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情绪----读《月棠记》片断有感

无与说

[这个贴子最后由无与说在 2007/11/24 14:09 第 1 次编辑]


                        忧郁与孤独
        妹子你好,近来好吗?
        刚读完安妮宝贝的新书"素年锦时之--月棠记",喜欢她的文字。读过她的每一本书.
        
       虽然我们不属于一个时代，她应该是80代人，她是一个以出卖文字为生的女子。
      
       以下是摘录此书部分章节.
        主人公叫重光.也是一个写作为生的女子.


        她经常性感觉抑郁。有时在下午强迫自己到人群之中去，回到地面，在乌烟瘴气的咖啡店里喝一杯咖啡，似是唯一慰藉。有时她会困惑于这样的问题，人到底是为了何种目的，一直忍耐着生活，日复一日的生活。一切看似没有任何希望。没有希望来自身边的世界，没有希望来自身边的人。也似乎没有希望来自自己。曾经尝试过喝酒。脸红，后背和胸的皮肤红痒难忍。哭泣。次日早上醒来，大雨倾盆，空气冷冽而清新。猫咪静静地蜷伏在枕头边，一动不动，在雨声暴动中眼神镇定。在那样的时刻，她看到自己生命的质地，像一块铺展的白布，因为干燥和清洗，看到它隐藏的每一丝皱褶和阴影。
      ……
      她还未去医院精神科询问，但做好了接受药物治疗的准备。她对抑郁有科学的态度，相信它来自身体的缘由。体内若缺少某些元素，会使人情绪发生变化。一切精神疾病都该理性地用药物治疗。就像没有放盐的水，它是淡的。你说，我要咸起来，或者暗示自己，我本来就是咸的，那没有用处。需要盐。一勺一勺放进去，它就咸了。

        要像煎熬疾病一样。煎熬过生活中每一个抑郁的时刻。必须要寻求信仰所在……
                                                      
        抑郁的人，也许需要一个伴侣。春暖花开去公园的樱花树下小坐片刻，深夜想喝酒可随时约出来,可以一起下小馆子，可以一起去看场电影……世界那么大，身边认识的人，实在是少。少得离奇。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过的。应该也是一样。一个人去餐馆吃饭。走过茫茫人群，却找不到人说话。那么多人的困境，从本质到形式，都是一样。都不算希奇。也不是困难。

        ……

       人的一生可以发生很多次恋爱，最后能记得的不会超过一两个。一些萍水相逢的人，一些逐渐被忘记的人，是漫长时间带给内心的印证和确认。她一直在陌生地和陌生人之间辗转，内心向来冷淡，相忘于江湖最为妥当。对一些事情的分类有着格外的自知和自省。恋爱，也许不过是人人期待中超越生活表象的一种幻术，带来麻醉和愉悦，其他别无用处。热烈地喜欢彼此，交换身体、情感、历史和脆弱。要见到对方，要与之厮守。但也就是如此而已。人体内的化学元素和生理性，注定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就是如此短暂，无常。会用尽。会完结。以后的局面如何支撑，要看对幻灭感的忍耐还能支持多久。
       ……
       她觉得自己并非不能接受缺点和瑕疵，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是她无法被催眠，被轻易降伏。她向往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伴侣，但在实际生活里，有时会倾向与弱者恋爱。是她自己倾向，还是生活只给予她这样类型的男人，她有许多困惑，为控制这困惑，就一直徒劳兜转地从这个人身边，到那个人的身边，像一个荒谬的打不死的孤军奋战的战士。而最终的清算，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未曾爱上过任何人。她与所有曾经的男子谈过的恋爱，最终都只是在与自己恋爱。一切都是重复经验。知道最后不过是如此而已。只是一种幻术。

        ……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像一棵春天的桃树，开出满满枝桠的粉白花朵，重重叠叠的。即刻便将要死去一样地开出花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身体和心被放在一个黑暗的洞穴里，如同一场缺乏粮食和空气的冬眠。厌恶一个男人的气味和脸的时候，是令人愤怒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够爱的时候，是令人愤怒的。不需要任何一个男子。不需要别人。知道这一切最终依旧会让人厌倦，直到无声地愤怒。
       ……

      还是会有难过的时候。难过于已经丧失拥有麻药的资格，必须面对一切创口。想拥抱一个陌生的背脊，把脸贴在温热皮肤上，直到入睡。直到某天有一个人带着火焰的种子出现。
       ……
   
