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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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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评论]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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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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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14 | 显示全部楼层
    元史专家杨志玖教授谈起与老师傅斯年的逸事。傅先生很钟爱杨志玖这个学生,有意送他出国深造,并为之作好准备,但杨以自己年龄偏大,准备结婚而婉谢了,傅先生为此斥之为“没出息”。杨一直对此事既遗憾,又感恩。
      胡适在写给傅斯年的悼文中说“若有人攻击我,孟真一定挺身出来替我辩护。他常说:‘你们不配骂适之先生!’意思是说,只有他自己配骂我。”

      介直
      留学时,傅斯年的好友罗家伦与一位中国在欧洲的女人牵扯不清,据说在陪其看戏时,曾“看得她头昏目迷舌伸心跳——跳得隔两座尚可听得。”傅斯年对此极看不惯,他写信给罗嘲讽地说:“心跳而能使隔座者闻之,绝无此理。……想是使君之心与她之心心心相印,近在咫尺故可得而闻焉。”又说:“她自巴黎归,听说甚不喜巴黎,大维谓是你领他(她)看博物院之过。我当时想起《聊斋》上一段故事。一位教官行时送其七品补服于其所识之妓,此一思想,甚若对不起朋友,然当时此想油然而来,非由我召也。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择路则不可。”

      在用人上,傅斯年打破人情、地域观念,不讲背景,唯才是举。他有句名言:“总统介绍的人,如果有问题,我照样随时可以开除。”
      傅斯年一见有人用公家信笺写私信,马上发布告告诫之。
      傅斯年“炮轰”孔祥熙时,他曾在一份关于蒋介石欲为孔祥熙(中央银行国库局案)说情的绝密件上勾出要害处,并在“委座”(蒋介石)的名侧大笔一挥批道:“不成话。”
      抗战胜利后,傅斯年代理北大校长,将伪北大的人全部开除。有人前来说情的人,傅斯年说:如果这些人受不到谴责,那么就太对不起那些跋山涉水到了重庆和昆明的教授和学生了,他们为了民族大义而抛家别子去了大后方,吃不上喝不上的,容易吗?一句话把说情的人的嘴封得死死的。周作人也是这时候被傅斯年开除的。

      1946年,蒋介石曾任命傅斯年为国府委员,他坚辞不就,并说自己乃一介书生,世务非其所能,并说:“如在政府,于政府一无稗益,若在社会,或可以为一介之用。”
      傅斯年为人胸襟坦荡,做事光明磊落,上行下效共同治理招生考试的舞弊行为。当时台大职工最怕“入围”出试题、印试卷。时正值流火的盛夏,在学校图书馆门窗被封闭的一角,门外密布着岗哨,当时又没有空调设备可以消暑,人进入像坐牢似的一关几天,有位老教授只好带着氧气瓶进去。
      在台湾大学任校长时,为力刹新生录取的说情之风,傅斯年多次在报端发表公开声明,称假如自己以任何理由答应一个考试不及格或未经考试的学生进来,就是对校长一职的失职。所以他奉告至亲好友千万不要向他谈录取学生事,“只要把招生简章买来细细照办,一切全凭本领了,而其他是毫无通融例外之办法”。如果有人查出他有例外通融之办法,应由政府或社会予以最严厉之制裁。他还在校长室门前树起一块告示牌,上书曰:“有为子女入学说者,请免开尊口!傅斯年!”


      治学
      傅斯年英国留学,先入伦敦大学跟随史培曼(Spearman)教授攻读实验心理学,后兼及生理和数学、化学、统计学等。1923年由英国至德国,入柏林大学哲学院跟随近代德国史学之父、语言考证学派的一代宗师兰克攻读比较语言学与史学。罗家伦认为傅斯年赴德国留学:“一方面受柏林大学里当时两种学术空气的影响,一方面受在柏林大学的朋友陈寅恪、俞大维各位的影响。”
      罗家伦回忆留学时的傅斯年:“傅斯年学过实验心理学、数学、理化学,闻听柏林大学近代物理学、语言文字比较考据学显赫一时,又到此处听相对论、比较语言学,偶尔书包里还夹厚厚一部地质学著作。”
      傅斯年留学时生活极为艰苦,但他依旧买书,他在给罗家伦信中写道:现在“又有火炉子费,又交学费,故实是十分节省,每日吃饭在二马克与三马克之间,未曾看戏一次。书是买了一部文法,一部梵文法,一部Karlgren的语言学,上一是上课,下一是为写书用。”
      赵元任的妻子杨步伟描述过傅斯年在柏林的日子。杨步伟说,她与赵元任到柏林的第一天“就有一些中国在德的留学生来看我们,也是现在很多的名人在内,我们多数是闻名没有见过面的,这些人以前是英美官费留学生,大战后因德国马克正低,这些书呆子就转到德国去,大买德国的各种书籍,有的终日连饭都不好好地吃,只想买书,傅斯年大约是其中的一个。”
      傅斯年最终转向研究实证主义史学,并显示出了惊人的天赋,俞大维曾对人说:“搞文史的当中出了个傅胖子,我们便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1928-1937年,傅斯年领导历史语言研究所排除阻力,对以安阳为中心的殷墟作了15次大规模的考古发掘,找到大批甲骨文和殷商文物,为殷商史和甲骨文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石璋如回忆说:“那时是殷墟第13次发掘,所用人力在三百人以上,为殷墟发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也是中国的考古工作在国际间最煊赫的时期。约在五月中旬,气候已经相当的热了,他和法国的东方学者伯希和先生到达安阳……伯希和先生对着那样伟大的陵墓,那样排列整齐的小墓,那样大量并精美的灿烂的器物,在孟真所长面前,不断的惊讶和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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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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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治学(二)
      抗日战争爆发后,史语所最终决定南迁,随同搬迁的还有傅斯年视为珍宝的21万册藏书。傅斯年亲自选择路径,并指定由图书管理员那廉君负责护送。
      北京和台北的故宫博物馆都藏有大量明清档案。辛亥革命后,这批档案被日本的一家公司买下,打算运回日本。罗振玉、马衡等著名学者曾为保护这一无价之宝出了大力,傅斯年在陈寅恪和胡适的建议下,向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申请拨款买下这批档案,最终让这批珍贵的内阁档案免遭劫难,直至今天,中国史学研究仍深受其惠。
      傅斯年说:“凡一种学问能扩张他所研究的材料便进步,不能的便退步。”“一分材料出一分货,十分材料出十分货,没有材料便不出货。”他甚至直截了当地说:“史学便是史料学。”
      傅斯年经常被引用的名言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
      傅斯年严于律己,南京夏天燠热,他人胖,烟瘾又大,在阅读北宋刊的《史记》、《敦煌卷子》等珍贵资料时,坚持不开电扇,不抽烟,精心保护。

      傅斯年坚决反对以伦理道德或政治等理由歪曲历史。他说:“对青年是不应该欺骗的,治史学是绝不当说谎的。”“把些传统的或自造的‘仁义礼智’和其他主观,同历史学和语言学混在一气的人,绝对不是我们的同志!”
      傅斯年留学之初学习心理学。1940年初,傅斯年曾在西南联大作过一次学术讲演,题目是《汪贼与倭寇——一个心理的分解》,此文是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方法,解析汪精卫如何一步步走上了叛国之路。傅斯年先用汪精卫的出身和成长坏境分析汪精卫性格的形成,而后又说陈璧君的刚戾凶妄也是助因。这种“不度德量力”的要求,形成了他极度扭曲的心理状态,以及他一生人格上和心理上的变态,从而表现为他从事各种极端的政治上反复无常的投机和赌博。在傅斯年看来,倭寇与汪贼大有相同之处,日本小鬼最富于“卑贱疙瘩”,“看到自己那副猢猴形,更恨得非做‘人上人’不可”。傅斯年文中最后结论是:“汪贼有己无人,发了邪火,便欲断了同种;倭贼有己无人,动了狂念,便欲灭绝人类。二者都是一种犯罪心理,不过一个是孤兽,一个是狼群,有此差别罢了。”

      傅斯年主持史语所时,曾去北大教课,他附带的任务就是选拔尖子,充实史语所研究队伍,时在北大读书的邓广铭先生回忆:“傅斯年、董作宾、李济、梁思永诸先生都在北大讲课,想发现选拔人才。后来,北大毕业生到史学语所去的很多,我的同学中就有胡厚宣、张政烺、傅乐焕、王崇武等人。”

      教育
      1922年,北大教务长蒋梦麟到欧洲考察,与正就读于伦敦大学的傅斯年作了一次深谈。二人分别不久,蒋梦麟在德国接到傅的一封信,信中劝蒋此次考察要特别注意两个问题:第一是比较各国大学行政制度,第二是各国大学学术的重心和学生的训练。蒋阅毕,不仅惊叹傅氏在学业上的精湛造诣,同时还发现他有极强的视事与处事能力。
      据蒋梦麟回忆:“九??一八事变后,北平正在多事之秋,我的参谋就是适之(胡适)和孟真(傅斯年)两位。事无大小,都就商于两位。他们两位代北大请了好多位国内著名教授。北大在北伐成功以后之复兴,他们两位的功劳,实在太大了。””蒋还称赞傅为人处事的两大特征:“办事十分细心”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果断精神。
      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合并为西南联合大学的建议来源于傅斯年。1936年春,史语所南迁,傅斯年辞去北大兼职,随所南下。不久,日寇大举进攻华北。为了保护文教设施,傅斯年提出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南迁合组的建议,被国民政府采纳。三所大学后迁至昆明组建成著名的西南联合大学。
      傅斯年担任台湾大学校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每位教师发了一份通知,说本校长说不一定哪天就要听课,请不要见怪。教师们对听课不会见怪的,可是傅斯年听完课之后有的人就没了工作。当时台湾工作机会极少,失去教职就得饿肚子。傅斯年仅用此一招,就令台大的教风学风为之一变。
      傅斯年在台大任校长两年间,因学术水准低或教学业务不合格而被解聘的教授、副教授很多。他对一般任课教师的选聘也持严肃认真态度,有次为了一名助教是否合乎选聘条件的问题,教员聘任资格审查委员会开了四次会,经过几度激烈的辩论,最后投票表决才决定下来。

      傅斯年当台大校长后,对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凡不合学术水准,滥竽充数的教授,全部驱逐出校门;校内职员,特别是原“帝大”时遗留的医务人员,凡无医疗常识,不知救死扶伤为何事,只想自己的薪水待遇者,一律解聘。几个月时间,傅斯年就解聘了70余名不合格教授与职工。自此,台大面貌为之一新,形成了一个蓬勃向上的局面。

      教育(二)
      傅斯年的侄子傅乐成回忆说:“他(傅斯年)经常每日在校办公6小时以上,一进办公室,便无一分钟的休息,有时还须参加校外的集会……他那希望台大赶快办好的意念,竟使他坐卧不安。”
      在台大时,傅斯年曾破格聘用殷海光。当时殷海光在《中央日报》被排挤,他直接找傅斯年表示想入台大。傅斯年考虑他是逻辑学泰斗金岳霖的得意弟子,台大又正好缺逻辑教师,所以接受殷海光来台大教书,但特别说明按规定只能从讲师做起,并要求殷以后不许参与任何实际政治,殷海光立即答应。此后在台大的殷海光虽论政却不参政,积极宣扬五四的传统,使得台大成为自由主义的堡垒。

      台大讲师殷海光上课因为评分标准严格,期末大批学生逻辑课程不及格,家长跑到傅斯年这告状,傅斯年高声重复了殷海光的理由:这是西南联大的标准!
      1950年新生入学考试,国文卷由傅斯年亲自命题,其最重要的一题摘自《孟子•滕文公下》中一段: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此题可视作傅斯年赴台后“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心志独白,也是对台大学生在精神层面上的殷切寄望。
      1950年1月,台大“校外校内传言斯年将去国,将辞职”。面对传言,傅斯年在23日的校刊上发表了《致台大同事同学》的公开信,信中说:“半年多来,校外攻击斯年者,实不无人,彼等深以不能以台大为殖民地为憾。然彼等原不知大义为何物,故如遂其志,实陷本校于崩溃。鉴于一年来同事同学对斯年之好意,值此困难之时,决不辞职,决不迁就,决倍加努力,为学校之进步而奋斗!”
      傅斯年就任台湾大学校长时说:“第一流的大学,不能徒然是一个教育机关,必须有它的重要学术贡献;但是,也没有一个第一流的大学,把它的教育忽略了的。”又说:“大学是一个教授集团,不是一个衙门,按大学法,校长虽然权力甚大,然我为学校前途记,决不能有极权主义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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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教育(三)
      傅斯年为了保持大学的独立性和学术的尊严,坚决拒绝三民主义入校,坚持不让台大在校园内升国民党党旗。
      自傅斯年任台大校长来,无论是炎炎酷暑还是刺骨寒冬,台大校长办公室的灯总是最后熄灭。楼道锁门的大爷在每次不耐烦中逐渐习惯了校长的“生物钟”,而傅斯年的司机自从跟了他后,晚餐都包在福利社了,因为总是饿着肚皮等还不如吃点快餐。这样的日子自傅斯年任校长来已持续了一年多了,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要熬到12点才能休息。金耀回忆道:“每次跑到傅先生家里,老是看到他孜孜不倦在定稿、看书,不是处理学校内事情,就是自己研究学问,傅先生所写的文章以及答复各方面的询问,都是他亲自动笔。”自来台湾,傅斯年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校务上,唯一一次陪夫人娱乐就是一起看了场哈孟特电影,以后逢人谈到娱乐就说这部电影。他给李书华的信中说:“几次信都收到,我忙得要死,而写信则懒得要命!”他对李在法国专心做学问,连连说“真是幸福!不胜羡慕”!

      有段时间傅斯年左眼血管破裂,读书写作都受到很大限制,他就捂住左眼写字。在读书写字已非常吃力之下,他不得不与秘书那廉君合作。由他来口述成句,那廉君记下话语大意。傅斯年有时为了加强语势,手就拿着烟斗作指挥,而那廉君则埋头伏案挥笔不停地记录。一个出口成章地滔滔不绝,一个不断地奋笔疾书,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后来为了工作方便,傅斯年干脆让那廉君搬到自己家里客房住下。那廉君时常半夜被傅斯年叫来写东西,因为一旦有创作欲望,傅斯年就坐卧不安。他们合作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傅斯年为台大大一学生国文课本写的序,这篇文章很特别,全是用菜肴作的比喻,红烧肉、炸丸子……好多让人垂涎的美味都写在文章里,乍一看犹如一个花样翻新的菜单。

      傅斯年在台大时,罗家伦经常去看他,每次看老朋友都是一身疲惫地忙着干不完的活,就劝老朋友不要那么卖命。罗家伦反对他的坏脾气,便用傅斯年自己过去的话讽刺刺激他说:“不要和蟋蟀一样,被人一引就鼓起翅膀,摆出一副搏斗的架势,小心遭人反攻。”
      早在主持北大工作期间,傅斯年对中国高等教育制度所存在的种种流弊有了深切的体验,从而产生了改革教育体制的一些想法,离开北大前他发表了一篇《漫谈办学》。后来他去台湾担任台大校长,又提笔写了《几个教育的理想》、《一个问题——中国的学校教育制度》、《中国学校制度之批评》等文,将自己在办教育中所经受的苦痛和盘托出,特别提到“改革教育制度,不可不有新风气,若风气不改?一切事无从改,不止教育而已。”


      铁腕
      傅斯年向来最痛恨不讲民族气节的儒生,对他的聊城先祖傅以渐当年不参加抗清复明运动,反而参加清朝入关后首次乡试,直到殿试得中顺治朝状元,一直耿耿于怀。300年后的今日,他对不顾气节和民族大义,甘愿为日本人驱使的知识分子更是深恶痛绝。当傅就任北大代理校长后,曾于重庆报刊发表声明:“为保持北京大学的纯洁,坚决不录用伪北京大学的教职员,但学生经过甄别和补习,可以接受。”

