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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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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6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如玉在 2006/11/24 08:55pm 第 4 次编辑]


[watermark]《寂寞沙洲冷》
题记: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来往?缥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A1
  近下班时,忙的一塌糊涂。手里的电话还没放下,手机铃又响了。瞥眼看到是她的号码,才没有匆忙结束和客户的对话,任凭它坚持不懈地响到最后。
  处理了一些急需签字的文件,给她回电话已是半小时后。
  “还在忙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撕哑略显疲惫。“晚上有没有空过来陪我吃饭?”
  “可能没时间。弄完手头资料我还得去幼儿园接多多。你刚回来,就别忙了。”
  “接多多?他妈妈呢?”
  “在医院里,子宫里好像有肿瘤。”
  “哦。雯雯呢?”
  “托老师放学后送她去医院了。”
  “这样呀。”话筒那端沉宁了会儿“那你和多多也得吃饭吧,不如我去接多多,你忙完了来家常菜馆找我们。好吗?”
  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恳切,想想也方便,于是就答应了她。这一次滇西南发现之旅她可去了两个多月。大部分地方还是手机信号不曾覆盖的偏远山区。
  到我们常去的家常菜馆已经七点了,看到她时,她正和多多玩的不亦乐乎。多多不太认生我是知道的,可是,和她那么亲腻的样子还是让我惊讶。那小子,整个胖乎乎的身体都趴在她身上,像只树熊。而她,笑的实在灿烂,像花儿一样。
  她瘦多了。
  “多多。”
  那小子居然没把我这老爸放在眼里,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心没肺地叫了声“爸爸”又窝进她怀里闹腾。桌上一盘清蒸黄鱼已被消灭的七七八八,看来她已经喂饱了多多。
  菜很快就都上来了,是我喜欢吃的盐煎肉和清炒苦瓜,当然少不了她喜欢吃的豆腐。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子,很喜欢吃豆腐,各式各样的,煎炒煮炸,只要原料是豆腐,她都爱吃,而且百吃不厌。但,非常奇怪的是,她,却从不喝豆浆。
  曾经问过她答案,她却笑而不说。
  一个爱吃豆腐的女孩子。爱吃豆腐,每次只要想起,我都会不由得笑了。
  不知道她对多多说了什么,那个平时被他妈担心有多动症的小子居然服服帖帖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玩她的钥匙串上的咖啡猫。奇观!
  和多多在一起,她居然也像个妈妈。平时,那个总表现得像是害怕长大的孩子在多多面前消失了。看来,母性让女人成熟这个结论还是有点道理的。
  “你有给幼儿园打电话说是我去接多多吗?”她问。
  “没有呀,我忙忘了。怎么?”
  “你帮多多找的什么幼儿园呀,条件差也就不说了,那阿姨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居然只问了句就让我把多多接走了。要我是人贩子怎么办?”她的语气透漏着担心和责备。
  “有这么漂亮的人贩子吗?”我笑说。不是不晓得那幼儿园的条件,而是,唉,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最近,财务上资金不到位不说,公司里还接二连三地出现这样那样的小事故。
  焦头烂额。
  “那你们也得给孩子灌输一些安全防范意识吧。多多只见过我一次,我没拿零食诱惑他就跟我走了。这怎么行呀?你们怎么当爸爸妈妈的?”
  唉,我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哪有时间呢,忙的跟个陀螺似的,醒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他妈,唉,他妈若能和她一样就好了。只是……
  “你,怎么了?”她见我沉默许久,很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夹了块盐煎肉在嘴里,却食不知味。过的什么日子哟。
  “我很喜欢多多。看他一直乐呵呵的,笑不拢嘴的样子。好可爱哦。不识愁滋味。不长大真好。”她似无限感慨。
  多多把钥匙串掉在桌子下,她弯腰捡了起来,递给多多时,多多裂开嘴朝她笑了。这小子,连谢谢都不懂得说。不过,笑起来还真是蛮可爱的。不愧是我胡某人的儿子。
  “这小子,一脸坏笑。看到漂亮阿姨就色迷迷的样子。”我暂时忘掉了那此烦恼。
  “还不像你?”她笑着嗔责了我一眼。
  “哪点像我了?我小时候可帅了。”
  “嘿嘿。小时了了。多多可比你可爱多了。”她就不忘打击我的。
  我喜欢和她逗嘴,这样,相对轻松许多。记得当我对她说“我不喜欢你喜欢我”时她飞快地回敬了我一句绕口令“我不喜欢不喜欢我喜欢他的他”。 年轻的像威化饼干一样干脆的
  她总会不经意间给我新奇。
  “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可爱的爹呀。何况,在漂亮阿姨面前,和他爹一样,他总表现特别好的。遗传。” 我顺势往脸上贴金了。
  “你哟,给了点颜色就穿霓虹裳,美的可上天了。”她夹了块肉塞我进我嘴里。就算在外面的餐馆,我也习惯了这样亲密的动作。因为,她做起来非常的自然。
  她平时看起来很寻常的女子,但笑起来时,真的像朵花儿。她的眼神清澈,洁白的牙齿在自然地唇色间那么明亮。不施粉黛的她是纯自然的。
  “快点吃吧,去医院已经晚了。”她发觉了我打量她。
  买单时,服务员送上来一个食盒还有一个汤罐。竟是让我带去医院的。多少次了,我总为她的细心而感动。
  离开家常菜馆时,尽管不要耽误几分钟,她还是拒绝了我送她回家。她目送我离开。在车的后视镜里,看到霓虹灯下的她在夜色中,竟是那么单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她站在那里似是踟躇,而我,已渐行渐远……
  转道弯,就到了妻子所在的博爱医院,我摇摇头甩散了她孤独的影子。雯雯孤伶伶地等在医院门口。
  “爸爸,怎么才来。我都饿死了。”雯雯接过食盒时抱怨道。她,越来越像她妈了,什么事情都要抱怨三分。
  果然,妻子又数落了我一番。
  “怎么这么晚才来,就那么忙?都病了,还没把我们娘几个放在心上……”
  照例,我还是沉默。都已经习惯了。后面妻子还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清,脑子里盘旋的竟是车灯转瞬即逝时她徘徊的样子。她肯定还游走在凄美的夜色中。
  雯雯已经打开了食盒吃将起来,而妻子还一搭没搭地絮叨着。多多已从妻子的身上滑下来围在雯雯身边捣乱。我把多多抱到膝盖上坐着,用两天没刮的胡子扎他细嫩的脸庞,那小子吃吃地笑着,左扭右转着挣扎开了。
  “多多,喜欢雯雯吧?”我逗他。
  “喜安(欢)。“多多奶声奶气地回答。
  多多的发音还是含含糊糊。医生说他有些大舌头,年龄再大些,或许会有改善。不过,
平时还是应该及时纠正并经常训练他正确发音。可,我根本没时间顾得上这个。他妈算是对此习以为常了吧,多多说什么,她和雯雯都能听懂的。
  “喜欢妈妈吧?”我继续逗他。
  “喜安。”
  “喜欢爸爸吧?”
  “喜安。”
  “最喜欢爸爸吧?”
  “妈妈。”
  “最喜欢爸爸!”我引诱他。
  “妈妈。”这小子果然不上当。
  “最喜欢妈妈。”雯雯也来捣蛋。
  “最喜欢爸爸。”我坚持。
  “妈妈。”多多比我还固执呢。终于把他妈妈的气给逗消了。
  雨过天晴。
  这样其乐融融的轻松场面,就是家庭给予的幸福吧。天下男人在外奔波劳累冲锋陷阵作牛作马累死累活鞠躬尽瘁耽精竭虑都是为了这片刻的安慰。为了这短暂的瞬间,所有的辛劳都值得了。
  带着两孩子回到家里已经晚上九点四十了,多多已经犯困。好不容易帮他们洗完澡送上床,又一个小时过去。他们真是恶魔。正如她说的,妻子照顾这个家也不轻松呀。
  她发来短信说准备睡了,要我早点休息。而我,被那两小鬼折腾的早已筋疲力尽,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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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6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这个贴子最后由如玉在 2006/11/24 08:56pm 第 1 次编辑]

B1
周末,没风没雨没太阳。没有访客。百无聊奈。
Q里只有她挂在上面,MSN上亮着许多人,有同学,有朋友,但我却提不起任何兴趣招呼他们;拿起电话才想起蝴蝶已飞香港。若大的世界,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突然觉得凄凉的紧。
这世道,灯红酒绿时呼朋引伴,酒足饭饱时称兄道弟,意气风发时锦上添花,虎落平阳时树倒猕猴散……这些,不说也罢,立场不同,各有所需。每个人都在埋怨人生不如意。只是,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电话,手机,网络,已经把地球变成一个村,人与人之间都只有0.3公分的距离,而我,却像被桊养的狼,离开草原也忘记了狼嚎了。
突然想起大学时一个女同学看的一本小说的名字——《假如墙会说话》,关于书的内容关于作者,我一无所知,只是,我记住了它的名字——《假如墙会说话》。
墙,若真会说话就好了。
摇头笑笑,我打开了音乐,贝多芬的《生命交响曲》刹那间在房间里流泄。我需要这样激昂雄壮的旋律来打破寂静。这个曲子已经陪伴了我十年。
十年,居然转眼就十年了。好快呀,白驹过隙,弹指刹那。
笑,十年前,十年前我什么样子,居然想不起来了。可悲啊,我竟似耋耄老人回忆从前。我的心态有这么老了么?
