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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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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评论]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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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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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偕老
      冯友兰的夫人任载坤,字叔明,河南新蔡人,长冯友兰一岁。1915年她考入北京大学法科,入学后即转入哲学门,学习中国哲学。同年任女士与冯友兰先生订婚,1918年俩人在开封结为秦晋之好。自此任夫人一直陪在冯友兰身边,荣辱与共,风雨同舟,而且任夫人为了冯友兰的学术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因为有夫人的悉心照顾,冯友兰先生在家中是一个“甩手掌柜”。冯友兰先生的妹夫张岱年曾经感叹:在家中谁也比不上冯先生的,冯先生一辈子从来没有买过菜。冯先生的宗璞笑着补充:说一辈子没买过菜也是假的,随西南联大在昆明时,母亲身体不好,父亲也曾带我赶过集,不过父亲确实很少做饭,“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放他身上合适不过。记忆中间只有一次,父亲和我一起做饭,条件不好,得先把松针编成辫子一样的“松毛”盘在炉子里作引火,上面放上炭。我们怎么也生不着火,弄了半天,哈,出来一锅糊饭!后来我上大学时写一篇作文记述此事,记得有“煮饭则有黑无白”一句,因为活泼生动,还博得老师赞赏……

      在西南联大的时候,由于战争缘故许多教授的家眷都还没到云南蒙自,贤惠的任夫人便在星期六轮流请老师们到家里吃饭。一般是炸酱面、摊鸡蛋、炒豌豆尖等家常菜。朱自清先生曾笑夸任夫人做的炸酱面非常好吃。内战期间,物价飞涨,教授们的生活也十分困难,任夫人丝毫不计较教授夫人的面子,设油锅卖麻花以补贴家用。
      “文化大革命”时任夫人承受着多重压力。首先是经济上的,1966年7月,十来个红卫兵来冯老住处抄家文物书籍全部封存,扣发工资,每个月只给冯友兰夫妇24元生活费;8月份红卫兵又把存折和相机等稍微值钱的东西拿走了,又封锁住房,规定冯老夫妇只能住一间房。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不论寒暑,任夫人只能在小院里露天做饭。其次是生活上的压力,包括劳动方面。因为燕南园居委会规定,任夫人承担全部家务劳动并打扫燕南园道路。任夫人当时已是古稀之年,而且她身体不好。此时她既要自己完成劳动改造,还要照顾冯友兰的生活起居,冯友兰对此特别歉意。他在11月的日记里说:近几个月来,我的爱人为了帮助我思想改造,为了照顾我的生活,费尽心力,历尽辛苦。她本来又有心脏病,还是带病支持。这两天就觉得心慌背痛,今天早晨又头晕,还勉强于五点钟就起来,为我准备早点,旧病发了,这都是我带累的。

      除了这些,任夫人还得承受政治压力。北京大学无论开什么样的批斗会,不管和哲学系是否相关,任夫人必须陪着冯友兰去接受教育,一般要开到深夜。在批判过程中,任夫人总是一直守在门外,不时很有礼貌地敲门和蔼地问别人:“你们批完了吗?”使得批判的那些人气势也不好嚣张起来。任夫人最担心的就是怕冯友兰发生什么意外。当时冯友兰和其他“牛鬼蛇神”们必须接受隔离审查,打扫卫生,学马列背毛主席语录,或者写交代和揭发材料,吃饭也必须排队。据冯友兰回忆:叔明见我夜里不能回家,很不放心,她每天上午提前吃午饭,吃了以后,就走到办公楼前边,坐在台阶上,望着外文楼,看见我跟着队伍出来吃饭,她就知道我又平安地过了一夜,还没有死,她就放心了。第二天照样再去等。那里有几块石头,我说那几块石头可以叫“望夫石”。

      任夫人细心和全心的照顾,还有思想上的默默支持,给了冯友兰巨大的精神力量,使他顺利度过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不幸的是,1977年,饱受病痛折磨和操劳过度的任夫人因病逝世,冯友兰忍痛作挽联:在昔相追随,同荣辱,共安危,出入相扶将,黄泉碧落君先去;从今无牵挂,断名缰,破利锁,俯仰无愧怍,海阔天空我自飞。
      1991年12月22日张岱年先生在冯友兰的安葬仪式上发表讲话,赞扬了冯老的一生对中国文化的巨大贡献,他特别提到了要向冯老的妻子任载坤女士表示敬意。因为没有任夫人几十年独自担当井臼之劳,不论什么情况下一如既往地支持冯老做学术工作,冯老要专心做学问是很难的,尤其是在长期接受批斗的恶劣环境中,没有任夫人的支持和照料冯老不一定能支撑下去。


      坎坷(一)
      从苏联回国后,冯友兰先生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作了两次正式演讲。一次是漫谈苏联见闻;另一次是在北大哲学系,以“秦汉历史哲学”为题,提出了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某些思想为基本要素的“新三统五德论”,集中论述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反作用于社会存在的观点,
      这次讲演引起了官方的怀疑与不满。次年十月底十一月初,他竟被国民党政府警方视作政治嫌疑犯予以逮捕、审讯。国民党此举引起全国哗然,人们纷纷提出抗议。迫于全国的民主势力,冯在被关押、审查数天后,遂被释放。对于这次事件,鲁迅先生曾在一封书信中愤然说到:“安分守己如冯友兰,且要被逮,可以推知其他了。”(《鲁迅书信集》)这次事件对冯的震动也颇大,但他并未因此而与国民党决裂,而是选择了更加谨小慎微的道路。

      冯友兰先生的天地境界何其难,比之好友金岳霖的不问世事,他的经历要艰辛坎坷许多。冯友兰的女儿宗璞觉得:这么多年,父亲冯友兰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批判、谩骂和打击,成为众矢之的,却不发疯也不自杀,仍然在他的哲学天地里遨游,真是非常勇敢,非常了不起。
      冯友兰第一次与毛泽东接触,是1949年10月。当时有许多人向毛泽东写信表态效忠,他也写了一封信,大意说:我过去讲封建哲学,帮了国民党的忙,现在我决心改造思想,学习马克思主义,准备在五年之内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重新写一部中国哲学史。
      1949年以后冯友兰一直就在被改造中,是最大的改造对象,因为他有思想。张岱年就说过,冯先生地位特殊,不仅没有“言而当”的自由,甚至没有“默而当”的自由。
      1951年,冯友兰随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印度,印度总统普拉沙德介绍冯的学术贡献时曾提及《中国哲学史》和《贞元六书》。外交部得知后立即致电代表团,说此介绍有问题,要求冯于适当时机更正。此后,冯友兰在加尔各达访问时,在演讲中应外交部的要求说:“中国革命成功,我认识到我过去的著作都是没有价值的。”
      50年代,在思想改造运动中,冯友兰多次检讨交待,甚至不惜上纲上线,以有说无,但是主持人就是不让过关。金岳霖由于素与政治无涉,在运动会中过关较快,不久还被树为积极分子,组织上让他到冯家去做工作,帮助冯转变。一进门,金先生就大声说:“芝生啊,你有什么对不起人民的地方,可要彻底交代呀。”说着,扑上去和冯友兰抱头痛哭。


      坎坷(二)
      文革中,工宣队进驻北大,很多教授被隔离审查,俗称“蹲牛棚”。教授们一切听指挥,早请示晚汇报都得排队,排队时必须报数,同时要自报自己的政治帽子,冯友兰个头较高,曾被叫排头一个,并叫他说:“报数!我叫冯友兰!是……是反动学术权威。”红卫兵说:“不行!重报!你这是避重就轻!你是反动学阀!”冯便改口:“我,我是反动学阀。”洪谦先生由于害怕,怕也说他避重就轻,就说:“我叫洪谦,反动学阀!”红卫兵说:“不对,你还不够格,你是反动学术权威!”洪吓得连忙改口。冯定自报“反动学术权威”时,红卫兵说:“你不就是写过一本《平凡的真理》么?你还想往反动学术权威里钻!你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

      冯友兰在牛棚里受折辱,但他饭照吃,觉照睡,其早餐是一窝头,两大碗玉米面粥,一分钱的咸菜丝。咸菜不少,一般人都吃不完,唯冯友兰不够。经郭兰芳提醒,冯大着胆子向红卫兵要两分钱咸菜,红卫兵瞪大眼睛说:”人家一分钱咸菜都吃不完,你还吃两分钱的,你怎么吃这么多?”冯答:“我……我吃的多。”话虽受斥责,竟还满足了要求。洪谦与冯友兰个子差不多,而饭量只有冯友兰的四分之一。

      71岁高龄的冯友兰,仍天天有人来抄家,搬把凳子搁院子里,要他站在上面。家里贴满了打倒的标语大字报,铺天盖地,到处贴封条。衣服都封起来了,天冷了,封条不敢拆,冯友兰就披条麻袋御寒。他的输尿管不通,腰上挂着尿瓶,被拉去批斗,打倒在地。游街时连连跌跟头,还是要继续走。为了斗他,甚至成立了批冯联络站。
      冯友兰幼子冯钟越先生是航天工业部主任工程师,有名的飞机强度专家,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赍志以终时才51岁。他长年工作在西北黄土高原上,按照冯友兰的声望和冯钟越的才学,如果活动活动,调回北京应该是能做到的。但在人们眼中有点傻气的冯老却没有这么做。对于幼子的逝世,冯老也只能是含泪题联:“是好党员,是好干部,壮志未酬,洒泪岂止为家痛;能娴科技,能娴艺文,全才罕遇,招魂也难再归来。”

      冯友兰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住院的频率更为频繁,几乎都是女儿女士陪着他在各个医院打游击战。他的旧病丹毒这时复发得很频繁也很厉害。丹毒是皮肤及其网状淋巴管的急性炎症,其好发部位一般是下肢和面部,冯老的丹毒主要在下肢。除了丹毒外,1983年发现冯友兰患有浆细胞骨髓瘤,并且是恶性,所以他的健康状况使宗璞夫妇非常担心,而且人老了,身体容易犯毛病,宗璞女士一般会定期陪冯老做检查。而冯老却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了150万字的著述,除了他顽强的生命力外,这与宗璞夫妇对冯老的悉心照顾和关心也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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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瑕疵
      据《儒林随笔》记载,某教授原来在西南联大、清华时与冯友兰交谊不错,可是到了国外有几次学术会议场合,冯友兰见了他居然装作不认识。
      1971年,冯友兰摇笔写诗,托四人帮的爪牙谢静宜转达毛泽东:“普救物者无弃物,善救人者无弃人。赖有东风勤着力,朽株也要绿成荫。”后冯友兰又写《咏史》诗。一九七六年大地震后,江青来看他,他又借机写诗,颂扬毛泽东和四人帮:“主席关怀如旭日,万众欢呼胜夜寒”。为人所诟病。
      1973年春,梁漱溟在冯友兰家中午饭,谈甚久,临别,冯友兰颂《论语》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没想到刚到秋后,冯友兰竟发表文章批孔。
      梁漱溟回忆说:“在‘批林批孔’运动开始后不久,我见他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一反自己的历来主张,随着潮流百分之百地否定孔子,我心里很不舒服,便写信批评他,要他答复我为何这么做。不多久,他便在女儿的陪同下,悄悄地同我见面,叙述他的理由,包括他的苦衷。我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批评他不对。但他当面向我作了解释,我心里的气也平和了一些。人各有志,且各有所难,律己可以,何必强求于人呢!”

      冯友兰被拉入四人帮的写作班子“梁效”,据说文革结束后,其妻埋怨他说:天都要亮了,还在炕上尿了一泡!
      冯友兰90年诞,设家宴请任继愈、张岱年、李泽厚等名人参加,也请了梁漱溟。梁不仅没有赴宴,还给冯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北大旧人惟我二人存矣,应当会晤,只因足下曾谄媚江青,故不愿来参加寿宴。而且信上竟无上款,按冯友兰的理解,“窥其意,盖不欲有所称谓也”。也就是说他不愿意称冯为“老同学”或者“老朋友”,耻与为友,故不题上款。冯友兰仍对梁之耿直深感敬佩,且复函说,“非敢有憾于左右,来书直率坦白,甚为感动,以为虽古之遗直不能过也”。  

      1987年6月23日,一代儒宗梁漱溟仙逝,冯友兰送了这样一副挽联:
      钩玄决疑百年尽瘁以发扬儒学为己任;
      廷争面折一代直声为同情农夫而执言。
      王友琴女士在《林焘先生与文革历史》写道:林先生曾和中文系章廷谦教授关在一间房子中。有一天章廷谦说,他很苦恼,因为冯友兰教授说他在西南联大时是国民党区党部委员,那样就是“历史反革命”了。冯友兰女儿宗璞与钱钟书夫人杨绛还因为章廷谦文革之事引发了一场笔墨官司。


      故去
      1990年12月4日,是冯友兰95岁华诞。北京大学哲学系已经为这个生日做好了庆典的一切准备。会议就定在12月4日开幕。海内外很多著名的哲学史家、文化史专家都预定要来参加这个会议。

      1990年3月冯友兰就为自己预拟了95岁寿联:“二史释今古,六书纪贞元。”所谓“六书”,指的是冯友兰从早期研究哲学史转向哲学创作的六部代表著作《新理学》、《新事论》、《新世训》、《新原人》、《新原道》、《新知言》。此六书写于抗战时期冯友兰颠沛流离的10年。这六部书建造起了他自己的哲学体系。所谓的“二史”,指的是冯友兰解放前出版的两卷本《中国哲学史》和解放后出版的七卷本《中国哲学史新编》。

      有人担心冯友兰的身体,害怕他不能支持参加开幕式。因为那几年,冯友兰成了医院的常客。毕竟是90多岁的人,经常住院,大家并不意外。大家意外的是,冯友兰先生每次都能平安出院,回到北大燕南园家中,在助手帮助下,继续他《中国哲学史新编》的写作。
      20世纪80年代初,冯友兰决心开始写作《中国哲学史新编》的时候,已经85岁了,计划中的全书有7册之多。好心的人们害怕他不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建议他直接从第三册开始,因为在60年代的时候,他已经出版过两册《新编》。但冯友兰坚持重新开始。10年以来,冯友兰虽多次住院,但写作不辍,后来耳目聪明俱失,仍在助手的帮助下,由他口述,坚强地继续写作。这已成为冯友兰晚年生命的支点。终于,在1990年的6月15日,冯友兰写完了第七册。7月16日,他将最后的稿件交给了人民出版社。

      冯友兰完成这本书后,宗璞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亲友们提醒冯友兰说,你还有一本计划中的书《余生札记》没写呢!但是,老人的身体已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9月2日,冯友兰往台北发了一封唁电,吊唁钱穆的去世。月底,因呼吸道感染,冯友兰住进友谊医院。整个10月,冯友兰都在医院度过。到11月1日,病房里还没送暖气(北京是11月15日正式供暖),冯友兰抵抗不住寒气,患上肺炎。到18日,冯友兰已经不能张嘴吃饭。24日,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能吃东西了。三天之后病情又加剧了,开始吸氧。11月26日,病危。晚上8时左右,中共中央统战部、北京大学相关负责人前来探视。晚上8点45分,冯友兰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代哲人归于道山。

      这一天,离冯友兰的95岁寿辰仅差7天。准备好的寿筵,这就变成了葬礼。


      评说
      北大哲学系已故国学大师张岱年先生曾经说过:“当代中国哲学界最有名望的是熊十力先生、金岳霖先生和冯友兰先生,三家学说都代表了中西哲学的融合。在熊氏哲学体系里,‘中’层十分之九,‘西’层十分之一,金先生的体系可以说是‘西’层十分之九,‘中’层十分之一。唯有冯友兰先生的哲学体系可以说是‘中’、‘西’各半,是比较完整的意义上的中西结合。”
      刘文典为人狂狷,惟独推崇陈寅恪和冯友兰,他在西南联大常常对人说:“联大只有三个教授,陈寅恪是一个,冯友兰是一个,唐兰算半个,我算半个。”

