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咏月）《月誓》

孤馆闭春寒

                                  月 誓
    如果有一天的深夜，如果有一个人让你对着一个又大又圆的馅饼发一个誓，你会认真吗？如果这个人是你的一个好朋友，如果这个又大又圆的不是一个馅饼，而是一轮明月，此情此景下发出的誓言，你会认真吗？                          
    我在路上。很难走的山路。大雨下了很久，久得这该死的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久得我的登山鞋的鞋带是什么时候断的我也已经记不清了。我湿漉漉的脑子里，只记得我为什么深更半夜在这黑漆漆山里行走：我背着三十公斤的登山背囊，冒雨走在烂泥和碎石之间，就是因为在一个朋友面前，在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下的一句誓言。
    暴雨，滂沱。登山头灯快没电了，可怜的一点点光亮只照亮脚下，地上石子里的石英反射出一点点的金色，和着周围的黄泥，拼出奇怪的图案。SS酒吧的烛光照亮的台布也这样，一点点光影摇曳，拼出奇怪的图案。我发呆的时候他也在喝酒。我很多次真想问他，他什么时候不喝酒。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我抱着马桶吐的时候？他抢走我初恋女友的时候？还是我们的公司被追债的人砸得只剩下一张完整椅子的时候？
   “你发什么呆啊？”
   “我在思考。”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如果老是思考，就没时间做更重要的事了？”
   “什么是更重要的事？”
   “喝酒啊。”
   “你从不思考？”
   “我没时间。”
   “所以你看着你的朋友为你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为你被灌得抱着马桶吐出胆汁？”
    SS酒吧精致的雕花窗棂分割出两个世界，窗外皓月当空，春柳如烟，窗里污烟瘴气，人声嘈杂。他笑了，忽然神神秘秘地探过头来，鬼鬼祟祟地对我说：“今天是满月，你敢不敢在月亮下发誓？”
   “什么？”
   “无论我在哪，无论我发生了什么问题，你都能找到我，帮助我？”
   “去你妈的！”
    曙色，在远山飘过，好象海市蜃楼。这是行山者的大忌。因为雨后的雾汽马上会弥漫在所有的地方，直到迷漫到你的心里，让你晕头转向。果然，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云端了。我不怕黑夜，但我怕迷失。他在哪啊？从海拔一千二百米的第一营地出发，白天连续行走十五小时弹尽粮绝后，他会在什么地方？夜里没有装备被暴雨浇成落水狗后，他又会在什么地方？
    我真的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我怎么这么蠢呢？干什么不听向导的话，雨停了再去找他？
   “真的给你多少钱你也不和我上去？
   “你这样上去，等于送死。”
   “可是他在上面，我不上去，他会不会死？是我和他打赌，他才先走的。”
   “我能做的，就是下山去找更多的人帮忙。你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雨停。”
   “好吧，你做你能做的，我做我能做的。”
    夏夜的蚊虫没有休息的时候。好在他们的大部分都在路灯下作圆周运动，其实不然，是围着我在作圆周运动。我左手歼灭其中一部的时候，右手里的棋子一滑，掉落在棋盘上。
   “好啦，你终于落子了！”
   “我没有，是蚊子。”
   “落子无悔，你不懂吗？”
   “我说了，蚊子！没看到我还在思考吗？”
    我真后悔跟这个人在这里。谁见过两个穿着大裤衩子，光着板儿脊梁，喝着啤酒的男人在马路旁边蹲着下围棋的？
   “你明明要悔棋，还说什么蚊子？”
   “我真想不通，我们公司的客户卷着我们的家当跑路了，你还有心思下棋？”
   “后悔就说后悔！你这样的人，连棋都悔，怎么可能遵守誓言？”
   “什么誓言？”
   “在SS酒吧，对着月亮的誓言。”
    酒瓶在马路上破碎的声音很沉闷，因为里面还有酒。头上一样的圆月，挂在都市的两座高楼之间。是不是其实时空的概念只是人们虚构的？模拟的三维空间里，我们跳跃其中，好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忽然有夜风掠过，树影婆娑。
    酒后的人不都自信，因为酒虽可以提神壮胆但也可以消磨意志。倒霉的是他偏爱喝酒，酒后偏那么自信。阴历十四的月亮半半拉拉地挂在山间，月未满，酒已满。