曾以为三十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没想到,我竟也只差毫厘,就快三十了。
不禁再次苦笑,若阿木他们知道我现在居然学那怨妇悲春伤秋感叹韶华易逝肯定会笑到面瘫。
还有什么不如意呢:成了家立了业买了楼供了车,除了少一孩子,就已达到“五子登科”的新贵行列。
我应该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呵,我在感伤什么?
门突然被敲开了,助理领着一女子进来。终于有访客。助理倒了两杯水后就出去了,居然忘了给我访客的基本资料。来不及找她要了,不过,也没关系。很快,我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坐到了访客对面的沙发上,准备开始工作。
访客的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七之岁间,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左右。没有漂染过的黝黑长发,健康的蜜色肌肤,不施粉黛。上着红黑非对衬式改良旗袍装,盘丝扣,大朵的刺绣,应该不是牡丹,是什么,我倒也说不上来,但肯定不是牡丹。下着贴身牛仔裤,牛仔裤左脚水钻花式和上衣交相呼应,搭配的是一双黑色高跟绣花鞋,绣的还是红色的不知名的花。整体搭配挺精致的呵,只是,她的手腕上戴了一只黑色的男式潜水表。很是突兀。一个个性强烈的矛盾女人。
她的眼神清澈,似有日月星辰。只是,仿佛有一抹深不见底深不可测的忧伤如流星划过,恍惚可见。
岁月的痕迹。若非岁月无情,不会有这样的忧伤的眼神。正是这份忧伤让我不能正确判断她的年龄。
我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不过,观察的重点不是我,她只扫了我一眼,就把目标放在了房间里的装修和摆设上。
她会怎么评价呢?
为了让来访者有一个相对轻松的心态,当初在装修时选择了偏暖的米黄色系列,米黄的窗帘米黄的地板还有米黄的沙发,透明的玻璃茶已透明的鱼缸甚至并蹄莲都是由透明玻璃瓶装着彩色水晶泥营养着。
时间一分分钟过去了,我没有先开口,而她,显然,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她以非常舒服的姿式靠在沙发上,似乎很享受贝多芬音乐的样子。
我没有先开口,开始是想等她观察完,后来,却是为了和她对敕。
到底谁的耐心更好呢?
终于,还是我输了。我的好奇心害了我。在音乐停止时,我先开了口:“还要继续听音乐吗?”
“好的,谢谢。”她的声音不算清脆,但是,利落,略带一种中性的感性美。
“你来,不只是为了听贝多芬的音乐吧?”我开始试探。
“哦,当然,不过,确实很好。我是被你这诊所的名字吸引来的。‘第三只耳’,为什么叫这名字?”她好奇地问。
“你猜呢?”莫名地,我对她的答案非常期待。一度,许多同学朋友都曾猜测过,但是,没有一个答案说到我心上。
“这有一双非常人耳朵,任何人都可以放心来倾诉?”她顿了顿“亦或,每个人都需要第三只耳朵来听自己心里怎么说?”
汗,这个女人,她……
师兄阿木曾对我说:我们都活得艰难,不仅要承受种种外部的压力,更要面对自己内心的困惑。在苦苦挣扎中,如果有人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你会感到一种生命的暖意,或许仅有短暂的一瞥,就足以使人感奋不已。当时听着还没多大感觉,此时才觉得那是非常精辟的总结。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开始兴奋起来了。
“你纯粹只是因为好奇还是真的需要帮助的呢?”我加紧了追问的力度。
她绝对不会只是因为好奇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不缺少倾听的人,我要的是一只明白的耳朵。”她注视着我的眼睛,笑说。
她的眼神慵懒地笑着,但却隐含挑衅。我几乎被她吓住了,不过,她的挑衅却激起了我的斗志。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光对我。这两三年来,理疗室名气渐渐大了,一切步入正轨,日子过的太平淡。若不是前段时间蝴蝶的出现,简单就是死水无澜。而蝴蝶,蝴蝶她也不过是三四级的微风,仅仅只是吹皱了池水的表面。
“你放心,这只耳朵还没有不明白的。”我毫不胆怯地笑着对视回去。
“但愿如此。”
“你不会失望的。”
我回答的斩钉截铁,但,汗,老实说,我的自信心不是十分足。这个女人不好对付。直觉。
“我不是病人。”她说。
“我这里没有医生,只有耳朵。”一时错愕,反应过来立即反击。
“耳朵怎么收费?”
“耳朵收费?”尽管我全神灌注全力以付,还是很难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对,收费!”她笑着重复。
“不,对于明白耳朵的,耳朵不收费。”
“不收费?”她讶然。
终于轮到她吃惊了。扳回一城。我乐了。原来,对付她,是不能按牌理出牌的。
“对,不收费。而且,耳朵随时欢迎你来。”我趁胜追机。
“那我不客气了。耳朵。”
晕,她居然照单全收,一点也不虚与委蛇,连“谢谢”都没有。不过,我发觉自己好喜欢她的率真直接。这样简单的女子很少见了。
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又有什么是她要倾诉的呢,她有什么不解的困惑需要一只明白的耳朵?
她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忧伤究竟为了谁?对此,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洗耳恭听。”我用了百分之百的真诚和期待。
“谢谢。”
听得出她同样的真诚。
“对了,怎么称呼?”直到这时,我还不晓得她姓什名谁。我迫切地想知道她的名字。
“路人甲”她狡黠地笑了。
我讶然失笑。又败给她了。
“我要走了。谢谢耳朵。我随时都会来造访的哦。”
路人甲眉头一扬站了起来,这样的她,就像十六七的小女孩。还很单纯天真的年龄。
“再见,路人甲。”
送走路人甲回到理疗室,看到了助理惊讶的表情我不由得笑了。今天,有太多的意外呵。平时,就算阿木他们来,我也不过是送到门口,而今天,今天,我居然不由自主地把路人甲送下了楼。
一个非常魅力的女人!?
“有刚才那访客的资料吗?”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助理。
“没有。她说她会直接告诉你。她没告诉你吗?”助理疑惑地问。
果然不出所料。那鬼丫头。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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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6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这个贴子最后由如玉在 2006/11/24 08:57pm 第 1 次编辑]

A2
  因为家里孩子没人照顾,妻子手术后的第二天就出院回家了。幸好不是肿瘤,只是葡萄胎。虚惊一场。
  这时候,我和妻子都是不能倒下的,我倒下倒还罢了,孩子们有她照顾,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孩子怎么办?我真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们,就这样的三四天,公司,医院,家里三地跑,已经让精神紧张的我手忙脚乱疲惫不堪。交给别人,又怎么放心的下。
  想想,家里,还真不能少了妻子。这些年,妻子也真不容易吧。跟着我,福没享到,苦倒是吃了不少。躺在因为身体虚弱已经入睡的妻子身边,黑暗中,我开始回想过往。
当年,在厂里,文凭不高的妻子还是很有点姿色的,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像我这样刚毕业分来的大学生就有好几个,条件也还都不错。如果不是跟了我这穷小子,她可能会有一些更好的选择,据说,现在,那个叫吴亮的追求者已经开上了宝马。可她当时就是看上了我,不可否认,年青的我虽然穿的稍觉寒酸说不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也还是挺精神帅气的,那种奋发向上积极进取的心态是最好的打扮。哪像如今,就算一身名贵的行头穿在身上,我也还是颓散的。公司的事情让我焦头烂额。
  结婚的前三年,她一直跟着我住在四十几平方的租房里,简陋破旧,冬冷夏热,即透风也漏雨。雯雯就在那里出生。一直到我停职留薪后的两年,情况才有所好转,然而,对于妻子来说,却未必如此,生活是宽裕了些,但是,作为丈夫的我却开始常年奔波在外,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要上班,其艰难可想而知。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怨言。雯雯四岁上了幼儿园,她稍微可以轻松一点时,我又让她怀上了多多,而多多分娩时,我都没能陪在她身边。虽说后来请了保姆帮助她料理家务,可是,两个孩子,真够她折腾的。
  一直到前年,前年,我终于在这个城市稳定下来,开了公司,买了房,我们一家才真正聚到一起。可,就算这样,也仅仅是,只有到了晚上,到了万家灯火渐次熄灭的时刻,我才会睡到她的身边。家对现在的我来说,更多的只是一张床。而这张床,给妻子的大约是更多的不满和伤害吧。一家团聚的这两年时间,她背着我前后打了两次胎,第一次先斩后奏了,第二次,她做了手术后提都懒的跟我提起,若不是她羸弱的身体,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晓得我曾有过那么一个孩子。
  这严重地伤害了我的感情。
  我很喜欢孩子,孩子是天使孩子是希望孩子是未来。我一直期待着垂垂老矣时能够儿孙满堂能够饴儿弄孙能够看着他们膝下承欢。我想象过带着孩子组一家庭篮球队和附近的朋友玩对抗赛,我想象过带着一队从大到小从高到的孩子跑在绿油油的山野上……我想给雯雯添个妹妹,所有的女孩子都花儿一样漂亮,我家的千金当然更出色,当她们长大后,追求的人儿踏破我家门槛,而我,我这个做父亲的,骄傲地挑三捡四指手划脚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存心刁难;我想给多多要个弟弟,不管是上山掏鸟窝下河捉螃蟹还是上学打架都兄弟俩并肩子上,就算泡妞,两兄弟都有商有量,做什么都有个伴。
  经常,在我工作非常疲惫时,我会想象这些美好,然后就会充满冲锋陷阵上阵杀敌的激情和力量,什么苦呀累呀,根本不值一提,所有的困难都可迎刃而解,小事一桩。我要努力赚钱我要努力奋头,我要早日实现梦想。
  可是,妻子她不理解,在怀上多多时,她已经满腹怨言牢骚满天。当然,这也怪不得她,她不知道我儿时对女孩子长头发的偏爱和向往,她不晓得我和哥哥兄弟情深那是自小就锻炼出来的,那时,无论做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兄弟兵上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哥哥总不会抛下我,我们一起挨骂一起挨打一起伤一起痛一起笑一起哭,这样,一直到哥哥去当兵的那天。那是多么值得怀念的岁月呀。幸好,妻子有把多多生下来,如果当时她把多多打掉了,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和她离婚,到死都不会原谅。
  妻子又翻了一次身,被子从她肩头滑落了,帮她掖上被子时才发觉,淡淡的月光下,她的眉头微微的皱着,面容似乎苍白,表情是痛苦的。她一直睡的这样不安稳么,还是,梦里有什么让她不能承受?
