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贴子最后由田埂上的歌者在 2007/06/25 13:52 第 2 次编辑]
[color=#006400]
雨 夏
下了一夜的雨,雨很大.凌晨的时候,分明听到黑五家的土墙倒塌的声音.
秀今天起的很晚,应该说睡了个回笼觉.早晨校车来接学生的时候,秀就起来过一次,冒着把儿子飞翔送上了车,然后折回来.经不住长生的再三纠缠又被折腾了一回.
秀把被子给长生掖了一下.虽是夏天,可下了一夜的雨,气温还是很底.
秀麻利地做好了早饭,下的葱花面条荷包了两个鸡蛋.菜是一小碟酱菜,很正宗的当地特产.秀切的很薄,又撒上了葱丝滴了点香油,很浓郁的酱香飘满了堂屋.
"长生,快起来吃饭."秀喊到.
"吃完饭到田里看看.村东那快地太洼,又刚浇的水别把苗都淹了!"秀又喊长生.
"恩,恩,下那么大雨......"长生不情愿地应着,又转了个身.看样子是不想起.
"你个祸害精,夜里不好好睡觉,都九点了还不起?!"秀咯咯笑着,走到里屋把被子猛地一掀.
长生无奈,慢腾腾地穿上了衣裳.
吃完饭,秀看看墙上的石英钟九点半了.
"给我找一下雨靴,看在不在床底下?"秀看长生一推碗筷就想往里屋走便喊到.
"恩."长生应着进了里屋,叮叮当当用笤帚在床底下划拉.
秀刷完了锅碗瓢盆又给狗弄好了狗食,进屋换上了雨靴.雨靴是粉红色的,还是前年下大雨的时候买的,因为很少穿,秀用抹布擦了擦竟很亮,感觉还像新的.因为是女式的.秀一穿上好象高了很多.
"嘿!这马靴穿上.俺媳妇还真俊!"长生讪笑着.
"屁,找铣去!"秀推了长生一把,咯咯地笑着挽上了头发.
出来院子,雨竟慢慢地变小了,小的几乎看不到雨珠,只是像一阵阵轻烟在天地间荡来荡去.院墙外大槐树下站着一只灰不鲁土的狗,看样子是只流浪狗.这一夜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浑身湿漉漉的,眼睛里透着茫然和无助,很可怜地望着长生和秀.秀回转身去,打开了大门,把自家的狗食端了出来倒在地上说:"吃吧,也不知哪来的小东西,下着雨跑什么?"
重新锁上大门.,流浪狗已经吃完了所有的食物,有些满足又有些恋恋不舍地向西走去.秀看着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心里有些酸酸的.
"还看什么,去不去放水了?!"长生催促道.
秀没吱声,两个人便向村东走去.
看样子夜里雨下的是很大.村头的小河里水涨了很多,离桥面好象三四寸的样子.树叶,枯枝还有死鸡从桥下顺水流过.河筒子里今村刚栽上的扬树苗被冲的弯下了腰,枝叶也碰到了水面.
"唉,看样子今年这树苗又白瞎了!"秀叹着气说."
"瞎就瞎了呗,几年能成材?"长生很大方地说.
"就你大方,你一年能挣几个钱?!"秀显然很生气.
"我也没少挣啊!那个熊地方物价也太贵了.光挣不花,我喝西北风啊?"长生辩白道.
秀没理长生,秀知道长生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本来麦收不打算让他回来的,可有件事离了长生还真不行.
这两年,农村象疯了一样又开始超生.秀却没打算再要孩子,可娘家娘和婆婆都劝秀:要吧,一个孩子不行,到老了能管过来你们吗?秀琢磨了很多天,和在城里打工的长生打电话商量.
长生本来也不想再要,说现在养活孩子负担那么重,上学结婚盖房没有二十来万怕是不行.再说家里本来积蓄就不多.
可老人们不愿意开始软磨硬泡地给长生做工作----人家都要了,你看现在医院里生头胎的还没有超生的多,有的都三个闺女了人家还要哩!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社会抚养费吗!不就是花个一两万快钱吗?钱是人挣的,不会喊爹也不会叫娘.多养个孩子多好,将来你们老了也有个分担滴,是闺女是儿都行啊!总比一个强?再说......
长生经不住一家人的死缠烂磨,在说秀也真是个美人坯子.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可秀有农村女人的淳朴兼城市人高雅的气质.长生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就很温暖,开始想秀的漂亮秀的好,想离开家这些日子的孤单和熬煎.
所以,在麦收前几天,秀打电话说回来吧,麦子就要熟了,再说娘身体又不好,飞翔还要上学,收麦播种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于是,长生便结了工资赶了回来,再一次重温家的温暖.
远远地向田里望去,一片水汪汪的,那里还能看见禾苗的影子.薄薄的雨雾在田里来回飘荡,麦茬倒是还漏出一截,经过雨的浸泡失去了光泽,像水面上漂着黑糊糊的杂物,没有一丝生机.
"天气预报说有雨,你非让我浇地,现在好了吧,成水田了."长生嘟囔着,埋怨着.
"眼看田里旱的冒烟,种子发不出芽来.再说过两天你一走,我自己又浇不了,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下雨!"秀也不耐烦,今天已经听到长生不止一次的唠叨了.
"浇田恁麻烦,连他妈挂个表接个线电工也收钱,想钱都想疯了吗?还为人民服务,服务个屁,为人民币服务吧!"显然长生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被淹的田地,想着烈日下浇田的情景,还有电工挂表时小市侩的模样,秀觉得长生是应该有些怨气.
"嗨算了吧,浇都浇了下也下了,还不知下到什么时候,还是先排水再说吧!"秀缓了缓语气说.
秀知道长生这几天累的够戗,虽然麦子是机收的,可还要晾晒,装囤,还要播种,本来长生就不爱干庄稼活,甚至有时候还不如自己有耐力,可长生毕竟是家里的男人,在乡下男人有顶梁柱的意思.再说为了要孩子,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努力,秀想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泛着潮红.想起来再过两天长生就要走了,不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发什么愣呀?到二伯家田那边看看,他家田靠沟边,看能不能放出去?"长生说.然后赤脚下田开始挖排水渠.
"恩!"秀应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二伯家的田走了过去.
雨好象又开始下了,东飘西荡的雾团开始串起了珠子,向挂在天幕上的巨大珠帘.风也开始吹,竟有丝丝凉意.慢慢地,珠帘又开始翕动,好象无数重的样子,竟看不到远处.秀影影绰绰从二伯家田里走过来,走近了才能看的清楚.秀额前的头发打着绺,湿湿地贴在前额上,长生抬起头来看秀,竟想起在工地上看毛片里贵妃出浴的时候,便怪异的傻笑.
秀不解地问长生:"这天又下大了.还不知下到什么时候,这苗子是不是还能活?还顾得笑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它下到什么时候,饿不死人!算了,明天我就走吧!"
秀没说话,看看田里好象水没有排出去多少,低头把露出来的裤脚塞回靴筒里.
"回家吧,看样子雨还会下大的."长生催秀,秀恩着接过长生递过来的锨,两人便急匆匆的往家赶去.
天又暗了下来,珠帘子好象突然断了线,噼里啪啦地落在水里,水面上吐着无数的泡泡.远处树的影子慢慢地隐进浓重的云里,天地间只听见雨砸在水里的声音,好听不好听乡下人反正也听不大懂.
唉!这个雨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