦君见惯大人物，也没把这群地方陵署的小吏放眼里，矜持地拱手道：“某是王彦君，见过诸位兄弟。”

等到戌时，大伙儿入席，也不见江山一粟过来。乐乐等得无奈，只好吩咐店堂先上菜。

酒席开始，乐乐是主人，又是刚升官，在座中职位最高的，很自然地他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对像了。大家都给乐乐敬酒，说乐主办年青能干，前途无量，以后还得多多关照。

在座的都是前辈，乐乐也不愿落个升官脸就阔的名声，所以笑吟吟地来不拒，谁敬都饮，于是赢来喝彩声一片，都说乐主办实在豪爽，是个可以真交的好兄弟。

乐乐被喝得受不了，出声求饶：“诸位兄弟，大伙也不要光给我敬酒啊，你们自个也要互敬啊——还要敬敬我们的王大哥，不然你们以后到省陵署去怕是不好办事了，王大哥在省陵署那边可是很吃得开的。”

王彦君瞪他一眼：“呵呵，乐老弟老是拿我开开涮——来，今日头次见面，大家满饮了！”

于是开始了一通互敬互饮，乐乐的压力才减轻不少。王彦君开始因为不熟还有点矜持，但喝了几杯酒后，他也放开了，和众人划拳吆喝起来，连平时不放眼里的刘糨糊都喝了两杯，“哥俩好”啊、“二魁啊”之类猜码叫喝声十分响亮。

酒过三巡，刘糨糊突然嚷了起来：“到天香楼吃饭喝酒，岂能无美女？欧阳小夜呢？快叫她上来！”

众人跟着起哄：“对对，乐主办，没有姑娘我们可不答应啊！”

“把欧阳小夜叫过来，陪大爷喝口小酒！”

乐乐笑着举手示意投降：“好好，诸位兄弟莫急。”

他唤来大堂：“店家，我听说贵楼的欧阳姑娘才艺双绝，能否有机会一见？”

大堂面露难色：“这位客官，欧阳小姐今天身子有些不适，怕是没办法给诸位表演了……”

知道歌姬红人应酬的多是达官贵人，不会有空来理会自己这些闲散小吏，乐乐也不在意，但两杯酒下肚的刘糨糊却是勃然大怒，他拿出一叠银票拍在桌子上，大喝道：“伙计，太也瞧不起人了！难道以为我们没钱给吗？那个欧阳小夜要多少银两才肯出场，你只管说就是，看大爷给得起不！”

众军官跟着起哄：“就是，莫要狗眼看人低！惹恼了老子，拆了你们这破楼！”

“怎么会呢，实在是欧阳小姐身子不便当，小店绝对不敢欺瞒诸位大爷。”

大堂陪笑着，为难地望向乐乐。眼前这群人虽然都穿着便装，但那股跋扈气势做不得假，这分明都是军中人士，而且订座的名刺还是靖杰署总管的，不用问都知道他们是陵卫了。这些半大不小的官，最难侍候，他们未必能成多少好事，但要坏事捣蛋起来却最是拿手。

乐乐明白，那个欧阳小夜多半是正在陪着哪位达官贵人，店家不敢贸然过去打扰。他不想惹事，说：“算了，胖子，既然欧阳小姐不舒服，那我们改天再来也一样。店家，找些漂亮的姑娘过来陪我们弟兄喝酒。”

在座的以乐乐官职最高，他又是主家，他既然话，众人都不再出声了，只有刘糨糊还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嘟两句：“这不是瞧不起人嘛。”但是也没人理他。

有了乐乐的话，大堂如蒙大赦，立即应声道：“好的，客官您稍等，美女们就来！”

众人搁下筷子，都等得心焦了，才见得大堂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进来。这群女子都颇有姿色，穿着五彩裙服，仪态婀娜，人未走近便已香风扑鼻。女子们手中持有琵琶鼓乐等乐器，进来后她们排成一排，齐齐对众人鞠躬，脆声问好。

大堂赔着笑脸问道：“诸位客官可要点些什么曲子？我们的姑娘精通各种清唱和弹唱，拿手《边塞曲》、《烟雨调》、《梅花吟》等各种最新曲子，诸位可以尽管点。”

乐乐本还想听听曲子，但刘糨糊这厮一下嚷起来了：“听啥调子！咱们都是粗人，听不来那些文绉绉东西，让姑娘们过来陪大爷喝酒聊天是正经！”

乐乐也是由他去了，叫道：“店家，添上椅子，让姑娘们入席吧。”