  是不是我真的忽略妻子孩子太多?
  我想起了她对我的质问:你多久没送她礼物了?你多久没陪她逛街?甚至,你多久没和她一起吃饭了?你知道雯雯的班主任是男是女?你知道多多在幼儿园里一天吃几餐?这些,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整天忙忙忙。你对不起你的老婆孩子,你不是称职的丈夫也不是合格的父亲!
  记得当时我还有些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这么努力也是为了想为他们营造美好的生活。
她冷冷地笑着:你可以错过春花秋月朝露夕阳日月星光种种良辰美景,这些大自然的神奇一直都有,不足惜,可是,你不能错过孩子的成长,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都是不可重复的唯一。错过了就永不可得。不要拿黄金换现在。
  说这些话时,她语气凝重。我看她很勉强地牵动嘴角试图笑着,不想,笑比哭还难看。
或者她是对的,我期盼的美好是将来有值的黄金,可是,我放弃的却是现在无价的珍宝。何况,我还没有得到黄金。得不偿失啊!
  两个孩子,我都不知道他们何时长第一颗牙齿,何时会走路,何时会叫爸爸,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他们呀呀学语的镜头,也没有他们蹒跚学步的片断,我没有陪他们玩过游戏,也没给他们说过故事。除了钱能买到的东西,就算钱能买到的东西,我给他们姐弟俩的也微乎其微,少之又少。可想而知,他们的妈妈得到的就更少了,结婚这么多年来,我居然没给妻子买过衣服也没送过她首饰,更别提说带她出去旅游了,就是电影,也没有陪她出去看一场,甚至,我没有陪她看过一次碟片。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对我来说,居然是一片空白。
  也难怪妻子会抱怨了,换了谁都不会仅仅是抱怨呀。这些年,妻子是怎么过来的,我无法想象。
 “你是个幸福的男人,你有一个天下无双的老婆。”这是她对妻子的评价。
 “换作是我,或是任何一个别的女人,恐怕都已经红杏出墙。”这是她的感慨。
 “周末就不要加班了,带家人去公园玩玩吧。”这是她的建议。
   若非她,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关心家人的生活,永远都会被自以为是的自己蒙在鼓里,一直自欺欺人地向往着海市蜃楼里的幸福天伦。
  她是个聪慧的孩子,可是,她从哪里明了这一切?她眼中的忧伤又是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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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6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B2
  下午有两个预约的访客。一个是本城有名的商界女强人,她,来访有一段时间了;而另一个则是国内曾经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她第二次光临我的理疗室。
  她们为着同一个理由来到我这里:事业有成,感情不顺。一个过分理智不再能享受爱情,一个非常痴情为爱着魔,但却都身心疲惫,痛苦不堪。
     感情,是所有女人永远的伤。
     这个永远有多远呢?
     肯定远过沧海桑田世纪变迁。
     女强人有过一次婚姻。她和他一见钟情,她和他马不停蹄争分夺秒地走过红地毯。她以为她和他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以为她和他可以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可是,幸福时光太短暂。结婚两年后,她的前夫卷款偕另一个女人潜逃。原来,是他设的局,他结她婚姻让她为他的爱情买单。后来,她身边陆陆续续有过不同的男人,可惜谁也不是良人,谁也不是乔木可托丝萝。尽是一些企图采蜜的蜂,意不在酒,恋的也不是花。她为谋杀午夜的空虚也曾逢场作戏,无奈放纵的结果却是无尽的伤,伤了身,伤了心,还伤了神。
  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她开始诉说。
  她说她曾经天真地以为真正的爱情是不讲究热闹不讲究排场不讲究繁华更不讲究嚎头的。什么身份地位财富美貌都不是真爱的本质。真正的爱情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是终生相依生死不分,是缠绵悱恻也是柴米油盐。可是,生活为了证明她的错误,给了她致命打击。现在,她已不相信爱情。她说现在她的要求不高,不求相濡以沫生死与共,只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说同床异梦没关系,只要她在奔波劳累回家时能够看到一盏亮着的灯她也觉得欣慰。可是为什么,那些男人只觊觎她的钱和身体?……
     每一次说这些话时她的声音都浸透了悲伤和凄凉,但却没有眼泪。或许,她的眼泪已经在独处时流光。这是一个感性的女人,尽管商场上,她非常冷静理智,作风硬派,看似强悍,但内心深处,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真情的软弱女人。
     原来,无论女人怎样坚强,都需要一双臂膀,一个港湾。
     喝完第三杯不加糖不加奶的苦咖啡,她提起包来和我道别。
  “各取所需,自得其乐。”我第十二次这样对她说。
     她拢了拢头发,笑着和我说再见。站起来的她,又是商场中不让须眉的巾帼代言人。
     这是她给我的第《十二个永不》。
     有人告诫说“永不说永不”,当时,觉得凄然,但是,面对她行动的坚决,我的无力感更深重。悲深哀重。她就像梁家辉在某个电影里演的大佬,找个心理医生,只为在她面前尽情地哭。而她,已经没有眼泪,只是想找个值得信赖的或是对她生活毫无威胁的人倾诉。
     她,还是看不开放不下。要她看《红楼梦》,她肯定不曾花时间用心去看的。一首好了歌说的多透彻呀。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财富地位,已然成为她的盔甲她的脊椎。种瓜得瓜,不用心,她如何能得到真心呢?
     可,还有多少人真心?连小孩子都在唱《爱情三十六计》。
  诚然,她的前夫欺骗了她,可是,他也给她带来了两年的美好回忆。何苦活在过去的痛苦里?
  大家都知道凤梨罐头会过期,可是,谎言也会有期限,这,多少让我们始料未及。或许,这就是她倍受打击的原因。
  女演员到来时,我还沉浸在前一个个案的思绪里。
     你方唱罢我登场。人生如戏呀!
     助理给她倒的是红酒。她要求的是苦咖啡,我让助理给她换了。她应该喝点红酒的。少量的酒精有助于睡眠。
     她斜躺在靠窗的沙发椅上,墨镜并没有摘下来。我敢肯定墨镜的后面是同样的黑色眼圈。据助理说,自从上次轰轰烈烈的自杀事件后,她在媒体面前消失已经快半年了。有些公众已经快忘了她吧。现在的人们,不仅健忘还喜新厌旧的。绯闻越多,红的越厉害。她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这么久,有人记得她才怪。过气的女明星,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三年前,她被某名导相中,麻雀变凤凰,快速上位,红极一时。据说,她曾对某导的家庭造成威胁,不过,不久后,某导的新片,她不再是他的御用女主角。她在媒体面前消失。原来,现实生活中,她只是别人剧情里的配角。
     这个天真的女人。偶尔天真也就罢了,哪能把天真当饭天天吃?何况她还身处光怪陆离纸醉金迷面具比蚂蚁还多的名利圈子?
     要真,真实的只有谎言和欺骗。所有的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
     要真情,戏里找去!现实,现实不需要情人的眼泪。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何故痴迷呢?
  上次来,她要求我给她催眠,她说她好久没睡过了。我苦笑着无奈拒绝。这不是小说,现实生活中的心理医生,有几个是会催眠术的呢?而我,我这里,只有“耳朵”。面对访客,除了倾听,我什么都没做。
  我能做什么呢?
  所有的心理顽疾,都是自招的。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的就是这意思。自己为难自己,自己不宽恕自己,于是自己伤害了自己,能救人们的也只有人们自己。佛也说,求人莫若求已。从来,我都不说自己是医生,医者,救也,而我,我只有一双倾听的耳朵。我只不过提供了一个平台或是场景让来这里的访客找到自己心里的那只耳朵,如此罢了。
     放下窗帘,把一张轻音乐的碟放进唱机里,这时,助理也把一只薰衣草香薰灯点了拿过来。我开始和她聊天,聊一些非常轻松的话题。慢慢地,在轻松的音乐中,她睡着了。
  失眠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睡觉也要十分努力,那么,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呢?能睡着多好呀,就算长眠不起,也好过睁着眼睛到天明。很多的事情我们根本无法控制,可是,睡眠,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控制的,不睡又如何能醒?每个人都有潜在的能量,只是很容易被习惯所掩盖,被时间所迷离,被惰性所消磨。而我能做的,只是激发她们的本能,让她们想说的时候说,想睡的时候睡,让她们不委屈自己。
  我们真的活太艰难,不仅要承受种种外部的压力,更要面对自己内心的困惑。我们不知道我们现在做的哪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而当我们终于老死时知道这些已经晚了。所以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好每一件事。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能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自己。老子也说“道法自然”呀。就算我们错了,就算我们伤了,那又如何?后悔有用吗?后悔是一种耗费精神的情绪.后悔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所以不要后悔。时间会冲淡一切,幸福和痛苦,快乐和哀伤。让我们记得该记得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千万宽恕自己的错误和无知。自己都不宽恕自己,那么,谁还能宽恕你呢?上帝眷顾不了许多。
  带着这样的心情,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我去找蝴蝶了。蝴蝶已经自香港出差回来。她送给我一只卡地亚表,为着这份心意,我陪她多看了场电影。
  蝴蝶是个很精彩的女人。每天打扮的非常优雅地出门,对着欣赏她的男人会调皮地笑,工作时非常勤力,生活中,尽情地挥洒青春,会买着爆米花一个人去看电影,也会背起背包跨过千山万水只为寻找小说里的浪漫情调。和她在一起,生活是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甚至五彩缤纷光彩夺目。我很有点喜欢她。
  尽管有些不舍,终于还是回家。
  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请来做家务的阿姨已经睡了,她还在书房里。这么晚了,她还在写稿么?