      据说在西方大学中,凡开设中国哲学课程的,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是第一本必读之书。
      胡适曾有言:“天下蠢人恐无出芝生(冯友兰字号)右者”。
      何兆武谈冯友兰:冯友兰对当权者的政治一向紧跟高举,像他《新世训》的最后一篇《应帝王》等等,都是给蒋介石捧场的。在我们看来,一个学者这样做不但没有必要,而且有失身份。
      《信念的旅程??冯友兰传》的作者说:“作为中国哲学的一部分,冯友兰已经融入中国哲学史中。”
      冯友兰去世后,灵前高悬的一幅对联写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求仁得仁,安度九十五岁;誉之不加功,非之不加沮,知我罪我,全凭四百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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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文典(修改稿)
      刘文典(1889年-1958年),原名文聪,字叔雅。安徽合肥人。国学大师,善治庄子;教育家,曾担任安徽大学校长。
      关键词:
      犯颜、傲睨、气节、奇貌、教学、治学、妙论、
      逸事、知遇、坚守、微瑕、真诚、归去、评价



      犯颜
      蒋介石上台后不久,到安徽巡视。在到安庆之前,他已经去了合肥、贵池等地,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热烈欢迎。蒋到安庆前,曾表示要到安徽大学视察,并发表演讲,但被校长刘文典断然拒绝,并称:“大学不是衙门!”。但蒋介石还是按计划到安大视察,可当他进入校园后,到处冷冷清清,没有预料中的“欢迎如仪”的隆重场面,甚至连学生都没碰到几个。刘文典更是连面都不露,只是派了几个人来接待。蒋介石心中极为不快,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视察完安大。

      据说,蒋介石到安大视察前,省政府通知刘文典安排学生夹道欢迎“北伐名将”蒋主席。刘文典当时正在打麻将,看完通知后直接扔进痰盂里,继续他的牌局,并说:“我手中‘将’这么多,还稀罕他那个‘将’?”
      1928年,安徽大学发生学潮,蒋介石召见刘文典问话。见面时,刘称蒋为“先生”而不称“主席”,蒋非常不满。蒋要刘交出在学潮中闹事的共产党员名单,并严惩罢课的学生。刘说:“我不知道谁是共产党。你是总司令,就应该带好你的兵。我是大学校长,学校的事由我来管。”说着,二人火气都上来了,相互拍桌大骂,蒋骂刘“你是学阀”,刘则骂蒋“你是新军阀”。蒋介石恼羞成怒,当场打了刘文典两记耳光,并给他定了个“治学不严”的罪名,把他关进了监狱。也有说法称,刘文典在蒋介石打其耳光后,不甘示弱,一脚飞踹向蒋介石的肚子。

      刘文典见蒋介石之前曾扬言:“我刘叔雅并非贩夫走卒,即是高官也不应对我呼之而来,挥手而去!我师承章太炎、刘师培、陈独秀,早年参加同盟会,曾任孙中山秘书,声讨过袁世凯,革命有功。蒋介石一介武夫耳!其奈我何!”
      这场争论还有几个版本:
      刘兆吉在《刘文典先生遗闻轶事数则》里记载:刘文典“因有怨气,见蒋时,戴礼帽着长衫,昂首阔步,跟随侍从飘然直达蒋介石办公室。见蒋介石面带怒容,既不起座,也不让座,冲口即问:你是刘文典吗?这对刘文典正如火上加油。也冲口而出:‘字叔雅,文典只是父母长辈叫的,不是随便哪个人叫的。’这更激怒了蒋介石,蒋一拍桌子,怒吼道:‘无耻文人!你怂恿共党分子闹事,该当何罪?’刘文典也应声反驳蒋介石所言为不实之词,并大声呼喊:‘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躬身向蒋碰去,早被侍卫挡住。蒋介石又吼:‘疯子!疯子!押下去!’”

      1928年12月3日,《申报》登载《蒋主席严斥安大生捣乱女中》一文,文中这样描述刘、蒋冲突:
      等大家都坐定后,蒋介石先问程勉:“女中被毁,你有何要求?”程勉回答道:“只求保障学校安宁,学生得以安心上学,其他的就不计较了。”
      蒋介石转而问刘文典:“你打算如何处理肇事的学生?”刘文典并不理会,兀自冷冷地回答:“此事内容复杂,尚有黑幕,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我不能严惩肇事学生。”
      看到刘文典这副态度,蒋介石气得“腾”地站起身,拍着桌子,勃然发怒:“教不严,师之惰,学生夜毁女校,破坏北伐秩序,是你这新学阀横行,不对你撤职查办,对不起总理在天之灵!”
      刘文典也毫不含糊,“嗖”地站了起来,与之直面相对,语调依然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提起总理,我和他在东京闹革命时,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青年学生虽说风华正茂,但不等于理性成熟,些微细事,不要用小题目做大文章。如果说我是新学阀的话,那你就一定是新军阀!”

      时任国民党安徽省党部指导委员会秘书石慧庐记录:
      蒋介石盛怒之下,大骂安大学生代表们,骂了又坐下,稍停一下,站起来又开骂,训了学生一顿之后,转过来便责备两校的校长。女师校长程勉,是安徽教育界老辈程筱苏的儿子,他坐在那里恭听责备,一言不发。蒋又转向安大校长刘叔雅大加责难,说他对学生管教无方。叔雅和蒋对话间发生冲突,在座的都为之色变。蒋指着刘怒斥:“看你这个样子,简直像个土豪劣绅!”刘也大声反骂:“看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新军阀!”蒋立时火气冲天,大声地喊叫:“看我能不能枪毙你!”此时刘站起来一跺脚:“你就不敢!凭什么!”蒋大吼:“来人,把他扣押起来!”立即冲进来两个卫兵,把刘拖下。

      还有一种版本来自于高伯雨的《刘文典与蒋介石》:“刘先生入室,不脱去帽子,昂然坐下,不向主席行礼致敬。老蒋见了已大不高兴,又见他打开烟盒拿出一根香烟,擦着火柴猛抽。就斥他为人师表,又是国立大学校长,如此无礼,刘先生只顾仰天喷出烟圈,然后以极鄙夷的态度,哼了一声。
      蒋介石大怒,立即下令扣留查办,消息传出后,教育界哗然。”
      但是,根据刘文典本人的叙述,蒋介石并没有动手打他,他说:“我一生除被一位老和尚打过,没有谁敢打我,蒋介石虽然把我关进了牢房,并不敢动手打我。”
      刘文典被羁押后,安庆的学生举行示威游行,高呼“保障人权”,要求释放刘文典。听说刘文典被蒋关押后,刘夫人张秋华赶到安庆,痛斥政府昏聩:“叔雅要到安徽来,我反对,不要他来。安徽的教育不是学者办的,是政客办的,所以现在吃亏了。”一个月后,在蔡元培、胡适、蒋梦麟等人的多方营救下,经陈立夫从中斡旋,蒋介石释放了刘文典,但要求他“即日离皖”。
      1928年12月5日,刘文典被释放。据说,当来人打开关押刘文典的后乐轩的楼门,恳请刘文典下楼时,刘死活不肯出来:“我刘文典岂是说关就关、说放就放的!要想请我出去,请先还我清白!”来人哭笑不得,只得好言相劝,刘文典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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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文典的老师章太炎听说此事后,特于病中作联相赠,将刘比作敢于顶撞权贵的“祢衡”,称赞弟子的气节,联云:“养生未羡嵇中散,疾恶真推弥正平。”
      刘文典后来告诉冯友兰,当被蒋介石囚禁时,他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心理准备,“我若为祢正平,可惜安庆没有鹦鹉洲。我若为谢康乐,可惜我没有好胡子。”
      1931年12月11日,鲁迅以佩韦为笔名,在《十字街头》第一期发表《知难行难》一文说:“安徽大学校长刘文典教授,因为不称‘主席’而关了好多天,好容易才交保出外。”鲁迅文中还不忘讽刺胡适:“老同乡,旧同事,博士当然是知道的,所以‘我称他主席!’”
      实际上,胡适在营救好友刘文典时不遗余力,事后亦撰文抨击国民党的专制独裁说:“又如安徽大学的一个校长,因为语言上顶撞了蒋主席,遂被拘禁了多少天。他的家人朋友只能到处奔走求情,决不能到任何法院去控告蒋主席。只能求情而不能控诉,这是人治,不是法治。”
      刘文典获释后,因蒋命其“即日离皖”,他智能安徽大学。刘文典当初接受安徽省政府的邀请回来办学,原本一心想重振安徽教育,为此,他内心极为沉痛:“这次回来,在祖父坟上掘了一个大坑,来害自家的子弟,个人身败名裂不足惜,公家事被我误尽了。”离开安大时,他特意留函劝诫全校师生,“安心向学,努力教务” 。


      傲睨(一)

      刘文典初到北大时,曾遭辜鸿铭嘲弄。此后几年,他在北大一直过的不甚愉快。1921年,他写信给胡适诉苦道:“典在北大里,也算是背时极了,不如典的,来在典后两年的,都是最高级俸。照章程上的规定的,授课时间之多少,教授的成绩,著述及发明,在社会上声望等四个条件,除末一条外,前三条似乎都不比那班先生差多少,然而整整五年,总是最低的俸。钱的多寡原不算什么,面子上却令人有些难堪,所以典实在不想干了,只要别处有饭可啖,这个受罪而又背时的Professor(教授),典弃之无异敝屣。”

      刘文典曾师从刘师培,但他对刘颇有微词,认为他“著述征引的材料,有时只凭记忆”,所以难免失误。
      郭鑫铨在《初识刘文典先生》中记载,刘文典曾说:“别人不识的字,我识,别人不懂的篇章,我懂。你们不论来问什么问题,我都会予以解答。”
      刘文典曾任报社编辑,他曾谈对编辑的想法:“这层典很有点抱负,现在的报纸没有半家编得合法子,典要编起来,完全要改成西洋报纸的样子,至少也要和日本的报一样,暇时要做一篇长文章,把全国的报纸都大骂一顿哩”。
      当安徽省政府邀请刘文典回乡办学时,刘文典对安徽的官员们并不信任,他说:“安徽的那些东西不能共事,所谓大学也不过是那么一句话而已”。但后来他却来到安徽大学,在一封写给胡适的信中,他说明了到安大的理由:“弟所以跑在安庆那样秽浊的地方讨生活,一来是因为安庆有个中学(全省仅剩这一个硕果),小儿可以读书;二来是受生活的压迫,所以才忍耻含垢在那里鬼混,过的生活真苦极了。终日要和一班不相干的人们周旋,简直是娼妓一般。”

      30年代,刘文典在北大开设“校勘学”课程,由于选课的学生少,学校便让他在教员休息室上课。第一次上课,中文系没有为他做好课前准备工作,他见状,大发脾气道:“这个课我教不了!我没法教!”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教员休息室的工友送上热茶说:“那哪儿成!像您这样有学问的先生,北京大学有几位?您不叫,谁教啊!”刘文典这才消了气,转怒为喜,接着讲课。

      刘文典潜心研究庄子多年,1939年,他出版了《庄子补正》(附《庄子琐谈》)一书。此书由陈寅恪为之作序,陈在序中毫不吝啬赞美之辞。此书一出,刘文典便有了“庄子专家”的美誉,刘自己亦当仁不让。他每次上课讲《庄子》时,开头第一句总是说:“《庄子》嘛,我是不懂的喽,也没有人懂!”言下之意是如果他不懂《庄子》,别人就更不懂了,足见其自负。
      有人问刘文典古今治庄子者的得失时,刘口出狂言说:“古今以来,真懂《庄子》者,两个半人而已。第一个是我刘文典,第二个是庄周,另外半个嘛……,还不晓得!”“另外半个”一直说法各异,有人说刘说的是某位日本学者,也有人说是冯友兰或马叙伦,因为二人均从哲学角度讲庄子,只能算半个。
      王彦铭在《刘文典先生的一堂课》中记载道,刘文典一次上课曾讲元好问、吴梅村的诗,讲完后道:“这两位诗人,尤其是梅村的诗,比我高不了几分。”
      刘文典上课讲到“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时讲的头头是道,但到生活中,他却忘了课堂上讲的理论了。他素来看不起新文学作家,认为“文学创作的能力不能代替真正的学问”。当他获悉西南联大准备将沈从文提升为教授时,勃然大怒,公开在课堂上说:“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该拿四百块钱,我该拿四十块钱,朱自清该拿四块钱。可我不给沈从文四毛钱!他要是教授,那我是什么?”
      当西南联大开会讨论沈从文提升为正教授时,众人都举手同意,惟有刘文典表示异议,他说:“沈从文是我的学生。他都要做教授,我岂不是要做太上教授了吗?”
      西南联大时,一次跑警报时,刘文典看到沈从文从他身边跑过,他立刻面露不悦之色,顾不得自己跑的气喘吁吁,转身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替谁跑?”
      张中行在《刘叔雅》一文中也记载过此事:“……有一跑警报,一位新文学作家,早已很有名,也在联大任教,急着向某个方向走,他(刘文典)看见,正颜厉色地说:‘你跑做什么!我跑,因为我炸死了,就不再有人讲《庄子》。’”

      文中子在《刘文典:“半个教授”》中写道:“刘文典素来看不起新文学和新文学创作家……他在西南联大的课堂上又开始讲笑话:‘警报一来,一定要跑。我虽很穷,亦必借钱坐车逃出城外。你们要知道,我还没有尽传所学给你们。如果我被炸死,中国文化就被炸去一大半去了。没有中国文化,日寇就会更猖狂了,所以一定要跑警报。’有一次,他老人家气喘吁吁地跑到城外防空壕中,恰逢新文学健将沈从文。刘就大声问沈:‘你何必躲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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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睨(二)
      沈从文的妻妹张充和是刘文典的学生,她也确认过刘文典藐视沈从文之事,但她说,所有用白话写作的人其实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连胡适在内。她认为刘虽然对沈有偏见,却并无恶意。她说,刘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世人又何必正经八百地看他?
      刘文典嘲笑茅盾说,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读”,那个“盾”字通古汉字里的“楯”字,应该读“shǔn”。
      一日,刘文典与人闲谈,当有人问及刘巴金及他的作品《激流三部曲》时,刘沉思片刻后,喃喃地说:“我没有听说过他,我没有听说过他。”
      在西南联大任教时,刘文典常常对人说:“联大只有三个教授,陈寅恪是一个,冯友兰是一个,唐兰算半个,我算半个。”
      刘文典在西南联大上课时,偶然向学生提及在日本跟随老师章太炎学《说文》一事,当时刘顺便说了一句“鲁迅也参加学习”,同时伸出小拇指。50年代时,有人揭发他侮辱鲁迅,刘辩解说:“我何尝侮辱他,中国人以拇指比老大,那是表示年龄的,自古英雄出少年,鲁迅是我同学中最年轻有为的,我敬佩他是当代才子,所以伸出小指。”对方无话可说。其实,刘文典比鲁迅小了近10岁。

      文中子这样说刘文典:“他的特点就是比以‘怪’闻名的刘师培还要怪上三分,所以时人以‘才高’、‘狂傲’来评价他。”“在北大教授中,刘文典尤以‘狂傲’与辜鸿铭齐名。”
      周作人回忆同门刘文典说:“其状貌甚为滑稽,口多微词,凡词连段祺瑞的时候,辄日:‘我们的老中堂......’。”以下便是极不雅驯的话语,牵连到“太夫人”等人的身上去。张中行也说刘文典每提到段祺瑞总有不敬之词。
      有人记录刘文典的自叙:“弟近来所发见的,在老大哥面前,说句狂话,实在比石、伯申贤乔梓的东西坏不了许多,要比起曲园来,竟可说‘好些’呢!”
      有一年,刘文典到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会议间歇时,刘在走道里遇到郭沫若,他斜着眼睛看了郭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走远了。