女子们又是齐齐躬身道谢：“谢过大爷赏座。”

一时间，莺莺燕燕，彩衫纷飞，娇声燕鸣不绝于耳。这些青楼女子们甚是乖巧，自动每人一个地贴上了军官们，眼见佳人在前，刘糨糊等人也忘了刚才的忿忿，眉开眼笑，甚是开心。佳人软语温声，有人划拳拼酒，有人调笑戏谑，气氛十分热烈。

作为今天的主角，乐乐身边也分到了一个年青女子。这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一张圆脸，笑容甜蜜。她介绍自己叫紫燕，请教乐乐大名。乐乐看着身边酒色迷醉的刘胖子，心头暗暗好笑：“刘，我姓刘，你就叫我刘官人好了。”

“是，小女子敬刘大官人一杯。”

紫燕乖巧地帮乐乐倒酒，先是敬了乐乐一杯，乐乐饮了。她待要再敬酒时，乐乐却是不肯再饮了，推说：“酒量不胜，难以支撑。”

乐乐虽然年纪轻轻，但气度甚是沉稳老练，与身边那些闹哄哄的粗鲁酒徒们气质大不相同，紫燕也不敢放肆，只是细声软语说笑着。乐乐也不轻慢，低声应答，也不像身边同伴们一般动手动脚。一时间，紫燕又是庆幸，又有点浅浅惋惜：这位刘官人俊俏斯文，倜傥洒脱，可惜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否则若能与他共寻一夕之欢，倒也不是坏事。

酒酣饭饱，美色当前，军官们正在尽情享乐着，忽然室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两人走了进来。看到来人，乐乐急忙站起，躬身道：“大~呃，江老大好。”

众人跟着起身，躬身行礼。大伙都跟着乐乐的称呼：“江老大好！”

“唉，莫要多礼。”江山一粟一身青色便袍，脸上笑容甚是和蔼。因为身处烟花之地，他也不称呼乐乐的官职，只是笑着按手让众人坐下：“坐坐，今日是为庆贺小乐的事，老夫过来不是给大家扫兴的，大家莫要拘束，继续谈笑饮酒便是。”

“是。”

虽然江山一粟说莫要拘束，但长期积威之下，大家岂能放松。刘糨糊嬉皮笑脸地起身递过杯子：“老大，您亲自过来，那真是给弟兄们面子！来，且先喝了一杯水酒。”

江山一粟端起杯子，微笑道：“今日是小乐的喜事，老夫来敬贺一杯。来，乐兄弟，祝你鹏程万里，前途无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江老大您亲自敬贺，在下如何敢当？”乐乐恭敬地将酒一饮而尽，然后他执壶给江山一粟倒酒：“江老大的照顾栽培之恩，在下永记心头，没齿难忘，且容在下略表敬意。”

江山一粟也将酒饮尽，老脸微红。他扫眼一望，现在座的还有个生面孔，他仔细一看，现此人竟是梅傲雪的亲兵护卫王柱。

“咦？王兄弟也过来了？原来你跟乐兄弟也是熟识的？”

王柱微微躬身。虽然江山一粟是督察，但他是梅傲雪的近侍，倒也不用太恭敬：“见过江先生，乐兄弟是在下的好友，交情深厚。”

“哦，好，好好！”

江山一粟连说了几个“好”，心里却是感叹，乐乐才来靖杰一个月，交游却如此广阔，连梅傲雪的近侍都跟他“交情深厚”了，这个年青人果然有了不得，将来前程不可限量。自己提拔他做主办，这个人情却是做对了——即使自己不提，此人有梅傲雪赏识，迟早也会一飞冲天的。

想着，他把身后跟着的人让出来，介绍道：“诸位，这是靖杰城内的富商朱若有（若有若无饰演）朱老板，大伙认识一下。”

那个朱若有是个魁梧壮硕的高大胖子，浓眉大眼，高鼻深目，相貌堂堂，就是眼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斜下来显得破了相，神色阴霾中带着点戾气。

身为陵卫，大伙自然听过他的名字，江山一粟介绍他是“富商”，但众位陵卫却心知肚明，此人是靖杰城中有数的黑道大豪，江湖人称“猪拱”。

朱若有对众人抱拳行礼道：“朱若有见过各位掌柜老板了！江老大抬爱，说我是富商老板，说来真是惭愧，我的生意都还不是靠诸位掌柜赏碗饭吃的，实在不值一提。”

醉颜望月

正文 第四十二节 欧阳小夜

刘糨糊笑道：“猪拱你莫要逗笑了。你若还要赏碗饭吃，那我们不得讨饭啦？”