  洗完澡出来,想提醒她早点休息,想想,又怕打断她的思路,我一个人回房躺下了。
  最近,我和她沟通的越来越少数,Q里基本不说话,而短信也少了,餐桌上冰箱上很长时间都不再有那种让人感觉温馨的小纸条,是谁先放弃了交流?我还是她?
  当我还在胡思乱想时,她走了进来。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她轻轻地上床来,轻轻地掀开被子在我身边躺下,一会儿功夫,或许以为我真睡沉了,她慢慢地贴近我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式睡下。她还是习惯睡在我怀里。我紧紧地环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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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6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欢迎抱琴来竹苑,看来是个系列,后面应该还有吧,很好看,就是第一段看着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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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6 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半醉是竹苑元老级会员,01年常驻竹苑,只是以前的ID掉了,也忘了竹苑地址。是我喊她来此的,还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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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6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这个贴子最后由抱琴半醉在 2006/11/06 06:04pm 第 1 次编辑]

谢谢如玉~
原来想好好编辑一下再发,可是,因为时间的问题,所以偷工减料了.对不起~
确实还有后续,会陆续上传,欢迎板砖~~
诸葛, 我只是02,03潜在竹宛诗心聊天室比较多,坛子里注册过,可是上线的时候不多哦,哪是什么元老级,不过对竹宛确实闻名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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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6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A3
     深圳。大学同学十年聚会。
     原不想去,公司事杂乱而繁多,可,一想到资金的缺口,我还是去了。或许老六他可以帮我。另外,也真想放下这里的一切,好好放松一下,自公司成立以来,紧绷的弦就没敢松懈过,都快到弹性极限了。为了我的身体,她一再地劝说:你这样拼命,无异于釜底抽薪。说不准哪天,弹簧“卡”地一声就断了。到时,你追悔莫及。
  这次聚会是阿兰发起的。她七年没回国了,趁这次回家探亲的机会,她在校友录里发贴子把我们聚到一起。照片里,虽然少了校园里的清纯和稚嫩,但她依然美丽如常,光彩照人。想来,她在美国的生活非常适意。
     没想到这么快就十年了,真正弹指瞬间。在校时那些清涩轻漫甚至轻狂都被岁月的砾石打磨的精光,不再愤世嫉俗也不再雄心勃勃了。
  随波逐流能否到得彼岸?
  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不断让你经历伤痛,还残忍地不允许遗忘。
  当年,唉,好汉也不提当年呀。实在惭愧。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是我此时最好写照了。
  慌慌张张登机时,才发觉匆匆忙忙下车把手机忘在出租车上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到了深圳,第一件事,就是让公司小吴帮我去挂失换机补卡。这电话,可是一天也不能停。
  老六开车来接我,一辆奥迪A6。他把我接到他的家里。房子装修的挺豪华的,也还算品味,只是,有些脏乱,门口的拖鞋左一只右一只,桌上的烟灰缸满了,还有散乱的啤酒罐。很明显少了女主人的气息。老六的妻子半年前被公司派到法国进修了,当当也在寄宿学校里。
我是很羡慕老六的,兄弟媳妇中,他妻子最精明能干。不过,也听老六抱怨过,说一年到头,喝不到老婆一碗热汤。她比他还忙。
  记得那次老六在家里吃到妻子做的家常饭菜时曾这样感慨:“还是你小子有福气呀。每天回来热饭热菜热炕。老婆孩子围着转。我呢,回去总是熄灯瞎火,空屋一幢。”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不满。我们还算比下有余的人,过的都这样沉重,那么,那些不能温饱的人呢,他们不是活的更艰难?
  我没有允许自己多想。
  因为是老六的地盘,而且他也算发起人之一,所以,下午,我们很早就到了聚会的酒店。
  阿兰就住在该酒店里。没想到,她比照片上还漂亮,不仅风姿绰约,还很有点风情万种的模样。三十来岁的事业女人硬是好看。没来由的想到妻子,一比较,高下立分,妻子真是黄脸婆了。
  不耐烦站,和阿兰寒暄后,我到酒店大堂角落里的沙发上落坐。看着老六和阿兰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显而易见的成功人士,一个无庸置疑的高贵夫人,一对璧人呵。他们似乎聊的很开心的样子,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他们当年怎么就舍得放弃了彼此?
  上学时,老六和阿兰曾偷偷地恋爱过,说“偷偷”是相对于现在而言,那时候,谈恋爱哪像现在这些男男女女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呢,牵个小手,都得找个无人角落,小心翼翼试探后,更别说亲吻和拥抱了。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他们在毕业时都无言接受了那个痛苦的结果。那时候的我们,没有如今这些孩子率性随心,或说不够大胆和坚决,想爱却不敢爱的。我们的爱也和电影的发展差不多。动不动就私奔或是割腕跳楼这些乔段,都是最近几年才愈演愈烈。总而言之,那时的我们要温吞的多。是否也和改革开放的程度有关系呢,西风渐近,性解放和性自由也越来越多地被我们接受,至少,我是接受了。
     温饱线上挣扎的人都会向残酷的现实妥协呢?饱暖才思淫欲。
     我私以为,这次聚会,老六他们多多少少会顺应所谓的潮流再次碰撞出火花再现激情,这样看来,他们之间很难风起云涌,因为他们俩的眼光里似乎都没有任何的暧昧意味。真没想到,十年不见,他们竟能如此坦诚坦然坦荡地面对彼此。
  难道真可以相忘于江湖?
  还是他们都不愿有“相见不如怀念”的遗憾?
  是现实让我们理智还是当年他们之间不是真正的爱情?
  可以反璞归真么,欲望的动物?
  能来的,陆陆续续都到了,不能来的,也无需等待,缘分等不来。
  没想到阿兰和老六他们的号召力还挺强的,班上同学居然来了过半。但是,容儿没有来,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当老六通知我来参加同学会时,我就开始想起了她,想到她时,有些忐忑不安,还有些七上八下。想见到她,却又怕见到她。十年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一直刻意不让自己想起她。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她一直都在我的记忆深处。唉,也没什么好伤感的吧,就算重回到十年前,我们还会同样的选择。
     生活就是这样,可以假设,但是,现实永远都不会因为假设而改变。就像现在,现实,已经不容许我多想——同学们接二连三地到了。
  有男女之间的握手,有女人之间的拥抱,还有男人和男人之间真诚的拳头;有礼貌的问候,有热闹的寒暄,也还有亲切的关怀。场面非常火热,气氛异样高涨。仿佛,我们又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年少轻狂的青葱岁月……
     和中国人所有的聚会一样,吃吃喝喝,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果然,三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绪都自然地调动开来,在校时那些精彩和狼狈,激情和沉闷,喜悦和哀愁,快乐与忧伤……一切的一切就像酒一样被我们不断地倒出来又喝下去。到最后,有人说累了,有人喝醉了,还有人动情地哭了……
  我也喝高了,眼前的一切都不像真的:我们还像昨天一样嘻笑怒骂着,可是,我们却都变老了,有了啤酒肚,有了抬头纹,而眼神,都不约而同的浑浊了,苍老而疲惫。
  岁月哟,一去不复返。
  每刻相聚,都像是结局;时间让一切老去。
  终于,聋子放炮仗,我们也散了。从哪里来,我们又回到哪里去。谁也逃不离。
  老六醉了。在回他家的路上,他突然背起北岛的诗来: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背到这里,老六开始呕吐,一直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唉,原来还是放不开。
  初恋究竟还是最难忘的。至死方休。
  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的;记住的,遗忘了; 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 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
这是老六背诵的北岛《一切》的结尾。
这时候,我终于听到爱情死亡的声音。
  临走时,老六建议我把前景不明的公司结束掉,说,凭我的资历,找个年薪十几二十万的工作不困难。
  我笑着无语。老六他不明白,这公司就像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谋杀了自己幼小的孩子再去领养一个十几岁的孤儿呢?虽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但是,毕竟,血浓于水。
再说,结束公司,那些员工怎么办呢,他们又得去找新的工作了。
  回到公司,小吴汇报完工作时告诉我说,这两个天,有个女声一直在找我,似乎急切,但又不愿意转达。
   一定是她!
   查看来电显示,果然。座机上半夜也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连忙把电话拨过去。
   和她快半个月没见面了吧。这次匆忙去深圳,又把手机丢了,她联系不上我,肯定急坏了。平时,我还是会给她电话或短信,虽然少,但不至于失去联络。
 “喂,你回来了?”电话那端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你还好吧?”