      云南大学学生李必雨回忆:
      1955年9月,云南大学中文系召开迎新会。会议开始后不久,一个瘦小枯干的老人踱着方步走进了会场,手里还拿着一把茶壶,嘴里叼着一支“大重九”。正当新生们在窃窃私语,好奇地相互打听这个“怪人”到底是谁时,系主任刘尧民主动站起来向大家介绍:“这位便是刘文典先生。刘先生学术广博,古典文学的造诣尤其渊深,对《庄子》的研究更是独辟蹊径,成就超卓。现在请刘先生给大家讲话!”……

      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之后,刘文典微笑着站起身,向台下点点头,说道:“我一向不参加这类活动。听说新一届新生的入学成绩不错,我心里高兴,破一次例,来看望看望大家。我不教你们,教的是你们老师的老师。说到《庄子》,不是什么研究的蹊径问题。古今中外的那些‘学者’不论经由什么蹊径,皓首穷经,勉强算是挨近了《庄子》的,寥寥可数。算起来,全世界真正懂《庄子》的人,总共两个半。一个就是庄子自己,中国的《庄子》学研究者加上外国所有的汉学家,唔,或许可以算半个。”



      气节
      辛亥革命爆发后,刘文典从日本回国到上海,在于佑任、邵力子等人主办的《民立报》担任编辑,宣传民主革命思想。“二次革命”失败后,报社被查封,刘文典亦遭暗算手臂中弹,幸好无大碍。他逃到日本,并于1914年加入孙中山组织的中华革命党,担任孙中山的秘书。袁世凯去世后,刘文典回国,他看到各路军阀混战,饿殍遍野,国力每况愈下,市面百业凋零。刘文典很是失望,愤而远离政治,决定专心致力于学问研究。于是,他由陈独秀介绍到北大任教。

      刘师培是刘文典的业师,刘文典十分钦佩老师的学问。刘师培后来背叛革命投靠清廷,后又拥护袁世凯称帝,刘文典从此便很少与之往来,言谈中也鲜少提及刘。
      1919年6月11日,陈独秀被捕,学界不分派别,积极营救,联名上书要求释放陈独秀。刘文典积极响应,并动员安徽旅京同乡会的各界知名人士(包括省长)一起进行积极营救。罗章龙在《红楼感旧录》中记载:“陈先生虽然出了狱,但随时还有再次被捕的危险,他不得不在刘文典先生家中隐藏下来。”
      刘文典在安徽大学任校长时,某日,国民党安徽省党部通知刘文典说安大预科学生王某是共产党员,要刘文典对其严加监视。因“证据确凿”,刘文典遂令校警搜查了王的宿舍,果真搜出了“秘密文件”。刘立即让安大传达室的王裕祥送王某离开学校。这天夜里,国民党的便衣特务前来搜捕王某,扑了个空,质问学校,刘向当局推诿,最后不了了之。
      刘文典的次子刘平章先生回忆说,安徽大学“学潮”事件发生后,刘文典因与蒋介石产生激烈的冲突,险些丧命。后经蔡元培、胡适等人过多方奔走解救,他被释放,但不得不离开了安徽大学。当时陈立夫和蔡元培上书蒋介石力荐赋闲的刘文典担任教育部部长,但刘文典断然回绝了两人的好意。在后来给刘平章的一封信中,刘文典告诉儿子拒绝的理由:“只有终身之教授而无终身之部长,我决定北上到北大去教书。”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全国上下同仇敌忾。北平爱国青年学生因为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卧轨请愿。刘文典积极支持当时正在辅仁大学读书的长子刘成章参加请愿活动。刘成章因体质羸弱,卧轨时受了风寒,请愿归来后不幸患病亡故。
      刘成章去世后,刘文典十分悲痛,更增加了他对日本人的痛恨。每次上课,刘都要先讲一段“国势的阽危”,激发学生的爱国热情。《教授印象记》中记载:“然尚有一事更可以使我们对于刘先生表示极大的敬意的,就是刘先生爱国心的热烈,真是校内无二人!去年长城战事闹得极凶的时节,刘先生每次上国文班,必花一部分的时间,哭丧着脸向我们伸说国势的阽危,并且告诉我们赶快起来研究日本。”

      1931年,刘文典大骂蒋介石后,一向发对蒋介石的粤系军阀陈济棠曾多次函请刘赴粤共谋大业,并汇来重金相请。刘婉言拒绝,将巨款退回,叹道:“正当日寇侵华,山河破碎,国难深重之时,理应团结抗日,怎能置大敌当前而不顾,搞什么军阀混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卢沟桥事变后,刘文典未能及时离开北平,日军得知他曾留学日本多年,精通日语,多次利诱,劝他继续到北大任教。日本人还请了刘的好友知交来当说客,其中就有周作人。但刘文典说“读书人要爱惜自己的羽毛”,认定 “气节不可污”,坚辞不就。
      见劝说无效,日本人便采取强硬手段,两次派宪兵抄了刘文典的家,将于右任、胡适、陈独秀、邵力子等人写给刘的信函都抄走了。刘与夫人张秋华安坐在椅子上,“身穿袈裟,昂首抽烟,怒目而视,以示抗议”。日本人问他话,刘文典不置一词,翻译官责问他为什么对太君的问话一言不答,他怒道:“我以发夷声为耻!”
      刘文典的四弟刘管廷本与他同居一寓,北平沦陷后,刘管廷下水,到冀东某日伪政府当差。刘文典得知后极为愤怒,以生病为由“不与管廷同餐”,后又说“新贵往来杂沓不利于著书”,拒绝与其同住,逐其迁居。
      1937年底,在友人的帮助下,刘文典辗转千里,取道天津从海路到香港、越南,历时几个月来到西南联大。一路上,他心中反复默念着文天祥的诗句:“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当他抵达云南蒙自与西南联大会和时,禁不住泪流满面,他对梅贻琦时戏言:“只剩这一身衣裳了!”后来,他在给梅贻琦信中说:“典往岁浮海南奔,实抱有牺牲性命之决心,辛苦危险,皆非所计。”
      1938年5月22日,当梅贻琦看到满面尘灰的刘文典出现在他面前时,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当时的刘文典,头发已有点花白,身着一件破旧的蓝布长衫,袖口和领口上沾满了油渍,黑得发亮。肩上挎着的一个小包袱,就是他的全部行李了。
      据吴晓玲回忆,他比刘文典晚到昆明,刘见到他便打听周作人消息。吴说周以“家中还有老小”为托词未出来,刘文典气愤地说:“连我这个吸鸦片的‘二云居士’都来了,他读过不少的书,怎么那样不爱惜羽毛呀!”
      刘文典到联大后,给夫人张秋华写信道:“岂有文章千载事,更无消息几时归?”几个月后,张秋华和次子刘平章,带着刘文典的四大箱珍贵书籍、资料,经香港辗转到云南。到香港后,但因书籍资料实在无法携带,便寄存在香港,后不幸被日本人掠走。刘文典在课堂上沉痛地说,我的私人书籍都已丢失,资料没有了,我就把脑子里的东西给你们吧!他多次露天演讲“国势的阽危”,讲日寇“险恶的用心”,讲中国文化的重要,他还要求学生们潜心研究日本,多了解日本这个民族。

      抗战期间,刘文典不仅号召别人研究日本,自己也全力以赴翻译日本陆军大臣荒木贞夫氏的《告日本国民书》,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国人更多地了解日本这个民族,常常翻译到深夜。据一位学生回忆:“刘先生那时正着手翻译日本陆军大臣茺木贞夫氏的《告全日本国民书》。有一天上国文时精神委靡得连说话都几乎没有声音,说是因为昨晚译书到夜里三时才休息。我当时听了刘先生的话,眼泪真要夺眶而出了。”

      刘文典坚持知己知彼的道理,一直致力于研究日本,1942年,他作《天地间最可怕的东西——不知道》一文,坚信日本必败,中国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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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奇貌
      学生曾描述在清华任教时的刘文典说:“记得那日国文班快要上课的时候,喜洋洋坐在三院七号教室里,满心想亲近这位渴慕多年的学术界名流的风采。可是铃声响后,走进来的却是一位憔悴得可怕的人物。看啊!四角式的平头罩上寸把长的黑发,消瘦的脸孔安着一对没有精神的眼睛,两颧高耸,双颊深入;长头高举兮如望空之孤鹤;肌肤黄瘦兮似僻谷之老衲;中等的身材羸瘠得虽尚不至于骨子在身里边打架,但背上两块高耸着的肩骨却大有接触的可能。状貌如此,声音呢?天啊!不听时犹可,一听时真叫我连打几个冷噤。既尖锐兮又无力,初如饥鼠兮终类寒猿……”

      傅来苏回忆老师刘文典:“先生身材不高,晚年体弱瘦削,虽为一级教授,日常均身着青布长衫,脚着布面圆口鞋,不修边幅,却飘逸自如,不失学者风度。上课时则用一块蓝布包着讲义或教材,夹在腋下,慢慢走进会泽院,走入教室……入冬天寒,先生衣着亦无大变化,只是在长布衫下增加一件棉袍或皮袍,从未见过华丽大衣之类的装束。外出或应酬时,服饰亦然,但举手投足中,一派中国儒学传统大师神采。……先生读书或与朋友学生交谈时,喜抽香烟,爱喝清茶。我们去看望或有所请教时,他总是打开烟盒,递给我们一支烟,而后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着,此时谈风甚健,说古论今,厚积薄发,虽体虚气弱,常常手之舞之,神采飞扬。”

      何兆武在《上学记》中回忆老师刘文典道:“我听说刘文典是清朝末年同盟会的,和孙中山一起在日本搞过革命,非常老资格,而且完全是旧文人放浪形骸的习气,一身破长衫上油迹斑斑,扣子有的扣,有的不扣,一副邋遢的样子……”
      刘文典上课,讲曹丕的《典论??论文》时,一边讲一边抽烟,一支接着一支,旁征博引,一小时只讲了一句。
      在西南联大讲《文选》时,刘文典每次上课前,让校役提一壶茶,带上一根两尺多长的竹制的旱烟袋。每讲到得意处,他就一边吸着旱烟一边解说文章中的精义,下课铃响了也不理会。有时候下午上课,他一口气讲到5点多。学生说刘“俨如《世说新语》中的魏晋人物”。
      有人考证刘文典吸烟的习惯。认为他的学生回忆他边吸旱烟边讲课的细节有误,刘文典抽的应是烟卷,不是烟袋,也不是烟斗。刘文典的照片拍的就是其手夹香烟的样子,周作人在《知堂回忆录》中也说刘文典有吸纸烟的习惯:“(刘叔雅)好吸纸烟,常口衔一支,虽在说话亦粘在唇边,不识其何以能如此,唯进教堂(课堂)以前始弃之。”
      刘文典上课旁征博引,故有时一堂课只能讲一句,他教《文选》,一个学期只能讲半篇玄虚的《海赋》。
      刘文典嗜吸鸦片,上课时烟瘾上来便狂吸香烟解烟瘾,由于他边吸边讲,所以发音有时含混不清,上“《文选》选读”课时,有时只能听到他嗫嚅而言:“这文章好!这文章妙。”

      张中行回忆刘文典:“三十年代初,他在清华大学任国文系主任,在北京大学兼课,讲六朝文,我听过一年……他偏于消瘦,面黑,一点没有出头露角的神气。上课坐着,讲书,眼很少睁大,总像是沉思,自言自语。”
      文中子在《刘文典:“半个教授”》中这样描述刘文典:“他的长衫特别长,扫地而行。像辛亥革命以前中国妇女所穿的裙子一样,不准看到脚,走路不能踩到裙边,只得轻轻慢移莲步。他偶尔也穿皮鞋,既破且脏,从不擦油。”
      刘文典的次子刘平章回忆说,父亲在他的印象中总是一身长衫。除了在早年的一张照片中身着西服外,在以后的日子里,即使赴京参加政协会议,他也从未改换衣装。刘文典的头发很多,有一次剪短了以后,他就随便“抹一抹”,从此也不再费心梳理,所以他留下来的尤其是晚年时期的照片中头发都是凌乱不堪、微微上指的样子。


      教学
      罗家伦任清华校长后,一心想聘请刘来清华任专职教授,但北大拒不放人,几经磋商,最后双方达成妥协,刘到清华执教,但仍兼任北大教授,两全其美。由此可见刘文典当年炙手可热的程度。
      当年考入清华的学生,“大一国文不选杨遇夫先生,不选俞平伯先生,也不选朱自清先生,而单选这位善解文字给人种种不同印象的刘叔雅先生。”
      一次,刘文典上课时,有一位学生站起来说:“先生能不能再大声点,后面的听不见!”刘问:“今天到了多少人?”答曰:“30多人。”刘说:“我上课,教室里从来不许超过30人!今天不讲了。”说完拔腿起身,拂袖而去。
      刘文典讲课不拘常规,常常乘兴随意,给学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有一次,他刚上了半小时便讲完了上一讲的内容。同学们以为他接下来要讲新课,谁知他忽然宣布说:“今天提前下课,改在下星期三晚饭后七时半继续上课。”原来下个星期三是阴历五月十五,正史月圆之夜,他要在月光下讲《月赋》。到这日,皓月当空,校园里摆下一圈座位,刘文典坐在中间大讲《月赋》,生动形象,见解精辟,让听者沉醉其中,不知往返。许多年后,宋廷琛在回忆文章中写道:“那是距离人类登陆月球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大家想象中的月宫是何等的美丽,所以老先生当着一轮皓月大讲《月赋》,讲解的精辟和如此别开生面而风趣的讲学,此情此景在笔者一生中还是第一次经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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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文典对《红楼梦》颇有研究,经常被邀请作《红楼梦》的演讲。张世英曾谈到一个刘文典讲演的趣闻:“那时无论文科理科,无论是学生和教授,都喜欢到各系去听自己喜欢的课。所以有些课,你可以看到学生、教授一起听课。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一年级时听刘文典讲《红楼梦》,到了教室,已经挤得人山人海,地上都坐满了。刘文典是一个不拘小节、文人派头十足的学者,只见他抽一口烟,似乎要说话了,但又不说话,大家只好焦急地等待。他又抽一口烟,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你们各位在座的,都是贾宝玉、林黛玉呀!’当时化学系的一位老教授严仁荫,已经坐着等了半小时,听到这样的话,很生气地说:‘什么贾宝玉、林黛玉,都是大混蛋、小混蛋!’这是骂刘文典的。可是刘文典讲课后,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是走开的。”

      刘文典曾请陈寅恪出“国文”试题,陈让考生对对子,并出上联“孙行者”,刘不以为意,照做,结果考糊了很多学生,一时议论纷纷,沸沸扬扬。
      刘文典博闻强记,他上课时讲《圆圆曲》、《万古愁》两篇文章时,把明未清初的事迹如数家珍般的一一说给学生听听,并且在黑板上列举了许多典故。让学生“十二分”佩服。
      一次,助教在一位学生的课卷上无中生有地添上了一个错字,当时这位学生深感不平,马上去找刘文典。刘看后气得摇头咂咀,回去与助教大闹一场。从此,这位学生所有的课卷都由刘亲手批改了。
      在西南联大时,刘文典家住市郊官渡,离学校较远。当时日本飞机常对昆明进行空袭,但他从不缺课。他说:“国难当头,宁可被飞机炸死,也不能缺课。”
      刘文典一向狂放不羁,上起课来也如是,一堂课他顶多讲三十多分钟与课程有关的内容,余下的时间就是天马行空,随兴所至,无所不谈,臧否人物占其大半。
      何兆武在《上学记》中曾回忆刘文典上课时的情形:“西南联大的时候,刘先生大概是年纪最大的,而且派头大,几乎大部分时间都不来上课。比如有一年教温李诗,讲晚唐诗人温庭筠、李商隐,是门很偏僻的课,可是他十堂课总有七八堂都不来。偶尔高兴了来上一堂,讲的时候随便骂人,然后下次课他又不来了。按说这是不应该的,当时像他这样的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他就这个作风。”
      张中行在《刘叔雅》一文中回忆刘文典讲《海赋》时说:“一次是讲木玄虚《海赋》,多从声音的性质和作用方面发挥,当时觉得确是看得深,谈得透。又一次,是泛论不同的韵的不同情调,说五微韵的情调是惆怅,举例,闭着眼睛吟诵‘风压轻云贴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沈郎憔悴不胜衣。’念完,停一会,像是仍在回味……”