朱若有看来与刘糨糊也是熟悉的，被说出绰号也不恼怒，反而哈哈一笑：“刘胖子你的肚子倒是日益见大了，小心被人当做了怀孕的婆娘啊！”

“我呸！猪拱你这个杀千刀的！”

朱若有转身面对乐乐：“这位孟掌柜，真是好风采，好气度！咱们是头一趟见面，以后说不定有打交道的机会。恰逢孟掌柜喜事，在下斗胆敬孟掌柜一杯，还请千万赏光。”

乐乐笑着举起杯子：“朱老板客气了。我的小小生意，说起来不成意思，以后还少不得朱大老板你今后多多帮衬。”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朱若有擦擦嘴，开怀笑道：“好！孟掌柜斯斯文文的，但着实豪爽，在下打心眼里钦佩！以后孟掌柜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通知一声俺老朱好了，老朱一定听候吩咐。”

“朱掌柜好意，在下就先谢过了。”

江山一粟和众人聊了两句，很快就起身了：“好了，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随意吧，尽兴点――乐乐，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

乐乐不明所以，跟着江山一粟出了门。

在走廊里，看看周围没人，江山一粟才低声跟他说：“你今天是不是跟高晋吵架了？”

乐乐愣道：“啊，没有吵架啊？”

“高晋下午跑来找我，说你目无长官，不守尊卑，言辞无礼，说不该提拔你――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乐乐明白过来，笑道：“上午，高长官说是靠他提拔了卑职，卑职觉得这事……不怎么靠谱，所以没理会他，只是告辞走了，但没有跟他动气吵架。”

“高晋说是他的功劳？”江山一粟哑然失笑：“当真笑话了，他可能是想……”

说了一半，江山一粟不说了，只是摇头。乐乐明白他的意思，高晋冒这个功劳，恐怕是想乐乐给他进贡一笔升官孝敬吧――确实无耻得很！

江山一粟拍着乐乐肩头：“小乐，以后跟高晋敷衍点，不要得罪他。他有毛病我是知道的，我也讨厌他！但没办法，高晋是国人，我朝的规矩……你该明白才对。即使梅镇督赏识你，国人跟华族之间的尊卑是大忌，真闹大了怕镇督大人也不好保你，你莫要让镇督为难才是。”

高晋是国人？难怪这厮这么嚣张可恶！

江山一粟的这话可谓是推心置腹至极，乐乐也明白对方确实是为自己好，躬身道：“这是大人对卑职的爱护，卑职明白的。以前孟浪了，卑职以后一定谨慎小心。”

“呵呵，这是小事而已，莫要坏了今天的兴致。进去吧，大伙还在等你呢，我和朱掌柜还有点事，先告退了。”

“长官慢走。”

江山一粟先下了楼梯，朱若有拖着脚步落在后面，他低声对乐乐说：“乐长官今晚只管放心玩乐好了，我已经跟柜台说了，今晚的花销都挂我帐上了――等下柜台那边还有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千万莫要推辞。”

乐乐一愣，待要说什么，那朱若有已经笑吟吟地拱手道：“不送，不送！”快步出了雅室。

送走了江山一粟一行，军官们望着乐乐的眼光里又多了几分尊敬。他们已经掂量出了，乐乐这个八品主办的分量不同一般，办个庆贺酒席还能惊动了总管亲自前来道贺，这个年青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倒是乐乐面临一个小尴尬。那个紫烟姑娘咯咯笑道：“刘大官人？他们都叫你乐兄弟。”

乐乐俊脸微红，好在他反应敏捷：“哦，我叫刘孟，朋友们都叫你乐兄弟。刘官人是我追美女时候的艺名。”

紫烟一听便知道这厮在撒谎，不过欢场女子，这些东西本是平常事来着，她也当然不会揭破，只是娇滴滴地在乐乐耳边轻声说：“刘官人，你们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何以见得？”

“猪拱好可怕的呢，好多人都怕他，连我们天香楼的杜老板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但他见到你却要尊敬得不得了，还说要听你吩咐，那你不是要比他厉害多了？”

紫烟温柔的眼波里满是仰慕，声音又娇又爹：“真是了不得，你这么年青，又白白净净的，像个读书人，怎么猪拱那么怕你呢？”

乐乐笑笑：“客套话而已，莫要当真了。”