      那段日子重光经常失眠。她记得睡过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床。有时是五星级酒店的高级套房，推开窗能看见古老建筑和绿色花园，洗手间宽大敞亮，门柄烫金，这样的房间多是职业时期，因工作由对方提供，她从来不会自己去住。她大部分住过的，是旅途中简易的小旅馆，在某个城乡接合部的县城，墙壁上有污渍，被子散发不洁气味。或者山区高山顶上少数民族的农人家里，窄小楼梯踩上去摇摇欲坠，不能洗澡，半夜听到他们在旁边空地上用木块燃起小火堆，围着喝酒聊天，还有人唱起歌来。
      
         ……
   
       在起伏不定的栖息之地入睡，她的睡眠充足，从不做梦。它们使她感觉安全、沉潜和稳妥。但是在属于自己的家里，她会失眠。空无一人的房间，像一艘半途沉没在海底的客轮，已经荒芜过了一个世纪般的静默无声。失眠到凌晨的时候，重光趴在高层公寓的窗边，看到天色渐渐发蓝，楼群之间慢慢明亮起来的暗蓝，天地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她与猫待在一起，看着规律控制之中的世界，那种蓝，那种寂静，让她觉得自己正逐渐失去理性。那种想在厨房里寻找一把刀子的失去理性的感觉。她把厨房里所有的刀子都藏了起来。
         
            ……
        是。我对你说过，我们必须要有健康的生活。而不是望梅止渴的那一种。

        ……

          搭上一辆巴士，去往新的地方。重光给自己申请了一个新的BLOG空间，开始在上面记录每天做过的事情。她列了表格记录下阅读过的书，看过的碟，做过的事。即使是在这样一段颓唐难熬的日子里，某一天，她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个城市十分喧嚣，只是重光发现自己一直缺乏朋友。人与人之间的考验，在关键时候，才知道对方在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生病，沮丧，最落魄窘迫时，愿不愿意与之相对。太多的关系，人只愿意与之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很难。不是在于对方是否愿意送，而是在于自己是否愿意让他来送。交付出现实的脆弱，对重光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是她长久的个性使然。

          ……
  
         她不喜欢稍微有些变故，便惶惶然一败涂地的人。这种特性令人轻蔑。在痛苦中依旧能保持沉默的人，理应得到尊敬。
         ……
   
       她维持着这沉默，去了贵州，艰苦的工作和路途，持续三个月。回来之后，依旧对谁也不说，并且什么也不做。只是逐渐清理生活内容：阅读古文，做读书笔记，吃简单健康的食物，每天健身四十分钟。在放置着众多健身器械的大房间里，下午空无一人，明晃晃的大镜子和偶尔出没的健身教练，没有任何话语。

         ……
  
       重光觉得人老去的某些迹象是，爱上听昆曲，看古书，不太说话，在某些时刻会不由自主掉眼泪：反省自己的处境和内心阴影的时候。感同身受。但那依旧是为自己觉得难过。无法爱上一个人或爱上一个人。此刻都是格外寂寥的。独处。在黑暗中的睡床上，回忆起一切记得的事情。躺在一个男子的手臂上，而心依旧不知归处……



                                 2007-11-19



大姐你好：
   
       我还好，谢谢挂念，大姐很辛苦的，多保重身体。

      北京走进了冬天，冷的意味这些日并不浓烈，太阳出来的时候，有暖暖的感觉。羽绒服早已加身，再不像从前一样穿得很少也没有冷的感觉。许是年龄增长了吧？

        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日日忙碌，生活里，有小小的收获，也有点点的不如心意，还好，我渐渐静了心，生活总该往前走的，快与悲并不强烈。

       还会写些文字，不多，“从前”一直是文字的主题，“现在”，很少走进文字里，回忆常常让我品出一些暖的味道，偶尔，也会流泪。

        我只是一个极平常的女人，对家，付出的感情很多，给人的感觉竟是并没有多少，也许，我总是用激烈的情绪变化来传达对家的投入吧，所以，付出的，与得到的，完全不成比例，性格所致，很难调整，明明知道这样会让心痛，依然不肯修正，这，恰恰是我的悲哀和失败。