      宋廷琛在《忆刘文典师二三事》中也谈到了刘文典讲的《海赋》:“当他解说《海赋》时,不但形容大海的惊涛骇浪,汹涌如山,而且叫我们特别注意到讲义上的文字。留神一看,果然满篇文字多半都是水旁的字,叔雅师说姑不论文章好坏,光是看这一篇许多水旁的字,就可令人感到波涛澎湃瀚海无涯,宛如置身海上一般。”
      傅来苏在《是真名士自风流》一文中记载:每逢讲授诗歌,刘文典常常摇头晃脑、浅吟低唱,每到激越处则慷慨悲歌。他不仅自己吟诵,还要求学生模仿。有的同学不遵命,他虽不悦,但也不苛责,只是打比方点拨:“诗不吟,怎知其味?欣赏梅先生(兰芳)的戏,如果只是看看听听而不出声吟唱,怎么能体会其韵味呢?”
      傅来苏回忆刘文典讲课:“开宗明义,讲清课题后,即不再翻阅书本,也没有讲稿或教案之类,即兴抒发,或作文字的训诂,或作意境的描绘。有时作哲理上的探讨,有时作情感上的抒发,引经据典,汪洋恣肆,忽如大江之决堤,忽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口渴了,端起小茶壶呷上两口,润润嗓子,讲累了,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兴浓时,会击节而歌,无所顾忌。兴之所至,说文论诗,出口成章,左右逢源,挥洒自如,又是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

      一次,刘文典讲李商隐的《锦瑟》,对于“锦瑟”是乐器还是“小妾”进行了一番考证。他认为“锦瑟”不可能是令狐楚(或其子)的“小妾”,因为李商隐不可能不顾及师生情谊或师兄弟的情谊。后他又说诗的“先”韵是“沉重的长叹而非意切的嚎啕”,一时来了兴致,边吟边感慨,下课铃响了,亦沉醉其中。而讲下节课的教授早在教室门外等候了。大概过了20分钟,刘文典的感情才平息下来,掏出怀表一看,“哦、哦”了两声,收拾书本,慢慢走出教室。

      傅来苏等学生想弥补听课的不足,便大着胆子向刘提出,想看看他的教案。刘文典闻言,笑着说:“教案在脑中。”
      刘文典开课“《文选》选读”课程,一年只能讲《文选》中的两三篇文章,每年开课又必讲《文赋》。这几千字的《文赋》,他一讲就是两个月。在说到《文赋》中某个字用得好用得妙时,他说:“《文赋》又多种讲法,讲一年亦可,讲一月亦可。例如此句此字,真乃一字千金!要不是它真好,古人与我非亲非故,我又何必这么捧他?”
      刘文典在西南联大曾开设“《庄子》选读”、“《文选》选读”、“温庭筠、李商隐诗歌”、“中国文学批评研究”、“元遗山研究”、“吴梅村研究”等课程。
      吴晓玲在《忆刘叔雅先生数事》中回忆,一次,刘文典在基督教文林堂演讲,他解释《庄子》第二十七篇《寓言》中“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论,是诏‘天均’”的“天均”为“nature balance”,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学生王彦铭回忆刘文典上“吴梅村研究”课时,到课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偌大的教室显得空荡荡的。但刘文典毫不在意,在教室桌旁的一把“火腿椅”(木椅,右侧有状若整只火腿的扶手,供笔记书写之用)上坐下来,照例先是点燃一支卷烟,深深吸上一口,操着安徽腔:“今天我们只讲梅诗中的两句:‘攒青叠翠几何般,玉镜修眉十二环。’”王彦铭说:“刘先生娓娓而谈,香烟袅袅,把我们引进诗情画意中去了。”

      下课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得很高,王彦铭等同学将老师送回住处,刘很是感动,吟诵李白的《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王彦铭清晰地记得,“他那安徽腔普通话,微微摇曳,有时还带点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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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9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治学
      1917年,刘文典由陈独秀介绍,到北大任教,教授“古典文学”、“《文选》”“古籍校勘学”等课程。当时,刘文典革命的余热尚存,在“五四”运动中,他为学生充当“守夜犬”,并积极参与驱逐教育总长章士钊的运动,但随后而来的女师大风潮、“三一八惨案”和章士钊的下台,却让刘文典感到疲惫和失望。从此刘文典“告别革命”,开始沉入校勘古籍,潜心治学。
      刘文典平生一直致力于古籍的校勘,他在在课堂上常对学生说:“每部古籍,都有一个传抄、刊印的过程,长的几千年,短的数十年,错误实在难于避免。托名伪作的、篡改古籍的不乏其人。看不出问题,真伪不分,曲为解说,就要谬种流传,贻笑大方。搞校勘,须精通文字、声韵、训诂之学,要有广博的文化、历史、名物制度的知识,版本、目录之学也得认真研究。”

      1923年,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共二十一卷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胡适应刘文典之请,破例用文言文为其作序,在序中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叔雅治此书,最精严有法……其功力之艰苦如此,宜其成就独多也。”此后,胡适又在自己的著作《中国思想史长编》中给予此书高度评价:“近年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收罗清代学者的校著最完备,为最方便实用的本子。”此书出版后,刘文典一时在学术界声名大噪。

      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一出版,就引起了学界的关注。当时,胡适和梁启超应《清华周刊》之请,给青年人开过一份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胡适的在书目中自然推荐了好友刘文典的这本《淮南鸿烈集解》。而当时对胡适所开书目嗤之以鼻的梁启超,在自己重新开列的《国学入门书要目及其读法》中,也推荐了刘文典的这本新书,梁说:“《淮南子》,此为秦汉间道家言荟萃之书,宜稍精读,注释书闻有刘文典《淮南鸿烈集解》颇好。”

      鲁迅“主张年青人少读中国书的,或者干脆不读”,但在听说同门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一书正式出版后,特意去商务印书馆买了一套,并将此事写入日记。
      刘文典点校《淮南子》时,曾致信胡适道:“弟目睹刘绩、庄逵吉辈被王念孙父子骂得太苦,心里十分恐惧,生怕脱去一字,后人说我是妄删;多出一字,后人说我是妄增;错了一字,后人说我是妄改,不说手民弄错而说我之不学,所以非自校不能放心,将来身后虚名,全系于今日之校对也。”
      1923年,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出版,该书在学界引起轰动,十年间曾重印三次。二十五年后,刘文典重新点校的《淮南鸿烈集解》刊行,此书在原书的基础上,加入了其二十多年读书、教学中遇到的新材料、新思考。
      刘文典校勘《淮南子》时,需要查阅《道藏》典籍。刘文典闻说北京白云观里珍藏有明朝正统年间刊印的《道藏》一部,于是,他请朋友帮忙,始住进白云观,得以翻看此典。他在白云观潜心翻检《道藏》,平日足不出户,经常是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以致患上极为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后养息调理了半年方才渐渐好转。
      刘文典常通宵达旦地看书,常常鸡鸣时上床,到第二天下午一两点钟吃早饭,其著作多在夜间完成。夜间读书时,常茶、烟相伴。他的著作有一部分被老鼠啃坏,成为其终生憾事。

      刘文典的儿子刘平章回忆也曾回忆他夜间写作的习惯。他为了能静心研究学问,总是在夜里九、十点钟才开始看书写作,一直读到到第二天七八点才睡觉,从来不吃早点。到了中午,饭做好后,夫人张秋华负责叫他起床,并把他“领”出房间。刘平章说:“有时他还朦朦胧胧的,我母亲给他夹菜,他看也不看也就吃下去了,他不是那么重视外表饮食这些学问以外的事情。”
      据刘平章介绍,除了在中国古典文化研究上富有建树外,刘文典还精通英语、日语、德语,平时博览外文书籍,因此对国际情况形势也十分熟悉。他曾写过多篇文章,分析当时的环境形势,从今天看来都具有极高的政治远见。刘文典还对医学颇有研究,并提出了很多新思想。
      傅来苏一次为刘文典收拾书本时,无意中看过的刘所读的自己著的一本《庄子补正》,他在书页的空白处用蝇头小字密密工整地作了许多眉批注释,其中还有外文。傅来苏与同学都为刘的治学严谨赞叹不已,看来老师确实做到了他所说的“一字异同,必求碻(同‘确’)诂”。
      刘文典收藏有许多古籍,其中不乏孤本、善本。抗日战争爆发后,刘独自南下,他写信给夫人张秋华,让她到云南与自己会合,并嘱咐张一定要将自己的藏书带来。张秋华带着孩子和四大箱书,一路颠簸,最后由于书籍实在不便携带,便寄存在香港刘的学生处。日军占领香港后,这批书被掠。抗战结束后,他得知日本将归还掠夺的中国书籍时,异常高兴,但结果却让他失望。直到去世,他依旧在找自己的藏书。

      刘文典去世后的1961年,刘平章曾向周恩来反映此事,但总理办公室答复称:“鉴于中日关系尚未恢复,目前暂时不宜提这件事。”半个世纪后,刘氏后人终于得知,刘文典的藏书日本早已归还,但是,当时正是国民党退守台湾之际,藏书到底现在在何处,却始终不得而知。
      于丹的《〈庄子〉心得》参考文献中,刘文典的《〈庄子〉补正》位列第二,而位列第一则是《庄子》。


      妙论
      刘文典“性滑稽,善谈笑,语不择言”。他曾自称“狸豆鸟”,因“狸”、“刘”二字古读音相通;“叔”者豆子也;“鸟”则为“鸦”,乃“雅”之异体。所以“刘叔雅”便是“狸豆鸟”。因刘喜自谑,故“学生们就敢于跟他开点善意的玩笑”。
      西南联大时,有一次,一位学生在课堂上问刘文典,怎样才能把文章写好。刘文典仅说了五个字:“观世音菩萨”,学生不解其意,刘解释说:“观,乃是多多观察生活;世,就是需要明白世故人情;音,就是文章要讲音韵;菩萨,就是救苦救难、关爱众生的菩萨心肠。”学生闻言,无不应声叫好。
      马逢华曾回忆刘文典演讲《红楼梦》的情形,有一次,刘文典在西南联大演讲,演讲地点原定在西南联大的一间小教室中,后因前来的听众太多,容纳不下,只好改到教室前的广场上去演讲。届时早有一批学生席地而坐,等待开讲。“其时天尚未黑,但见讲台上已燃起烛光(停电之故),摆着临时搬去的一副桌椅。不久,刘文典先生身着长衫登上讲台,在桌子后面坐下。一位女生站在桌边,从热水瓶里为他斟茶。刘文典先生从容饮尽了一盏茶,然后霍然起立,像说‘道情’一样,有板有眼地念出他的开场白:‘只—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仙桃只要一口就行了啊……我讲《红楼梦》嘛,凡是别人说过的,我都不讲!凡是我讲的,别人都没有说过!今天给你们讲四个字就够了!’于是他拿起笔,转身在旁边架着的小黑板上,写下“蓼汀花溆”四个大字……”

      而另一位学生则记下了刘文典对此四字的解释:“元春省亲大观园时,看到这幅题字,笑道:‘花滁`二字便好,何必蓼汀?花滁反切为薛,蓼汀反切为林,可见当时元春已然属意薛宝钗了。”
      刘文典发现学生用参考书后,诙谐地说:“去神庙烧香拜佛,烛光闪闪,烟雾袅袅,神佛真容常常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只有拨开云雾,才能看清庐山真面目。”


      逸事(一)
      刘文典在白云观潜心研究《道藏》典籍期间,因日子实在太清苦,便忍不住趁着道士们不注意时,偷吃了点荤腥,结果被道士们当场“逮”住了,闹了个大红脸。
      刘文典在白云观居住时,观里来了个人,拿着旧报纸包的诗集,闯进房内说:“我的才太高了,所以很苦的。这是我的诗集,诗好得很……你细细读罢。”刘文典颇觉好笑,于是低头假装看诗,来人继续发表高论:“我最好哲学,现在研究佛学和写字。我是以哲学为方法,政治活动为目的,政治也是我的唯理哲学的一层。”来人兜了半天圈子才切入正题,说想讨一笔旅费回乡,铜子票和铜子都不嫌弃,并说:“我是不择细流,所以能成其大,我的才学所以能如此的成就,也就是这个道理。”刘文典强忍住笑,将自己的零钱全部给了他。他点完钱,坚持要把诗集留给刘,供他晨昏拜读。刘文典再三辞谢,他方肯收回。临别时,此人一再说,其实你应该好好读读我的诗,不可专做那校书的枯燥活计。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想起还没拜会观里的道长,说:“宗教哲学家不可不见见宗教家。”刘文典赶紧拦住他,说老道们什么也不懂,当不起您这样大学者的拜候,才把他打发走。

      1918年,陈独秀曾作《有鬼论质疑》一文,有个叫易乙玄的马上写了一篇诘难陈独秀的文字《答陈独秀先生“有鬼论质疑”》,刘文典看到易的文章后,对陈施以援手,作《难易乙玄君》进行反诘。
      在清华大学任教时,刘文典需要查阅某种佛经。他听说香山某寺藏有此佛经,就前去借阅。该寺有严格规定,非佛教人士,不准借阅藏书。允许借阅者必须在寺内念经堂正襟危坐,也不得以手指沾口水翻书页,必须用寺院特制的篾子翻阅,违者受罚。该寺管理藏书的老和尚与刘文典认识,特准他借阅,并向他说明借阅的规则,刘当即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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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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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和尚离去后,刘文典静坐读经。不一会儿,刘觉得疲倦,见室内有一空床,便趁机持书卧床阅读。不料,他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书掉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他忽然听到骂声,头面受到扑打。他睁眼一看,老和尚边打边斥责说:“你言而无信,竟把佛经丢在地上!”原老和尚本来想与他谈论佛学,进来一看书掉在地上,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扫帚便打。刘文典一面道歉,一面在佛堂内“抱头鼠窜”。

      刘后来回忆此事说:“他是用扫帚苗子打的,若倒过来用扫帚疙瘩(把子)打,我可惨了。和尚见我甘心承受挨打,并没有教授架子,怒容一变,噗哧一声笑了。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我曾在清华设素斋招待。我的脑袋虽然不太高贵,但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打的。但这次挨打应该,君子不可失诺!”
      北大文科教员的预备室,被称为“卯字号”。巧的是,这里还真有过两只老兔子和三只小兔子:当时的文科学长陈独秀与主讲中国文学史的朱希祖,同生于己卯年(1879年),时已三十八岁,被称为“老兔子”;胡适、刘半农与刘文典都为辛卯年(1891年)生,还不满二十六岁,则是“小兔子”。
      周作人回忆:刘文典最不喜中医,尝极论之,备极诙谐溪刻之能事,其词云:“你们攻击中国的庸医,实是大错而特错。在现今的中国,中医是万不可无的。你看有多多少少的遗老遗少和别种的非人生在中国,此辈一日不死,是中国一日之祸害。但是谋杀是违反人道的,而且也谋不胜谋。幸喜他们都是相信国粹的,所以他们的一线死机,全在这般大夫们手里。你们怎好去攻击他们呢?”
      刘文典批评那时的国会议员道:“想起这些人来,也着实觉得可怜,不想来怎么的骂他们。这总之还是怪我们自己,假如我们有力量收买了他们,却还要那么胡闹,那么这实在应该重办捉了来打屁股。可是我们现在既然没有钱给他们,那么这也就只好由得他们之间去卖身去罢了。”
      张中行回忆,一次上课,不知说起什么,刘文典忽然慷慨激昂,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睁大眼睛说,人间的不平等现象使他气愤,比如说有人坐车,有人拉车。学生们都奇怪地说,刘教授怎么从“出世”忽而转为“入世”了。下课以后,有些学生看见他走出校门,上了一辆人力车,他坐上去后,车夫提起车把向西跑去。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正是那“坐车”的人。