   “我干了，你为什么不干？”
   “我可不想明天醉着再爬两千公尺的山！”
   “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我会先在山顶看到十五的满月。”
   “——————”
   “你怎么又发呆啊？”
   “我在思考。我们还不知道明天的天气。”
   “你总是这样。好吧，我打赌不管明天的天气如何，我都会先站在山顶看到十五的满月。”
   “扯淡。”
    我记得，在我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登山营地的草虫嘻嘘，月色正浓。他一定是趁着这样的夜色悄悄出发的。后半夜突兀的暴雨敲醒我的时候，看着他的空帐篷，我真想骂街。
    山里的天黑得很慢，因为什么呢？我一直弄不明白。但是，有些事是这样，不管你明白不明白，都一样会发生。其实黑不黑又怎么样？半宿加一天的行走，让我已经麻木了。雨后的山路简直是恶梦。虽然很小心，还是摔了几个跟头，膝盖，手掌都有血渗出来，咝咝地疼。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都是外伤，脚踝，膝盖和腰都没有问题。独自登山中，如果这些地方出了问题是致命的。
    这个该死的的混蛋在哪啊？我的背囊越来越轻了，这没有让我好受，反而让我心虚。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消耗过多了。我知道我还有多少可怜的食物和淡水，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计算的问题？我计算得错了？每小时的行进速度，消耗的体能和食物，他应该到达的地点，方向，路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思来想去懊恼让我把问题归结在一点上：我也许不该有这个朋友，也许不该在圆月下有那样的誓言。是啊，不发这个誓，我也不会变成狼人。攀登，思考，思考，攀登。我累了，我好象从来没有过这么累的感觉。
    该是用登山头灯的时候了，可是我已经没有电池了。这样的夜，这样的山，我该怎么应付呢？平生第一次，我发现自己不会思考了，脑子里乱云飞渡，一片茫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脚下泥泞的山路似乎清晰起来。我诧异地停下脚步。放眼望去，峰峦的轮廓渐渐浮现出来。那是什么？好象湖水般闪着盈盈的波光？难道是山脚阔叶林的千万叶片？那又是什么？好象标枪般列着刺刺的长阵？难到是山脊起伏蜿蜒的道道松墙？幻觉，一定是幻觉！可是为什么这么清晰？忽然，风，好大的山风，霎时间卷一派松的涛声入耳，挥万顷云的波浪飞扬。一抬头，我惊呆了：一轮明月就在我头上，灿灿的光，那么明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不行，不足已诉说它的壮丽；明月出天山，长风几万里。不行，难淋漓写意它的辉煌。包容吗？天地有多大，它就在那里照耀，神奇吗？在它的光辉里，你可以尽情飞翔！我忽然感觉到什么，噢，原来是一种力量！
   “你终于来了。”
   “我是来看看没脑子的猪是怎么死的。”
   “我一直在等你，我觉得只剩下一口气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
   “我们发过誓！”
   “猪头，在这个世界上，誓言又算得了什么？”
   “不算什么。但是，如果在一天深夜，如果在你的朋友面前，如果在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下发的誓就不同了。”
   “――――”
   “你看，今天我们有多好的月亮啊。我提议，此时此地，我们再发个誓吧！”
   “去你妈的！”

（添足笔）
    今天又是皓月当空，我和我的朋友却远隔重洋了。好在他学会了思考，好在我学会了实践。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很久以前的那个圆月的夜里，我们要发那个誓。但是有一点我知道：那以后，我们都履行了我们的誓言。SS酒吧的那个夜晚好像很遥远了，那晚，我们都喝醉了。那晚，和今晚一样，月亮很大很圆。

文本

文字文字文字[USECHGFONTE]

淡月咏梅

问好孤馆闭春寒,节日快乐

凝月无语

用这样的文字编写，很麻烦吧？
中秋快乐！

折翅的蝴蝶

别致~呵呵~
....

泪水晶

很感人，不轻言誓言，一诺千金，一旦发誓必要尽全力而为，朋友间的信任是如此珍贵，难得。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