 唉,她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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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1-11-10 0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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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06-11-6 1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数年都不见妹妹了,果真希客呢,妹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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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6-11-7 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TO半醉:原来是02年来的,也算是老会员了,不过我那时咋就不知道有个竹苑?记得那时我常在QQ上的诗风词韵里面玩。常听HII教诲:没有竹苑就没有唐宋,故一直对竹苑很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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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B3
    今天农历初一,懒洋洋地太阳懒洋洋地照在身上,人也因此变的懒洋洋地。
    照例,又是和她陪母亲到罗汉寺上香的日子。自从六年前退休后,每个月的农历初一十五,母亲都会要求我和她跟着去罗汉寺里求恕和祈福。
    求恕为我,祈福为她。
    善良的母亲天真地认为:只要足够虔诚定能感动菩萨赐福于我和她。于是,风雨无阻。
    我是学心理学的,对各种宗教抱执着敬仰的态度。自从理疗室的工作上了轨道以后,我都会陪着母亲和她来。一是为了尽孝心,二也是为了自我放松;而她,我想,则完全是为了感恩和孝顺才来陪母亲的吧。她不信任何宗教,这,我是知道的。
    打小,母亲就很喜欢她,我和她结婚后,母亲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简直比亲闺女还亲,有时候好的连我和父亲都会忌妒了。可是,她亦是值得每个人对她付出的。你投桃,她报李,你送她木瓜,她会毫不犹豫地捧出琼瑶。她用最单纯的方式和人交往着,她完美的近乎于天使,你叫人怎么不喜欢她怜惜她?
    一身白衣的她,跪在母亲旁边的蒲团上同样虔诚地祈祷着什么。看着纤瘦的她,我走神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是否上苍怜她,才借我的手,让她有了瑕疵,并要求我守护她?
    我能一辈子守护她吗?
    我能守护她一辈子吗?
    这时候蝴蝶的身影竟在脑海里浮现。摇摇头,我甩开了心中的邪念。都说,蝴蝶是飞不过沧海的。
    我们要吃了斋戒才走。母亲跟着寺里师傅唱经,而她,她去了寺里的藏经阁。藏经阁一般是不对居士开放的,对她,算是破了例。每次来,她都会去阅读里边的经卷。我无所是事但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寺里晃悠,听佛唱幽远,听木鱼清脆……
    转到藏经阁后院时,在后院的六角亭里,我竟然看到了她——那个奇突的让我念念不忘的魅力女人——路人甲。
    距离上次她到理疗室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她。意外的收获。
    这回,她把黝黑长发盘成髻,上身着的还是不对衬的改良旗袍装,不过,由红黑搭配变成了黑白配,干净地丝绸面料上没有任何附属设计,下身则是同样黑白搭配的丝绸裤,黑色镶做裤边,脚下配着黑色高跟绣花鞋,绣花鞋没有绣花。
    无懈可击的打扮。漂亮!
    我情不自禁地赞叹。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往她左手手腕上望去,果然,奇突还在,那只男式潜水表牢牢地戴在原来的地方。
    路人甲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僧人。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
    一身黑白时尚潮流的她站在一身浆红色僧衣的他的身边,也是奇突的风景,但,就像戴在她手腕上的潜水表一样,并不让人觉得怪异。
    绕过去,换一角度,我终于看清:是他——罗汉寺里出家最晚但名气仅次于主持的明空大师。据母亲说,空明大师佛理高深,今年才25岁,曾经是北方某知名大学法律系高材生,两年前因故出家。
    因故?
    路人甲是不是他的“故”,他是不是路人甲眼里那抹深不见底抹之不去的忧伤?
    不,不,不太像。就算他们俩的表情都有点严肃,但是,并不悲伤,甚至,他们的眼神都没有交错。
    是郎心如铁绝意斩断情缘置她于不顾?
    不,不对。如果他因别的事情看破红尘撇下心爱的她出家,那么,面对曾经深爱的她,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心如止水呢?谁能轻易忘记路人甲这样魅力的女人?
    是妾负郎意妾伤郎心让他灰心绝望遁入空门?
    不,也不对。如果他因她伤害他导致哀莫大于心死而出家,那么,她来见他,他不会如此冷静。一个为情出家的人不可能如此绝情。何况,路人甲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伤害别人的人。
    难道他们不是恋人?
    之所以这样猜测,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那就是:面对空明师傅时,路人甲的表情里没有悲伤和憋屈。
    如果真的这样,则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心中有自己解不开的结,她找他是为了从佛学方面寻找解脱。
    她会信佛吗?
    路人甲可不是个按牌理出牌的人,总有让人出乎意料的地方。
    他们究竟什么关系呢?
    究竟是谁狠心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留下伤痕?
    蝴蝶打来电话,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打来电话呢?待我匆匆挂断再朝六角亭望去时,路人甲和明空大师已经离开。
    怅然若失。
    自从香港出差出来,蝴蝶电话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虽然我很有点喜欢她,但是,还不至于非天天见面不可,而她,似乎有种度日如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昨天下午才见面,晚上都九点多了,明知道我在父母家里,居然还打电话过来。这多少有点过了。
    当时,单纯地她一既往地没注意,但是,在我去阳台接电话时,母亲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在母亲精于世故的眼神里我仿佛读到不信任和怀疑。联想到早上在餐桌上母亲那句似问似探的感叹“看,隔壁刘老太又送孙女上幼儿园了,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呀?”我就有点心慌。母亲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老实说,我也想要个孩子。都三十了,和她结婚以来,小日子过的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死水微澜的感觉。按理说,她乖巧温顺善解人意,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简单无可挑剔。可是,也许她太完美,生活就失去激情。我们从不象别的夫妻那样拌嘴,更别提吵架了,我从来不曾享受到别的夫妻那种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乐趣。就算知道我要和蝴蝶出去看电影,她也丝毫不怀疑,她信任我倒也罢了,在我犹豫是否要在家陪她时,她反到赶我出去:“去吧,去吧,你好久没看电影了。我又听不见,就让她陪你吧。”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怕我在家无聊,可是,哪有女人把自己的丈夫往别的女人身边赶的道理?
    这样的时候,我总会在想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但,如果她不爱我,她为什么又要嫁给我呢?如果她真的爱我,为什么又不肯为我生孩子呢?婚后,她就到妇幼医院上了节育环。
    如果家里有个孩子多好呀,家里就会充满生机和活力。阿木的儿子可乖了,胖墩胖墩的,奶声奶气叫我叔叔时,那种感觉好极了,好想也有这么个胖小子呀。我知道她也喜欢孩子,不然,阿木的儿子在她身上攀爬登拐时,她不会那么纵容不会笑的那么开心;不然,她也不可能写出那么多精彩的幼儿童话故事了。阿木的儿子可喜欢听她编的故事,据阿木说,每天晚上,那小子不听一个她编的小故事是绝不肯睡的。
    如果不爱孩子,怎么可能写出孩子喜欢的故事呢?光有一颗天真的童心写出来的故事是不会被聪明的孩子接受的。
        可,她为什么不肯要一孩子呢?难道因为她的耳疾?如果真这样,植入电子耳蜗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这几年,医学发展日新月异,或许会有新的突破了。明天,得开始咨询收集相关的手术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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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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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引用由毫端蕴秀2006/11/06 06:37pm 发表的内容:
    数年都不见妹妹了,果真希客呢,妹妹可好:)
    问姐姐好~
    我还老样子,依然到处晃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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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8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TO诸葛:01年开始上网时,无意中在比才招亲里看许多人玩联,自那后,一直混迹不同的诗词聊天室,有红药、菊斋、雅座等等,当然少不了竹宛。说来,可算是骨灰级的潜水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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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6-11-9 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支持原创!
    就是这格式看着太累~
    原来还是老人?原名叫个啥啊.
    说来以前的红药、菊斋、雅座、比才咱都逛过,当然最多的还是竹苑。竹苑的元老都是从诗风词韵混出来的,诸葛在诗风的时候,估计都跑出来混竹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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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0 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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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她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左右为难:一个员工因病无医疗费用私自拦截业务结款五千元,罚他,无疑落井下石,不罚,又不足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怎么办才好?
       电话那端,她淡淡地笑了,要我不要放在心上,问我能不能过去陪她吃饭。想到妻子还在为上周日我没带她和孩子去海洋公园的事情生气,也真的想到她那些放松情绪,于是,我爽快地答应了她。
       到她家时刚好七点。她给我开门时,我不由得眼前一亮。今天的她特别漂亮,一袭红色碎花的旗袍使她姣好的曲线显露无遗,蜜色的皮肤也被衬托的格外艳丽。
       她拖着我的手臂进了饭厅,又一惊喜接踵而至。在昏暗的角灯映照下,小小的方桌上铺了苏格兰方格子桌布,桌上琉璃花瓶里插了只火红的玫瑰,银制烛台上三只红色的蜡烛还没有点燃,一瓶没开的红酒和两份弥漫着胡椒和洋葱味道的牛排。
       “今天什么日子,气氛营造的这么浪漫?”我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好奇地问。
       “来,快坐下,闭上眼睛先。”她拉着我坐到桌子旁。
       “什么,还好惊喜?”
       “嗯。乖,听话,闭上眼睛。不许睁开哦。一会儿就好。”
       我闭上了眼睛,听她的脚步声,她应该进了厨房。一会儿她又走了出来,接着音乐响了起来,听前奏应该是生日歌。我睁开眼睛,只见她捧了只小蛋糕站在了我的身边。
       “生日快乐。”她把蛋糕放到了我的身前。“快许愿。”
       生日,今天我生日吗,这段时间忙的都不见日落月升,根本不晓得今夕何夕。
       “快许愿。”她催促道。
       闭上眼睛,我平复了有些激动的情绪,毫不犹豫地许下三个愿望:希望生意好起来,希望孩子们健康成长,希望她快乐。
       我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她已经把烛台上的蜡烛点亮。我静静地看着她熟练地打开红酒瓶,看着她把鲜红的葡萄酒倒进广口高脚透明玻璃杯,烛影摇红中,她清澈的眼眸里有星星月亮。
       “看什么哟。”她把酒杯递给我时,嗔责道。
       “谢谢。今天,你真漂亮。”我由衷地感谢和赞叹。
       她从桌下拿出两个礼盒来,蓝色包装的递给了我,粉红色包装的却放在了旁边。
       “这是给你的,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另一个给雯雯的。我记得你说过你和雯雯是同一天生日的。我想,你一定忙忘了没帮她准备生日礼物”
        没想到她连雯雯的生日都记得还考虑的这么周到。我平复下心情来静静地打开了包装,居然一直是我想买却一直没时间去买的***的全套营销管理光碟。我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打乱了。这个可爱的小女人呀!