      逸事(二)
      刘文典长子病逝后,对幼子极为钟爱,上课时便把他带到教室,讲课时,孩子就坐在他身边,但因孩子小,总是吵闹,此时,学生们便凑钱给他买糖吃。一次,孩子坐不住,到教室外面抓蝴蝶,刘文典见了,忙叫“快回来”,当时学生们正听的入神,刘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突然穿插这三个字,实在无法理解,因为出现的太突兀了。
      刘文典生活上素来糊涂,他独自到蒙自后,请了一位男佣照料自己的生活。一年后,夫人张秋华带着儿子来到云南。一天,张秋华去市集随意买了点云南的蔬菜,回来烧了几个小菜。刘文典尝过后,惊讶地问:“这菜是哪里搞来的?” 张回答说:“就是集市上买来的当地蔬菜。”刘文典听罢感慨道:“没想到云南竟有这么好吃的菜!”原来,男佣为了图方便,只给他做煮咸鸭蛋、蒸鸡蛋,他吃了一年多,竟不知云南有新鲜的蔬菜。

      在昆明时,物价飞涨,货币贬值,教授们都过的非常艰苦,刘文典亦如此。当时李鸿章之孙李广平也在昆明,他和刘文典既是同乡,又是远亲,二人性情也相投,所以市场接济刘。刘文典“难以为炊”时,就书“刷锅以待”四字,差人送给李。李便立即“雪中送炭”,帮他解困。
      解放初期,李广平被逮捕。后虽经排查排除怀疑,但要求有人担保才能释放。刘文典知道后,借了云大校长的小汽车去监狱接李,他对监狱的负责人说,李广平是我看着长大的,无任何问题,若保释后出任何问题由我负责。办完手续后,他将李接到云大。
      到蒙自没多久,一天傍晚,刘文典沿着蒙自的南湖湖堤散步,走到来到一个村庄时,正巧碰见一个农夫打老婆,妇人除了号啕大哭之外,并不还手。刘文典实在看不过去了,便上去劝阻,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理会他:“我打我婆娘,与你何干!”刘极为恼火,抬手给了农夫一记耳光。男子猛遭“突袭”,愣了一下神,看了看刘,以为刘颇有来头,越想越怕,拔腿就跑。谁知,先前被打的妇人却不依不饶,冲过来一把揪住刘的衣领,拉着刘质问为什么要打他男人,并恶语相向。弄得刘很是尴尬,幸亏村里一些明理的人迅疾走过来,上前解了围。刘文典想起这些往事时还忍俊不禁地说:“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在西南联大时,由于日机空袭,刘文典常常要跑“警报”。他在给胡适的信中写道:“所堪告慰于老友者唯有一点,即贱躯顽健远过于从前,因为敌人飞机时常来昆明扰乱,有时早七点多就来扫射,弟因此不得不黎明即起,一听警报声,飞跑到郊外山上,直到下午警报解除才回寓。因为早起,多见日光空气,天天相当运动,都是最有益于卫生,所以身体很好。”
      刘平章回忆,他们住在昆明龙翔街七十二楼新宅的时候,有一次昆明突然防空警报大作,一家人赶紧跑出屋外,不一会儿寓所就遭遇敌机轰炸,屋顶被炸了大窟窿,家里的衣物、书籍、手稿被炸得到处乱飞。夫人张秋华看了,心疼得眼泪直掉。
      炸弹不长眼,所以跑警报是日常的功课。吴宓于1940年10月28日的日记中记载:“晨,上课不久,7:15警报至。偕恪(陈寅恪)随众出,仍北行,至第二山(小虹山)后避之。12:30敌机九架至,炸圆通山未中,在东门扫射。时宓方入寐,恪坐宓旁。是日读《维摩诘经》,完……2:00同恪在第二山前食涂酱米饼二枚。遇缘(明日,又遇于此)。继3—4(时)在第一山(白泥山)前土洞中,与刘文典夫妇谈。请典改润宓作寿遐诗。”

      刘文典称自己“十二万分”佩服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时,一日,警报响起,刘文典赶紧四下躲避,跑到半途,突然想起他“十二万分”佩服的陈寅恪身体羸弱,目力不佳,赶紧带着几个学生赶赴陈的寓所,一同搀扶陈往城外躲避。路上,学生要搀刘,刘不让,大声叫嚷:“保存国粹要紧!保存国粹要紧!”让学生搀扶陈先走。


      逸事(三)
      刘文典极为崇拜陈寅恪,每当听到有人说陈寅恪的不是时,刘文典一定要维护陈先生,破口大骂道:“没长眼睛的狗东西!陈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大学者,是‘教授中的教授’,闭着眼睛都能把你们撂倒,哪轮得到你们来教训他!”
      西南联大青年教师陶光是刘文典的得意门生,因备课久未去看望老师,心存愧疚。后专门抽出时间拜望恩师。不料,刘一见陶,就大骂陶是“懒虫”、“没出息”、“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等等。陶一时莫名其妙,他回忆说:“我想他是鸦片没吃足,发神经病,我一向尊重老师,但学生也不是奴隶,随便辱骂,我已忍无可忍,要以暴易暴,当我正要怒目反击时,忽见刘先生用力一拍桌子,声音更大地说:‘我就靠你成名成家,作为吹牛的本钱,你不理解我的苦心,你忍心叫我绝望么’,愤怒的脸忽然变成可怜的脸。”陶光听到老师把自己当成“吹牛的本钱”,很受感动,于是转怒为笑,扶老师坐下,并向刘说明原因,倒茶赔罪。刘亦转怒为喜,留陶一起吃晚饭。

      在西南联大时,刘文典的学生李埏曾向刘借过一本《唐三藏法师传》。当李翻开这本书时,发现空白处全是刘文典用多种语言写的批注,注文除中文外,还有日文、梵文、波斯文和英文。李埏正看得入神时,发现书中有一张刘文典用毛笔画的老鼠。李很是疑惑,便去请教刘。刘文典说,那是他在乡下点香油灯看书时,一天深夜见有只老鼠爬到灯盘上,明目张胆地吃灯芯上滴在灯盘上的油。他本想打死老鼠,但又觉得老鼠也是在讨生活,和他读书也是为讨生活一样,就不必相残了,当时便用毛笔画了一幅老鼠像夹在书中。李埏于是感慨:“先生真有好生之德!”

      张中行回忆,刘文典讲课时,吴宓(号雨僧)也去听,坐在教室内最后一排。刘文典总是闭目讲,讲到自己认为独到的体会的时候,总是抬头张目向后排看,问道:“雨僧兄以为如何?”吴宓照例起立,恭恭敬敬,一面点头一面答:“高见甚是,高见甚是。”惹得全场为之暗笑。
      吴宓对刘文典的学问十分佩服,他常去听刘文典讲课、演讲。他在日记中记录:“听典讲《红楼梦》并答学生问。时大雨如注,击屋顶锡铁如雷声。”又一次写道:“听典露天演讲《红楼梦》。”
      一次,刘文典与学生谈到《红楼梦》中妙玉论饮茶:“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刘文典调侃说:“吾辈饮茶,解渴的蠢物耳。”
      王彦铭上学时,同学中流传着种种关于教授刘文典的奇闻逸事:……说他批阅学生试卷极马虎,全凭印象打分;说他博闻强记,忆《富兰克林组自传》不用查字典……
      钱穆在《师友杂忆》中回忆刘文典:“有一年,余适与同车,其人有版本癖,在车中常手夹一书阅览,其书必属好版本。而又一手持卷烟,烟屑随吸随长,车行摇动,手中烟屑能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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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逸事(四)
      刘文典烟瘾极大。一天上课时,刘文典的烟抽完了,就问前排的男学生示意要烟抽,学生们怕烟太差,不好意思拿出来。但刘一再示意,一位姓张的学生便要掏出烟来,这时正好教室门开了,家人给刘送烟来了。
      刘文典与著名白族诗人马曜曾在云南大学共事,二人都好烟,常一起品烟。后马离开云大后,刘每觅得好烟,便邀马一起品尝。而马亦投桃报李,1951年,程砚秋到昆明演出,一票难求。马知刘为戏迷,便想办法弄到票,亲自送到刘家。
      刘文典喜鸦片。钱穆说刘文典留教云南大学后,“日夕卧烟榻上,除上课外绝不出户”。据说解放后,在云南,周恩来总理亲自批准两个人抽“云土”,一个是原云南省主席龙云,另一个就是云南大学教授刘文典。

      在云南时,刘文典迷上了滇戏。当时,在西南联大任教的刘文典的学生陶光看上了一位才貌双全的滇戏女艺人,想请刘文典为之做媒,便常拉着刘去看滇戏。陶光已人到中年,刘自然乐意成人之美。结果,刘从此对滇戏着了迷,而陶也抱得美人归。此事一时传为佳话。刘认为真正能保持中国之正统者,惟有滇戏。四十年代,他几乎天天去看滇戏,“光华剧场的头排两个座位被他常年包下,届时风雨无阻,偕夫人每晚必到。尤对著名老生栗成之的演唱艺术极为倾倒,曾誉为‘云南叫天’,并赠以诗‘檀板讴歌意蓄然,伊凉难唱艳阳天。飘零白发同悲慨,省食憔悴李龟年。’”

      解放后,刘文典常晚饭后漫步去茶馆听滇戏。一天傍晚,刘携夫人沿翠湖漫步去听戏,忽然有辆小吉普车在他旁边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位省级干部,问刘先生要到何处,可以用车送。刘却婉言谢绝曰:“安步当车。”说完与夫人信步离去。
      刘平章回忆,1957年3月,刘文典在北京开会期间,在一家书店看到《苏联画报》上有一幅名为《擦皮鞋者》的漫画,画着一个满脸皱纹、衣着褴褛的老头在严冬的寒风中蹲在地上为儿子“kolya”擦皮鞋。当时正在成都读书的刘平章给父亲写信“讨要”生活费,刘文典恰好读到“擦皮鞋者”漫画,想到自己对儿子的溺爱,不免自责。于是他在给儿子的信中称呼儿子为“kolya”,落款为“擦皮鞋者”,信中不提寄钱的事,反说自己在京费用大,钱已用完,要儿子汇点来解除经济危机。这封信如今被收藏在刘文典纪念馆中。

      刘文典对故乡有几位浓厚的感情,他是合肥人,在他的旧版著作上都会署名“合肥刘文典”的字样。1949年,他为自己印制了名片上面只有“刘文典,安徽合肥”几个字。抗战胜利后,曾有人建议刘文典回家乡执教,刘文典很是欣喜。但由于时局动荡,他的心愿没能达成,这也成为他终身的憾事。
      李毕雨进入云南大学后,高年级的学生写了“尗疋”两个字让他读,他张口结舌。此时高年级的同学告诉他,他刚进校时,上届同学也曾写这两个让他认,他错读成“卡疋”,倒没有人笑话,因为谁都读不出来。这位同学又告诉李,这两个字是刘文典先生的字,读作“叔雅”,而同学们背地里也叫刘先生“卡疋”(音kate)先生,算是对他老人家的昵称。


      知遇
      胡适和刘文典同岁,他是刘文典的同乡、同僚,亦是刘文典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在刘文典登上学术高峰的路途中,必然少不了胡适的一臂之力。
      刘文典曾撰写一篇名为《怎样叫做中西学术之沟通》的文章,他在文章中称胡适为“我的朋友胡适之”,并称胡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实在可以算得是中国近代一部Epoch Making(划时代)的书,就是西洋人著西洋哲学史,也只有德国的Windelband(文德尔班) 和美国的Thilly(梯利)两位名家的书著得和他一样好”。
      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成书后,胡适自然是最早的读者。1921年9月24日,胡适在日记里记载:“刘叔雅近来费了一年多的工夫,把《淮南子》整理了一遍,做成《淮南鸿烈集解》一部大书。今天他带来给我看,我略翻几处,即知他确然费了一番很严密的功夫。”胡适还写道:“北大国文部能拿起笔来作文的人甚少,以我所知,只有叔雅与玄同两人罢了。叔雅性最懒,不意他竟能发愤下此死功夫,作此一部可以不朽之作!”

      《淮南鸿烈集解》的出版也是胡适努力的结果,胡将文稿推荐给商务印书馆的张元济,并充当刘文典的经纪人,帮助他与商务印书馆交涉。刘对好友也极为信任,写信给胡适说:“《淮南子》事,既然你这样说,典无有不依。”
      对于刘文典而言,“我的朋友胡适之”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刘写给胡的信,大都是让胡为他解决各种各样的难题,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学术上的,在信中,刘不是让胡适替他找工作,就是为他的书稿和商务印书馆交涉,或者是找胡适借钱、提供其他帮助等等。
      刘文典因校勘《淮南子》曾向北大借款六百元钱,到期却无力还债。因当时他的书还没有出版,他便给胡适写信诉苦,让胡帮他向张元济预支稿费,他在信中说:“两三个月薪水一扣,典年内就无以为生了。典想拙作将来销路总不会十分错的,借重你的面子,和张菊生(元济)先生商量,垫几百元,总该可望办到。拙作比起平常的书来,费的心血也多些,将来定价也要贵些,并且价值比较的永远些,无论多少年后都可以有销路,究非那些风行‘一时’的书可比。先垫一笔款,早迟准可以捞得回来的,典想只要请你和张先生一说,典目下这个围就可以解了。你对于典的事素来肯帮忙,这件事必定可以答应我的。”

      几日后,刘文典再次写信催促胡适:“典因此又起了一个奢望,看起来好像近于‘无餍之求’,其实和原议相差也不远。就是《淮南子》的垫款六百,加上《印度思想史》的二百,共计有八百元,如果拿二百,就可以凑成一千整数了。”在胡适的帮助下,不多日,刘文典便领到了商务印书馆预支的稿费。
      由于刘文典未能及时将最后几章校完,商务印书馆不肯支付剩余的五十元稿费,而北大因经费紧张不能按时发薪,山穷水尽的刘文典只好再次求助胡适:“弟之经济状况已濒绝境,务请你即刻替弟和他交涉一下(打一个电话即成了),我向他开口,实在有些不好,请你援救我一下罢。”
      1923年,《淮南鸿烈集解》出版之际,刘文典请胡适为该书作序,并提出序要用文言文写:“拙著《淮南子集解》已经全部完成,许多学生们都急于要想看看,盼望早一天出版。现在就因为等你那篇序,不能付印,总要请你从速才好。至于文体,似乎以文言为宜,古色古香的书上,配上一篇白话的序,好比是身上穿了深衣,头上戴着西式帽子似的。典想平易的文言和白话也差不多啊,如果你一定不肯做文言,也只得就是白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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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胡适几乎对刘文典有求必应,用文言文作序言一篇,将无数溢美之词送给了刘文典:“今日坊间所行,犹是百五十年前之庄逵吉本,而王、俞诸君勤苦所得,乃不得供多数学人之享用;然则叔雅《集解》之作,岂非今日治国学之先务哉?”“凡其所自得有与前人合者,皆归功于前人;其有足为诸家佐证,或匡纠其过误者,则先举诸家而以己所得新佐证附焉。至其所自立说,则仅列其证据充足、无可复疑者。往往有新义,卒以佐证不备而终弃之,友朋或争之,叔雅终不愿也。”