惊喜并不止于此，过了一阵，那个大堂跑了进来，一脸谀笑地对众人说：“诸位客官，打扰了。欧阳小夜小姐本来是身子不适的，但听说几位客官很仰慕，盛情之下，她也勉强整理了妆容，想出来与诸位见个面，不知方便不？”

乐乐一愣，但刘糨糊等人已如狼一般嚎叫了起来：“欧阳小夜！快快唤她出来！”

大堂笑着下去，过了一阵他领着一位抱着古筝的素服女子进来：“诸位，这就是我们的欧阳姑娘。”

那女子向众人浅浅躬身行礼：“小女子欧阳向诸位客官问好，诸位安康福寿，喜吉延绵。”

乐乐本以为，像欧阳小夜这样出名的艺妓，应是浓妆艳扮、艳光四射的。但一眼看去，欧阳小夜的样貌却甚是清秀，打扮得也很素雅，淡青色长裙俏丽生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粉黛不施，双眸幽深明亮，甚是有神。她的面孔甚是精致，咋一看只是觉得很顺眼很舒服罢了，但却越看越是漂亮，竟找不出丝毫瑕疵，竟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一时间，满堂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小女子身上，刘糨糊忍不住大声喝彩：“欧阳小姐真是漂亮，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欧阳小夜嫣然一笑：“这位官人过奖了，欧阳只是蒲柳之姿，如何敢当呢？”她眼波流转：“请问，哪位是孟大官人？”

乐乐一愣，起身应答道：“我就是。请问欧阳姑娘有何见教？”

看到乐乐一身白衣胜雪，英俊倜傥，欧阳小夜也是一愣，粉脸微红。她本以为乐乐是个威严的大官或壮汉呢，不料却是个这么英俊的后生读书郎。她垂下眼帘，有点不敢看乐乐的脸，低声说：“听闻，今日孟官人恰逢喜讯，谨容小女子为孟大官人道贺，小女子不才冒昧，愿以一曲《进奏乐》为孟官人贺之，还望官人雅鉴之。”

欧阳小夜的魅力是颠倒众生的，她一言既出，众人无不喝彩：“好好，欧阳姑娘，给我们孟官人好好奏上一曲！”

乐乐微笑道：“有劳姑娘了，在下洗耳恭听。”

欧阳嫣然一笑，放下了怀中的铮乐，双膝跪在案前，玉指轻弹，筝声犹如流水般娓娓响来，曲调欢快跳跃，犹如喜鹊在林间跳跃飞舞，令人闻之心情愉悦，军官们也不懂音律，只是听欧阳小夜奏得欢快，大家都很赏脸地不出声倾听着。

一曲奏罢，座里爆发出一阵喝彩鼓掌声，刘糨糊嚷嚷得尤其大声：“好听好听，当真好听！”

欧阳起身浅浅一躬，笑道：“小女子技艺粗薄，在诸位方家面前献丑了，却盼孟官人和诸位不吝指正。”

其实这种喜庆的曲调，谁来弹奏都是差不多，乐乐倒是觉得，古筝古朴高雅，用来弹奏古典音乐或者破阵乐这种军阵杀伐音是蛮不错的，但是来演奏《进奏乐》这种喜庆乐章就勉强得很了。

不过欧阳小夜是美女，大伙特别赏脸，乐乐当然也不会扫兴，他笑道：“指正不敢当，我等是音律的门外汉，但也能听出仙乐飘飘，几疑是天籁之音。欧阳小姐技艺娴熟，指法圆润，已有大家风范，吾等听来，也是三月不觉肉味啊，欧阳姑娘才艺双绝，果然是名不虚传。”

欧阳浅浅躬身道：“得蒙孟官人如此盛赞，小女子不胜荣幸。且容小女子敬贺孟官人水酒一杯，预祝孟官人鹏程万里，一帆风顺。”

乐乐与她碰杯，一饮而尽。刘糨糊在旁边看得眼红，也出声说：“欧阳姑娘，来，咱老刘也敬你一杯！”

欧阳小夜痛快地与刘糨糊也喝了一杯，脸上浮起了一抹绯红。她轻掩小口，柔声说：“诸位都是豪迈之士，小女子打心眼里敬佩和仰慕，本欲多与诸位更多畅谈的，但无奈小女子量浅，再喝就要出丑了。孟官人，刘官人，诸位官人，大家且请慢慢畅谈，且容小女子量浅不能奉陪了，还盼日后大伙再来天香楼时，再与小女子一聚。”

众人一再挽留，但欧阳小夜去意甚坚。无论大伙怎么挽留劝说，她只是浅浅地笑着，最后还是走了。

无字小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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