      1945年11月中旬,傅斯年到达北平,陈雪屏等人到机场迎接。傅走下飞机的第一句话就问陈与伪北大的教员有无交往,陈回答说仅限一些必要的场合。傅闻听,大怒道:“汉贼不两立,连握手都不应该。”当场表示伪校教职员坚决不予录用,不但不请他们任教,还当场表示要请司法部门将罪大恶极的儒林败类捉拿归案,严加惩处。
      北平的伪教员们一看傅斯年的姿态,既惊又怕又怒,他们私下联合起来以罢课相要挟,不承认“征调”,并向北平行营主任李宗仁请愿,强烈要求入主复员后的北大。为此,伪北大教授、古器物学家容庚还发表了致傅斯年的“万言书”,以示抗议和辩护。对此,傅斯年毫不妥协,以答记者问的形式再次声明,对纠缠与诡辩者予以坚决的回击。
      傅斯年对伪北大的教员极为愤怒,但对青年学生甚是宽容。在答记者问时,当记者提到青年学生,傅说道:“青年何辜,现在二十岁的大学生,抗战爆发时还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我是主张善为待之,予以就学便利。”并要“想习一切办法让北大保持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正是非,辨忠奸。”最后,傅斯年特别强调“这个话就是打死我我也是要说的”。
      就在傅斯年的声明于1945年12月2日在北平《世界日报》刊出之时,伪北大文学院院长周作人写了一篇《石板路》的散文小品。文中极具感情色彩地回忆了他的故乡绍兴石板路与石桥的优美。文章结尾的日期处写道:(民国)三十四年十二月二日记,时正闻驴鸣。文末所谓的“驴鸣”,是对傅斯年发表声明的回应。周作人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见报载傅斯年谈话,又闻巷中驴鸣,正是恰好,因记入文末。”周作人写罢此文的第四天,即1945年12月6日,就因汉奸罪被捕入狱。

      与周作人的嘲讽与谩骂大不同的是,容庚见傅斯年一意孤行,毫无通融的余地,便以中央研究院通信研究员的身份,尾随傅斯年从北平重庆继续纠缠。当容庚来到中央研究院总办事处找到傅斯年欲当面理论时,傅拍案而起,指着容的鼻子大骂曰:“你这个民族败类,无耻汉奸,快滚,快滚,不用见我!”当场命人将容架了出去,扔到了泥泞遍布的马路上。第二天,《新民报》登载此事,标题曰《傅孟真拍案大骂文化汉奸,声震屋瓦》。后来,容再度拜访,表示要谢罪改过,重新做人,傅斯年才勉强作了接见,但仍不允其到北大任教。灰头土脸的容庚只好托李宗仁的关系准备到广西大学任教,后未成行,转聘于岭南大学,终其一生,再也没能迈进北京大学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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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8-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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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17 | 显示全部楼层
      爱国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北。日本京都大学教授矢野仁一发表一篇《满蒙藏本来并非中国领土》的论文,为满洲国提供依据。傅斯年马上组织方壮猷、徐中舒、萧一山、蒋廷黻一起编写《东北史纲》,专门驳斥日本人“满蒙藏在历史上非中国领土”的谬论。该书第一卷于1932年10月在北平出版。陈槃曾评论此书:“这部用民族学,语言学的眼光和旧籍的史地知识,来证明东北原来是我们中国的郡县;我们的文化种族和这一块地方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此书曾经李济节译成英文送交国际联李顿调查团,后来李顿调查团的报告书中表示东北是中国的领土,显然接受了该书的观点。

      1930年,西北科学考察团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F.Bergman)在额济纳河流域的黑城发现简牍1万余枚,即是“居延汉简”,次年运抵北平,藏于北平图书馆,由马衡等人整理释读。为了妥善保存这批历史文物,1933年经过胡适与傅斯年的协调,移到北大文科研究所,加速整理。北平沦陷后,傅斯年又将这批材料运往美国妥为保管,使之免于沦落日伪之手。
      1932年,傅斯年与胡适、丁文江等在北平创办《独立评论》周刊,在该刊他发表《日寇与热河平津》、《“九一八”事变一年了》、《国联调查团报告书一瞥》等多篇时评,揭露日寇侵华野心,警醒国人不忘国耻。
      1935年,傅斯年与俞大綵的爱子出生,当时日本侵略正在不断加深,傅斯年给刚出世的儿子取名为“傅仁轨”。傅解释,本应按“乐”字排行,之所以破例命名,是为纪念唐代朝鲜对日本打歼灭战的大将刘仁轨。
      抗战前夕,傅斯年针对当局的退让政策,大声疾呼地号召学人“不南迁,不屈服,坚持到最后一分钟”。抗战初期他为故乡爱国民主人士聊城专员范筑先的殉国而写下“一死泰山重”的赞诗,以鼓舞民族斗志,并不断撰写《天朝———洋奴、万邦协和》、《我替倭奴占了一卦》、《第二战场的前瞻》等评论时局性的论文。
      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央研究院南迁,决策既定,傅斯年立即指示中央研究院各所捆扎物资仪器,打点行装,准备起程。同时满怀豪情地写下了“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的悲壮诗句,以此鞭策自己,激励同事。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22个月后,傅斯年再在《地利与胜利》一文中估计战争走势。他认定日本的总策略是用相应的代价换取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在一处呈胶着状态时,另从侧面进攻,或向另一很远的区域进攻,使中国感觉调动困难。傅斯年认为,日本人的这一战略同时决定了最终失败。“抗战的大业,决不能在最近期间结束,至少还有三年。三年以后,我们必偕英法美以全胜,倭国必随中欧的桀纣以灭亡。在我胜利而他灭亡之前,苦是要吃,人力是要尽的。”

      傅斯年出任参政员时,积极阐述抗日救国的政见,还提笔为文,被称作有军事知识的文人。他在栗峰山庄的农舍里写成的《地利与胜利》《抗战两年之回顾》等篇文章,就颇具政治军事分析的深度与前瞻性。有人说傅斯年“对政治的兴趣,偏重于内政方面,尤其在澄清内政的空气”。
      1945年8月15日,抗战胜利时,傅斯年在重庆。他写信给妻子俞大綵说:他一听到日本投降的消息,欣喜欲狂,冲出寓所,飞奔上街,手舞足蹈,见人便搂抱,狂呼大叫,直到声嘶力竭。等回到寓所,帽子没有了,鞋也丢掉一双。
      1945年秋天,傅斯年的夫人俞大綵带着儿子傅仁轨离开李庄去重庆。那时,傅仁轨刚满10岁,傅斯年为儿子书写赞和文天祥的《正气歌》及几首爱国诗篇,写跋嘱其“日习数行,期以成诵”,告以“做人之道,发轨于是,立基于是,若不能看破生死,则必为生死所困,所以异乎禽兽者几希矣。”
      平津沦陷时期,敌伪在北京大学旧址继续办学,国人以“伪北大”视之。抗战胜利后,“伪北大”留有数千名师生无从处置。傅斯年认为文入尤其是教师,为人师表,更应保持个人名节,作为全国最高学府的北京大学尤其应做表率。因此,他于10月和12月两次在重庆声明,坚决不任用伪北大人员,认为:“专科以上学校,必须在礼义廉耻四字上,做一个榜样,给学生们下一代看。”“伪北大”教职员在国难当头之时为敌服务,于大节有亏,故不拟继续录用。北平报纸评论说他对伪职人员“有一种不共戴天的忿怒”。伪教职人员组织团体,四处游说、请愿,要求北大继续留用,不少政府官员和朋友也出面讲情,傅斯年顶住各方面压力,坚决辞退了这批伪教职人员。不独如此,他坚决主张严惩汉奸。伪北大校长鲍鉴清附敌有据,河北高等法院宣判他无罪,傅先生搜集鲍4项罪状,向有关机关继续抗告,表明了他对伪职人员的严正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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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怀
      傅斯年得知自己获得官费留学的名额时,在给好友的信众写道:“我向来胸中的问题多,答案少,这是你知道的。近二三年来,更蕴积和激出了许多问题。最近四五个月中,胸中的问题更大大加多,同时以前的一切囫囵吞枣答案一齐推翻。所以使得我求学的饥,饥得要死,恨不得在这一秒钟内,飞出中国去。”
      一同赴英的俞平伯回国后,傅斯年下决心好好学习,他致力于研究实验心理学,同时选修化学、物理学、数学、医学等自然科学课程,不求速效,急名利。但傅斯年心中仍有忧虑,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如此迂远,成功上实在讲不定。但我宁可弄成一个大没结果,也不苟且就于一个假结果。”
      1928年傅斯年在给胡适信中报告史语所业已筹备时所说,为了“实现理想之奋斗,为中国而豪外国,必黾勉匍匐以赴之”
      傅斯年办史语所奉行“找新才”的原则,舍弃“浮华得名之士”。他坚信,天下之大,总会有读书种子,即使是战乱时期。许多青年学子就冲着傅斯年的激赏,跟着他流落荒野,在所不辞。江津学生王利器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后,恰逢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在重庆招生,王利器接到考试通知时已误了考期。他奔赴重庆找到傅斯年。傅斯年对他进行了单独考试。当时敌机经常轰炸重庆,王利器第一场英语考试还没完,就躲避敌机轰炸七次。中午,傅斯年招待王利器吃饭时告诉他:“你明天回江津去吧。敌机滥炸重庆,很危险,不要考了,我告诉你,你旱就取了。还准备给你中英庚款奖学金。你去昆明,还是去李庄?随你选择。昆明有教师;李庄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在那里,有书。”王利器选择去李庄,成了傅斯年的研究生。


      革新
      胡适到北大后,傅斯年日渐敬服胡适,经常去听他的课,甚至邀集一些同学去胡适家中“客客气气的请教受益”。在胡适的影响下,傅斯年对西方著作的阅读兴趣也益发浓厚。“当时在北京大学师生中,文言文写得不通或不好而赞成新文学的很多,文言文写得很通很好而赞成新文学的很少。傅先生便是后一类中的一个。”傅斯年住在校内西斋四号,同室者有精心钻研哲学和古史的顾颉刚,有专心研究词章的狄君武,有迷恋佛经的周烈亚,而傅斯年则“和他的一班不速之客的朋友罗志希等,在高谈文学革命和新文化运动”。以后文学革命的旗帜,“因得孟真而大张”。”

      顾颉刚说:“料想不到我竟把傅斯年引进了胡适的路子上去,后来竟办起《新潮》来,成为《新青年》的得力助手。”
      1918年10月8日,《北京大学日刊》刊登了傅斯年给校长的投书——《论哲学门隶属文科之流弊》。文中认为,哲学研究的材料来源于自然科学,“凡自然科学作一大进步,即哲学发一异彩之日”,主张哲学应入理科。此文引起蔡元培的注意。他对这位高才生寄予厚望,题词赠曰:“山平水远苍茫外,地辟天开指顾中。”
      1918年,傅斯年与毛子水、罗家伦、顾颉刚、康白情、俞平伯等20人成立了北大学生中第一个倾向于新文化的团体——新潮社,并开始筹办《新潮》杂志。蔡元培、陈独秀从北大每年4万元的经费中拨款给傅斯年办(新潮),胡适则担任他们的学术顾问。1919年元旦,由傅斯年主编的《新潮》创刊号问世。在《新潮》发刊旨趣书中,傅斯年强调该刊是为了帮助同学们“去遗传的科举思想,进于现世的科学思想;去主观的武断思想,进于客观的怀疑思想;为未来社会之人,不为现实社会之人;造成战胜社会之人格,不为社会战胜之人格”。傅斯年还豪迈地宣告:“期之以十年,则今日之大学固来日中国一切新学术之策源地。”


      情谊
      胡适是傅斯年的老师,但二人却一直保持亦师亦友的关系,胡适推崇并敬佩自己的这位学生,在评价傅斯年时,胡适在短短200多字的评论中用了14个最,可见对这位学生的爱护和肯定。
      1917年,胡适受蔡元培先生邀请到北大任教,在哲学系开设中国哲学史课程。原来担任此课的是陈汉章老先生,他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而胡适径直从周宣王讲起,这种处理中国哲学史的做法,颇使学生们震动,“骇得一堂中舌桥而不能下”。一些学生认为这是思想造反,不配登堂讲授。傅斯年在学生中有一定威信,他曾率学生将一不学无术的教师赶下讲台。此次同学们又请他来听课,听了几次课以后,他告诉同学们说:“这个人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他走的这一条路是对的,你们不能闹。”这样才平息了一场风波。傅斯年去世后,胡适在文章中写道:“(当年)我这个二十几岁的留学生,在北京大学教书,面对着一班思想成熟的学生,没有引起风波;过了十几年之后,才晓得是孟真暗地里做了我的保护人。”

      傅斯年是北大教授黄侃的得意门生。其时,黄侃等几位国学大师都赏识傅斯年,想让他继承衣钵。可是傅斯年自从结识胡适后,被“新文化阵营”吸引,不时趋访胡适。心直口快的陈独秀表示怀疑,在《新青年》编辑部对胡适和其他同仁说:“这‘黄门侍郎’傅斯年,可不是细作么?我们不能接纳他,不能理他!”胡适反对:“凡用人,即使有疑,也不用怀疑,何况孟真这种人!”
      “五四”以后,不怀好意的人在社会上散布“‘新潮社’社员傅斯年、罗家伦被‘安福俱乐部’收买”的传闻,还说每月领取多少薪金。这“安福俱乐部”是皖系军阀争权夺利的一个派别集团。谣言传出后,对傅斯年十分不利,傅斯年、罗家伦也因此沮丧。胡适见此,写了《他也配》的文章发表。他用一生中罕见的语言辟谣:“‘安福部’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收买得动这两个高洁的青年!”胡适还撰文提高傅斯年在知识界的影响,说“他(傅斯年)的学业根基比我深,读的中国古书比我多的多。”

      胡适、傅斯年和叶公超三人关系密切,同为中国近代史的风云人物。在北大时,曾被称为“三驾马车”。有人打比方说,凡事以胡为领袖,傅、叶则是哼哈二将。
      作为学生和朋友,傅斯年对胡适这样忠告:“与其入政府,不如组党;与其组党,不如办报。”
      胡适面临国府委员兼考试院长的要职犹豫不决,傅斯年写信给胡适说:“借重先生,全为大粪上插一朵花。”劝胡一定不要动摇。于是胡适打定主意,拒官不做。
      抗战胜利,北平光复,大家推选傅斯年作北大校长,傅先生坚决不干,说北大校长只有胡适才能干。不过他坚决要求作一段代理校长。傅斯年做代理校长,只为了做一件事。抗战期间北大有很多教授留在沦陷区,颇有些人加入了日军开办的“伪北大”。傅斯年知道胡适这个人性格温和,恐怕不能下决心惩戒他们。于是傅斯年代理北大校长,把这些人全部开除,无论多大的名气,多高的学问一律不客气,铁面无私。1947年1月7日傅斯年致夫人俞大綵信中云:“北京大学可以说两头着火,昆明情形已如上述,究竟如何自联大脱离,大费事,正想中。而北平方面,又弄得很糟,大批伪教职员进来。这是暑假后北大开办的大障碍,但我决心扫荡之,决不为北大留此劣迹。实在说这样局面之下,胡先生办远不如我,我在这几月给他打平天下,他好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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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炮(一)
      傅斯年人称“傅大炮”,一生直言不讳,炮轰要人。
      傅斯年的老友程沧波说:忽一日,傅论及当时国民政府五院院长。论孙科,说:“犹吾君之子也。”论于佑老,乃是“老党人且是读书人”。论戴季陶,说:“阿弥陀佛。”论到孔祥熙,高声作义愤状:“他凭哪一点?”
      1932年6月19日,傅斯年在《独立评论》上发表著名的《中国现在要有政府》一文。傅斯年在文中指出,中国已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社会与文化已步趋总崩溃,因为总失业的缘故,国民皆成了叫花子,各路军阀手下的官兵几乎全部由叫花子组成,可谓要多少有多少,军阀自然成了叫花子的头目,故南北政府被一群流氓苦力与叫花子所平分。“照这样形势,虽有一个最好的政府,中国未必不亡;若根本没有了政府,必成亡种之亡。”因而,傅斯年呼吁“一切不顾亡种灭国的人,幸勿此时兴风作浪,这不是可以苟且为之的”。

      1936年12月12日, “西安事变”爆发,傅斯年得知后极为震怒,高呼“国家元首岂容为贼所扣乎”?于是极力主张南京国民党高层立即出动大军讨伐张、杨,同时连续在《中央日报》发表《论张贼叛变》等言辞激烈的檄文予以声讨。傅斯年言称张学良的老子就是胡子出身,“张贼天生的是一个犯上作乱的土匪种”。蒋介石“在此时中国是无可比拟的重要,他的安危关系中国国运比任何事都切紧”。再次疾呼尽速派中央军西进,对西安呈扇形包围,只要将西安围住,“张贼学良”除投奔共产党,将是死路一条。针对有人认为出兵西进,会激怒张学良并危及蒋介石的安全,傅斯年坚称愈是大军压境,张学良愈不敢加害蒋,并预言性地指出,待中央军包围西安,张只有束手就范,屈膝投降,而张投降后,“只有蒋能救他一条性命”。

      1941年珍珠港事件爆发时,重庆国府于12月18日派出的最后一架飞机抵达香港机场,抢救困于香港的政府大员和学界名流。然而孔祥熙的夫人宋霭龄、二小姐孔令俊率领几十名保镖竟然阻止他人登机,却把自己的仆人、洋狗、马桶、香料和床板等通通运上飞机!陈济棠、何香凝、许崇智、茅盾、郭沫若、陈寅恪等人均被拦截不能登机而滞留香港。当时皆以为陈寅恪已离开人世,傅斯年因此高呼“杀孔祥熙以谢天下”!