        看过安妮宝贝的《莲花》，大约是前两年，没看完，年龄的差异，我和作者远了很多，她的文字里总是弥漫着一种行走中的孤独感，这多少有些共鸣。乡村里长大的我，与外界的接触极窄，或者说，我看到的只是脚下的二尺宽的土路，风景单调，认识浅陋，却并不认同环境，挣扎在内心的渴望与现实的残酷前，我的孤独与忧郁成为一种内在于外向的表现。

        你发过来的“素年锦时之--月棠记”片断，忧郁与孤独将重光层层包围着，任在怎样的环境里，都无法消除。她和我们不同，她生活在开放的现代，她的孤独与寂寞可以用行走用工作用恋爱来填补，所以她会在不同的空间里辗转，和不同的男人来恋爱，可是，她的灵魂在恋爱的时候，并没有参与到恋爱中，所以，她会说自己其实是在和自己恋爱。

       在不同的床上睡过的重光，其实总是找不到家的感觉，她宁愿和那只猫在一起，也不希望和一张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男人在一起。“恋爱，也许不过是人人期待中超越生活表象的一种幻术，带来麻醉和愉悦，其他别无用处。热烈地喜欢彼此，交换身体、情感、历史和脆弱。要见到对方，要与之厮守。但也就是如此而已。”恋爱，在重光眼里，竟然这样悲哀，全不似现代知识女性的恋爱观。

       我有些惶惑，我早已过了恋爱的季节，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恋爱过，想想，真的没有爱过谁，也没有被爱上的感觉。越年长，越有些往回想，想年轻的时候竟然不去恋爱，不去喜欢一个人，不想法把自己嫁掉，不去想自己是要走向婚姻的。嫁了自己，无奈之下的。当初的千般不愿万心不遂依然逃不掉姻缘之路，那张不愿正视的脸，在眼前竟然晃了十几年，还是没有爱上他。友情也谈不上，或许，婚姻的坚持是责任和亲情吧。不管怎样，维系在一起，总归是有些情的成分的。

     任何环境下，都会睡眠困难，梦，一个接一个地做，清醒到醒来的时候，会记得每一个细节，真实的如现实发生一般。没有梦，倒头就睡，对我而言，是一种奢侈的休息。自小就不喜欢早睡，熬夜，不怕眼角发黑，不怕起皱纹。眼睛曾经很亮，很亮，瞳仁黑黑的，有些深邃，眼皮是双的，可惜，这双眼睛，看到的恰恰是灰色的暗哑；不喜欢运动，身材保持得几十年没大的变化，没有刻意在乎，休息不好的人偏瘦，每次别人问起保持身材的方法，总会说些不相关的话：“我家缺粮少菜，饿的。”咧下嘴角，只有自己知道，情绪影响身体的发展。

      很多的日子，心，飘摇着，动荡着，情绪是唯一的表现。坚持，颓唐。表面的感觉，似乎很努力生活，很努力工作，只有内心知道，挣扎与抗衡，很艰难。

      “重光觉得人老去的某些迹象是，爱上听昆曲，看古书，不太说话，在某些时刻会不由自主掉眼泪：反省自己的处境和内心阴影的时候感同身受。但那依旧是为自己觉得难过。无法爱上一个人或爱上一个人。此刻都是格外寂寥的。独处。在黑暗中的睡床上，回忆起一切记得的事情。躺在一个男子的手臂上，而心依旧不知归处”。有些相似的感觉，只是，身边特别不希望躺着一个男人，而且，最好别枕着男人的手臂。

    孤独，依然是最深的感觉；忧郁，四十岁的脸上，偶尔还会很重。侧脸对着灯光，能够看见自己的脸的投影，在桌面上，在墙壁上，在腿间，我晃动了，她也跟着动。

      原来，我是一个影子的原型；影子包藏了我的真实。

      重光，曾经是我的影子吗？

       我们是不是都属于孤独的人？不管现实里收获到多少的成功，依然有孤独袭来？
生活里每天都发生着令情绪变化的事情，包括人的一切，逃不掉直面；直面，是深深地悲哀的痛。
      朋友越来越少，想说话的时候，周围寂静无人，有哑了的感觉。若是失忆，多好？忘记过去，没有现在，更不会设想未来。
     想哭，一个人放了大声的嚎啕，贫穷的，连哭得权利也渐渐丧失。天气，有阴有晴。下一场雪，掩藏所有的真实，盼望。