      由于刘文典在北大一直不被重视,刘文典子在校勘《淮南子》时,特地请胡适将他已经校勘好的部分篇章,送给校长蔡元培审阅。
      1923年,《淮南鸿烈集解》尚未付梓,胡适在应《清华周刊》胡敦元等人的邀请,开《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时,便隆重推荐了这本还没有出版的书,为刘文典造势。
      刘文典对胡适对他的帮助也感激涕零,他在给胡适的信中说:“你是弟所最敬爱的朋友,弟的学业上深受你的益处。近年薄有虚名,也全是出于你的‘说项’,拙作的出版,更是你极力帮忙、极力奖进的结果。”
      唐德刚在《胡适杂忆》中里记载,刘文典曾这样评价胡适:“适之先生样样都好,就是不大懂文学!”唐德刚说,这种说法是他从前辈乡人那里听说来的。章玉政先生从目前可以查询的材料分析,认为这完全是唐的一种道听途说,他认为刘文典是从灵魂深处“敬爱”胡适的。

      刘文典校完《淮南子》后,便开始校勘《论衡》。刘文典对于校勘《论衡》并无太多信心,他便写信征求胡适的意见。胡适对刘文典的决定表示支持后,刘文典便坚持不懈,将《论衡》校勘完毕。
      刘文典校勘的《论衡》文稿自然也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但书稿交去后,商务印书馆却迟迟没有动作。刘文典信中很是忐忑,自然,他的解决方法就是请胡适出面与商务印书馆交涉。不久,商务印书馆的高梦旦就写信告诉刘,出版的事将全权委托胡适与刘文典细谈。
      商务印书馆出版刘文典《论衡》一书,支付给刘的稿费较低。事后,刘颇觉后悔,在给胡适的信中说:“不厂(北大教授单不厂)所说的,弟有些东西不肯放进去,这话不的确的,弟并非胆小,实在是嫌定价少了,凡是费力考出来的,都想留着做我的读书集志,价出足了,弟的胆子就会大的。”信寄出后,刘许久未收到胡的复信,他心中很是担忧,生怕胡责怪自己,也不敢直接去找胡。许久之后,他终于收到了胡的回信。胡在信中解释自己之所以晚回复,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忙清朝大学者戴震诞辰二百周年的纪念之事,接着,胡适说:“我怪你的是你有一次在信片上说,你有许多材料,非有重价,不肯拿出来。我后来曾婉辞劝你过,但我心里实在有点不好过。我觉得你以‘书贾’待人,而以市侩自待,未免教我难堪。校一书而酬千金,在今日不为低价,在历史上则为创举;而你犹要玩一个把戏,留一部分为奇货。”胡适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刘文典后来做《庄子》校勘的时候,就写信告诉胡适,称与出版社“价好商量”。

      刘文典的学术研究几乎都与胡适的支持与否有关,他校勘《庄子》、《说苑》、《大唐西域记》等古籍时,都事先征求胡适的意见,凡是胡适支持的,他便潜心研究,努力校勘;胡适反对的,他便放弃。胡适对刘文典坚持校勘古籍也极为支持,他曾寻得一本《文选笺证》珍本,送给刘文典。
      1930年,刘文典的夫人张秋华患病,高烧不退,情况甚是危机。这次又是胡适为刘文典排忧解难,为刘文典介绍首善医院的院长方石珊。经过医院的细心诊治,张秋华转危为安,不久便痊愈。事后,刘文典写信给胡适,在信中刘感激涕零:“中国人多缺乏同情心,世故深者类皆怕受埋怨,不肯推荐医生,如梦麟先生要打中医救活蔡先生与吾兄之推荐方石珊救活内子,皆仁者智者之勇,不但受者感激无既,此样菩萨心肠、英雄肝胆,真堪风世也。”

      胡适不仅为刘文典解决困难,连刘的学生、朋友的事情也要接管。刘文典的学生李秉中著《边雪鸿泥记》一书,无法出版,刘便请胡推荐给商务印书馆。
      刘文典回到安庆筹备安徽大学时,安大筹备委员会准备派遣教员廖景初到京、沪、浙等地的大学考察。为了让廖顺利完成考察,刘文典便写信给胡适,请胡“多多援助,予以参观的便利”。
      40年代初,刘文典的学生陈福康准备到美国留学,但留学费用不够。刘文典听说中国人在美国青年领事馆有半工半读的机会后,便写信给在美国任大使的胡适,请他为陈解决问题。
      国民党退守台湾之际,胡适在考虑自己去向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好友刘文典,他准备安排刘文典一家去美国。他为刘文典联系好了在美国的具体去所,甚至为他们办好了入境签证,但刘文典却拒绝了胡适的邀请,他说:“我是中国人,为什么要离开祖国?”
      接到胡适的通知后,刘文典颇为踌躇,犹豫再三后,他将此事告诉了云南大学校长熊庆来。熊当时正在外地开会,得知此事后,让人转告刘:“暂时别动,等我回来再做决定。”从此,刘文典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朋友胡适之。

      解放后,刘文典留在云南大学任教,除了偶尔向学生提及他“十二万分”敬佩的陈寅恪外,几乎从未主动谈起过胡适。50年代,批胡运动如火如荼,刘文典没有任何口头、书面形式的对胡的批判,他保持了沉默。
      五十年代,因批判俞平伯时,毛泽东在一篇文章中点名批判“胡适派资产阶级唯心论”,所以,胡适也成为批判的对象。在云大的批判《〈红楼梦〉研究》会议上,刘文典不能再保持沉默。轮到他发言时,他神色如常,用略带安徽口音的普通话,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但讲话中却始终没有提到“胡适”这个名字。
      据刘文典的一位同事回忆,在“批判胡适”的浪潮中,刘文典始终保持沉默,不忍对胡适下手。系里组织的批判学习大会,他都参加,但是很少发言。别人讲话时,他要么装着记录,要么闭眼休息。1957年,刘文典被认定为“反动学术权威”,亦遭到批判,当时有人对他批判的“罪状”之一就是,系里组织开批判会,他竟然“靠在沙发上睡大觉”。


      坚守
      1949年,昆明解放前夕,好友胡适邀请刘文典去美国,刘谢绝了,他说:“我是中国人,为什么要离开我的祖国”。
      建国后,刘文典留在云南大学,时李广田担任云南大学校长,对刘极为恭敬,口口声声称刘为“老师”、“刘老”,每次开会必请刘老坐在前排,开座谈会必先请刘老发言。他被云南大学评为“一级教授”,并任全国政协委员。朋友们祝贺他“喜事重重,旧貌换新颜”。他自己也说:“我热爱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是早有思想基础的,我早年参加同盟会,跟随过孙中山,坚决拥护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扶助工农政策,那时已扎下了拥护共产主义的根,今天实现了我的夙愿。”

      刘文典好吸鸦片,赞美“云土”为鸦片中上品,因他喜云南火腿,故博得了“二云居士”、“二云先生”的称号。解放后,刘文典竟彻底戒掉鸦片,逢人便说:“处于反动统治的旧社会,走投无路,逼我抽上了鸦片,解放后,在共产党领导下,社会主义国家蒸蒸日上,心情舒畅,活不够的好日子,谁愿吸毒自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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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0 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微瑕
      刘文典治学严谨,著作丰硕,但他一直坚持用文言文写作,且行文从不标点,许多人说他“作者不关心读者”,连好友胡适也说他“标点尤懒,不足为法”。有人劝刘,即使不用通行的标点符号,也应该用圈点分句,使读者容易读通,便于理解,他却说,既读不通,何必读呢?究其原因,大概是效法陈寅恪。因陈写文章,只用古文,且从不标点。
      刘文典好吸鸦片,周作人曾回忆刘文典:“叔雅人甚有趣,面目黧黑,盖昔日曾嗜鸦片,又性喜肉食。及后北大迁移昆明,人称之谓‘二云居士’,盖言云腿与云土皆名物,适投其所好也。好吸纸烟,常口衔一支,虽在说话也粘着嘴边,不识其何以能如此,唯进教堂以前始弃之。性滑稽,善谈笑,唯语不择言。”
      西南联大时,由于物价飞涨,而刘文典又吸食鸦片,生活十分困难。为了赚钱,刘文典便应大盐商张孟希之请,到磨黑为这位盐商的母亲撰写墓志铭。从昆明到磨黑路途遥远,风险极大,为此张派人用滑竿将刘接到磨黑,一路上做了妥善安排,甚至派专人保护。到磨黑后,刘除了替张母撰写墓志铭,偶尔为当地教师讲讲庄子和“文选”外,其他大部分时间便躺在鸦片床上吞云吐雾,过足了烟瘾。四个月后,刘文典回到昆明。

      刘文典此行,立即受到联大同仁的诟病。而且刘文典的私自离校,使正常的课程受到影响。当时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仅有七人,其中陈寅恪被困香港,刘文典一走,就只剩下罗常培、朱自清、闻一多、清江清、王力五人,课程压力极大,所以便对刘极为恼怒。刘文典回到昆明后,第二年续聘,闻一多坚持不给刘发聘书,刘被解聘。刘文典知道自己被解聘的事后,非常生气,曾与闻一多干了一仗。当时和闻一多住在一起的清华研究生王瑶回忆说:“刘文典回到昆明后,对解聘他的事很不服气。他曾到司家营清华文科研究所找闻先生论理。当时两人都很冲动,闻一多正和家人一起吃饭,他们就在饭桌上吵了起来。朱自清先生也住在文科研究所,看到这种情况就极力劝解。刘文典终归未能重返清华。”

      刘文典的学生王力当时亦在中文系任教,当时极力为刘说项:“我们几个同事去见闻先生,替那位老教授(指刘文典)讲情,我们说这位老教授于北平沦陷后随校南迁,还是爱国的。闻先生发怒说:‘难道不当汉奸就可以擅离职守,不负教学责任吗?’他终于把那位教授解聘了。”
      刘文典离开清华后,到云南大学任教。闻一多对云南大学聘请刘极为不满。吴宓在1944年7月10日的日记中记载,国民党教育部高教司司长吴俊升邀集西南联大、云南大学、中法大学文法学院主任讨论《部颁课目表》修改问题,闻一多在会上提到刘文典是说:“谓幸得将恶劣之某教授(典)排挤出校,而专收烂货、藏垢纳污之云大则反视为奇珍而聘请之”,“云大在座者姜寅清无言,徐嘉瑞圆转其词以答,未敢对闻一多辩争”。

      刘文典染上鸦片,据说是因长子刘成章的死。他为打发排遣内心伤恸,麻醉自己,便开始吸食大烟。云南盛产云土,刘到昆明后便如鱼得水,越发不可自拔钱穆回忆说:“(刘文典)后因晚年丧子,神志消沉,不能自解放,家人遂劝以吸鸦片。其后体力稍佳,情意渐平,方立戒不再吸。及南下,又与晤于蒙自。叔雅鸦片旧瘾复发,卒破戒。及至昆明,鸦片瘾日增,又曾去某地土司家处蒙馆,得吸鸦片之最佳品种。又为各地土司撰神道碑墓志铭等,皆以最佳鸦片为酬。云南各地军人旧官僚皆争聘为谀墓文,皆馈鸦片。叔雅遂不能返北平,留教云南大学,日夕卧榻上,除上课外,绝不出户。”

      抗战胜利后,刘文典为人捉刀,为蒋介石六十生辰写过贺表。当时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的秘书朱丽东通过李广平找到刘,他没有拒绝。


      真诚
      刘文典知道自己狂傲,他曾反省自己:“以己之长,轻人之短,学术上骄傲自大,是我的最大毛病。”
      刘文典在“国民代表打国民”那天晚上写信给胡适的说:“典这两天眼看人类十分堕落,心里万分难受,悲愤极了,坐在家里发呆,简直拣不出一句话来骂那班‘总’字号和‘议’字号的禽兽。”
      在西南联大时,刘文典虽然自己吸鸦片,但他却知道吸鸦片的危害,因此,上课时他常告诫学生千万不要吸鸦片,他说:“我因体弱多病,初因治病染上了恶习,又因为政府腐败无能,任敌侵略,国将不国;又因小儿早殇,悲痛欲绝,国难家愁,吸毒即慢性自杀啊!劝诸君切勿染此恶习。”
      解放后,刘文典年事已高,云南大学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便不为他安排课程,好让他集中精力进行学术研究。但他坚持要讲课,他说:“教授怎能不教书?不教书就是失职!”

      晚年,刘文典回首平生,曾说过一句自我评价的话:“我最大的缺点就是骄傲自大,但是并不是在任何人面前都骄傲自大。”能够让刘文典始终肃然起敬的人有两位,一位是国学大师陈寅恪,一位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胡适。
      刘文典生前一直自称“十二万分”佩服陈寅恪。他曾经多次在课堂上竖起大拇指说:“这是陈先生!”然后,又翘起小拇指说:“这是刘某人!”他说:“陈先生连波斯文、突厥文都会,跟他比,我还差得远哩。”
      1941年,陈寅恪被困香港。其时,许多人以为陈寅恪已故去,刘文典得知消息后极为悲痛,多次在课堂上对学生们说:“陈先生如遭不幸,中国在五十年内,不可能再有这种人才。”
      刘文典没有架子,平易近人。鲲西在《清华园感旧录》中回忆刘文典:“我们进屋后,刘先生正在卧榻吸烟,刘夫人也在榻的另一边。一间极小的房子,我们侧坐榻旁,这正是极不寻常的情景,以见刘先生对学生怎样不拘礼节。”

      黄清在《联大生活散记》里写道:“我所见过而且谈过话的许多教授,包括刘文典先生在内,似乎都是平易近人,一点权威架子也没有。刘先生因为和我叔父朱问东同是烟客,因而两人常在一起吸食,吸罢就聊天,我也参加聊,觉得他的确渊博而无自满的表现。”
      全国解放后,刘文典以惊人的毅力戒掉鸦片,改抽大重九。他抽烟甚多,有时一天两包。当时大重九旧币三千元一包,能抽得起大重九的人并不多,学生抽的都是一千五百元一包的大公烟。刘平易近人,所以学生常到他烟盒里摸一支烟,刘丝毫不以为意,因此深受学生爱戴。解放前后,刘文典的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他兴奋地说:“今日之我,已非昔日之我!我‘再生了’!”
      傅来苏和范克庄毕业时,去向刘文典辞行,刘十分高兴,以清茶、香烟招待,并鼓励他们以后仍要认真学习,勤奋上进。临别之际,傅等提出请刘题字相赠,刘文典欣然同意,各赠七律一首。傅、范二人看到刘在提款中称二人为“XXX贤友两赠”,很是惶恐,刘却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二人极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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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9-7-21 1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此好文,为何到今天还不飘红点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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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09-7-21 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未到盖棺定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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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2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归去
      1958年,刘文典在昆明逝世。按照他的遗嘱,家人将他收藏的文物全部捐献给了安徽博物馆。
      按照夫人张秋华的意愿,刘文典逝世后没有立即火化,而是用棺木土葬在了云南大学后面的圆通山上。一年后,由儿子刘平章取出骸骨,火化后送回祖籍安庆安葬,开始简葬于古月庵,后来正式安葬在怀宁县总铺高家山(今属安庆市)。
      评价
      1923年,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出版,胡适破例以文言文作序,他在序中手:“叔雅治此书,最精严有法……其功力之坚苦如此,宜其成就独多也。”后胡又在其《中古思想史长编》中提到:“今年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收罗清代学者的校注最完备,为最方便适用的本子。”
      刘文典出版《庄子补正》时,陈寅恪欣然为序,说:“先生之作,可谓天下之至慎矣。……然则先生此书之刊布,盖为一匡当世之学风,而示人以准则,岂仅供治庄子者所必读而已哉!”
      高伯雨评价刘文典说:“为什么会时时想到刘文典先生呢?我就是欣赏他有狂态。当1929年前后蒋介石不可一世的时候,刘先生一如他的老师章太炎藐视袁世凯那样,对着蒋面前敢‘哼’他,是真名士,非胡适之、朱家骅等人所及。”
      傅来苏在《刘文典先生教学琐忆》中称赞刘文典说:“其知识之渊博,治学之严谨,令人叹为观止。”