      大炮(二)
      傅斯年一直对孔祥熙深恶痛绝。1938年,傅斯年就上书蒋介石,抨击孔祥熙的才能、用人,揭露他纵容夫人、儿子与不法商人勾结发国难财的恶行。蒋介石却不予理睬。从此之后,傅斯年千方百计搜集孔氏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材料,准备在参政会上弹劾孔祥熙。当时胡适在美国,得知此事后立即写信劝傅不要贸然行事,免得惹火烧身。但傅斯年并不理会,他开始着手调查孔的美金公债一案。

      1940年8月14日,傅斯年给胡适的信中列举了自己倒孔的六条理由,谓孔氏“贪赃枉法,有钱愈要钱,纵容其亲党无恶不作,有此人当局,政府决无希望”,“一旦国家到了更危急的阶段,不定出何岔子”。因而,为“爱昔介公,不容不反对他”。并进一步表示“我一读书人,既不能上阵,则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哉?我于此事,行之至今,自分无惭于前贤典型,大难不在后来参政会中,而在最初之一人批逆鳞也。若说(倒孔)有无效力,诚然可惭,然非绝无影响……至少可以说,他以前是个taboo,无人敢指名,今则成一溺桶,人人加以触物耳”。

      当时中央银行国库局正直人士或与孔祥熙有隙者,趁机将掌握的内部重量级材料提供给傅斯年。傅斯年迅速拟成提案,交大会秘书处宣读。大会主席团成员、外交部长王世杰见后大骇,怕被人作为借口“攻击政府,影响抗日”(王世杰语),力劝傅斯年歇手闭嘴,否则后果无法预料。傅仍坚持己见,并要上诉法院,与孔祥熙对簿公堂,如果揭发罪状失实,甘愿反坐。
      据一位知情者说,为搞垮孔祥熙,傅斯年暗中收集了许多孔氏集团私吞美金公债的证据,以备上法庭之用。当时曾任南京《中央日报》主笔的程沧波曾说:“在重庆时,有一次在参政会开会之前,我好几次到聚兴村他的房内,看他拿着一个小箱子,藏在枕头底下,寸步不离。我问他里面是什么宝贝?他很紧张地说,这是他预备检举某大员的证件。”罗家伦也回忆:“有一次在重庆为了一种公债的案子,他在国民参政会发言到结束的时候,郑重声明他这番话不但在会场以内负责,而且在会场以外也负责,他愿意到法庭对簿。这话使全场兴奋,可是使我为他捏了一把汗。会后我去看他,问他为什么敢作这样肯定的话。他说,‘我没有根据,哪能说这话。’于是他取出两张照片给我看。可见他说话是负责的,绝对不是大炮者之可比,也绝不是闻风言事的一流。这种风骨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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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面对傅斯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执著,陈布雷向蒋介石进言,让蒋暗地里处理掉孔祥熙,省得事情闹大,并建议蒋以争取世界各国对抗战的支持,以国家利益为重等说辞,请傅斯年改变解决问题的方式。蒋依计而行,果然一提“国事为重”,傅斯年便答应退让,决定将提案改为质询案公之于众,蒋表示同意。尽管如此,傅的“炮轰”仍使朝野大哗。不久,蒋介石委派财政部长俞鸿钧出面调查孔祥熙财源的来路问题。此时,众人纷纷借着傅斯年的“炮轰”,纷纷棒打落水狗。傅斯年一炮轰走了孔祥熙,从此“傅大炮”名动天下。



      大炮(三)
      继孔祥熙之后,傅斯年的炮口又对准了行政行政院长宋子文。傅斯年与宋子文二人关系还算友善,傅原本对宋寄予希望,在《大公报》发表评论说宋和孔祥熙大不同。
      然而,宋子文的表现并不如傅斯年希望的那样,于是傅斯年从教育状况糟糕、政府只卖文化膏药等方面,提醒宋子文,希望宋氏能醒悟。傅在《大公报》撰文道:“你的轿车在上海市街上经过时,有没有想到,就在这条路上有多少人因你的经济失策而饿死?”
      但宋子文并不理会。傅斯年大怒,遂从黄金政策、工业政策、对外信用、办事作风、中国文化修养和态度五个方面,对宋子文进行猛攻。傅斯年在半个月内连续刊发了《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宋子文的失败》、《论豪门资本之必须铲除》三篇文章。傅斯年表示自己“真愤慨极了,一如当年我在参政会要与孔祥熙在法院见面一样,国家吃不消他了,人民吃不消他了,他真该走了,不走一切垮了。……不然,一切完了!……国人不忍见此罢?便要不再见宋氏盘踞着!”

      关于傅斯年首次公开炮轰宋子文事,据何廉回忆:“1947年春季的一天,我收到傅斯年赞扬《世纪评论》的一封信我回信约他给《世纪评论》写稿子。不久,我在南京遇到他。他告诉我说,他要给《世纪评论》写稿子,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按原文发表,不能有一字改动,我立刻表示同意。过了两天,他把稿子交给总编辑张纯明”,这篇文章便是《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当时总编辑张纯明一字不改地在1947年2月15日出版的《世纪评论》第一卷七期刊发出来,“不到半天时间,这一期《世纪评论》在上海市面上就见不到了。这并不是说《世纪评论》的发行量空前地突然增加,而是一定有人从报贩手里全部收买去了。我立刻到《大公报》馆找到经理胡霖,把我自己手里的一份登有傅斯年文章的《世纪评论》给他看。我告诉他说这一期在市面上谁也买不到了,问他能否在《大公报》上发表,他立刻同意了。就在第二天早晨,这篇文章在《大公报》上发表了。”

      《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刊发后,震惊朝野。胡适在当天的日记中曾记载说,成舍我主办的《世界日报》当日甚至用了“傅斯年要革命”的耸人标题加以渲染。
      傅斯年的文章发表后,国民政府监察院决定派员彻底清查黄金风潮酿成的严重后果与责任者。傅斯年再次在《观察》杂志中发表了《论豪门资本之必须铲除》,文中更加详尽确实地历数了孔、宋的恶行与各自作恶的不同,并谓孔宋二人虽皆为介公之“老二”,是胯下的“双扇活宝贝”,然而却又是对头。傅斯年说宋子文,“他的作风是极其蛮横,把天下人分为二类,非奴才即敌人。这还不必多说,问题最重要的,在他的无限制的极狂蛮的支配欲,用他这支配欲,弄得天下一切事将来都不能知道公的私的了”。傅斯年还说,宋子文着实是一百年不遇的怪物,作为显赫的宋氏家族的长子,曾在哈佛大学接受了最先进的文化教育,“思想,说话,和写字时都喜欢用英文而不喜欢用中文”,唯独对权力和财富的贪婪是中国式的,“在今天宋氏这样失败之下,他必须走开,以谢国人。”

      在《观察》发表傅斯年文章的当天,宋子文在巨大舆论压力下提出辞职,至此,孔祥熙、宋子文两位皇亲国戚均因傅斯年炮轰而倒台。有人在报刊撰文称赞傅斯年:“在最近的十年来他内心已焚烧着正义之火,逼他走出学术之宫,要分一部分精神来顾问国事。他的话,是代表千万人民的隐泣和怒吼!他的话,也寄托着对祖国的复兴和再生!”
      1945年5月抗战胜利前夕,蒋梦麟在美国考察教育。任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长的宋子文想拉蒋梦麟出任行政院秘书长,蒋梦麟在夫人陶曾谷的鼓动下,欣然同意,但没有辞去北大校长、西南联大常委一职。在重庆的傅斯年对蒋梦麟出任秘书长一事颇为气愤,曾劝蒋应辞去北大校长之职。据1945年6月30日傅斯年给郑天挺的信中写道:“先与孟邻(蒋梦麟号孟邻)先生谈,初谈大吵大闹,真可入电影。第二天他来了,说我们用意极善,极可感。请(胡)适之先生担任(北大校长),在他无问题。孟邻此一态度,至可佩也……”

      7月8日,蒋梦麟给郑天挺的信中也谈及此事,其中道:“弟决去职系采孟真之建议,盖当时尚未闻有公然之攻击。孟真来行政院,彼一启口,弟便怒骂之,彼亦怒目相报。孟真去后,弟便深感其言之忠直。越日趋车还谒,告以其偏见中有真理,真理中有偏见,决采其意见而感谢之。厥后,愈思而愈感其忠诚。”事后,蒋、傅二人友好如初。1945年8月,蒋梦麟正式辞去北京大学校长,同时退出西南联大。

      1948年,国民党越来越腐败,傅斯年在公开场合竟大骂国民党政府已是大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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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恩怨
      傅斯年在北大办《新潮》时,曾得到过鲁迅的支持,并有过书信往来。当时傅以北大学生兼《新潮》主编的身份写信于鲁,征求意见并请其指教。后来,傅斯年与鲁迅同在中山大学任教,二人相处甚好。但日后因顾颉刚,二人闹翻。
      傅斯年在中山大学,想聘请好友顾颉刚来中山大学任教。鲁迅一听傅让顾颉刚来中大,顿时火冒三丈,疾言厉色地道:“鼻(顾颉刚)来,我就走!”傅斯年脾气也上来了,索性不再理会鲁迅,将顾颉刚请到中山大学。鲁迅顿觉失了面子,于是立即向校方提出辞职,并移居白云楼以示要挟。傅斯年也当场向朱家骅提出辞职,顾颉刚也宣布辞职走人。这令校方左右为难,于是决定让学生自行选择。想不到学生们开会后认为三人一个都不能少。主持校务的朱家骅只好硬着头皮出面调停并表示“挽留”,同时想出调和的办法,委派顾颉刚到江浙一带为学校图书馆购置图书以示让步。鲁迅声言鲁、顾决不两立,无半点调和的余地。在写给友人的信中,鲁迅愤愤地道:“我到此只三月,竟做了一个大傀儡……傅斯年我初见,先前竟想不到是这样的人,当红鼻到此时,我便走了;而傅大写其信给我,说他已有补救法,即使鼻赴京买书,不在校……现在他们还在挽留我,当然无效,我是不走回头路的。”最后,鲁迅辞职离校,回到上海。

      傅斯年后来也与好友顾颉刚反目,筹办中央研究院史语所时,二人各执己见。据顾颉刚女儿顾潮说:“傅斯年与父亲两人各有一番设想:傅氏在欧洲7年,甚欲步法国汉学之后尘,且与之争胜,故其旨在提高。父亲以为欲与人争胜,非一二人独特之钻研可成,必先培育一批人,积叠无数材料加以整理,然后此一二人者方有所凭借。两人意见不同,而傅氏脾气暴躁,不免有家长作风,父亲亦生性倔犟,不能受其压服,于是两人始破口相骂,幸赖杨振声等人劝解而止”。顾颉刚在给胡适的信中抱怨道:“孟真对于我的裂痕已无法弥缝,差不多看我似叛党似的。”胡适曾为二人调停,但未奏效。顾颉刚在给胡适的信中说:“我树的敌人可以分做两种,一种是妒忌我,一种是想征服我,这两种都是没法避免的。我不能求悦人而自暴自弃,迁就了别人的标准。我自己不愿压迫人家,也不愿人家来压迫我。如有人想要压迫我,当然反抗。……我决不愿把身子卖给任何人。我决不能为了同党的缘故而把自己的前程牺牲了。”

      此后,二人开骂,甚至发展到几欲肉搏。最后顾颉刚决定退出史语所。中研院史语所的成立大会上,顾颉刚没有出席。这次事件,宣告了傅、顾之间同窗之谊与十几年密友关系的破裂。
      后来,傅斯年在北大办文科研究所,曾想聘顾颉刚为北大研究所教授,但顾拒绝。傅斯年因失了面子甚觉恼火,找别人捎话转告顾颉刚:“燕京有何可恋,岂先为亡国之准备乎?”顾颉刚听后则反唇相讥曰:“我入燕京为功为罪,百年之后自有公评,不必辩也。”
      1941年10月,陶孟和带领他的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全体人员,也向李庄搬迁时,陶不得不向他学生辈的傅斯年乞求:“张家大院之房,务请拔几间给社所暂用,顷社所已去十余人。”但傅斯年根本不为所动,听任陶孟和跟李庄的士绅协商,化整为零为寄居在有空房的当地人家中,直到第二年春夏才在附近找到落脚点。
      社会学家吴文藻及其弟子费孝通等人抗战时期流寓昆明,在云南大学社会学系创办了民族学会,这不仅是另立山头,而且违背了傅斯年“中华民族是一个”的爱国原则,傅斯年不仅写文章批驳,更给中央研究院代院长朱家骅等人写信说:“夫学问不应多受政治支配,固然矣。若以一种无聊之学问,其想影响及于政治,自当在取缔之列。吴某所办之民族学会,即是专门提倡这些把戏的。他自己虽尚未作文,而其高弟子费某则大放厥词。若说此辈有心作祸固然不然,然以其拾取‘帝国主义在殖民地发达之科学’之牙慧,以不了解政治及受西洋人恶习太深之故,忘其所以,加之要在此地出头,其结果必有恶果无疑也。”在这种情况下,吴文藻、费孝通只好关门大吉。



      逸事(一)
      傅斯年自幼聪颖好学,熟读儒学经典,号称“黄河流域第一才子”、继孔圣人之后两千年来又一位“傅圣人”。
      傅斯年到天津府立一中读书,刚入校时因为学生宿舍尚未建成,他在英敛之家中住了好几个月。在此期间,傅斯年竟然与比他大三十多岁的英敛之成了忘年交。英敛之的儿子英千里在回忆傅斯年时曾经写道:“住在我家的时候,我同他并不很亲密,因为在我一个九岁的顽皮孩子的眼里,看这位十四岁的傅大哥是个魁伟而庄严的‘大人’。他每天下了学除了温习功课外,就陪着先父谈论一些中外时局或经史文章,绝不肯同我这‘小豆子’玩耍或淘气,所以我对他只有‘敬而畏之’的心理,虽然经过了四十年,我还没有完全撇掉。”

      民国五年(1916年)六月傅斯年的毕业考试成绩录于此:西洋史93分、经济85分、心理94分,英文作文94分,论理96分,英文古文98分、法学通论80分,英文文学98分,德文文法读本97分、文章学99分、地理100分、历史99分、文字学85分、伦理95分、拉丁文70分、操行100、旷课扣分减3分,总计1482分,总平均92.6分,实得94.6分。
      傅斯年进入北大文科就读是受当时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影响,而当时北大文科多为章太炎的门生弟子所把持。傅斯年在同学中出类拔萃,颇得黄侃、陈汉章、刘师培诸师的器重和栽培,他们期望这位学生日后继承章氏学派的衣钵。周围的同学对付斯年亦刮目相看,畏而远之,有的同学竟称他为“孔子以后的第一人”。据毛子水回忆:“在我看起来,他那时的志愿,实在是要通当时所谓‘国学’的全体;惟以语言文字为读一切书的门径,所以托身中国文学系。当时北京大学文史科学生读书的风气,受章太炎先生学说的影响很大。傅先生最初亦是崇信章氏的一人,终因资性卓荦,不久就冲出章氏的樊笼;到后来提到章氏,有时不免有轻蔑的语气。与其说是辜负启蒙的恩德,毋宁说这是因为对于那种学派用力较深,所以对那种学派的弊病也看得清楚些,遂至憎恶也较深。”

      黄侃在北大任教时,慕其名,从其学者甚多,黄门弟子被人称为“黄门侍郎”。傅斯年在结识胡适之前,曾为“黄门侍郎”中的健将之一。
      在与胡适交往之前,傅斯年是个守旧的人,当时在北大,他穿着大袍褂,拿着大葵扇,一副旧派文人的样子。


      逸事(二)
      1919年秋季,山东省教育厅招考本省籍官费留学生,傅斯年以全省第二名的优异成绩入选。但为了让自己的亲信能出国留学,当权者以傅是五四运动中的“激烈分子,不是循规蹈矩的学生”、“凶恶多端的学生示威活动的头头”、“打砸抢烧的危险激进分子”等为由,拒绝录取。山东省教育厅一位叫陈雪南的科长,力排众议、挺身而出为傅斯年争取名额,并言道:“如果成绩这么优越的学生,都不让他留学,还办什么教育!”此后一批具有文化良知的官员也借机出面为傅斯年出头。最终当权者出于各种考虑,终于作出让步,把傅氏列入官费留学生名单。傅斯年得此喜讯,当场喊了一声“我的娘!”差点昏厥过去。

