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桃事

透过万紫千红

    童年的时候，和外公外婆住在乡下。外公家的屋后有两棵桃树，一棵高大、一棵稍矮一些，但都肯结桃，结那种很大很甜的桃子。其实除了这两棵桃树，屋前屋后的树很多，结果的树还有枣树、石榴，再就是桑树。但是枣和桑椹都是小个的，摘起来费劲，吃起来也不过瘾，石榴却是只开花不结果的那种，白白耗费了我几年的期待，所以对桃树的关心还是要多一些。
    总要在桃花开的时候，就开始把希望挂在桃树上了。虽然是女孩子家，也爱花花朵朵的东西，摘下来用水养着，放在床头、或者桌上，但是从来不去打桃花的主意，想着花开过后，就会结桃，可以把满树的桃花看成满枝的桃，红红绿绿的，想着就已经解馋了。
    外公种的两棵桃树想必不是一个品种，总是一棵开花早一些、花的颜色也深了些；另一株开得晚一些，花是接近白色的那种，所以结桃的时间也有些不同。每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总是被贪吃的我第一个发现，急急地跑去告诉外公，牵他的手来看。外公乐呵呵地跟着我到桃树下来，往往只能看见满树的花蕾，然后在我的指引下才发现躲在哪个枝头的一朵两朵绽开的花。外公常常围着桃树转上一圈，然后抱起我说：“今年，我家小静子又有桃子吃啦！”边说边捏捏我的小鼻子，或者拉拉我的小辫子。那时候，外公如果说桃子当年会有好收成，那就肯定没错，我做梦都会梦见我家的桃树挂满了桃子。
    桃花谢后，就开始结那种毛桃了。小小的、毛绒绒的桃子，是只能看不能吃的。我总是能清楚地记得哪棵枝上哪个位置最先结出毛桃，每天都会去看望一次，有时候一天还要跑去几次，为的是看看它还在不在，长大了多少。外公一再叮嘱，这时候毛桃还很娇气，能看，但是不能摸，否则就会长不大，就会凋落。我看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不小心碰了它。
    桃一天天长大，身上的绒毛随着体积的增大也渐渐稀疏了，颜色也由开始的绿变得绿中泛黄。其实这时候的桃还没有成熟，也不是最好吃的，但我的馋劲上来时，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于是会绕着弯子说谁家的桃子可以吃了，外公一眼看就破我那小孩子的把戏，也会绕着树找一遍，狠狠心摘下一个青桃子递给我，我欣喜地接过来，顺着屋后的台阶跑到塘里去洗，塘边洗菜的外婆看见了就说：“还没熟呢，就能吃了？”“嗯，是外公摘给我的。”洗了几下，就来不及地蹲在石板上啃了起来。现在想起来，早摘的桃子肯定青涩，是不好吃的，但当时吃在嘴里却是难得的美味，甚至边啃边到邻家串门，想着要炫耀一番。
    桃子真的成熟的时候，就每天都有足够的甜桃吃了。这时候站在树下已经摘不完桃子，外公还要借助木梯爬到树上去摘，我负责在下面用筐子收集。外公摘了桃子往我伸举着的筐子里扔，有的扔不准就落到了地上，滚得四处都是，我又忙着跑去捡拾，那劲头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摘了满筐的桃子，外公就想着分送一些给没有桃树的人家。于是让我去挑，我挑的时候总把那些有些虫斑的、偏小的、不够红的拿出来，外公就说：“送别人的东西不能送坏的，否则人家会不高兴。”那时候我自然无法理解外公的话，更谈不上懂什么“投桃报李”的道理，总是非常不舍地看着外公把好的桃子拿去送给别人，同时急着挑出最漂亮的几个桃子，抱在怀里不放，弄得满身桃毛，惹得外公和外婆笑我“坏”和“小气”。
    记不清从哪年开始，外公家的桃树生病了，也结桃，但不多，结的桃也是病桃，还多虫斑，几乎不能吃。外公治虫不成功，一气之下，就把桃树砍了。砍树的那天，我很伤心，好象有一种东西从我的生命里砍去了一样。其实，外公对桃树的感情必定胜过我，虽然他从不吃一个桃子，但这桃树是他的心血和希望，也是他对孙女的爱。
    桃树没了，乡下人家投桃报李的往来仍然沿袭，每年还是可以吃到别人家桃树上的桃子，还是可以解馋。如果有遗憾，便是屋后那两棵桃树的桩子，连新枝都没有再发，是真的没有了生命。
    人亦同树，年岁同年轮，衰老和疾病如噬命的虫子，无法抗拒，所以外公外婆也没了。桃子是超市里的商品，品种繁多，应季不应季都可以吃到，软的脆的都有，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淡月咏梅

亲情的味道最是难忘，至善至美至真。。。
问好千红，开心～
：）

枫景依旧

“投桃报李”，多淳朴的乡风啊
“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此情此景怎不激起当年的记忆？桃子变成超市里单纯的商品，“味道”当然不同了。

涵馨

千红好，又一篇乡情往事，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