      刘文典的学生评价老师:“说到刘先生的学问的渊博精深,这个更使我这不学无术的小伙子惊异得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除了拍手嗟叹之外不能赞一辞。”
      晚年,周作人回忆刘文典说:“他实是一个国学大家,他的《淮南鸿烈集解》的著书出版已经好久,不知道随后有什么新著,但就是那一部书也足够显示他的学力而有余了。”
      钱理群评价刘文典:刘文典的“狂”是真的。所谓“狂”无非是把自己这门学科看成“天下第一”,自己在学科中的地位看得很重:我不在,这门学科就没了!这种“舍我其谁”的狂傲、气概,其实是显示了学术的使命感、责任感和自觉的学术承担意识的。
      儿子刘平章谈及父亲刘文典:“与狂相比,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比较傲的,相比之下,傲字更准确一点。”“他的傲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学问是可以传承下去的。所谓的狂就是因为傲,而傲又是因为他有本事”。
      有人评价刘文典说:是真名士自狂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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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2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梁  启  超

      梁启超(1873—1929年),字卓如,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饮冰子、哀时客、中国之新民、自由斋主人等。广东新会人。中国近代维新派代表人物,戊戌维新运动领袖之一。中国近代史上最重要的启蒙思想家、政治活动家、宣传家、教育家、史学家和文学家。
      关键词:
      启蒙、椽笔、忧国、求索、荣归、共和、周游、立场、言论、
      学术、教学、师徒、诤友、激赏、质疑、流质、性情、温情、淋漓、
      自负、内省、早秀、逸事、婚恋、风雅、嗜好、陨落、追怀、纷纭


      启蒙(一)
      时务学堂是中国第一所以宣传改良、民主、民权为中心的学校,它是维新运动的重要标志之一。梁启超在该校担任总教习期间,培养了蔡锷、秦力山等一批中国近代著名的政治家。
      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一直在改良和革命之间徘徊。变法的失败,让梁一直不停反省。“风云入世多,日月掷人急,如何一少年,忽忽已三十。”1902年,虚岁满三十的梁启超元气淋漓,能量惊人,《新民说》、《论学术之势力左右世界》、《新史学》等著作更替横空出世,在中国政界、道德界、学术界、文学界掀起巨大波澜。

      梁启超对西方启蒙思想家的思想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意识到:“民德、民智、民力,实为政治、学术、技艺之大原”,政治制度变革的成功,其背后实际有一种更广的文化支持,即为国民素质或曰“国民性”。因此,他提出要改造“国民性”,造就“新民”,并以“中国之新民”作为自己的笔名,在《新民丛报》上发表《新民说》一文。
      梁启超在《新民说》中总结中国国民的落后性为:奴隶性、愚昧、为我、好伪、怯懦、无动、爱国心薄弱、作旁观者等,他提出了两种造就新民的方法,一是淬厉其所本有而新之,二是采补其所本无而新之。中国国民要具备有公德、国家思想、权利思想、自由思想、自治力、尚武精神、合群思想、义务思想、良好的私德等现代精神,方可成为中国新民。
      梁启超认为“民弱者国弱,民强者国强”,而国民素质则决定一国政体的优劣,正是由于中国民众的落后性,使得中国只能由专制政府统治,陷入了暴政轮回的深渊。鉴于此,梁启超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培养中国新民的工作上来,他坚定的认为,“苟有新民,何患无新制度,无新政府,无新国家。”
      梁启超阅读西方历史,读到哥白尼的地圆之说开辟了美国,培根、笛卡尔的哲学扫除了欧洲数千年学界的奴性,他认识到“一国之进步,必以学术思想为之母,而风俗政治者皆其子孙也。”1902年,梁启超写下了《论学术之势力左右世界》一文,着重阐述了学术改变世界的伟大力量。
      同年,梁启超的《新史学》一文掀起了“史界革命”,梁也成为中国“新史学”的创始人。在《新史学》中,梁启超将司马迁、杜佑、郑樵、司马光、袁枢、黄宗羲奉为中国史学上的“六君子”,他激烈批判其余史家多碌碌无为,“因人成事”,《二十四史》不过是二十四姓的“家谱”,是“地球上空前绝后之一大相斫书”。梁启超主张,史学应为国民而作,用来记录国民事迹,宣扬国民精神。



      启蒙(二)
      梁启超认为,文言文过于阻碍新思想在民众间的传播,因此他开始主张改造语言文字的革命,以利于文化普及,这就是“文界革命”。针对当时中国上层社会和文人中间文言文流行的现状,梁启超提出“今宜用俚语,广著群书”,以此开启民众思想智力。
      梁启超在著文时,有意采用俗语写作,一扫古板、僵化的文言之风。他的文章通俗易懂、雅俗共赏,文笔生动、活泼、新鲜,条理明晰,“纵笔所至不检束”,笔锋感情充溢,被当时人称之为“新文体”。新文体的流行,为后来的白话文运动开启了大局面。
      梁启超发起的“小说界革命”,彻底改变了小说在历史上所处的尴尬地位。1902年,梁启超创办了中国第一份专门刊登小说的杂志《新小说》,他不仅完善小说理论和开辟小说阵地,而且还翻译、创作了大量的优秀小说,如《佳人奇遇记》、《意大利十五豪杰传》、《新中国未来记》等。

      1899年,梁启超首次提出了“诗界革命”的主张。他提出新诗要有新意境、新语句,注重“新意境”与“旧风格”的结合。在《饮冰室诗话》中,他进一步阐述了“诗界革命”的理论。
      梁启超提出的“小说界革命”和“诗界革命”,大大提高了文学在社会中的地位,小说和诗歌也因此拥有了神奇的魔力,在社会上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力。
      梁启超曾提出了一揽子的革命主张,比如戏剧革命、道德革命、提倡解放思想,倡导妇女解放、一夫一妻、不缠足、反对狭隘的民族复仇主义,提倡政治革命替代种族革命等等。
      梁启超最早提出“中华民族”这一概念,被认为是近代民族主义的奠基人之一。

      启蒙(三)
      梁启超在《新民丛报》上发表了一系列文章,从亚里斯多德到霍布斯、孟德斯鸠、卢梭以及近代日本的法学家、政治家的学术、思想、观点都进行了系统的介绍和点评,大力宣传人人平等、三权分立等近代宪政理论。他连续发表《各国立宪史论》,宣传、剖析立宪政体,解释国会、内阁等近代民主政治术语,“使一国中大多数人知立宪,希望立宪,且相率以求立宪”。
      梁启超是第一个在著作中提到马克思的中国人。1902年,梁启超以“中国之新民”的笔名撰写《进化论革命者颉德之学说》一文,他在文中提到的“麦喀士”即马克思。
      梁启超向国人介绍宣传了托尔斯泰、哥白尼、瓦特、笛卡尔等诸多文化、科学领域的西方名人,使当时的国人得以初步系统的了解西方文化。
      梁启超的文章影响了一代中国人。革命派中不少人正是借助梁启超的“启蒙”,才开始接触西方资产阶级的社会政治学说,一些革命派人士在著文鼓吹革命时,甚至大段大段地抄录梁启超的文章,比如邹容的《革命军》。
      少年毛泽东深受梁启超的影响,16岁时,毛泽东开始读到《新民丛报》,“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他就读湖南第一师范初期,时常模仿梁启超的新文体风格,并效仿梁自号任公,为自己起名子任。1911年春天,18岁的毛泽东将他所描绘的未来中国政治蓝图贴在湖南长沙一所学校的墙上,在毛的这张蓝图中,孙中山将成为新中国的总统,康有为担任首相,梁启超则是外交部长。

      后来,李大钊、毛泽东分别在北京、长沙建立学会,分别以“少年中国”、“新民”命名。
      梁启超是周恩来青少年时期“久敬仰之人”,1918年1月23日,周恩来在日记中提到梁启超的诗句:“男儿三十无奇功,誓把区区七尺还天公”,并在日记中记载:“晚读《饮冰室文集》,重有感……又拿起梁任公的文集来看,念道‘十年以后当思我,举国如狂欲语谁;世界无穷愿无尽,海天辽阔立多时’几句诗,我的眼泪快下来。忽然又想到任公做这诗的时候,不过二十七八岁,我如今已痴长十九岁,一事无成,真正是有愧前辈了”。

      梁启超赴南开演讲,即将毕业的周恩来以学生记者的身份作了演讲笔录,并把这份笔录作为作文交给老师批改,老师加批语道:“叙述周详,而文笔之汪洋浩瀚,亦足以达任公先生之妙谛。此才岂可以斗量之。”此后,梁的演说词和周的“记者识”,一起署名“周恩来笔录”,登载于南开的《校风》报上。
      周恩来留学日本前所写的“大江歌罢掉头东”一诗,脱胎于梁启超的《去国行》。


      启蒙(四)
      胡适12岁时第一次看到《新民丛报汇编》,一下子就被迷住了。28年后,胡适在《四十自述》中说:“我个人受了梁先生无穷的恩惠。现在追想起来,有两点最分明。第一是他的《新民说》,第二是他的《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我们在那个年代读这样的文字,没有一个不受他的震荡感动的。……《新民说》诸篇给我开辟了一个新世界,使我彻底相信中国之外还有很高等的民族,很高等的文化;《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也给我开辟了一个新世界,使我知道四书五经之外中国还有学术思想。”

      鲁迅也受到梁启超的巨大影响,他一生对国民性改造问题的孜孜不倦明显受到梁的新民说的启发。 
      林长民的《山东亡矣!》一文,对于五四运动的爆发,起了巨大的作用。而他的文章,正是源于梁启超从巴黎拍回的电报。梁的电报告知了当时巴黎和会的情况,并提出了争取权益的方法。所以很多研究者认为梁启超才是真正的五四运动导火索的点燃者。
      美国学者张灏认为:梁比五四新青年更早促进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由传统向现代化转化。
      萧公权说:五四运动的领袖几乎没有一个不曾因读了他的文字而受到启发。
      许纪霖评价梁启超的《新民说》一文说:“中国的启蒙,非自五四起,实乃从《新民说》而始。五四的启蒙思想家们,无论是胡适、鲁迅,还是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在青年时代都接受过《新民说》的思想洗礼……《新民说》可以说是中国启蒙思想的处女地。”
      胡适高度评价梁启超的启蒙作用:“梁任公为吾国革命第一大功臣,其功在革新吾国之思想界。十五年来,吾国人士所之稍知民族思想主义及世界大势者,皆梁氏之赐,此百喙所不能诬也。去年武汉革命,所之能一举而全国响应者,民族思想政治思想入人已深,故势如破竹耳。使无梁氏之笔,虽有百十孙中山、黄克强,岂能成功如此之速耶?近人诗‘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时’,此二语唯梁氏可以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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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椽笔
      《新民丛报》是梁启超一生中创办的最为出色的报纸,1902年,《新民丛报》创办始,梁启超开始以“中国之新民”为笔名在该报连载《新民说》系列文章。在连载的四年间,《新民丛报》发行量最高时达一万四千份,且每期一刊印,内地就有人一再翻印。据估计,每册大概有20人阅读。
      《少年中国说》堪称“新文体”采用后的典范:
      “老年人如夕阳,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鸦片烟,少年人如波兰地酒;老年人如别行星之陨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岛;老年人如埃及沙漠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伯利亚之铁路;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潴之泽,少年如长江之初发源;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1905年,梁启超撰写《俄罗斯革命之影响》一文,文章以简短急促的文字开篇,如山石崩裂,似岩浆喷涌:“电灯灭,瓦斯竭,船坞停,铁矿彻,电线斫,铁道掘,军厂焚,报馆歇,匕首现,炸弹裂,君后逃,辇毂塞,警察骚,兵士集,日无光,野盈血,飞电刿目,全球挢舌,于戏,俄罗斯革命!于戏,全地球唯一之专制国遂不免于大革命!”
      黄遵宪对梁启超的文笔有一段电光火石般的评论:“《清议报》胜《时务报》远矣,今之《新民丛报》又胜《清议报》百倍矣。惊心动魄,一字千金,人人笔下所无,却为人人意中所有,虽铁石人亦应感动,从古至今文字之力之大,无有过之此者矣。罗浮山洞中有一猴,一出而成妖作怪,东游而后,又变为《西游记》之孙行者,七十二变,愈出愈奇。吾辈猪八戒,按所容置喙乎,惟有合掌膜拜而已。”

      吴其昌认为:“文体的改革,是梁启超最伟大的功绩”,他所创立的“杂以俚语的新文体(报章体),才使得国民阅读的程度一日千里。”
      《北洋军阀史话》评价梁启超文章:“梁启超在当时,人们常说他的文字像利刃一样可以杀人,梁的政治立场在历史上评价是有问题的,可是他的文章确是荡气回肠,令人百读不厌,尤以《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一文,对筹安会和袁称帝的打击,不下于蔡锷领导的护国之役。”
      梁启超自陈:“纵笔所至不检束,学者竞效之,号新文体。老辈则痛恨,诋为野狐禅。然其文条理明晰,笔锋常带情感,对于读者,别有一种魔力焉。”
      20世纪20年代以后,梁启超言论的影响力日渐式微,时人认为梁退而保守,年轻一辈不再重视他的文字。黄炎培主持《申报》,一度拟请梁撰写特约文字,但要求梁不用本名发表。梁亦承认他的文字,如同政治活动一样,都是失败的。
      陈书良高度赞扬梁启超说:“梁启超是中国近代第一次思想解放潮流的斗士,大政治家,大文豪,大学者,本世纪最大的悲剧人物。他一生著述一千四百万字,融汇中西,出入经史,显示了‘百科全书’的气派。他的文章,挟雷生电,恣肆汪洋,当时‘一纸负行,海内观听为之一耸’(严复语),慈禧太后读后愤而痛哭,孙中山、毛泽东、蒋介石击节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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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9 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忧国
      1873年,梁启超出生于广东新会县熊子乡茶坑村。儿时,疼爱孙儿的祖父常给梁启超讲些历史典故。在祖父所讲的历代豪杰、忠臣、志士、哲人的故事中,梁启超对陆秀夫身背幼帝赵昺在厓山跳海殉国的悲壮举动印象尤为深刻。厓山位于新会县南部,离茶坑村不远,梁启超多次去三忠祠凭吊缅怀,而“海水有门分上下,江山无界限华夷”这两句诗也犹如刀刻斧砍般铭记在他心中。
      梁启超在读陆放翁集时写下这样的诗句:“辜负胸中十万兵,百无聊赖以诗鸣。谁怜爱国千行泪,说到胡尘意不平。”
      梁启超将自己的书斋命名为“饮冰室”,“饮冰”语出《庄子??人世间》:“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兴”,讲一位叫沈诸梁的大臣,上朝时接受了皇帝交给的重任,事关国家安危,心中万分焦急,回到家中便饮用冰水来结心中烦躁。梁启超以此为斋名,并用“饮冰子”作为笔名,意在表明自己忧国忧民之心。
      戊戌变法失败梁启超逃亡日本,站在日本的军舰上,他写下了大气磅礴的《去国行》一诗:“吁嗟乎!古人往矣不可见,山高水深闻古踪。潇潇风雨满天地,飘然一身如转蓬,披发长啸览太空。前路蓬山一万重,掉头不顾吾其东。”
      保路运动发生后,梁启超忧愤不已,在报刊上撰文痛斥清政府是“误国殃民之政府”、“妖孽之政府”。

      梁启超曾为李鸿章作传,在说到“甲午战争”一节时,梁这样写道:“在当时,全国的督抚没有一人为李鸿章出一兵一卒,即使湘军名将刘坤一也是如此,大家都捂着嘴,一边喊着爱国,一边看李一个人打仗。李作战不利时,大臣都去参奏……”
      一次,梁启超在东南大学看话剧时,颇为感慨地对黄伯易说:“拉丁美洲的红种人遭遇比黑人更惨。据统计,在美洲移民时,红种人的土著还有千万人口,现已不足百万了。据人种学家研究,红种人的祖先6000年前是由澳洲经南极圈移到美洲大陆的,可想当时他们已经有很高的文化了。以希腊、罗马为例,中国算是世界上仅存的最大的一个古国,但何时才能富强?我们这一代恐怕看不到了。”