      1924年,赵元任夫妇到柏林,认识了傅斯年。赵元任发现,当时的中国留学生虽来自全国各地,但差不多都说国音的阴、阳、上、去四声,只有傅斯年仍然是“闪董料秤”(山东聊城)口音。赵元任和他聊天,才知道他并不是不会说北京话,而是不屑说。原来,傅斯年到北京读大学,全家都搬到北京去居住。当时他们雇的佣人都是北京当地人。傅斯年入学不久就学了一口北京话,家里人听他改的满口京腔,就嘲笑他说:“你怎么说起老妈子的话来了?”他们的一笑把傅斯年的北京话笑回去了,把他的“闪董料秤”话又笑回来了。

      傅斯年曾在《申报•自由谈》上撰文,讲述136张麻将牌中蕴涵的人生哲学。打麻将要能赢,关键是要手气好,运气好,“我们中国人的生活也是这样,只要运气好,机会巧,一路顺风,就可以由书记而主席,由马弁而督办,倘若奖券能够中了头彩,那末不但名流闻人,可以唾手而得,并且要做什么长或主任之类,也大是易事。所以我们中国人最注意的是天命……”又云:“这有如人们对于生活的执着,无论如何非到绝望,不愿放弃生活的意志而自杀”。

      傅斯年说,中国向来臣妾并论,官僚的作风就是姨太太的作风。官僚的人生观:对其主人,揣摩逢迎,谄媚希宠;对于同侪,排挤倾轧,争风吃醋;对于属下,作威作福,无所不用其极。
      傅斯年幼年清苦,故他能比较深刻地理解社会,理解世事人情。有一次闲谈中,学生何兹全曾问他怎么懂这么多人情世故。他说:“吾少也贱,故能多鄙事。”
      张政烺教授曾告诉何兹全,抗战时期,他陪同傅斯年入川,在宜昌等候换船。他打扫卫生,在傅枕头底下发现一本书,竟是《资本论》!
      1939年,金克木去昆明拜访傅斯年。二人在一所大庙式的旧房子里见面,一间大屋子用白布幔隔出一小间,里面只有桌子椅子。金克木回忆说,“傅胖子”叼着烟斗出来见我时没端架子,也不问来意。彼此在桌边对坐后,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历史是个大杂货摊子。”不像讲课,也不像谈话,倒像是自言自语发牢骚。没说几句,傅斯年说研究“西洋史”的没有一个人。金克木打断他的话,提出一位教授。傅斯年叭嗒一口大烟斗,说:“那是教书,不是研究。”这时,金克木发现烟斗里装的是云南烟叶碎片,不是外国烟丝,而且火早已熄了,只吸烟,不冒烟。“不懂希腊文,不看原始资料,研究什么希腊史。”傅斯年鼓励金克木学习希腊文,并送给金克木一本英文注解的拉丁文的恺撒著的《高卢战纪》。“他说到拉丁文,还是劝我学希腊文。他上天下地,滔滔不绝,夹着不少英文和古文,也不在乎我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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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逸事(三)
      董作宾曾调侃当时的中央研究院和历史语言研究所:“朱家骅先生是代理院长,傅斯年先生是代理总干事,李方桂先生是代理所长,我们这一群人就是三代以下的人民呵!”
      那廉君的回忆文章,提到傅斯年在昆明生活的场景:傅先生在昆明乘坐人力车,大概是从拓东路到靛花巷的住所。昆明的人力车夫,拉起车来,总是飞快地跑,和长沙人力车夫的斯文慢步,正好相反,如遇到下坡路,总是把“车把”用胳膊一抱,两脚悬空,直冲而下。这一次由于傅先生又胖又重,走近逼死坡(就在翠湖边,是南明时代遗迹,今仍有“永历帝殉难”碑记),那是极大的斜坡,车子急速滑下,滑得过猛,于是车子翻覆了,车上人掉下来,车子也摔坏了。可笑的是车夫不但不表示歉意,反怪乘客身体过胖过重,要他赔车子。

      傅斯年、李济还和裘善元同在重庆参加一个宴会。宴会结束,主人特别为他们三个人雇好了滑竿。六个抬滑竿的工人守在门前。第一个走出来的是裘善元,工人们见他是一个大胖子,大家都不愿意抬,于是互相推让。第二走出来的是李济,剩下来的四个工人看比刚才出来的还胖一些,彼此又是一番推让。等到傅斯年最后走出来的时候,最后的两个工人一看,吓了一大跳,因为傅斯年比刚才的两个人都胖得多,于是两个工人抬起滑竿转头就跑,弄得请客的主人甚是尴尬!

      傅斯年对自己的胖的辩词,更是精辟。一次罗家伦问他:“你这个大胖子怎么能和人打架?”傅斯年答:“我以体积乘速度,产生一种伟大的动量,可以压倒一切!”
      傅斯年胖,故也有胖人常有的毛病,就是打鼾。一次他与李济从宜宾到重庆,乘船,与船员同住一室。第二天两人相互抱怨,都说对方打鼾太响。后来,同住的船员告诉他们:二位先生的鼾声都不小,害得我们一夜都没睡好。
      傅斯年不讲究衣着,不积蓄家产,他的爱好,读书治事之外,就是吃。但因为胖,他又不能随意吃。俞大綵夫人回忆说:“孟真因病忌食,只能吃米饭、无盐的蔬菜、水果及少许甜食。我曾试以色彩悦目的盘碗,在餐桌上瓶中插几枝鲜花,引起他的食欲。但面对如此淡而无味的饮食,谁能有食欲呢?他每日处理校务,劳累不堪,回家饿极进餐,看他以菠萝汁拌饭,聊以充饥而难于下咽的神情,我好难过。”


      逸事(四)
      毛泽东对傅斯年也很欣赏,1945年7月傅等文化界参政员到延安考察,在宴会上,毛泽东风趣地对傅斯年说:“我们是老相识了,在北京大学时我就认得你,你那时名气大得很,被称做孔子以后第一人哩!”傅斯年说:“毛先生过誉,那是同学们的戏谑之词,何足道哉。”此后,毛泽东和傅整整畅谈一个晚上。临别毛应傅之所请写一条幅相赠,附书:“遵嘱写了数字,不像样子,聊作纪念。今日间陈涉吴广之说,未免过谦,故述唐人语以广之。”条幅写的是杜牧的一首咏史诗:“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尽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两人谈话时,毛称赞傅在“五四”时期的功绩,傅说我们不过是陈涉、吴广,你们才是刘邦、项羽。刘、项显指国共两党的领导人。毛所书诗句“古典”、“今典”均极对景,回答了傅的谦逊,也称赞了傅的以学问自立。

      1945年11月,毛泽东在重庆《新民报晚刊》发表《沁园春•雪》。过了一个星期,王芸生给傅斯年写信,把毛的这首词抄给他,让他看看“此人满脑子什么思想”。
      “一二•一”惨案发生后,傅斯年向联大教授施加压力,当局要学生尽快复课,不然,蒋介石要派霍揆彰武力解散联大,把学生编入青年军。在教授会议上,冯友兰对傅斯年开玩笑说:“你原来是个学生头头,专门跟学校当局闹别扭,现在别扭闹到你头上来了,真是‘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
      1947年,傅斯年患高血压,到美国治疗。俞大綵回忆:“他病愈出院时,体重减轻三十余磅,仅有的几套衣服,都太大了,裤腰大出四寸。我记得他出院回家的那一天,跨进屋门,用只手紧缩着裤腰说:‘我现在简直可称为楚腰纤细,再也不是傅大胖了’。他一向不讲究衣着,出院那天不曾制新衣,一直到回国,长台大(在台大当校长),到他去世,仍穿那几套旧衣服。”
      在台大当校长,傅斯年常去光顾夜市馄饨摊子;蹲在马路边上研究地摊上的象棋残局;给小书店写招牌。他给台湾大陆书店写条幅:“读书最乐,鬻书亦乐;既读且鬻,乐其所乐!”
      傅斯年好吃,经常忍不住背着夫人开荤,有时在上班路上,他到路边小吃摊上,买个肉饼或猪蹄香喷喷地啃起来,或者在返家途中偶尔进小食店吃最爱吃的北方面食,并嘱咐同行的那廉君秘书:“我是解馋,回家千万不可告诉我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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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逸事(五)
      傅斯年因血压高,每天只能吃青菜及不加盐、油的简单食物,妻子怕他嘴馋外出大吃,只给些小钱,才够买几颗糖几片面包。所以他在任台湾大学校长时,学生发现他有时饭后也会再进餐厅,上福利社买面包,边走边吃。
      有次下班秘书那廉君正在秘书室吃饭,傅斯年正好来找他,看到那廉君饭盒里还放着油晃晃的卤肉和黄焦焦的面包,三月不知肉滋味的他估计是馋坏了,一手拿起来塞到嘴里,边吃边颇为满足地乐道:“面包夹肉,正是很好的三明治。”秘书被他那样滑稽的满手油腻的馋相逗乐了,但大笑后却觉得几分辛酸。那廉君感叹道:“傅校长这一年零十个月来,每天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外,统统是用在台大上头。一代伟大的学者,每天为公事这么操劳,却连一顿可口的饭菜也不能享用!”

      傅斯年去世前夕,曾发表一个趣谈,他说:蒋梦麟先生学问不如蔡孑民先生,办事却比蔡先生高明。我自己的学问比不上胡适之,但办事却比胡先生高明。最后笑着批评蔡、胡两位先生说:“这两位先生的办事,真不敢恭维。”在场的蒋梦麟补充说:“孟真,你这话对极了,所以他们两位是北大的功臣,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北大的功狗。”
      傅斯年的学生何兹全,携妻子赴台湾大学访问,与陪同者一起拜谒傅斯年墓。几人漫步在傅园中,忽然不见了何先生的踪影。大家四处寻找才发现,他正泪流满面地跪在孟真先生墓前。何兹全先生在自传中写到:“我们去参拜傅先生墓。先在墓前行三鞠躬礼,然后绕至墓旁,我跪下默哀,……想起傅先生生前对我的爱护,我哭了。这时正下着大雨,风雨凄凄。”


      留洋
      确定赴欧留学后,傅斯年在给好友袁同礼的信中说:“要把放洋的那一天做我的生日。”

      傅斯年和同窗俞平伯一起赴英国留学,然而,刚入学两个星期,俞平伯便不辞而别。听说俞平伯已赶往法国要乘船回国,傅斯年急忙追至马赛阻拦,果然在一艘轮船上找到了俞。一问才知,俞是因为想家,所以要回国。傅斯年闻听,强压怒气苦苦劝说,无奈俞平伯去意已决,傅斯年只好作罢。后来傅斯年在给胡适的信中写道:“他到欧洲来,我实鼓吹之,竟成如此结果,说不出如何难受呢!平伯人极诚重,性情最真挚,人又最聪明,偏偏一误于家庭,一成‘大少爷’,便不得了了;又误于国文,一成‘文人’,便脱离了这个真的世界而入一梦的世界。我自问我受国文的累已经不浅,把性情都变了些。如平伯者更可长叹。但望此后的青年学生,不再有这类现象就好了。”

      傅斯年留学时对各种书籍也广泛涉猎。有一天,罗家伦和傅斯年、毛子水等人约定一起吃饭,傅斯年来时,夹了一个很大的书包,众人不知其为何物,待翻出来一看,竟是一部三巨册的地质学方面的书。向来不善言辞,更不爱开玩笑的毛子水,破例幽了傅氏一默:“这部书是‘博而寡约’,傅孟真读它是‘劳而无功’!”一句话说得傅斯年暴跳如雷。
      赵元任夫妇到德国时,留学德国的傅斯年、陈寅恪、俞大维等人想请他们吃茶点,虽定的是下午三点,但他们吃完午饭就去了。赵氏夫妇满以为到傅斯年租住的房子照例有点心和茶,岂知到了那儿一看,除点心外,满桌的冷肠子肉等一大些东西,赵氏夫妇虽喜欢,没有能多吃,而请客的人狼吞虎咽地一下全吃完了。杨步伟当时就说,德国吃茶真讲究,这一大些东西,在美国吃茶只一点糕点连三明治都很少的。傅斯年气愤地回杨:“赵太太!你知道这都是我们给中饭省下凑起来地请你们,你们不大吃所以我们大家现在才来吃午饭。”经此一说,杨步伟觉得颇不好意思。又听傅斯年说,他们这一班人在德国有点钱都买了书,有时常常地吃两个小干面包就算一顿饭,俞大维夜里才起来读书学习,也是为减省日里的开销。杨步伟感动地差点流下泪来。


      留洋(二)
      1923年冬天,罗家伦遭窃,衣物尽失,几乎到了要“裸体归天”的悲惨境地。刚到德国半年多的傅斯年闻讯,以“山外魔生”为名写信给罗,调侃地劝慰道:“昨晤姬公,闻真人道心时有不周,衣冠而往,裸体而归,天其欲使真人返乎真元耶!不然何夺之干净也。”又说:“若失去衣冠,将何以为中国之人,而度此严冬耶?是非投河不可矣。想当年精卫填海,亦但为失窃耳。今写此信,是告诉你,我有一外套,你此时如无解决之术,则请拿去。虽大,容或可对付一时。帽子,我也有一个,但恐太小耳。近闻学费限下星期交,为之大急。罗真人法览!”后来傅斯年又以Damned Libraryman(受诅咒的书蠹)为笔名,致信罗家伦,描述自己穷困潦倒的境地:“星期一我在林中,未曾睡着,但失迎总抱歉的。星期一方知交费在即,一文无着,十分着急或者死去。”

      傅斯年非常崇拜大思想家伏尔泰,1924年,蔡元培赴欧考察路经德国,由傅斯年、罗家伦等原北大弟子陪同游览波茨坦无愁宫,宫中有一座大理石雕刻的伏尔泰像,傅斯年见后,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因此落在了众人的后边。罗家伦走至半道发现此情,只得折回去把傅叫回。罗对众人说道,只见傅斯年站在伏尔泰像前,深深鞠了一躬,口中念念有词地背起李义山的两句诗:“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

      由于国内军阀混战不息,留学生的官费也断了。在国外留学的学生更加窘迫。一次罗家伦通过蔡元培介绍,向商务印书馆监理张元济借得国币1500元。傅斯年得知后,立即向罗借款。后来,罗家伦因紧张致快信向傅“讨债”。已是穷困潦倒的傅斯年立即修书一封,叙述自己的艰难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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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其中一段这么写道:“弟在巴黎最后接到朱寄之二十,换了后,还债等已精光,末日只剩了三十佛朗,其手中之二十马克尚是从吾(姚从吾)寄我者也。到了此地,幸员外尚有几文,故用到11月,过了初十,朱(中国驻英公室朱兆莘)寄来二十镑,交了2月房钱去其过半,所余的月底还完了员外怎么办呢?幸与老陈(陈寅恪)定了一约,他先把二十镑之马克给我,我交了学费及他种零费,借给一位更穷的朋友三十马克,交了这月房钱,今天只剩了四个半马克,愁得这两天无以为继也。”

      又说:“上星期初已即向朱要二十镑,大约此星期可寄来。但此是老陈的了,有约在。他即日走,先赴英国,故更无从通融起。那么怎么办呢?上星期一向朱写信时,说有二十方可过年节,当时尚未计算得清楚,信发觉‘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始意觉得这月总可勉强到底,但陈走甚急,姚钱不来。前昨两日,整日思法子。昨天开了一个书单子,择其或有人要者于HirschwaId,未知下文如何?此时满想向朱再要,但如何措辞,且甚无效耳……要是老陈不走尚有法,而他即走。他的钱为郭才子陈津藻二位借了上路,故他也着急无对。此时柏林的环境中,比先更窄,故通融之国,更穷。几乎等于不能借分文之局面。这两月,子水、从吾、大维都是赖老陈维持。老陈大苦,老陈走后,更不了矣。”

      傅斯年从《德国汇报》闻知中国驻英公使朱兆莘将要去职的消息,大惊,急忙写信致英使馆向朱催要学费。朱将这个棘手的皮球踢给了继任者。而继任者根本不把傅斯年等留学生放在眼里,对傅斯年的连连上书催款视而不见,迟迟不作答复。傅斯年大怒,立即表示“老傅穷而不安,但亦尚有脾气”。


      去留
      在国民党退守台湾之际,因台湾大学原校长庄长恭离职,国民政府决定由傅斯年接任台大校长。经朱家骅和傅斯年多次晤谈,傅勉强表示从命,欲“跳这一个火坑”。
      傅斯年曾在“去留之间两徘徊”。据史语所研究人员陈槃回忆:自三十八年冬(实应为三十七年),首都告急,群情惶急,不知何以为计。一日,师(傅斯年)召集同人会议,惨然曰:“研究所生命,恐遂如此告终矣!余之精力遂消亡,且宿疾未愈,虽欲再将研究所迁入适当地区,使国家学术中心维持得以不坠,然余竟不克荷此繁剧矣。今当筹商遣散。虽然如此,诸先生之工作,斯年仍愿尽最大努力,妥为介绍安置。”同人此时,以学术自由之环境已受威胁,于多年生命所寄托之研究所,亦不胜其依恋可惜。一时满座情绪,至严肃悲哀,有热泪盈眶者。师于是不觉大感动,毅然曰:“诸先生之贞志乃尔,则斯年之残年何足惜,当力命以付诸先生之望耳。”本所迁移之议,于是遂决。