       亲情，牵绊了离去的勇气。解脱，并不容易。怀念，还有什么值得怀念的。百无聊赖，变得虚伪，用掩饰生活着一日又一日。
      笑，给注视的人，给关心的人，给不相干的人；太息，呼长长的气；想，无关爱情的情感；远远近近的，伸手够不到，眼前的，要放弃，竟由不了自己；人是有思维的，一切活动受大脑支配。想什么，为什么想，人有时做不了自己的主。
       摇头苦笑，还是音乐好，别人的歌，唱着自己的心情。
       举着道德的旗帜，殉葬着内心。拒绝非理性的东西，一切，按原计划坚定不移地前进。
       左顾右盼，容易偏离轨道；装聋作哑，消灭一切风景。
      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为爱痴狂》，那是刘若英的歌，有句歌词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问了是白问的。刘若英那么聪明，依然会问这样傻傻的问题。
      
      谢谢大姐的来信，每次读到，都会很激动。大姐是很了不起的女性，我有些惶惶然，文字，给了我点点的勇气，我们，在文字里，竟然很近。

     大姐那张生日照片特别漂亮，很喜欢，常拿出来看。

     走在各个城市，大姐的文字随着脚步流动。

     写得太长，大姐是没有多少时间看的，就此搁笔。
     依习惯还用文与心同。


       祝好！


                           文与心同
                           2007-11-21
   

潮起潮落

一字一句读到最后,心竟然痛了起来!

无与说

星星如雨，不要带着心来读，心就不会痛了。
写文字的人，常常是把心丢下来写字的。
问好，今天值班吗？

南草萋萋

我的枕边也常年放着安妮宝贝的书......也许她的忧郁已传染给我.

凝月无语

曾经也与重光有相同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习惯并喜欢上了孤独．说喜欢孤独是错的，其实我不孤独，我喜欢的是孤单．孤独的是心灵，我来到网络，自从与诗词相伴，我就不再孤独，孤单的时候，一个人常对自己笑着说：诗词待我不薄．能如此，足矣！
无与说姐：你说对吗？

潮起潮落

下面引用由无与说在 2007/11/24 15:19 发表的内容：
星星如雨，不要带着心来读，心就不会痛了。<BR>写文字的人，常常是把心丢下来写字的。<BR>问好，今天值班吗？

文与心同,带着心去写文字,星星如何不带着心去读呢?
双休日一般是不值班的,只有到了时间较长的假日才会值班!
人生中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去快乐的事情,要开心啊!

田埂上的歌者

看不得忧伤的文字,是因为怕跟着疼痛,也许是走的久了,也许是一种麻木,也许只愿意心里多些单纯,少却些迷离和惶恐.用心记录下的东西,释放了便是一种解脱,在爱时痛着,在痛时走着,在走时寻觅着......
------记得,只愿你快乐!所有人快乐!

无与说

潮落，南草萋萋，歌者，凝月，说声对不起，原本，是不该把这样的文字发在这里的，伤感的文字会传染给他人不快乐的情绪，依然发了这些文字，希望你们读的时候，只把它当作一篇文字来看，看过就忘记。

有时候，情绪无处释放，压抑，有崩溃的感觉。身边的人，周围的人，需要掩饰。终究要寻找一个途径释放。
情绪，很多时候，来了，走了，也许缓慢，也许很快，也许什么都不曾发生。文字，只是一种方式。
----------------------------记得读我的这样的文字，不要带着心来读，看过就随风扔掉。

祝大家有快乐的心情，快乐的生活！

星星如雨

下面引用由无与说在 2007/11/26 17:34 发表的内容：
潮落，南草萋萋，歌者，凝月，说声对不起，原本，是不该把这样的文字发在这里的，伤感的文字会传染给他人不快乐的情绪，依然发了这些文字，希望你们读的时候，只把它当作一篇文字来看，看过就忘记。<BR>有时候， ...

有些情绪是一时的,但是也是需要释放的,在这里,我会静静地等待你的心灵絮语,等待和你的心灵的相逢,希望我能够读懂你!

雨鹤寒梅

心痛的书笺，问好姐姐

田埂上的歌者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四季的风,拂过~~~~~~希望春天......

天云地野

凝字无语.................

无与说

我大概是真的老了，那么害怕迟暮的景象荒凉。看看镜中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很陌生。很陌生，仿佛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人。有时候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死掉了。
有时候很羡慕街上的傻子，就那样傻傻的在街上走，根本就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没有任何思想的活着，只是，衣不蔽体终究是难堪的。他自己不知，看到的人反而难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