       “其实明天才是你的生日,可是,我想,明天你肯定要和家人一起过的。所以,我提前给你庆祝。”她举杯。
        笑,结婚这么久来,妻子好象还没给我庆祝过生日。不是她不记得,而是,基本上我都不在她的身边。老实说,三十几年来,这是我过的最浪漫应该也会是最难忘的生日了。烛光晚餐,这是电视电影里用老甚至用滥了的男追女的浪漫乔段,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无论对谁,就算是对男人如我,还是一样非常有杀伤力的。
         这个精灵的女人呀!
        “哎,是不是感动的要以身相许哦,不是一顿烛光晚餐就把你拐到了吧?”她笑说。
        “哪这么便宜的事?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得努力。”我笑着回应。
         这样的似真实假的玩笑,我们时不时地挂在嘴边,可是,我们都晓得,我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到那一天。她很傻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不曾劝过她,可是,当她流着眼泪恳求我不要用别人的尺度衡量她的幸福时,当她用无限悲伤的声音讫求我不要谋杀她的快乐时,我心痛了心软心伤了。那个糊涂的孩子呵,真让人心疼。
        “吃吃我做的牛排。看味道怎么样?”
      “怎么这是你做的吗?我以为是订餐呢。”我诧异,这是三年前那个连面条都会煮糊的丫头吗?我记起了三年前当她捧着煮糊了的面条走出厨房时即羞赧又惭愧的表情。
      “吃吃看嘛。”她撒娇。
       我尝了一口,味道虽不地道,但是,还真不赖。又是一惊喜呵。
      “好吃,好吃。”我用行动给她最好的赞扬。
      “谢谢。”她有些得意地笑了“我可是卯足了劲学了半年多呢。”
       看她清澈的眸子里晶晶亮,绯红的脸上小小的得意交杂着少有的娇羞和妩媚。我不晓得,她会这样地漂亮,这样地迷人。
      “陪我跳只舞好么?”
       她打开了音响。我站起来把她拉进怀里,蔡琴独特的声音开始在屋里浮现。
       午夜的收音机里/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在你遗忘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明天你是否还依然爱我/我早已经了解追逐爱情的规则/虽然不能爱你/却又知该如何/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离去/但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所有的故事只能有一首主题歌/我知道最后的选择/所有的爱情只能有一个结果/我深深知道/那绝对不是我/既然曾经爱过/又何必真正拥有你/既然离别也不会太难过/午夜里的旋律/一直重复那首歌/WU,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蔡琴,蔡琴是我们都喜欢的歌手。她总能用她那略低沉沙哑的声音唱出人们心中的无奈和苦楚。我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那么用力,那么用力,那么想把这可怜可爱的小人儿融进我的怀里融进我的生命。
      这个固执的倔强的单纯的傻女呵,她喜欢我什么呢,我何德何能得她挚爱如此痴情这般?她明知道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甚至,对我的爱只会让她更孤苦更寂寞。惭愧呀!
      我开始吻她,吻她秀丽的额头,吻她清澈的眼眸,吻她性感的嘴唇,我的双手开始在她凹凸有致的曲线上游走……
      激情过后,我把头枕在她的胸口,双手把玩着她纤细灵动的指头,无限满足。她就那么静静地让我靠着,另一只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按摩。
      这种感觉太幸福了。
      虽然除了她和妻子,我也有过其他的女人,但是,只有她能共我达到情爱的最颠峰,那是灵与肉的水乳交融。虽然她的技巧明显不如其他,但是,她的真情热情她的自然火辣她全心全意无私的呈现,是谁也不能与之匹敌的。
      她彻头彻尾地爱上了我,她对我的爱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她爱的那么卑微,卑微到认为我会爱上她是奢侈的期盼,卑微到觉得刹那的拥有都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她不知道我是多么心疼她,她不晓得我是多么珍惜她,我希望她快乐,我希望她幸福,我希望自己能够承受她所有的背负,甚至我奢望自己能够给她承诺。
      可惜,我不能够,我不能够。我有妻子不说,更重要的是,我爱我的孩子们。我对我的孩子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实呀,总是即残酷又无情。一再地戏耍和捉弄着我们。
      “恨不识君早!”这是她初识我时的感慨,她不知道,那也是我的心声。
      “君生妾未生,妾生君已老,恨不同日生,日日与君好。”这是她离开两年后再见我时感喟,她不晓得,这也是我生生的无奈。
      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要招惹她,她不只是玩玩游戏;一再地告诫自己离她远点再远点,她的深情自己负担不起;甚至一再地强迫自己对她视而不见,她不过是亿万女人之一。可是,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逃离。面对她的眼泪,我心软了,我怎么能让一个女人这样伤心,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能伤害别人,又怎么能伤害一个如此深爱我的女人?面对她的痴情,我心动了,别人都为物质放弃爱情时,她为了爱情放弃所有,人生一世,得红颜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我欠她的何其多呢?怎一个惭愧了得!
      上天呀,请饶恕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自私和虚荣,是我让她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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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1-11-10 0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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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06-11-11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生活总是有着雷同,连爱.都很无奈,呵呵...
    小刀,抱琴最早就是这个名,常挂过竹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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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1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B4
       下午二时三十分,我离开理疗室开车往民政局驶去。
       哪路神仙呢,这么大魅力,居然能够让她再次走进婚姻?
         听着电台里的音乐,我还在揣测。
         我受邀去见证一场婚礼。
      “下周一下午三时我在民政局登记结婚,希望你到时能和蝴蝶一起来做个见证。”
         还记得她在离开理疗室前突然对我提出邀请时自己错鄂不已。
         “登记?哦,好的,恭喜。”
         当我说出这声恭喜时,她已经到了理疗室门外了。
         她,是我的访客之一,商界女强人。她终于愿意再一次走进婚姻。
      平时,离开理疗室,访客们对我来说就是陌路人。可是,这次,我愿意破例。
      有人说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再离则是大彻大悟。
      我深不以为然。郑板桥有句名言叫“难得糊涂”,如果还有个人值得让自己执迷不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人们都太清醒的痛楚。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屈原毅然跳进了汨罗江,而我们选择的是苟且偷生苟延残喘,所以,不得不妥协和臣服。
      某明星曾经沧海后面对别人对她那情场浪子老公的感情置疑时豁达地说“能被人骗一辈子也是种幸福。”
      多么聪明的女人,多么理智的选择。
      可是,有哪个骗子愿意一辈子只骗同一个人?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个道理谁不懂?为了尽可能让自己多些快乐,就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过一生。
      她真的已经释然了么,不再追问“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只爱我吗”?
      果真如此,倒也是造化了。
      如果没有非常好的承受能力,请尽可能地不要追查事物的真相。毕业前,我的导师这样劝诫我。他说:真相往往很伤人。任何一种水落石出都得付出代价。有时候谎言也很美。
      无论基于什么目的,她,终于鼓起勇气再一次走进婚姻的殿堂。用鲁讯的话说,她肯直面惨淡的人生了。多少应该给点鼓励。
      听蝴蝶说对方也是再婚,两个人同样曾经沧海,都是醒悟后再次沉沦,或许,他们会凤凰陧磐浴火重生。
      所以,尽管觉得意外,我还是非常乐意参与到她的婚礼里去作一个见证。
      到民政局门口时二时五十分。漂亮的蝴蝶在门外翘首引盼。我分明看到她脸上欣喜的表情。
      蝴蝶是女强人的表妹。女强人第一次来我的理疗室时,就是在蝴蝶的陪伴下。还记得当时她期期艾艾欲说还羞的表情,而她身边的蝴蝶早已言简意骇地介绍了她的现行。声音清脆,条理分明的蝴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后来,蝴蝶告诉我说,如果不是她的鼓励,她的表姐根本就不会来找我这个心理医生。她第二次找我约会用的就是这个理由,她说帮我介绍了个大顾客,要我聊表谢意。记得她第一次约我出去,找的借口则是询问表姐的病情。
      差不多一年前的事了。时间飞逝……
      只是,桃花依旧笑春风,物是人非久。
      “你怎么才来?”蝴蝶挽上我的手臂带着我往里走。
      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但,我没有抽手。和妻在一起,妻从不主动挽我,只是那么安静地站在我的身边。我喜欢那种感觉。
      妻上一次主动牵我是几时了?应该是元宵观灯会的事了,汹涌人潮中,她怕和我走散了,主动扯住我的衣袖,而我趁机把她的柔胰拽在手心。那是婚后三年,我们唯一一次牵手。
      在登记处的接待室,我看到了新人。新娘子衣着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是胸前戴了朵红色的代表喜庆的胸花,表情淡淡的。相反,新郎官倒是喜上眉稍喜形于色甚至有点喜出望外,他似乎有些谄媚地挨在新娘的身边。
      新娘子看到我,迎接上来,朝我礼貌的笑笑。只是礼貌,她的笑容里没有结婚的欣喜。她并没有介绍如影随形的新郎,倒是蝴蝶帮我们解了围,消除了我和他的尴尬。
      接待室里再无他人,我开始纳闷自己为什么被邀请了。
      很快就到他们进去签字。蝴蝶拽我的手臂开始变紧,也帖的更近。
      他们都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一次承诺,一次悔诺,然后再次承诺,还会再一次后悔吗?