      1949年元旦之夜,胡适与傅斯年在南京共度岁末。是夜,师徒二人置酒对饮,相视凄然,两位书生不禁潸然泪下。午夜的钟声响过,二人打起精神,一边喝酒,一边背诵陶渊明《拟古》第九:“种桑长江边,三年望当采。枝条始欲茂,忽值山河改。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春蚕既无食,寒衣欲谁待。本不植高原,今日复何悔!”待把此诗吟过数遍,二人酒劲上来,倒在桌旁昏睡过去。
      随着陈布雷自杀身亡,傅斯年也产生了继之而去的念头。这个念头存在他的心中已有时日,早在1932年他就说过:“国民党曾为民国之明星者若干年,而以自身组织紊乱之故,致有今日拿不起,放不下之形势。于是一切残余的旧势力蠢蠢思动,以为‘彼可取而代之’。”又说:“平情而论,果然共产党能解决中国问题,我们为阶级的缘故,丧其性命,有何不可。我们虽不曾榨取劳苦大众,而只是尽心竭力忠其所职者,一旦‘火炎昆冈,玉石俱焚’自然当与坏东西们同归于尽,犹之乎宋朝亡国时,若干好的士人,比贪官污吏还死得快些一样子。一从大处设想,即知如此命运真正天公地道,毫无可惜之处。”

      陈槃回忆:“当首都仓皇之日,时有陈布雷、段锡朋二氏之殁,师(傅斯年)因精神上大受刺激,悲观之极,顿萌自杀之念。而师未于此时殉国者,赖傅夫人爱护防范之力也。”当时傅斯年的夫人俞大綵正准备陪母亲去广州、香港就医,傅斯年的弟弟傅斯严(孟博)暗中劝俞不要离开。俞大綵说:“我略整行装,准备隔日启程,当夜孟博赶来痛哭流涕,责备我不该离开孟真。他说:‘你难道不知道哥哥随身带着一大瓶安眠药,一旦匪军攻入,他便服毒自尽么?那时,你将何以自处?’骨肉情深,感人肺腑,我们相对涕泣,我便放弃了广州之行。”幸得夫人看护,傅斯年未自杀赴死。

      在傅斯年徘徊不定之时,台湾有关人士函电催促其迅速到台大上任。陈诚也致电傅斯年说:“弟已于今日先行接事,介公深意及先生等善意,恐仍须有识者之共同努力,方能有济。弟一时不能离台,希先生速驾来台,共负钜艰。”接到电报后,傅斯年将自己关在一个房间,三日三夜未出房门,绕室踱步,反复吟咏、书写陶渊明《种桑长江边》的诗句,考虑去留问题,最后决定暂且去台湾就职。他原想带全家去台湾,并且已买好了机票,临时决定,把部分亲属留下,退掉了机票,对他们说:共产党对文人还是要用的,我可能很快就回来。临行又把许多图书、家产留了下来。

      1949年1月19日,傅斯年飞赴台湾。这天晚上,在惨淡的星光照耀下,傅斯年携夫人走出了史语所大院中的家门,胡适与傅氏夫妇在前,秘书那廉君殿后,一行人在漆黑寒冷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着。沉沉的夜幕中,看门的老工友接过傅斯年手中的行李,在送向汽车的同时,呜咽着道:“傅先生,今日一别,还能相见吗?”傅听罢,悲不自胜,热泪夺眶而出:“好兄弟,等着我,我会回来的。”傅说着,握住老工友的手作了最后道别,然后登车仓皇离去。当夜,傅斯年飞抵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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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孝道
      傅斯年事母至孝。他早年丧父,是母亲和祖父将他抚养长大。号称“大炮”的傅斯年平日霸气十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每当母亲发脾气,他就立即长跪不起,听任母亲斥责,直到母亲发完脾气,让他起来方才站起。
      因傅斯年的母亲患高血压病,忌吃猪肉,俞大綵为婆母健康,不敢给她食肉。但傅母却偏极爱吃肥肉,于是矛盾不可避免。俞大綵曾回忆说:孟真侍母至孝,对子侄辈,也无不爱护备至。太夫人体胖,因患高血压症,不宜吃肥肉。记得有几次因我不敢进肥肉触怒阿姑,太夫人发怒时,孟真辄长跪不起。他窃语我云:“以后你给母亲吃少许肥肉好了。你要知道,对患高血压症的人,控制情绪,比忌饮食更重要,母亲年纪大了,别无嗜好,只爱吃肉,让她吃少许,不比惹她生气好么?我不是责备你,但念及母亲,茹苦含辛,抚育我兄弟二人,我只是想让老人家高兴,尽孝道而已。”

      傅斯年的母亲后跟随儿子在南京居住。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傅斯年由于领导中央研究院各所搬迁事宜,无暇顾及家庭,特委托一位下属和两个侄儿负责保护母亲转移至安徽和县暂住。南京沦陷后,傅斯年辗转来到重庆后。不久两个侄儿来见,傅斯年以为家人顺利脱险,十分高兴,当侄儿述说祖母没有逃出来时,傅斯年大怒,当场打了侄儿两个耳光,又各自踹了两脚。随后,他千方百计令人把母亲于战祸连绵的安徽接了出来,辗转20余天由陆路逃至汉口,最后抵达长沙。当时老太太年已七十余岁高龄,傅斯年每言及老母逃难事,总怀歉疚之情,他曾对同事说:“老母幸能平安至后方,否则将何以面对祖先?”后来,史语所由长沙迁昆明,傅斯年把母亲接到重庆,安置在歌乐山下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与弟弟傅斯严(孟博)一起生活,费用全部由傅斯年负担。

      傅母体胖,加之年事已高,为躲避战火舟车劳顿,一旦安定反生病恙,时好时重,最后在医院病逝。据一直在病房服侍的朱仲辉说,傅家老太太病逝后,傅斯年因不知病情,医院方面的专家又拿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为此双方吵吵嚷嚷,争论不休,最后院方提出解剖,以验证病症之要害。傅斯年犹豫再三,最后同意解剖,其结果确为胆结石所致。由此可见当时中国头号医院医药设备及医疗技术是怎样的落后与糟糕。

      傅母去世时,傅斯年还在病中,只能由妻子俞大綵出面请其兄、时任国民政府兵工署署长的俞大维派人料理安葬事宜。墓地选在歌乐山附近中研院数学所办公处旁的一个小山顶上,由兵工署人员在岩石中钻一洞穴,下葬时用吊车将棺木放入,用水泥制成七八寸厚预制板三块,用吊车吊起盖在墓穴上方,整体看上去如同一个应用于战争的碉堡,极为坚固。傅斯年致信胡适说:“家母葬于歌乐山风景绝佳处,作成一水泥之圹,甚坚。”但是,傅斯年万万没有想到得是,在他去世后的1966年,他母亲的坟墓作为“地主妖婆”和“蒋帮特务的后台老板”之窝点,被红卫兵和造反派用炸药炸开,抛骨扬尸。据说傅母的人头骨被一革命小将拿去作为辉煌战果公开展览后,倒上洋油,挂于一棵大树之上点了天灯。


      家庭(一)
      傅斯年一生有过两次婚姻,第一次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傅斯年父亲早逝,16岁在天津读中学时,由祖父和母亲做主,与山东聊城县绅士丁理臣之女丁蘸萃拜堂成亲。
      丁蘸萃略通文墨,号称聊城第一美女,但由于长期生活在乡下,处世态度和生活方式与傅斯年反差极大。随着年龄增长和西学的影响,傅斯年对自己的婚姻越来越不满意。
      傅斯年与丁蘸萃长期分居,没有共同的志趣,感情更是无从谈起。傅斯年苦恼之极,愤然道:“我们现在已经掉在网里,没法办了。想个不得已的办法,只有力减家庭的负累,尽力发挥个性。不管父母、兄弟、妻子的责难,总是得一意孤行,服从良心上的支配,其余都不可顾虑,并且可以牺牲的。”
      傅斯年留学欧洲归来后,下定决心要与丁蘸萃离婚。1934年,傅斯年终于与丁蘸萃在济南协议离婚。
      同年8月5日,在同学俞大维的撮合下,傅斯年与俞大维最小的妹妹、陈寅恪的表妹、比自己年轻10岁俞大綵在北平共结百年之好。
      俞大綵出身名门,幼年即受新式教育,后求学于上海沪江大学,长于文学,尤擅英文,且写得一笔好字,作得一手绝妙的小品文章。1935年9月,儿子傅仁轨出生。


      家庭(二)
      俞大綵这样说自己的婚姻:“如果比学问,我真不敢在他(傅斯年)面前抬起头,所以我愿意牺牲自己一切的嗜好和享受,追随他,陪伴他,帮助他。结婚之后他没有阻止我任何社交活动,但我完全自动放弃了,十几年来我们的经济状况一直非常困苦,但我们仍然过得很美满很快乐。”
      傅斯年爱吃肉包子,他的夫人俞大綵女士出身名门,又是南方人,对他这种习惯印象极深。傅先生讨厌狗,恰有朋友送给他儿子仁轨一条狗,一天午睡时,那狗舐他的手,醒而怒打,狗逃掉了,却打碎了自己的眼镜。夫人与之辩,三天不与交一言。然而三天之后,他起床,长揖到地,面有愧色,对夫人说:“我无条件投降了,做了三天哑吧,闷煞我也。”夫人取笑说:“用配眼镜片的钱,买几个肉包子吃,岂不更好?”

      俞大綵一生追随傅斯年。在李庄时,由于没有小学,俞大綵就在家中教导傅仁轨和李方桂的女儿。
      1947年,傅斯年赴美国治病,后傅斯年夫妇回国,把13岁的儿子傅仁轨留在美国读中学,托付友人和门生照顾。岱峻曾向人打听傅斯年先生的这一血脉的下落。知情者说,傅仁轨在美国再也没有回来过。与台湾和大陆都没有任何联系。他在美国缺少教管,书也没好好念,学嬉皮士,穷愁潦倒,荒芜一生。他的母亲台湾大学教员俞大綵为此终生后悔。
      后来傅仁轨先生读了岱峻的《发现李庄》给他写了一封信。信的全文不足百字:“尊敬的岱峻先生:我幸运地读到了《发现李庄》,这是一本十分有趣的书,它仿佛把我带回了过去的时光。愿好运赐给你。”信是英语写的,只有签名是用的中文。“傅仁轨”3个大字,歪歪扭扭,实在不敢恭维。岱峻始信了人们的传言,傅斯年先生之子已不会使用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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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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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谶语
      1949年1月20日,傅斯年正式就任台湾大学校长。时台大中文系教授黄得时仰慕傅的声名,请其写几个字作为留念。傅斯年挥毫写下了“归骨于田横之岛”短幅相赠。众人见之,顿生凄怆之感,更想不到竟一语成谶。
      1950年夏天,傅斯年身患胆结石,不得不到医院做手术。出院时医生劝他至少要在家中休养一周,但台大的事务纷乱如麻,根本无法办到。对此,随国民党赴台的朱家骅曾以十分伤感的心情回忆道:“在他(傅斯年)去世的前几天,闲谈之中,他忽然对我说:‘你把我害苦了,台大的事真是多,我吃不消,恐怕我的命欲断送在台大了。’当时我只以为他因感觉办事的辛苦,而出此苦语。不意数日之后,便成谶言。”

      俞大綵回忆丈夫傅斯年去世前的一个冬夜:“一九五○年十二月十九日,他去世的前夕,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我为他在小书室中升炭盆取暖。他穿着一件厚棉袍伏案写作。我坐在对面,缝补他的衣袜。因为他次日要参加两个会议,我催他早些休息,他搁下笔抬头对我说,他正在为董作宾先生刊行的《大陆杂志》赶写文章,想急于拿到稿费,做一条棉裤。他又说:‘你不对我哭穷,我也深知你的困苦,稿费到手后,你快去买几尺粗布,一捆棉花,为我缝一条棉裤,我的腿怕冷,西装裤太薄,不足以御寒。’我一阵心酸,欲哭无泪。”

      傅斯年到台大后,生活较为清苦,儿子傅仁轨在美国读书,他和时任台大英语系副教授的夫人俞大綵两个人的收入,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活。此前傅斯年拿到一笔报刊文章的稿费,想托卫生署的官员刘瑞恒出差到香港时买一套现成的西服,但把稿费和家里的存款加起来一算,只能买一件上衣。傅斯年只好说:“幸亏我还有没破的裤子,那就只买件上衣吧。”
      这天晚上,傅斯年指着壁上的书架对俞大綵说:“这些书,还有存于史语所一房间的书,我死后留给儿子。我要请董作宾先生制一颗图章,上刻孟真遗子之书几个字。”言毕,长叹一声,一反常态地对俞大綵说道:“你嫁给我这个穷书生,十余年来,没有过几天舒服的日子,而我死后,竟无半文钱留给你们母子,我对不起你们。”
      后来俞大綵回忆这个夜晚时说:“我一向不迷信,难道这几句话就是他的遗言?夜深了,窗外吹起一阵寒风,室内盆中的炭已化成灰,我猛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冷。”
      不数日,当董作宾含泪把稿费送到傅家时,俞大綵双手捧着装钱的信封,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用心血换取的稿费到了,但此时的傅斯年已命归黄泉,不再需要为自己的双腿做御寒的棉裤了。


      长辞(一)
      1950年12月20日上午,傅斯年出席由蒋梦麟召集的农复会一次会议,讨论农业教育改进和保送台大学生出国深造问题。据在现场的人回忆说,傅斯年一会儿用汉语讲话,一会儿用英语和美国人交谈,一会儿汉英交杂,滔滔不绝地大发宏论。两个多小时的会议,他讲的话比任何人都多。
      午饭后稍事休息,傅斯年又赶往省议会厅,列席台湾省参议会第五次会议。这一天,参议会上所质询的问题全是有关教育行政方面的事务。大约到了5点40分左右,参议员郭国基起来质询有关台大的问题。
      据在场者事后透露,郭的发难主要是国民党教育部从大陆抢运来台并存放于台湾大学的器材如何处理,以及放宽台大招生尺度等问题。傅斯年遇事再次上台回答郭的提问。在回答郭提出的台大应多聘台籍教授,多取台湾土著学生问题时,傅斯年说:“奖学金制度,不应废止,对于那些资质好、肯用功的学生,仅仅因为没有钱而不能就学的青年,我是万分同情的,我不能把他们摒弃于校门之外。……我们办学,应该先替学生解决困难,使他们有安定的生活环境,然后再要求他们用心勤学。如果我们不先替他们解决困难,不让他们有求学的安定环境,而只要求他们用功读书,那是不近人情的……”讲完话时,大约是6时10分,傅斯年走下讲坛,就在即将回到座位时,他突然脸色苍白,步履踉跄,坐在台下的陈雪屏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傅只说了一句“不好!”便倒在陈雪屏怀中昏厥过去。从此傅斯年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

      医生迅速赶到现场,经诊断傅斯年是脑溢血。此时,陈诚、何应钦、王世杰、程天放、罗家伦、朱家骅等政界要人,以及学术界人士李济、董作宾、毛子水、萨孟武、英千里、劳幹等纷纷赶来。蒋介石闻讯后,立即指令陈诚动员台湾所有名医,不惜代价抢救,并要陈诚每过半个小时报告一次傅斯年的病情。
      是夜11时23分,傅斯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床前众人惊喜交加,以为傅氏终于醒了过来。但医师急忙走过来按了按脉,抬手合上了傅斯年的眼皮,一声不吭地退后低下了头,傅斯年就此与世长辞。


      长辞(二)
      第二天,台湾省议会副议长李万居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台大傅斯年校长于20日夜“弃世”。这位议长是台湾土著,的国语不太好,被一些记者听成“气死”了。消息马上传开,说傅校长是被郭国基“气死”的。当天台湾报界刊发消息,称“郭大炮”与“傅大炮”两门大炮不幸交火,“大炮议员郭国基骂倒傅斯年,傅氏绝命身亡”。
      听说郭国基气死了校长,二百过多名学生打着“痛失良师”的旗帜,围在“省参议会”门口,强烈要求郭国基出来解释。学生们高声怒吼:“郭国基有种你出来,你出来……”冲在前方的学生喊叫着与参议会阻拦人员扭打在一起。郭国基见状就偷偷地溜走了。陈雪屏等多方劝导说明,学生们还是要郭国基出面作答,最后台北市警察局局长亲自出来维持秩序。这时天下起了磅礴大雨,学生们在雨中呼唤着他们心爱的校长的名字,誓要揪出“气死”校长的罪魁祸首。直到台大训导长傅启学赶到呈明真相,并答应学生这个问题由“议会”书面答复,悲伤的学生们才一一散去。