      梁启超提倡改造中国的“国民性”,至死不渝。梁启超因病入协和医院治疗,医生诊断其为肾病,须行手术,切除一肾。手术后,梁的病仍不得愈,原来手术摘除的是好肾。一时“群情愤慨、舆论抨击,社会对于协和医院以及主治医生大表不满”,但梁启超却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西方医学在中国的发展,竟然在病榻上写文章为协和医院和医师辩护。朋友们多劝梁起诉该医生,梁答道:“中国人学西医,能够开刀,而令我活到如今,已经算不错了。我又何必告他!”最后,梁启超宣布在自己死后将脑部捐献给协和医院。

      梁启超之弟梁启勋在《病院笔记》中提及,手术中作主治医生副手的是美国一位著名的外科医生,“未施手术之先,院中人有为余相庆者,谓此大夫两月后即返美国,君家之机会佳哉”。但最后为梁启超主刀的却是中国大夫刘瑞恒。梁启勋推测:“计刘之所以越俎而动者,乃徇任兄之请,任兄之所以请刘动手者,乃国际观念,谓余之病疗于中国学者之手,国之光也。一时感情冲动,遂不惜以身试法,亦奇矣。”


      求索(一)
      17岁的时候,梁启超结识了康有为,两人第一次见面,梁便为康所折服,拜在康门下。梁启超后来追忆他与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说,康有为以“大海潮音,作狮子吼”。受此当头棒喝,梁一时不知所措,发现以前所学的不过是应付科举考试的敲门砖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学问。于是,梁马上退出学海堂,拜康有为为师。从此,在康有为的引导下,梁启超弃训诂之学,接受康有为的维新变法思想与政治主张,逐渐成长为康有为的左膀右臂,史称“康梁”。

      1890年,梁启超赴京赶考,名落孙山,回粤时途经上海,看到介绍世界地理的《瀛环志略》和上海机器局所译西书,眼界大开。
      1895年,甲午战争失败后,战败清政府被迫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的消息传到北京,一时群情激忿。4月22日,时在北京赶考的梁启超与老师康有为,写成万言“上今上皇帝书”,十八省举人一起相应,一千二百多名举子联合署名。5月2日,在康、梁的带领下,十八省举人与数千市民齐聚“都察院”门前,请求代奏皇帝。康、梁在上书中提出了“拒和、迁都、练兵、变法”的主张。此次上书史称“公车上书”。

      戊戌变法之前,梁启超的主要思想皆来自于康有为,梁启超用他那充满感情的笔,阐发康有为杂乱、高深的思想,为康的“君主立宪”思想摇旗呐喊;变法失败后,梁启超亡命日本,与革命党人多有接触,思想逐渐从改良转向革命。
      戊戌政变后,梁启超本“抱定一死的决心”,只因谭嗣同郑重托命及日本公使林权助力劝,才逃离虎口。
      梁启超早年受康有为的影响,主张“尊孔保教”,黄遵宪和严复常常对此予以反驳,认为“孔教不可保”。受其影响,梁启超的思想开始发生转变,大倡自由、平等、天赋人权之新说,并愿同孙中山合作。1902年,本着“吾爱孔子,吾尤爱真理;吾爱先辈,吾尤爱国家;吾爱故人,吾尤爱自由”的原则,梁启超公开发表文章《保教非所以尊孔论》,认为教不必保,也不可保,从今以后,只有努力保国而已,表示自己“昔也为保教党之骁将,今也为保教党之大敌”,被康有为严厉批评。


      求索(二)
      随着思想的转变,梁启超的政治主张也发生了变化。逃亡日本期间,梁启超与同在日本的孙中山、陈少白等交往,关系极为密切,有时拥被长谈至深夜。梁启、孙曾计划合作组党。梁与部分康门弟子联名致函老师康有为,劝其退休。康有为得知梁启超思想的转变后,异常生气,对其进行了严厉指责,并马上令梁离开日本,到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宜。
      无奈,梁启超只能谨遵师命,来到檀香山。檀香山是兴中会的发祥地,孙中山在当地华侨中很有影响。于是临行前,梁请孙写介绍信,孙中山自然非常乐意。利用孙的关系,梁启超不但在檀香山募集到了大笔资金,还将当地的革命团体变成了保皇会组织。孙中山得知后非常愤怒,自此,孙中山与梁启超反目成仇。
      此时,梁启超的政治立场又从激进转变为保守,从革命转变为改良。梁启超反对革命、共和,而主张改良、立宪,他认为,在中国这样一个民智低下的专制国家,革命的结果只会造成徒具共和形式的民主专制国家。
      中国国内的革命浪潮越来越猛烈,革命派在自己的报纸《民报》发表文章,驳斥维新派的保皇思想,梁启超在这场论争中处于下风。从此,他把主要的精力转入“开明专制”的研究和实践中。武昌起义爆发后,梁启超企图让革命派与清政府妥协。
      民国建立后,梁启超转而支持袁世凯,并按袁的意思,将民主党与共和党、统一党合并,改组为进步党,与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相抗衡。
      1913年,进步党组建“人才内阁”,梁启超出任司法总长。袁世凯称帝的野心暴露后,梁启超始认清袁的面目,他毅然与袁决裂,与弟子蔡锷策划武力反袁。


      求索(三)
      袁世凯死后,梁启超与段祺瑞一起反对张勋复辟,后出任段祺瑞北洋政府财政总长兼盐务总署督办。1917年11月,段内阁被迫下台,梁启超也随之辞职,梁启超的政治迷梦最终破灭。
      梁启超的弟子四川督军戴戡被刘存厚的川军击毙后,梁在北京四处为戴讨说法,一定要段祺瑞严惩刘存厚,段只是敷衍了事。蔡锷病死后,戴戡统领的驻川黔军,是梁启超及进步党仅存的政治资本。戴戡之死,标志着梁启超从此淡出政坛。
      1918年底,梁启超到欧洲各国考察,了解了西方社会的许多问题和弊端。回国后,梁启超宣扬西方文明已经破产,主张光大传统文化,用东方的“固有文明”来“拯救世界”。
      “五四”运动以后,梁启超再次逆潮流而动,主张改良,在科学与玄学中寻找折衷主义,在国共两党之外寻求“第三党”。
      早年,梁启超将科学视为祸乱之源;但到1922年,他在中国科学社讲演《科学精神与东西文化》时称:“秦汉以后,反科学精神弥漫中国者二千年”,“祝祷科学社能做到被国民信任的一位医生,我祝祷中国文化添入这有力的新成分(科学精神),再放异彩!”
      梁启超一度将墨子与马克思相提并论,但他认为中国只可有社会主义的精神,不当真正实行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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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9 09:27 | 显示全部楼层
      荣归(一)
      梁启超为精神领袖的立宪派在辛亥革命中起了关键作用:此前半年,他一面奋笔疾书,声援四川保路运动、声讨清廷“违法借债之罪”;一面参预谋划宫廷政变及“国会请愿”,逼清廷兑现承诺。梁的这些言论,使国人对满清覆灭有了思想准备。1912年,梁启超应袁世凯之邀回国,京城轰动,欢迎盛况空前。
      1912年10月,梁启超自日本回国。黄兴迎至天津码头,颇有修好提携之意。然而梁乘坐的轮船因浪未能及时进港,黄空等一天后离去。黄兴认为梁是有意避不见面,双方又增加了一层误会。
      此次梁启超流亡回国,欢迎盛状空前。在北京居留的十二日可以说是他一生最极尽风光的时光。梁启超在给长女的信中春风得意,兴奋不已:“此十二日间,吾一身实为北京之中心,个人皆环绕吾旁,如众星之拱北辰。”
      梁启超回国前,袁世凯本欲准备前清军警官所的官舍为其行馆,但袁听说梁对人言“曾文正、李文忠入京皆住贤良寺”,即“饬人铺设贤良寺” 梁大叹“此公之联络人,真无所不用其极也”。
      梁启超抵京之日,袁世凯的代表、政府各部次长、参议院议员、各政党代表一行数百人,在正阳门车站迎接,交通为之一滞。


      荣归(二)
      梁启超曾自得的描述荣归时的情形:
      “都人士之欢迎,几于举国若狂……吾除总统处,概不先施,国务员至赵总理以下至各总长,皆已至,吾亦只能以二十分谈话为约,得罪人(架子似乎太大)甚多,然亦无法也。每日必有演说,在民主党演说时,喉几为哑。

      此次欢迎,视孙、黄来京时过之十倍,夏穗卿丈引左传云:谓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
      孙、黄来时,每演说皆被人嘲笑(此来最合时,孙黄到后,极惹人厌,吾乃一扫其秽气),吾则每演说令人感动,其欢迎会之多,亦远非孙、黄之所及。
      民主党,共和党、统一党、国民党,其他如同学会、同乡会、直隶公民会、八旗会、报界、大学校工、商会、军警俱乐部等,尤奇者则佛教会、及山西票庄、蒙古王公等都排队等候。
      昨日吾自开一茶会于湖广会馆,答谢各团,此会无以名之,只能名之曰‘李鸿章杂碎’而已。

      每夜非两点钟客不散,每晨七点种客已麋集,在被窝中强拉起来,循例应酬,转瞬又不能记其名姓,不知得罪几许人矣。
      袁世凯月馈三千元,已受之。一则以安反侧,免彼猜忌,二则费用亦实浩繁,非此不给也。”
      梁启超发表了长文《中国立国大方针》,希望袁世凯“以拿破仑、华盛顿之资格,出而建拿破仑、华盛顿之事功”,“为民族立丰碑,为万世开太平”。
      袁世凯在总统府为梁启超召开欢迎会,让全体内阁成员作陪,袁在欢迎词中说:“值用贤之际,高才驾临,实乃国家之福!”梁答谢道:“今我受此盛名盛情,当摈弃一切杂念,唯临时大总统马首是瞻,以诸位贤达作楷模,为了国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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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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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9 09:28 | 显示全部楼层
      共和(一)
      清末五大臣考察西方宪政后,苦于宪政知识知之甚少,只能求教于当时还是通缉犯身份的梁启超。随后二十多天里,梁隐藏于海上的一条轮船内,整日苦战,撰写了《东西各国宪政之比较》等奏章。他置身孤船,犹如得道高僧坐禅,精力完全集中于奏章之中,二十多日竟然全不知晓身旁的海湾美景。其代拟奏折、草案等,总计逾20万言。一些学者称:对于民国创立,“从某种意义上说,1906年的谕旨比辛亥革命更具有决定意义”。

      民国建立后,梁启超两度入阁,先后任司法总长、币制局总裁、财政总长,每任因政治集团倾轧,不过区区数月。在昏暗窘迫、百废待兴的政治条件下,他筚路蓝缕、一板一眼,就民国大政方针及司法、财政、通货、银行等制度创新,留下了众多议案和著述。
      梁启超对财政学颇有研究。他就任财政总长时,希冀建立一套现代国家的财政体系,他试图利用缓付的庚子赔款和币值借款来彻底改革币制和整理金融,第一步彻底改革币制,第二步再统一纸币,从银本位引入虚金本位。后来国民党时期的法币政策与梁启超的财政主张基本一致。
      周善培认为梁启超只有政治理论,没有一点政治方法,尤其没有政治家的魄力。周的弟弟周竺君任镇江海关兼扬由常关监督,当时镇江关收入每月只有一千元,而扬由关每年却号称月入十万。周竺君到任后,查出扬由关的收入全是中饱私囊取得的,他一面严行拒绝,不私取一文;一面严禁中饱私囊。但靠中饱吃饭的扬由关官吏,与上下游的税局勾结,禁不胜禁,防不胜防。周竺君便向财政部提出他只任镇江海关监督,请财政部另派扬由关监督。时任财政总长的梁启超,派人问周竺君何以辞十万而就千,周竺君气急,写信责备梁道:“你当部长怎么可以对部属说这种话?你是公开劝部属中饱吗?”同时又拟就一篇改革全国常关的办法,并拟订几十条严禁中饱的奖惩办法,寄给梁,请他进行改革。周善培也几次从旁激励,梁却左顾右盼,这件事也就一直搁置了。

      在袁世凯流露出要作皇帝的想法后,梁启超曾与冯国璋一起进总统府劝谏,梁记载了这段精彩的故事:
      “二人联翩至新华宫,项城闻我等至,喜动颜色,酒酣,余正欲起立陈述,项城先笑曰:‘二公此来,吾知之甚稔,乃欲谏我不做皇帝也。我反问二公,袁某欲做皇帝者,究思做一代皇帝而绝种乎?抑思做万代皇帝而无穷乎?’余与冯愕然未答,袁又笑曰:‘除非痴人,自然欲作万代天子!’乃喟然叹曰:‘我有豚犬二十余人,我将尽数呼出,立于二公之前。任公!君最善知人,我即托任公代我选择一子,可以继立为皇帝者,可以不败我帝业,不致连累掘我祖坟者。任公,待君选出以后,我再决定称帝。如是或可称帝二代!’余与冯四目相对,嗒然如伤,怀中万言书,竟一字不出。袁诸子环立侍宴,幼小者乳媪襁褓侍,袁忽变作悲痛之容曰:‘我如许豚犬,无一克肖,无一非庸懦纨绔,然父之与子,孰不疼爱,我虽怒此辈不肖,然仍不愿因我造孽,他日为别人作鱼肉烹杀也。我百年后,敬托二公善护之。’余与冯迄辞出,竟不能一提‘帝制’字。”

      梁启超发现袁世凯称帝的野心后,毅然写了《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一文,猛烈的抨击袁世凯的复辟企图。袁世凯得知后,大为惊慌,派人送给梁启超一张20万元银票(梁文中称为10万),说是给梁启超的父亲祝寿,要求梁不要将这篇文章发表。据说这个价格是雇人暗杀孙中山的赏金两倍。梁启超退回银票,并将这篇文章抄录了一份让来人带给袁世凯。


      共和(二)
      袁世凯收买不成,便派人对梁启超说,梁先生也曾经在海外流亡十几年,其中的苦头不是不知道,何必再自寻苦吃?梁回答说,我这个人疲于奔命的逃亡经验已经很充足了,我宁肯选择逃亡也不愿意在污浊空气中生存。

      梁启超与学生蔡锷决定出逃北京,起兵反袁,再建共和。临行前,二人约定:“事之不济,吾侪死之,决不亡命;若其济也,吾侪引退,决不在朝。”
      梁启超离京时,与夫人作别,并说明原由,夫人说:“我早已看出来了,因为你不讲,我当然也不问你。”她用英烈的事迹激励梁。梁每次出门,夫人都不送,这日晚上三点,她送梁至大门口,很像有后会无期的感慨。
      护国战争中,梁启超为了取得广东军阀龙济光的支持,只身赴龙济光处。此前梁派去的汤觉顿、谭学夔等人被龙济光部下枪杀,此行着实与赴鸿门宴无异。晚宴间,龙的部下胡令萱大放厥词,辱骂护国军、蔡锷等,并向梁启超横眉冷对。梁启超意气横厉,痛斥对方,边说边大拍桌子,满座的玻璃杯丁当作响。胡令萱被梁的气势吓住,悄悄跑了,其余众人,颇受感动,散席后都来和梁握手道歉。

      护国战争胜利后,梁启超开出一个祸首名单,包括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段芝贵、梁士诒等十三人,要求对他们明正典刑以谢天下。这道惩办帝制祸首令颁发以后,由于当事人均已事先闻得风声,躲进天津或上海的租界,所以一个也没有拿住。
      民国再造后的第一个国庆日,黎元洪下令援照民国元年进行国庆大典,并对民国创建以来的有功之士,包括此次再造民国的功臣授以勋位奖章。大总统黎元洪下令:“特授孙文大勋位,黄兴勋一位。蔡锷、唐继尧、梁启超、岑春煊、陆荣廷,再造民国各授勋一位。”
      张君劢认为,中国现代政治,如果孙中山与梁启超之间能变龃龉仇恨为精诚合作,必然会使中国现状大有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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