      在鲜红的旗帜面前,他们宣誓忠于对方。
      她漫不经心,他信誓旦旦。
      这一刹那,他们是否真心实意要和彼此相伴共度余生?
      在这里,我也曾虔诚地许下誓言,要爱她守护她一辈子。可是,现在,我的臂弯里挽着别一个女人。转头看看旁边的蝴蝶,她的眼睛里的目光羡慕而哀伤。
      誓言是用来违背的,承诺的价值在于背叛!——我记起了网络中一个好友的签名。
      她对我说她一再告诫自己:在这炮弹(糖衣炮弹)纷飞的世界,不要相信甜言蜜语,餐前酒不是生活的全部;不要相信海誓山盟,空中楼阁只是海市蜃楼。沧海桑田也没地久天长,天会老,地会荒。
      谁还真的相信爱情?
      各种异性恋中的畸恋早已层出不穷,就算同性恋等非传统恋情也逐渐被人们所接受,美国已经颁布法律允许同性恋人结婚。更离奇的是,居然还有人自己和自己结婚。
      欢迎新老朋友飞来纽约参加本人和本人自己举行的结婚仪式。我们将庆祝的不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我自己和我自己的结合——这是美国一个26岁的青年为自己的婚礼写的邀请函。
      不管这样的新闻是真是假,就算假,有这种心思,也是一种心理扭曲。
      虽然这样的离奇事件发生概率极低,但是,亚健康状况已是我们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顽疾。
      “我们的爱能走多久我就有多忠诚、我能爱你直到我们分手、我愿意直到我不愿意为止。”蝴蝶说这是她们朋友圈子里流行的结婚誓词。
      谁也不再相信永恒!
      流传的经典爱情诸如罗密欧和朱丽叶梁山泊和祝英台之类的,难到真的因为嘎然而止才定格永恒?
      一切仪式结束后,新郎乐呵呵地跟着新娘走了。蝴蝶邀我去参加她朋友们在一个休闲会所举行的聚会。
      看到蝴蝶挽着我的手臂亲密地走进会所时,他们开始起哄。
      “蝴蝶,这是谁呀,还不快点介绍!”
      “对哦,这么帅的男朋友,居然藏到现在。”
      “蝴蝶,金屋藏娇哦!”
      ……
      蝴蝶很快和他们笑闹到在一起,非常开心的样子,而我,被晾在一边,被他们调侃的尴尬一时还抹不干净。他们时而咬耳朵,时而拿眼神打量我,不时还发出诡秘的笑容。我像一只被展览的猴子,足足被打量了五分钟之久才被回到身边的蝴蝶解救。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蝴蝶还有一群这样的朋友。那种热闹的场合,我永远也融不进去。我也不喜欢这时的蝴蝶,这时的蝴蝶像个失控的收音机,没有我的频率。
      “蝴蝶,不要表现的这么恩爱哦!”
      “蝴蝶,你存心让我们心馋哦!”
      “蝴蝶,……”
      蝴蝶她非但没有害羞,反而,贴我更近,依偎我更深。更过分的是,有好事者起哄问是否喜事将近,她居然用脉脉含情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后作害羞小女人状,低下了她漂亮的头颅靠我肩膀上。他们因此闹的更欢了。
      我成了马戏班的小丑了。
      蝴蝶似乎感觉到我的不快,很快,为了迁就我,找了个借口我们离开了。
      这样的蝴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蝴蝶了,亦或,这才是真正的蝴蝶?
      宝玉说女孩变成女人后,珍珠就变成鱼目了。是否同理,有了迁就,爱情,就成了委屈?
      我和蝴蝶之间有爱情么,难道她只是我寂寞空虚时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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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2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A5
      国庆黄金假,妻带着雯雯和翰翰回娘家了,我把自己的三天假期完全交给了她。现在,我正在她的家里吃早餐,牛奶,荷包蛋,还有烤面包。已经很久没能这么从容地吃顿早餐了。也终于有机会好好陪陪她。
      认识她三年多了,除了非典最严重的那两个月,我还没能陪过她一次完整的五小时。每一次都是仓促见面,然后我因这为那匆匆离开。尽管她很少抱怨,可是,心里一定非常委屈吧。好多次,我都发觉,那些牵手依偎的画面,她的眼神都会追随好远,甚至失神,随之,是她不经意间牵动嘴角自嘲地笑。
      “牵动嘴角,我就笑了。”在她给我的E——MAIL里时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句子。尽管在我面前,她都笑的像花儿一样灿烂,可是,没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会开心的笑么,亦或,真如她说,只是牵动嘴角?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零三年的四月。那时,全国各地,非典被传的沸沸扬扬,人人岌岌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如非必要,谁都不愿意出门。可是,我在上海出发的列车上遇到了她,一个没戴口罩,摆弄着相机但却神情淡然的她。整节车厢里,她是唯一一个没戴口罩的人,她是唯一一个看窗外风景的人。
      她深深地吸引了我。
      “小姐,我还有口罩,我想你也应该戴一个。“我借故和她搭讪。
      “不需要。谢谢。”她的音质甜美,但却冷冰冰地不带任何感情。
      “就算你不对别人负责也应该对自己负责。”我好心劝慰。
      “我不要求别人对我负责。”她的声音似乎冒着寒气。
      “这是公共场所,你得讲点社会功德。这不是你家!”太不识好歹了,我有点冒火。
         她没有反驳,而我,也随之沉默。痛打落水狗也得等狗儿浮出水面,而她脸上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落寞深深地刺痛了我。莫明地觉得烦躁,我把口罩摘了下来,随手点燃一只烟吸起来,并故意把烟圈吐向她那边。
         她被呛的咳嗽起来。她抬头,圆睁怒目朝我看来,似乎想责骂我,但,突然,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错愕。
         “请你把烟灭掉好吗?”
         她居然没有发火。轮到我错愕。我把刚点燃的烟掐熄了。
         “刚才对不起,请问,你刚才说有多余的口罩,能卖给我吗?” 她竟然请求我!她的声音不再冷冰冰时更好听了。
         没有理由拒绝,我把行李里多余的口罩给了她。口罩遮住她大部分脸孔,她眼神里的落寞更加明显了。
         彼此再无语,直到我准备下车时收拾行李。
         “我不知道能去那里,我能跟你走吗?”她抬起头看我,声音恳切。
         后来,我想我是昏了头,或者,我被她下了蛊,要不,我怎么可能答应她跟我走?直到现在,我还在疑惑,当时,我怎么就把一只冰冷的刺猬捡回去了呢?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冥冥中一切都注定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她把餐桌上的碗碟端起,转身走进厨房去。
         现在的她入得厨房了,那个三年前连面条都会煮糊的丫头。那时候,我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吃饭不是叫外卖就是瞎凑合就算一顿了,以为她来了会好些,天知道,她也只会叫外卖。不过,她有帮我洗衣服。
         我和她相处的还算好,有时候她会害怕一个人待在屋里而赖在我后面跟着我到外面瞎跑,偶尔还会拉着我陪她去公园看池鱼。她不走神的时候,还是挺青春活泼的一姑娘,只是很多时候她都郁郁寡欢,落寞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很想问个清楚,究竟还是没有提起。直到现在。她从不过问我的事情,我不说她不问。推已及人,我给予她同样的信任尊重还有自由。
         两个月后,我告诉她妻子要带孩子过来过暑假,她不告而别,只是在我的记事本上写下这么一句——分手即是生离死别。以后的半年多时间,她完全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仿佛她从来不曾出现。直到某天,我收到她给我写的E-MAIL,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后来,通过网络,她告诉我她去了那些地方看了什么风景遇到怎样的人,她说带着我的半颗心走天涯。好几次,我接到她在离开我所在的城市的列车上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到过天堂又离开了。
         今年五月,栀子花开的时节,她回到这个城市,距离她离开,差三十三天两年。
         她回来了,眼睛里,落寞还在,比落寞更明显的是,多了坚决和等待。
         见到她我是高兴的,可是,面对她的痴情,我也还是无奈。不是不曾劝她放弃,但是,我更不愿意看到她伤心哭泣。女人的眼泪是珍珠,一定要好好珍惜。
         “如果爱你是个错误,那么,我愿意一直错下去不要对。”她曾这样对我说。
         不是不曾感动,只是,我能给她什么呢?
         岁月催人老,何况沉溺于这样为道德所鄙视和谴责的三角恋情?
         这样的爱拖一天错一天,错一天,老了好几十年。女人那如花的短暂光荫又如何耗费的起?
         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虽然夸张,但事实也离不了太远,三十岁的女人如果还不曾得到幸福,那么,她很快就会枯萎凋零。在这百花齐放美女如潮甚至审美疲劳的浮华红尘里,谁会真正爱你苍老的容颜?