      12月22日,傅斯年遗体大殓。有上千人前来吊唁,其中有台湾学者、名流、国民党高级官员、傅斯年的亲友、同事和台湾大学的学生。国民党大佬于右任扶杖前来,陈诚哭得两眼红肿,王宠惠、蒋梦麟、罗家伦、王世杰、朱家骅、李济、董作宾、毛子水等人,另外加上一个刚从香港赴台,与傅斯年生前关系并不融洽的钱穆,都站立在人群中默然相送。10时30分,傅斯年的遗体送往火葬场,上千人冒着大雨,踏着泥泞道路,慢慢行走。热泪横流的学生们手执小旗,上面写着:“校长,回头来瞧瞧我们!”望之令人心碎。台湾记者于衡在回忆采访生涯的长文中说:“傅斯年先生逝世,是我采访二十五年中,所见到的最真诚、最感人的一幕。”

      1950年12月31日,治丧委员会在台湾大学法学院礼堂举行傅斯年追悼大会。礼堂正中,悬挂着蒋介石亲笔书写的“国失师表”的挽章,国民党高级官员、名人学者的挽章、挽联分挂两旁。蒋介石亲临致祭,各界要人亦皆前来。据统计,当时各界致送挽联达270余幅,挽诗60余首,挽词20余首,祭文6篇,唁电唁函90余封。各报章、杂志、专刊登载纪念文章110余篇。
      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同人的挽联是:廿二载远瞩高瞻,深谋长虑,学术方基,忍看一瞑;五百年名世奇才,闳中肆外,江山如此,痛切招魂。
      台湾大学全体师生的挽联曰:早开风气,是一代宗师,吾道非欤?浮海说三千弟子;忍看铭旌,正满天云物,斯人去也,哀鸿况百万苍生。
      1951年12月20日,傅斯年逝世一周年忌辰,台湾大学仿照美国弗吉尼亚大学为第三位总统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总统专门在园内建造陵墓的成例,特在台大实验植物园内专门划出一块地建造罗马式纪念亭,亭中砌长方形墓一座,墓前立有无字碑,修有喷水池。园中有兵工署捐赠的一座纪念钟,钟上铸有傅斯年提出的“敦品励学,爱国爱人”八字校训。由傅斯年生前同窗加好友罗家伦前导,台大学生会主席罗锦堂手捧骨灰盒,钱思亮校长主持,将傅斯年的骨灰安葬在纪念亭内的大理石墓中。自此,此处被称为“傅园”,纪念钟为“傅钟”,墓与钟掩映在碧绿的椰林大道旁的鲜花翠柏之中。“傅钟”每节上下课都会响21声,因为傅斯年曾说过:“一天只有21小时,剩下3小时是用来沉思的。”

      傅斯年溘然长逝后,胡适提醒国人,“中国失去了他最忠实的爱国主义者”。
      远在海峡另一边的陈寅恪辗转得知此讯,悲从中来,于当年的12月赋诗一首为之追念。他吟诗一首,以此表达心中的哀悼之情。诗云:“不生不死最堪伤,犹说扶馀海外王。同入兴亡烦恼梦,霜红一枕已沧桑。”这是当时整个中国大陆对傅斯年唯一的一份文字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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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32 | 显示全部楼层
      评价(一)
      曾在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工作过的著名历史学家何兹全曾作过这样一个评价:“傅先生是20世纪中国史学界、国学界大师级人物。如果用‘最好的’、‘最有创始性、突破性’作标准,20世纪前半纪史学、国学方面的学者,称得起大师级的人物的,在我看来也就是梁启超、王国维、胡适、陈寅恪、郭沫若、傅斯年、顾颉刚、陶希圣、钱穆等几个吧。”
      美籍华人、哈佛大学教授、世界著名考古学家张光直,仍称赞傅斯年之《夷夏东西说》是20世纪中国学术界“最好的”、“最有创始性、突破性”、“能够使用创始性和突破性这种超级词汇来描写的”伟大的学术篇章。

      胡适在北大教书的时候说,现在学生里面有人比老师学问还大,说的就是傅斯年。
      胡适对傅斯年的品性和才能曾有如下一段评论,他说:“孟真(傅斯年的字)是人间最希有的天才。他的记忆力最强,理解力也最强。他能作最细密的绣花针工夫,他又有最有胆的大刀阔斧本领。他是最能做学问的学人,同时他又是最能办事,最有组织才干的天生领袖人物。他的情感是最有热力,往往带有爆炸性的;同时他又是最温柔、最富于理智、最有条理的一个可爱可亲的人。这都是人世最难得合并在一个人身上的才性,而我们的孟真确能一身兼有这些最难兼有的品性与才能。”

      胡适满怀激情地称颂傅斯年:“他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发挥其领袖才干。”“我总感觉,能够继续他的路子做学问的人,在朋友当中也有;能够继续他某一方面工作的人,在朋友中也有;但是像他这样一个到处成为道义力量的人还没有。”
      罗家伦以“纵横天岸马,俊奇人中龙”来形容傅的才气与风格。罗家伦说:傅斯年是元气淋漓的人。
      罗家伦在《元气淋漓的傅孟真》里写道:“孟真的号召力和攻击精神,则与伏台尔(Voltare)相似。他们都愿意为自由和开明而奋斗。对于黑暗和顽固有强大的摧毁力,而且爱打抱不平,也是相似之处。不过伏台尔不免刻薄,而孟真则坦白率真。”
      傅斯年的学生刘绍鸣借用小说说起了傅先生:“傅校长,虽然我在大洋这边的美国也拿了个什么博士,但我最骄傲的,还是杜鹃花城的那个学位。”
      有学者说:“台大校史上,孟真(傅斯年)先生虽非创校校长,但在常规及制度之设立上,恐无人能出其右。”


      评价(二)
      学者袁良骏教授曾写有一篇题为《不必为贤者傅斯年先生讳!》的文章,议论傅先生某些过头的事,举出了两点:“一曰提倡‘全盘欧化`,对西方文化崇拜得过了头”,“二曰对中国传统文化否定过了头”。文中举出了若干例证,也确是傅先生青年时期的一些过激言论;但袁先生并未忘记人物所处的历史氛围而做出分析说:“傅先生当时正是一名年轻气盛的大学生,有比较大的偏激情绪,并不为怪。成熟后,很多观点便修改了。”这就给历史人物一个比较公允的评论。

      蒋廷黻曾经回忆说,傅斯年论政之作,篇篇都“好像集合了四千年的历史经验”。
      朱宗震评价傅斯年:回顾四十年来史学创伤……与一些过眼烟云的流派相比,傅先生脚踏实地的史料学派自有其存在的价值。
      曾任中央研究院院士的台大考古人类学系主任李济教授,以自己的亲身体会说:“无论是办研究所或大学,傅斯年总是像一个设计的总建筑师经营一个伟大的建筑一样,有一套完整的蓝图,并且与他的工程师充分地合作,按部就班,一段一段地完成他的计划。困难总是有的,并且常常地遭遇到很大的困难,但他总有法子度过去,他真是克难英雄中的第一把手。”
      章士钊曾说傅斯年是全中国最懂弗氏理论学说的人。
      赵元任极佩服傅斯年,赵元任夫妇游历欧洲时,赵元任和傅斯年最投缘。杨步伟说:“元任总和我说此人不但学问广博,而办事才干和见解也深切得很,将来必有大用,所以以后凡有机会人家想到元任的,元任总推荐他,因元任自知不如也。可惜世事变迁,不幸促其早死,今也则亡矣。”几年后,赵元任应傅斯年之邀担任史语所的语言组组长,大概也是出于对傅斯年的佩服。
      程沧波评价傅斯年:“他对政治,喜欢谈论,而容易厌倦。偶然奋不顾身的一击,并不是对政治有兴趣,而是激发于士大夫的责任感。”
      蒋梦麟认为傅斯年为世间少有的通才与天才,他说:“孟真之学,是通学,其才则天才,古今为学,专学易,通学难,所谓通学就是古今所说之通才。”
      蒋还说:“孟真为学办事议论三件事,大之如江河滔滔,小之则不遗涓滴,真天下之奇才也。”
      傅斯年为北大二年级学生时,有人评价:“傅孟真这个人才气非凡!”。
      劳幹说:“二十年来的历史研究,国内几个好的大学及研究机关,虽然都有他们的贡献,但孟真(傅斯年)主持的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以及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的确能做到中心地位。”
      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傅斯年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学问、最有志气、最有血性和最有修养的伟大知识分子中的一个典范,在这个伟大知识分子几近绝迹的世界上,也许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多么深沉而热烈地怀念着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而有关蒋、傅之间的谈话,人们评价:“这样的君臣对话,如此之豪杰气,当今之士,且不说有过,又可曾梦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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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熊十力(修改稿)
      关键词:
      狂傲、风度、暴烈、气节、孤冷、真挚、逸闻、
      知音、治学、问道、灼见、幻灭、传承、敬誉



      狂傲(一)
      少时,熊十力口出“狂言”道:“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令其父兄诧异不已。
      熊十力原名熊继智,十力本是佛家术语,专指如来佛祖的十种智力,他以十力为号行于世,可见其狷狂之盛。

      熊十力在自己著作上署名“黄冈熊十力造”,颇引起一些议论,因为在印度只有被尊为菩萨的人才可以用这说法,据传他也曾经自称“熊十力菩萨”。
      熊十力曾言:“当今之世,讲晚周诸子,只有我熊某能讲,其余都是混扯。”
      1911年,武昌起义后,熊十力任湖北都督府参谋。当年12月,熊十力与吴昆、刘子通、李四光聚会武昌雄楚楼,庆祝光复,史称“黄冈四杰”。聚会期间,李四光曾书“雄视三楚”,熊十力则书:“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熊十力狂妄,殷海光拜访他,谈起冯友兰、胡适和金岳霖,熊十力对三人都不放在眼里,他说胡适的科学知识不如“老夫”,冯友兰不识字,金岳霖所讲是戏论。听罢此语,即使对熊十力盛气凌人已有所闻的殷海光也深感意外。
      1932年,熊十力的《新唯识论》出版,这标志着蜚声中外的“新唯识论”哲学体系的诞生。但此书一出,即刻遭到佛学界人士尤其是熊十力曾就读的南京内学院师友之群起攻击。熊的老师欧阳竟无阅后痛言:“灭弃圣言,唯子真为尤”,随后令弟子刘衡如著《破新唯识论》对熊氏其书进行系统破斥,指责他“于唯识学几乎全无知晓”,并指斥其书乃“杂取中土儒道两家之义,又旁采印度外道之谈,悬揣佛法,臆当亦尔”。

      熊十力见后自不甘沉默,立即应战。他对北大校方说:“我要写书,不讲课了!”于是辞职,并迅速著成《破〈破新唯识论〉》一书,对刘氏之斥逐一破解。此时距《新唯识论》出版仅5个月。他为自己辩护说,《新》著“义既远离唯识,旨亦上符般若”,认为自己非但没有离经叛道,反而是对佛学的维护和发展。欧阳竟无是熊十力的老师,但熊坚持说:“吾爱吾师,尤爱真理!”从此,他们师徒交恶,至死未解。与欧阳等人相反的是,蔡元培、马一浮等人却对此书推崇备至,评价甚高。

      有一次徐复观和熊十力先生谈天,熊先生说章太炎除了文章写得好,及懂一点小学外,并无学问。徐复观还听说熊先生在杭州时看到章氏谈佛学的文章,批上“尔放狗屁”四个大字。


      狂傲(二)
      熊十力有一次在朋友家吃饭,朋友的孩子想吃桌上的一块肉,熊十力却立刻夹到自己碗中,说:“我身上负有传道的责任,不可不吃,你吃了何用?”于是坦然吃下。
      有人拿自己的文章给熊十力看,他说:你拿书给我看干什么?你应该看我的书,就是不看我的,也应看圣贤的书,你的狗屁东西算什么作品呢?

      熊十力与张难先私交甚笃。张任湖北财政厅厅长时,很多人来求熊,希望能通过熊弄一个一官半职。熊不胜其烦,一日在报上刊登启事一则,以绝他人请托之望。内容为:“无聊之友朋,以仆与难先交谊,纷诉介绍,其实折节求官,何如立志读书;须知难先未做官时,固以卖菜为生活者,其乐较做官为多也。仆本散人,雅不欲与厅长通音讯,厅长何物?以余视之,不过狗卵孵上之半根毫毛而已。”

      1949年以后,熊十力脾性依旧,坚持不肯改造自己。解放后,熊十力到北京后,毛泽东接见了他,并送给他几本书。熊十力申明,他拥护共产党,爱新中国,但一辈子学的是唯心论,无法改变自己的哲学主张。此后他数次给毛泽东写信,要求建立哲学研究所,允许旧学传播。
      中国哲学会请他作委员,他提出两个条件:不开会,不改造思想。他对自己的学生说:“我是不能去开会的,我是不能改造的,改造了就不是我了。”又说:“马一浮写信给我,说他自己是‘确乎其不可拔’!我回信说我也是‘确乎其不可拔’!他以为我到北京,就‘尽弃其所学’了!”
      1956年,政协召开关于知识分子的会议,熊十力先生原不在邀请之列,熊的学生杨玉清在一次小组讨论会上说:“过去曾有人说:‘可惜今天称得上士的人,只有马一浮、梁漱溟、熊十力二三人而已。’梁先生今天在座,马先生也由杭州到北京来了,只有熊先生还在上海。”政协马上联系上海方面,请熊先生为特邀代表。陈毅派人去熊先生家通知,此时熊正在洗澡,他说:“我是不能坐飞机的。”于是坐当日火车前往。

      在这次政协会上,熊十力被增选为第二届政协委员,并连续当选为第三、四届政协委员。但他只是政协的“三到”委员:开幕到、闭幕到、照相到。其余时间,均不到会,而是呆在宾馆里与友朋聚谈。某次,一位大人物突然莅临,全场起立相迎,唯熊十力独自岿然不动。
      熊十力怕坐飞机,说是怕把飞机给坐坏了,但坐火车又忍受不了车厢里的暖气,因此每次北上开政协会议,均把车窗打开,风呼呼的往里灌,一车厢的人均消受不了。服务员向陈毅反映,说熊十力是个怪老头,不好伺候。陈哈哈一笑,说:“咱们国家有几个熊十力?不就一个吗?想法子照顾一下嘛!让他自己住一个包厢好不好?”


      风度(一)
      熊十力少时,因慕鲁国大夫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之风,夏天在山野的寺庙居住时,经常赤身裸体,有时出去遇到人也不回避。有人告诉熊的长兄,但长兄并不对他进行管束。一次,熊父的一个学生痛责熊十力道:“尔此等行为,先师有知,其以为然否?”熊十力如遭棒喝,从此再不敢了。
      熊十力在为学之余,喜善交学界朋友,与时贤如黄季刚、马叙伦、梁漱溟、胡适之、张东崧、张申府、钱穆、汤用彤、蒙文通、张君劢、冯友兰、金岳霖、朱光潜、贺麟等人,时相过从,切磋学问。尤其是与林宰平、梁漱溟二人曾在一段时间里交往甚密,“无有睽违三日不相晤者。每晤,宰平辄诘难横生,余亦纵横酬对,时或啸声出户外。漱溟则默然寡言,间解纷难,片言扼要。余尝衡论古今述作得失之判,确乎其严,宰平戏谓曰:老熊眼在天上。余亦戏曰:我有法限,一切如量。”

      熊十力喜与友人门生在江边或山林游走,在闲暇时与自然山水融成一体。他天庭饱满,目光炯炯,银色的胡子在胸前飘动,身着一袭旧布长衫,足登两只布鞋,二三门人跟随,山麓湖畔行吟,活脱脱一仙风道骨!
      哲学家牟宗三记叙他与老师熊十力的初见。那是1932年冬,熊十力“胡须飘飘,面带病容,头戴瓜皮帽,好像一位走方郎中,在寒风瑟肃中,刚解完小手走进来”。言谈中,他忽一拍桌子,大喊:“当今之世,讲晚周诸子,只有我熊某能讲,其余都是混扯。”再看熊十力,眼睛瞪起,“目光清而且锐,前额饱满,口方大,颧骨端正,笑声震屋宇,直从丹田发”。此情此景此人,牟宗三以“真人”二字冠之。

      在北碚期间,旧友新知时来相看,使熊十力稍感欣慰。有一次陈铭枢请熊十力吃饭,背山临江,一派好风景。陈却背对江面,熊大不解,问陈:“你怎么不看风景?”陈说:“你就是很好的风景!”熊十力立刻重复了一遍:“我就是风景。”于是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熊十力夏天总光着上身,即使年青女弟子来访也一样。


      风度(二)
      一次,王元化来访,熊十力恰在沐浴,于是招呼王进门,自己赤身坐澡盆之中,与王谈话,一派魏晋风度。

      熊十力的信札、著作,常写在已用过的纸背上,字迹潦草不堪。1964 年 4 月 10 日,熊十力写给唐君毅胞妹唐致中的信,就写在上海市政协发给他出三届一次会议的通知上。
      1922年,由梁漱溟推荐,熊十力到北大任教。熊十力喜欢在自己家里给学生上课,并曾在哲学系办公室门口贴了一封信,写道:“师生蚁聚一堂,究竟有何受益?”他改而采取古代师生朝夕相处的书院式方法教学,许多学生上门问学比去上课还多,被人称为不上课的名教授,弟子亦满天下。
      熊十力冬天室内不生炉火。北京的冬天差不多有四个多月,听课的学生全副冬装,坐着听讲。熊先生开的课是两个学分,也就是两节课。但熊先生讲起来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每次讲课不下三、四小时,而且中间不休息。他站在屋子中间,从不坐着讲,喜欢在听讲者面前指指划划,每讲到精彩处,他常意兴陡发,情不自禁地随手在听者头上或肩上重重一拍,然后哈哈大笑,声振堂宇。因为拍得太重,久之,学生听熊先生讲课,都不敢坐第一排。有人躲到最后一排,他就从最后一排拍起。

      熊十力拍听众的习惯由来已久,郑昕曾说他在天津南开中学求学时,听熊十力先生讲课,他怕熊先生的棒喝,每次早一点到场,找一个离老师远一点的位子坐下。
      熊十力在论学时,谈到高兴处,往往情不自禁,随手在听讲者的头上或肩上拍一巴掌,然后哈哈大笑,声震堂宇。有一次他与张东荪论学,谈得兴起,一巴掌拍在张的肩上,张东荪不得不眨眨眼,逡巡后退,以避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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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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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暴烈(一)
      熊十力患有神经衰弱,后来虽然病情有好转,但一到天气闷热,思虑过多,脑中便如针刺一般。这时,他的心绪就乱了,容易骂人。
      殷海光问金岳霖对熊十力的看法,金岳霖说:“据我所知,熊十力是中国研究佛学最深刻的一个人。”殷说:“先生好打人。我亲眼看见他在梁漱溟背后打三拳,还骂他是一个笨蛋。”对此,金岳霖说:“呃!人总是有情绪的动物。是人,就难免打人骂人的。”原来,梁漱溟因为学问方面的事,与熊十力发生了争论,争完之后,熊十力乘梁漱溟转身之际,跟上去就打了梁三拳,口头还骂他是个“笨蛋”。梁漱溟了解熊十力的个性,没有理会就走开了。

      熊十力经常和其他学者争吵,他跟马一浮吵,跟蒙文通吵,跟梁漱溟也吵。废名(冯文炳,文学家)很佩服熊十力,常跟熊谈儒道异同等事,等到他着手读佛书以后,确经常与熊的意见不和。两人一当相遇,必是口舌相加,每当争论起学术问题来,经常是各不相让,始则面红耳赤。一次,二人又争吵不休,废名说,我代表佛,你反对我就是反对佛。熊十力说,我就是佛,你才是反对佛!争来争去,到最后没有了声音,原来双方扭成一团、拳脚相加,最后是不欢而散。然过一二日再聚时,则又谈笑风生,和好如初。

      周作人在《怀废名》中记录过此事:“有余君与熊翁(指熊十力)同住在二道桥,曾告诉我说,一日废名与熊翁论僧肇,大声争论,忽而静止,则二人已扭打在一处,旋见废名气哄哄的走出,但至次日,乃见废名又来,与熊翁在讨论别的问题矣。”
      关于熊十力与废名的打斗,演绎出了几个版本:一说来自汤一介的《真人废名》:“他们的每次辩论都是声音越辩越高,前院的人员都可以听到,有时候甚至动手动脚。这日两人均穿单衣裤,又大辩起来,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可忽然万籁俱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前院人感到奇怪,忙去后院看。一看,原来熊冯二人互相卡住对方的脖子,都发不出声音了。”还有说两人在桌子底下扭打在一起的,也有说打架时熊十力正“坐在马桶上”的。还有人说,熊十力打不过废名,被打出门外,“边逃边骂”。

      李耀先去拜见老师熊十力,在熊家用餐。李一口气吃了九个汤圆,碗里还剩一个,他怕不礼貌,勉为其难又吃了半个,实在吃不下去了。正在为难之际,只听熊十力在桌上猛击一掌,怒喝道:“你连这点东西都消化不了,还谈得上做学问,图事功?”犹如当头棒喝,李顿时汗流浃背、豁然开朗,肚量为之一宽,最后半个汤圆很容易就吃下去了。


      暴烈(二)
      有一次熊十力在某人家里见到钱穆著《先秦诸子系年》,看得心头火起,不禁在书上打叉子,还不解气,干脆扔在地上边踏边骂。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北大的学生很是张狂,学校聘教师,学生要参与并提意见,如果学生不答应的话,就要重新考虑,因此没有教授敢在课堂上训学生。学生上课不来,随便挑教授的刺,是家常便饭。可是熊十力不吃这一套,张口便训,急了甚至还动手打。说来也怪,狂妄的北大学生还真就不敢将熊轰出去。

      有一次陈铭枢去杭州看望熊十力,当时“一二??八”日军侵略事件即将爆发,风雨如晦。两人一见,熊劈面就打陈铭枢,骂陈不在上海准备抵抗,居然跑到杭州游山玩水来了。
      据李渊庭回忆,1945年,他到老师的房间,“看见他正在写的书稿中引王船山的话,不符合人家原意,有点生拉硬套,我告诉他再看看人家讲这句话的上下文,并把我的理解讲出来,他就火了!”熊十力大骂渊庭为“王八蛋”。李渊庭无奈,离开了老师的书房回到自己家中,结果熊十力又追进来。李渊庭进门走了几步站住,一转身正面对着熊十力,熊十力接着骂他:“王八蛋!难道是我错了?”李渊庭说:“我只是请先生再仔细看看您引的那段话的上下文,您就会明白的,您讲的不符合原意!”李的话音未落,熊十力举拳打向李渊庭的左肩,李不躲避,说:“您打我我也是这么说。”

      熊十力气愤地走了,李渊庭的3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熊十力又来到李家,笑着对自己的弟子说:“渊庭,你对了,我错了!我晚上拿出书来仔细看了上下文,是你说的那意思。哈哈,冤枉你了!”他摸着三个孩子的头说:“熊爷爷吓着你们了!”说完,就转身笑着离开了。
      熊十力和陈铭枢是在南京学佛时结识的好友。后陈铭枢任广东省政府主席,其时熊正贫病交困。陈请熊去广州,熊不去;陈送钱,熊不收。陈实在要送,熊说,我每月生活费大洋30元,陈按月寄30元表示支助,熊受之。有一次陈的会计忘了寄钱,熊立刻写了封信,上面写了100来个“王八蛋”。陈看了信,马上补寄钱过去。
      熊十力跟另一大儒冯友兰也有过节。某次,冯氏携其《中国哲学史》来访,两人多有争论,冯欲合璧中西,而熊以西哲为肤浅,如唯心唯物之论实无精彩。话不投机,难免脸红脖子粗。
      熊十力从来不管是谁,将军也好,高官也罢,想教训就教训,一点面子不留。徐复观当年官拜少将,身在蒋介石的侍从室,红得发紫。1943年,徐复观初次拜见熊十力,请教应读何书。熊教他读王夫之的《读通鉴论》。徐说那书早年已经读过了。熊十力不高兴地说,你并没有读懂,应该再读。不久后,徐再见熊十力,说已经读完。熊问有什么心得?徐便接二连三地说出许多不太满意处。熊十力未听完便斥骂道:“你这个东西,怎么会读得进书!任何书的内容,都是有好的地方,也有坏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先看出它的好的地方,却专门去挑坏的?这样读书,就是读了百部千部,你会受到书的什么益处?读书是要先看出它的好处,再批评它的坏处,这才像吃东西一样,经过消化而摄取了营养。比如《读通鉴论》,某一段该是多么有意义;又如某一段,理解是如何深刻;你记得吗?你懂得吗?你这样读书,真太没有出息!”徐复观后来回忆时所说,这对他是起死回生的一骂。

      牟宗三曾跟自己的弟子讲起老师熊十力的事情,说:“侍师亦不简单,既要有诚意,又不能太矜持。当年我服侍熊先生……那时没有一个人能服侍他,只有我……他脾气那么大,许多学生都怕他,唐(君毅)先生也不敢亲近他……其实,我并不聪明伶俐,也不会讨巧……”


      气节(一)
      熊十力痛感清王朝政治腐朽,民族危机深重,常以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一语置诸座右而自警。在博览群书的过程中,他深迷于“格致启蒙”之类著作,而视六经诸子为士直。且深受明清之际王船山、黄梨洲、顾亭林等大哲之著作以及清末严几道、梁启超、谭嗣同等维新志士之论著的影响,而“慨然有革命之志”,决心为反清而奔走呼号。
      熊十力因领导黄冈军学界讲习社为总兵张彪所通缉,并悬赏五百金购熊氏头颅。幸得营务处蓝天蔚暗通消息,熊十力先藏于何自新家中的天花板上,后逃回老家。据贺觉非先生,张彪不肯罢手,请张之洞下令通缉,并附呈熊十力以前在陆军特 别学堂所作骂他的短文。张之洞阅后对张彪说:“小孩子胡闹,何必多事?”张彪最后只能将黄冈军学界讲习社查封。熊十力回到老家后,当时熊氏兄弟六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到冬天,衣不足以蔽体。他们听到南浔铁路开工,于是一起到德安垦荒。

      1917至1918年间,熊十力曾参与孙中山先生领导的护法运动。他目睹鼎革以还,世风日下,“党人竞权争利,革命终无善果”,军阀官僚贪鄙、淫侈、残忍、猜妒、诈骗、卑屈、苟且、伪善,党祸至烈,士习偷靡,民生凋敝,人道灭绝,痛惜“党人绝无在身心上做工夫者”,慨叹“由这样一群无心肝的人革命,到底革到什么地方去呢?”熊氏“以为祸乱起于众昏无知,欲专力于学术,导人群以正见”,深感“革政不如革心”,遂慨然弃政向学,研读儒佛,以探讨人生的本质、增进国民的道德为己任。他曾自谓:“决志学术一途,时年已三十五矣,此为余一生之大转变,直是再生时期。”

      蒋介石取得国民党军政大权后,熊先生人到中年,时移世易,他作为革命的参与者,内心的痛苦和绝望是一般党员难以理解的:他大骂蒋介石,并把有蒋介石字样的报纸撕下来,塞到裤裆里。
      熊十力好骂蒋介石,徐复观做蒋介石待从室官员,给他一百万元支票,被他大吼大叫地骂走;一次,郭沫若看望他时,给他带一只老母鸡,一起痛骂蒋介石,让他快活异常。
      学生们听熊十力讲课,深感到他是教书又教人,讲“新唯识论”、“佛家名相通释”,往往大骂蒋介石东北失陷,不抵抗,卖国投降。
      1936年10月,蒋介石过50岁生日,由邵力子出面请熊十力到总统府参加祝寿。到了宴会开始时,熊十力旁若无人,毫不谦让地坐了正席。他狂饮饱食一阵后,故作疯言醉语。酒酣之际,众高官显贵轮流书词吟诗,为蒋介石唱赞歌。轮到熊十力,他哈哈大笑了一阵后,挥起笔来边写边吟了一首倒《宝塔诗》:
      脖上长着瘪葫芦

      不花钱买篾梳
      虮虱难下口
      一生无忧
      秃秃秃
      净肉
      头
      熊十力写完这首怪诗后,哈哈大笑,接着提起裤腰带连走带跑,装着急待解手的样子。众人看看诗又看看他的那个滑稽样,会心地笑了。蒋介石也无可奈何,只好哭笑不得地望着熊十力走出大门,坐进小包车不辞而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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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气节(二)
      自从“九一八”以后,北平,昔日故都就成了边城,日本侵略势力逐年向华北延伸。熊十力平时深居斗室,不参与政治运动,但他对学生们的罢课、游行是支持的。同学们罢课,反对华北独立,熊十力先生的课也上不成,但熊十力同情学生,对胡适强迫学生上课表示不满。
      1937年,日寇侵入华北,熊十力化装成商人,坐煤车逃离北京城。路上遇雨,衣履尽湿,仓皇狼狈之状难以言表。辗转返回黄冈后,有乡里青年问起国事,熊不禁大哭失声,大骂国民政府不抵抗,并让青年们去找共产党,拿起枪打日本。

      1938年,熊十力居重庆璧山,常对学生讲授民族历史,并以节气相勉励,说:“日本人决不能忘我国家,决不能忘我民族,决不能忘我文化。”
      熊十力到璧山后,开始写《中国历史讲话》。贺麟等人去壁山看望他,他兴致勃勃地谈他的《中国历史讲话》的内容梗概,大意是讲“五族同源”说。熊十力大讲汉、满、蒙、回、藏五族同源,意在为各民族团结一心、共同抗日提供理论与历史依据。
      在四川八年,熊十力生活很不安定,物价飞涨,大后方民不聊生,他只好投靠老朋友、老学生,艰难度日,无法和家人一起居住。但他没有一天不讲学,没有一天不修改他的《新唯识论》语体文本。他看到国民党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还是指名道姓地骂蒋介石,却从不显得灰心丧气,给人的印象是勇猛精进,自强不息。
      徐复观曾将老师刚出版的《读经示要》送了一部给蒋介石,蒋遂令何应钦拨法币二百万元给熊十力。熊十力依然坚辞不受,这次的理由是,自己已趋老迈,身体很差,“此等衰象,确甚险也”,不适宜再出来开办研究所,并说“当局如为国家培元气,最好任我自安其素。”此后熊写信给弟子徐复观,大训了一通:“复观以师事我,爱敬之意如此其厚,岂愿吾早无耶。”意思是自己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再搞什么研究所。后来,南开中学时的老同事孙颖川邀请熊十力再次入川,主持附设在其黄海化学工业社的哲学研究部。而这一次,熊欣然前往了。


      气节(三)
      抗战胜利后,熊十力来到武汉,看到九省通衢的长江重镇满目疮痍,而国民党不顾人民死活,积极准备内战,引起他的不满。于是,他一连多日,大白天手持灯笼在武汉的商业大街上旁若无人地行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好奇之人实在弄不明白,就拦住他问:“先生青天白日打着灯笼走路,这是何故?”熊十力大声回答:如今是天昏地暗,豺狼当道,不掌灯何以行路!”
      熊十力一直想办民间的哲学研究所。1946年春,避居川中著书授徒多年的熊十力返回湖北老家,借住在汉口王孟荪先生家中。此时蒋介石正欲乘船还都南京,途经武汉,得知熊十力在汉口,便差人去请,想当面谈谈,看老夫子能为党国帮些什么忙。熊大师一听顿时光火:“要我去看他,他是什么东西!”不去。蒋先生想来耳闻熊氏脾气,也不生气,让陶希圣打电话给湖北省主席万耀煌,让其赠资百万给熊十力,以助其办哲学研究所。然而熊并不领情,说:“我熊某对抗战无寸功,愧不敢当。”

      1949年5月16日,他听到路透社的电讯:中国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已占领军事重地武汉。熊十力极为兴奋,大书三个字:解放了!
      1949年10月在广州解放之后第十天,他的老朋友董必武、郭沫若即联名电邀熊先生北上,共商国是,并同时关照沿途各级政府,热情接待,妥善安排。次年3月,熊十力抵京,政务院秘书长齐燕铭到车站迎接。追往思昔,想起1937年“七??七”事变后扒煤车逃离北平而路遇暴雨,浑身湿透的凄景,熊十力真是百感交集,思绪翻滚。他由此确信:中国人民真的站起来了!
      在1949年11月中旬,熊十力便接到了老朋友董必武、郭沫若联名发来的电报,电邀熊先生北上,共商国是。熊十力在给董、郭的回函中说,自己非事功之材,不宜做官,“如不以官府名义相加,而听吾回北大,课本、钟点、及不上堂、冷天南行、暖时北还,一切照旧例,否则不欲北行。”
      “文革”开始,熊十力不挂领袖像,只设孔子、王阳明、王船山座位,朝夕膜拜。但此时,他目光不再炯炯有神,谈吐不再潇洒自如,情绪也不再热烈激昂,而是“常独坐桌边,面前放一叠白纸,手中握支秃笔,良久呆坐”。


      、熊十力(修改稿)
      关键词:
      狂傲、风度、暴烈、气节、孤冷、真挚、逸闻、

      知音、治学、问道、灼见、幻灭、传承、敬誉
      ===================================
      文林写十力先生,在章节上完全是以每两节为一个点的,比如风度呼应狂傲,真挚对应孤冷,幻灭对比灼见,希望有些网友能从全貌去把握十力先生的为人风采,多谢!