         爱情只是华丽袍子上的一只虱子。俗世男女绝大部分都选择披上可保暖可炫耀的袍子。几人慈悲心肠放生了虱子?虱子的厄运从来不曾中断过。
         我苦笑,她是佛祖莲花座下那跪求千万年只求数次擦肩的傻子。这个傻的可爱的女人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愚昧而非执着。她明明晓得,却依然放不开手。
         她很快把餐具清洗好了,我开车带她前往香格里拉公寓,那里的楼盘正在发售。我想为她建个港湾小憩,我希望她停止漂泊,我希望她多些快乐。如果她真的认为她的快乐源泉是我,那么,我又如何忍心让她干涸,我又怎么舍得让她难过?这是个深爱我的女人。
         记得她曾向我描述过她向往的香格里拉,消失的地平线,最后的桃花源,她说某天她要在那里长眠,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王子归来。于是,在报纸上看到香格里拉公寓发售的那刻起,我就决定了要在这个都市里帮她圆个梦,圆香格里拉的梦。
         看完了房,也考查了小区里的景观设计以及相关的配套设施,确实比别的都市楼盘多三分自然,我决定买下她比较中意的一套三居室。
         “给我买的?”当我要在购房协议上签她的名字时,她惊讶异常,张大的嘴巴里可以塞得下鸡蛋。
         我笑着点头,她还在错愕中。很少看到她这种表情。
         “不好意思,我们再考虑考虑。”她回过神来,朝售楼小姐丢下这么一句话,拉着我就往外面走。
         “谢谢,可是为什么?”回到车上,她问我。
         “我希望你有个家。”我诚恳地说。
         “房子不是家。”她轻轻摇头。“我要家,不要房子。”
         倍觉凄凉,她要的,我给不起。惭愧,如何是好?
         “可是,我……”
         “有这份心意就够了。现在的我感觉幸福。”她依偎过来亲吻我。
         “为什么不要?”
         “我本来就是个掠夺者。不能太贪婪。小心蛇吞象。”她停了停接着道:“我不能欠你家人太多,你知道我害怕背负。已经很负疚。原谅我,我不能自私地彻底。”
         她这样为我着想,我还能说什么呢?可是,她又何苦这样委屈自己?我欠她的又如何偿还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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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6-11-12 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真写的不错,除了文字,还有耐心,都让我佩服.一定写完这个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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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2 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寂寞沙洲冷

    B5
         阿木在MSN上约我晚上出去喝酒,看他的用词,似乎极度郁闷中。
         发生什么事了,他老哥居然舍得扔下宝贝儿子出来喝酒?纳闷。很想在MSN上问个究竟,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真想现在对我说,就没必要晚上再去喝酒了,于是,我放下好奇心,等待他想倾诉的最好时机。
         我在等女演员来访。
         最近这段时间,女演员来访的频率逐渐下降了,因为她的睡眠日渐好起来。
         时间,是最好的药。
         有什么敌得过时间,有什么能坚持到永远?
         沧海一粟,荒原微尘,谁能与世俗的风抗衡?
         妥协吧,认命吧,谁也逃不脱上帝那双戏谑的手。我们都是命运手中的牵线玩偶。
         尽管我学心理学,可是,心中仍然摆脱不了宿命的感觉,学的越多,越觉得看不清楚自己,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又怎么去了解别人?偶尔,这种无力感让我悲深哀重。
         我又开始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对这支曲子的信赖越来越重了。
         女演员姗姗来迟。
         从心理学来说,女人习惯故意让人等,这是因为不够自信或是自卑心理作祟;而那些愿意耐心等候的男人多少有些自虐心态。
         我把音乐换成了葫芦丝吹奏的轻音乐,然后坐到了女演员对面的沙发上。今天,她没有选择靠窗的沙发椅。
         “最近感觉好么?”
         “嗯。好许多了。谢谢。”
         “有经常出门活动么?”
         “我有去你推荐的瑜珈馆练习。许教练经常提起你,说你很爱你妻子。你妻子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她笑着看我。
          “你也会找到真正的幸福。” 我汗颜,妻幸福么?
         以前,小许也是妻的瑜珈教练,因为常陪妻去瑜珈馆,所以就认识了。后来,妻在家里自己练习,就很少遇到她了。她还是“三八协会”的得力会员。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吧。太多的流言蜚语都是用这种方式传播。
         “我还能找到幸福么?”
         “当然。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的。何况,你根本什么都没做错。”
         “我什么都没错么?我错爱了一个人。”
         “不,你只是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爱没有错。”
         “既然爱没有错,那什么错了?” 她似乎在问我又像在自问。
         “时间,地点。”
         “不是我错了?”她看着我的眼睛问。
         “不是。”我肯定地回答。
         “那为什么我受到惩罚?”
         “这不是惩罚,只是在用一种比较深刻的方式来提醒你等待真正值得等待的人。”
         谁是Mr right?
         Mr right是那个在正确时间正确地点正确出现的人。
         蝴蝶出现在秋季。蝴蝶飞不过沧海。她只偶尔投在我的波心。
         “那个人会出现么?”
         “会。只要你肯耐心等待。”
         “等待,等待……”她沉宁。
         等待,在等待未来……歌这样唱,可是,人呢,大部分的人们都急不可耐。都如同苞米地里的猴儿一般,这只玉米不错,那只更好,哦前边还有更棒的,到最后,到手的也不过一般。无奈,错过即是错过,人生不可以重来。
         只是,等待是一生的苍老。
         况且,等到,又如何呢?等到就是幸福?
         也许这就是许多人都宁愿错过,也不要遥遥无期等待的原由。
         谁能挨过那钻心的寂寞?
         谁能忍受那噬骨地无奈?
         更何况,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谁能一眼就相出千里马?背上长了一双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鸟人。快餐文化下,太多的美食诱惑,眼花缭乱的我们都在雾里手忙脚乱着看花。
         上帝给了我们眼睛,也给了我们智慧,但他同时也给了我们更多的贪婪和更少的耐心。
         谁有一双慧眼能在纷纷扰扰中把英雄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女演员走后,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电话响起。电话是学医的高中同学打来,他给我推荐了一个著名的耳科专家,要我找个时间带妻子亲自去专家那里检查一下,看是否有移植电子耳蜗的可行性。
         终于有点眉目了。自从五年前那次糟糕的症疗结果出来后,妻就已经放弃了治疗的念头。也是那以后,我和她就少了沟通和交流,彼此关心的小纸条没了,甚至,QQ,MSN上,她都不太愿意主动找我。
         晚上,我是带着欣喜的表情去酒吧找阿木的,直到看到他在吧台边喝闷酒才想起,阿木是因为郁闷才邀我出来喝酒。坐在阿木的身边,叫了扎冰啤,才发觉阿木已喝了不少。
         阿木只是喝着闷酒,而我,也没有先开口。诱导别人倾诉,这是我必学的专业技能,但是,我更倾向于耐心等待别人主动诉说。只有真正主动敞开心扉的人才可能完全打开心结,否则,总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良久,阿木才从酒杯中抬头。那个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阿木不见了,在我面前的他面容黯然,眼神惺松。
         “慧慧,在外面有别人了。”
         “怎么可能?”
         阿木的话对我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慧慧那种即端庄又贤淑的传统女人怎么可能有外遇?打死我也不信的。就算在我们这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面前,她也还是寡言少语的,偶尔听到我们说的浑段子,她还会脸红,她怎么可能有外遇?她和阿木的婚姻在我们朋友之间被称作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我,也不相信。”阿木吐词缓慢而沉重“可是,事实俱在。”
           看着松跨着双肩的阿木,我突然没有语言。
           “她,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阿木再一次仰首倒酒入喉。
           我依然沉默。
           “她,在家时,有点,魂不守舍,有时候,鹏鹏叫她,她,都,听而不见。”
           这些苦痛分明是被阿木生生挤出来,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事实吧。
           可是,看到的都是真相吗?慧慧会做出对不起阿木的事情来?这,不是我认识的慧慧。她深爱着阿木,深爱着鹏鹏,深爱着这个家,她为此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为了生鹏鹏,她甚至放弃了进修。鹏鹏是慧慧的命根子,可她居然也会对他忽视。阿木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再来一扎啤酒!”招呼酒保后,阿木趴在吧台上,不愿意抬头。
         这是我认识的阿木吗?他在人生最低谷时被人摆了一道也不见这么颓废过。他不是瞎乱猜疑的人,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我狠狠地灌下杯中啤酒。
         如果连慧慧这样的女人都会出轨,那么,还有什么是能够相信的?
         没有所谓的忠贞不渝,只所以有那样美丽动人的爱情传说,是因为传说中的男女遇到的诱惑不够。——这是谁说过的?
         慧慧遇到的诱惑是谁?蝴蝶是不是我的诱惑?妻呢,她有没有抗争过?
         我摇头,学阿木再一次在酒杯里倒满酒。
         我居然怀疑妻。妻是不应该被怀疑的。妻怀疑过我么?从信任这方面来说,妻一直做的很好,她非常信赖我。可是,她对我是一种完全的信任呢,还是根本不在乎?换一个角度,因为信任和尊重而产生的不约束,是否也是漠不关心的一种极致?
       妻还爱我么?爱我,我们之间为什么仿佛淡漠?
       阿木和慧慧的婚姻里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婚姻中的男女到底应该怎么相处?
       蒙田在他的一本书里这样说:美好的婚姻是由视而不见的妻子,而充耳不闻的丈夫组成的。我纳闷,难道说,美好婚姻的实质就是同一屋檐下的两个男女彼此不在乎?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既然走到一起,又如何能够继续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住在同一旅馆的两个陌生人都还会彼此招呼。
       婚姻里的双方不如陌生人,那还要婚姻干什么?
       据说,婚姻制度的产生是为了社会安定,可是,如果婚姻中的男女之间狼烟四起,社会又如何安定?
       人们为什么走入婚姻?我又为了什么而娶了妻?
       我想我是爱妻的。我们因为相爱而步入婚姻。但,我为什么爱着妻子的同时还接受了蝴蝶?难道我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如果我也爱蝴蝶,我能不能给蝴蝶婚姻?蝴蝶爱我吗,她是否会向我要求责任的束缚?
       一纸婚书到底能不能够保证幸福?
       这一晚,我和阿木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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