      孤冷
      熊十力在《十力语要》言:人谓我孤冷。吾以为人不孤冷到极度,不堪与世和谐。
      熊十力好静。20世纪30年代,他所住的沙滩银闸路西一个小院子,门总是关着,为免闲人打搅,门上贴着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着:“近来常常有人来此找某某人,某某人以前确是在此院住,现在确是不在此院住。我确是不知道某某人在何处住,请不要再敲门。”看到的人都不禁失笑。
      熊十力由蔡元培介绍聘至北大哲学系,是专任讲师,每月薪水120元。熊十力为人,不会与人俯仰,只是做自己的学问,他这个讲师的名义一直继续到“七七”事变,离开北京为止。他从不参加系里的开学、毕业、迎新送旧的活动。他这个讲师,在任何教授面前屹然而立。不论什么人来访问,他从不和人谈论天气,一谈起来,就是讲学问。除学生们前来请教的以外,在北平常和熊先生来往的,有汤用彤、林宰平、蒙文通、贺麟、张东荪诸先生。都是这些先生到熊先生家,熊先生从不回访。

      据徐复观回忆,熊十力喜欢独处,他曾告诫徐复观,要想做学问,生活上要和妻子隔开,“你和太太、孩子这样亲密,怎能认真读点书?……吾少弱病……平生强远妇人,此全神第一着也”。熊十力说这番话的时候,与夫人就没住在一起,“师母住在相隔约300公尺的地方”。五十年代初,熊十力住在银锭桥,住在上海的夫人想到北京来住一段日子,熊十力却怎么也不肯答应。
      熊十力的学生韩裕文回忆,熊先生告诉他,做学问,不能甘居下游,要做学问就要立志,当第一流的学者,没有这个志向,就不要做学问。做学问,要象战场上拼杀一样,要义无反顾,富贵利禄不能动心,妻子儿女也不能兼顾。
      熊十力长期不和家人住在一起,为的是集中精力研究学问。他每天清晨4点起床读书写作,中午亦只闭目坐上片刻,书桌边贴有“说话勿超过3分钟”的字条。
      抗战胜利后至解放前,熊十力住在沙滩北大孑民堂后院的两间改造过的集体宿舍里,面积约20平方米。解放后,国务院在交道口附近给他租了一处住房,北房五间,并为他购置了必要的家具。他和义女仲光来京后,即住在这里。两三个月以后,熊十力嫌这个院子嘈杂,又搬了一次家,搬到西城宝禅寺街,住在最后一进院子,是个独院。在这里未住多久,国务院又给熊先生在北海鸦儿胡同购买了一所小四合院,出门不远就是十刹海后海。

      1954年,熊十力终于无法忍受北方的严寒与孤单,遂于是年底移居上海,住在儿子身边。儿子熊世菩家人口多,孩子小,这使一生清静惯了的熊十力非常不适应,只得另觅住所。当时陈毅元帅在上海做市长,熊十力为房屋之事写信向陈毅求助,陈马上回信并着人解决,信中说:“先生要求并不高,当照办,请与市府来人面商。无论从事著述或作个人修养,政府均应予照顾和协助。……至学术见解不能尽同,亦不必强求其同,此事先生不必顾虑。”

      1962年秋,王元化来到淮海中路拜访著名的佛学家熊十力。早就听说熊先生性格狂放,是个狂放不羁的古怪人物。站在熊十力门前,王元化看见门上贴着一张信笺,纸已褪色,字迹尚浓。大意是说本人年老体衰,身体不好,请勿来访。在说到自己身体情况时十分具体,有面赤、气亏、虚火上延等等。王元化感慨,难怪传说熊先生性情怪僻。
    日期:2009-05-04 11:09:20

      真挚(一)
      早年,熊十力与何自新共同参加革命,何自新曾经对熊十力说:“君弱冠能文,奋起投笔,可谓有英雄之气。然解捷搜玄、智穷应物,神解深者机智短也。学长集义,才愧经邦,学问与才猷不必合也。夫振绝学者,存乎孤往,君所堪也;领群伦者,资乎权变,君何有焉?继往开来,唯君是望;事业之途,其可已矣。”十力佛然曰:“天下第一等人,自是学问事功合辙。兄何薄吾之甚耶?”何自新默然不复言。

      何自新去世后,熊十力在为其作的传中说:“民国既建,乱靡有定。自新固死于辛亥前一岁。十力孤存天壤间,茬蒋不自立。久之,从军湘鄂,浪游两粤,默察人心风会,益知来日大难。于是始悟我生来一大事,实有在政治革命之外者。痛悔已往随俗浮沉无真志,誓绝世缘,而为求己之学。每有荒懈,未尝不追思吾自新之言,以自愧自励也。”
      熊十力在致友人的信中说:“力所以说话便好骂人,全是悲心行乎不容己,……然力亦只是口头便及之,却绝不于文字上批评时贤,此正不敢不自重之意,贤者察之。”正因为熊氏待人出自本心,心无城府,虽门风陡峻、口无遮拦,也颇有些青年才俊前来相随。
      除了“常往晤熊先生”的牟宗三外,罗常培、郑天挺等也向熊十力执弟子礼。罗当时已是教授、系主任,却对狂傲不知收束的熊讲师毕恭毕敬。熊喜欢吃鸡,学生们来看他时,知道老师癖好,身后总夹只鸡来。熊也从不跟学生客气,有一段时间,他干脆搬去与学生住在了一起。人说梁先生多是学生住老师家,熊则多是老师住学生家,信哉斯言。
      1928年,汤用彤等邀熊十力到南京中央大学作演讲。熊氏素来不喜演讲,他曾发誓说“不为名流,不为报章杂志写文字,不应讲演之约”,“素未与稠人演说,故拙于口才”。然而此次乃老友相约,拙于口才的熊氏只好做一次“稠人间的演说”。此一番讲学,却吸引住了另一位俊儒——唐君毅,唐先生正是此时得列熊氏门墙。
      熊十力曾寄语弟子唐君毅说:“又告君毅,评唯物文,故不可多作。而方正学、玉洙、郑所南、船山、亭林、晚村诸先贤民族思想之意,却切要。此一精神树不起,则一切无可谈也。名士习气不破除,民族思想也培不起。名士无真心肝,无真实力量,有何同类之爱,希独立之望乎?此等话说来,必人人皆曰早知之,其实确不知。陶诗有曰:摆落悠悠谈。此语至深哉!今人摇笔弄舌,知见多极,实皆悠悠谈耳。今各上庠名流,有族类沦亡之感否?”此教导唐君毅一直留在身边,引为座右,到香港后,便放在自己办公桌玻璃板下,时时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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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挚(二)
      1943 年,徐复观听到友人对熊十力的推崇、介绍,继在上司处看到熊先生的《新唯识论》上卷,于是写了写了一封信给熊先生表示仰慕。“不几天,居然接到回信,粗纸浓墨,旁边加上红墨两色的圈点,说完收到我的信后,接着是‘予有志于学乎,学者所以学为人也’两句,开陈了一番治学做人的道理。再说到后生对于前辈应当有的礼貌,责我文字潦草,诚敬之意不足,要我特别注意。这封信所给我的启发与感动,超过了《新唯识论》。因为句句坚实凝重,在率直的语气中,含有磁性的吸引力。”

      抗战末期,徐复观去看望熊十力先生,临走时,熊先生送他送得很远,一面走,一面谈自己穷困的经历,并时时淌下黄豆大的泪珠。
      熊十力诫张中行语:每日于百忙中,须取古今大著读之。至少数页,毋间断。寻玩义理,须向多方体究,更须钻入深处,勿以浮泛知解为实悟也。
      熊十力的老朋友邓高镜,抗日战争期间,留在北平。熊十力回到北京大学,见到他生活潦倒,熊十力就提议,和林宰平、汤用彤诸先生按月给他生活费。这种资助一直到邓老先生逝世。
      1962年,因国民经济极度困难,熊十力主动提出减薪,未获准。
      王元化曾回忆他1962年去拜访熊十力的情形:他的身材瘦弱,精神矍铄,双目奕奕有神,留有胡须,已全白,未蓄发,平顶头,穿的是老式裤褂。我表示了仰慕之意,他询问我在何处工作,读什么书等等。这天他的心情很好。他的态度柔和,言谈也极儒雅,声调甚至近于细弱。
      当时我几乎与人断绝往来,我的处境使我变得孤独。我觉得他具有理解别人的力量,他的眼光似乎默默地含有对被侮辱被损害者的同情,这使我一见到他就从自己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亲和力。这种感觉似乎来得突兀,但我相信它。在我们往来的近三年内,我从未讲过自己的遭遇,他也从未询问过。直到他去世十多年后,我才从他的哲嗣世菩夫妇那裹得悉,十力先生对我的坎坷经历和当时的处境十分清楚,并且曾为之啼嘘。他在人心目中成为一个放达不拘的古怪人物。但他也有亲切柔和、平易近人的一面。


      逸闻(一)
      熊十力生于1885年,他自己也只知生年而不知准确的生日,后来弟子们要给他做寿,便姑且定为正月初四,那是为了既占一春之先而又避开三天大年的缘故。
      1914 年,熊先生与韩樾(即傅晓榛)老秀才之幼女韩(傅) 既光在黄冈结婚。傅晓榛本宗韩姓,祖继舅家傅姓,由傅晓榛这代即开始归宗。韩家为黄冈马鞍山世代书香。据说傅晓榛的父亲傅雨卿学正曾在福建当过教育方面的官员,亦曾回乡参加《黄州府志》的纂修。傅晓榛能诗文,通医道,家境较宽裕。他比较欣赏熊十力的聪颖,且知道熊参加过革命,曾被通缉。熊十力妻既光有一姐二弟,姐姐傅子恭,为湖北省银行行长王渐磐(孟苏)妻,大弟韩濬,后为黄埔军校一期学生,二弟韩煦。1915 年 10 月,熊十力长女幼光出生。

      熊十力在著作中曾记述,民国六年,他自武昌赴荆襄,参与守军独立。事败,辗转军中,七年入粤。一日午睡,忽梦他的五弟继刚陈尸在床,他不禁抚遗体痛哭,醒而泪痕犹湿。后离军返乡,始知五弟确已去世。他认为梦是预兆休咎的,不能尽以变态心理去说明。
      熊十力的弟子徐复观这样描述:“熊老师年轻时穷得要死,在某山寨教蒙馆,没有裤子换,只有一条裤子,夜晚洗了就挂在菩萨头上,晾干接着穿。在内学院时,也是长年只有一条裤子,有时没得换,就光着腿,外面套一件长衫,因此人送绰号‘空空道人’。”
      熊十力在南京内学院起初并不为人重视,后来欧阳竞无大师听说蔡元培先生为他的书作序,才找他要稿子看。熊十力请欧阳先生看他写的学佛笔记,欧阳先生阅后才刮目相看。
      熊十力爱吃肉,吃素的梁漱溟先生无可奈何地说:“熊先生一顿能吃一只鸡!”朋友弟子来看他,一般要给他买鸡买肉才好。熊曾言自己‘十年来患脑病,胃坠,常漏髓,背脊苦虚’,因注意营养,好吃鸡,曾被一些佛教中人讽之为“野狐禅”。


      逸闻(二)
      1926年到1927年间,梁漱溟在北京西郊大有庄租了几间平房,和熊十力以及十几个青年学生同住一起。当时梁、熊两人都没有固定收入,靠发表文章、出版书的稿费维持十几个人的简单生活,大家基本上都跟梁一起吃素,可是熊十力爱吃肉,学生薄蓬山管理伙食。有一天,熊十力问薄:“给我买了多少肉?”“半斤。”当时是16两一斤,熊十力一听是半斤,骂薄:“王八蛋!给我买那么点儿!”过了两三天,熊十力又问:“今天给我买了多少肉?”“今天买了八两。”熊十力一听高兴得哈哈大笑说:“这还差不多!”此事在学生中间传为笑话。

      1934年,熊十力住在徐复观家中。徐家有小女均琴,刚3岁,颇逗人喜爱。熊十力问她:“你喜欢不喜欢我住在你家?”“不喜欢。”“为什么?”“你把我家的好东西都吃掉了。”熊十力大笑,用胡子刺她的鼻孔说,这个小女一定有出息。
      熊十力好吃鳖,喜静,曾应上海复旦大学之聘,提出要求是只接触教授,不接触学生,每饭须备一鳖。
      熊十力平生不肯演讲,因为他认为如果说话多了,容易损气,这样就会损伤神经,胡言乱语。他每天作文、用思,必定要在天气好,没有人的时候。
      熊十力的性格颇似稽康,对于来访的达官贵人,从不回访。在重庆市,郭沫若听说熊十力爱吃鸡,滑竿上捆了两只鸡去看他,以后两人通信,讨论先秦诸子及中国传统文化问题,郭曾书一笺云:“愿吾父子,永恒健康,爱国讲学,领袖群伦。”这时郭还向熊先生介绍周恩来同志,他的信上说“周恩来先生,忠厚长者”,愿来看望先生。熊先生与郭沫若结下的友谊,到全国解放后,一直维持着。

      熊十力在北平寓所有一副自写的对联:“道之将废也,文不在兹乎”。学生胡世华同学看了想要,熊十力就送给了他。熊十力送对联时,在上面写上“此联吾自悬于座,世华见而索之”。
      熊十力一生没有积蓄,有时靠亲友的资助,抗战时期有几年很是困难。熊十力对他的学生凡是去看他的,他都留下,吃住和他在一起。学生给老师带点礼物,如带只鸡,送点药物,熊也不客气,慨然收下,相处如一家人。但是在学问上有错误,熊十力就不客气地指出。从不说敷衍、客气话。他有问必答,甚至问一答十。任继愈说:“跟熊先生在一起,令人有虚而往,实而归的感觉。和熊先生相处,好像接近一盆火,灼热烤人,离开了,又使人思念难以忘怀。”


      逸闻(三)
      全国解放后,熊十力在北京收了一个义女,起名“仲光”,和他自己的女儿又光、再光排行。仲光喜静,爱读佛书,帮助熊先生料理家务,抄写稿子,熊十力一生很少和妻子在一起,子女也不学哲学,熊在北京及在四川,都是独立生活,晚年有一女儿作为弟子,又能听他讲学,十分满意,他说“伏女传经,班女受史,庞女传道”,今得仲光,又多了一个可以传道之人。
      熊十力的养女仲光经人介绍曾从齐白石学画,成为白石老人的女弟子之一。齐先生有一天忽然提出访问熊先生。国画大师与哲学大师竟然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熊十力的书法很少有人称赞,独独齐白石认为妙不可言。熊曾写一文祝寿。齐白石很佩服其文采,曾请熊为齐母写祭文。齐白石为此还送给熊一幅题为《老少牛》的国画。齐自石曾对人说,熊十力是我最好的朋友。

      1963 年冬在北京,熊十力给熊仲光题书扇面:“人心本自乐,自将私欲缚。 私欲一荫时,良知还自觉。一觉便消除,人心还自乐。”
      王元化说,熊十力决定是否与人交往,要先相面。第一次去拜访,他被熊先生捧着面孔看了许久,心里很是忐忑。所幸熊先生看后说,以后可以常去。
      熊十力似乎惧内,说起夫人时,他便低沉着声音指指远处的老伴说:“这个老妇人呀!”
      熊十力先生大女婿说,原来住在老汉口时,熊先生要他去发信,走水路的信要他投到江边的邮筒中去,走陆路的信则要他投到大智门火车站附近的邮筒中去,说是如此投信才到得快一些。
      熊十力与董必武是湖北老乡,也是辛亥老同志,年纪相仿,相处融洽。解放后,熊十力有事必找他,董便跟他开玩笑说:“我简直成了你熊十力一个人的副主席了!”熊也不介意,一笑了之,有事照找不误。
      熊十力长女幼光曾向董必武求字。不久,董老书赠条幅:“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 毋轻滑,宁粗率毋安排,此傅青主论书法也。十力我兄正字。弟董必武 1962年 10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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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知音(一)
      1917年,蔡元培在北大发起进德会,进德会的甲等会员不嫖、 不赌、不娶妾;乙种会员除前三戒外,加不作官吏、不作议员二戒;丙种会员除前五戒外,又加不吸烟、不饮酒、不食肉三戒。熊十力闻之,十分向往,由远道贻书赞助,极声应气求之雅。蔡熊二人遂结文字之交。
      熊十力从武汉大学返回北大之后,从秋到冬,埋头攻读、删注窥基的《因明入正理论》这部著作。当时,熊十力与粱漱溟等十数人一起住十刹海东梅厂胡同的 “广大坚固瑜伽精舍”。梁、熊与弟子们每天清晨实行“朝会”。梁漱溟后来回忆:“大家互勉共进,讲求策励,极为认真。如在冬季,天将明未明时,大家起来后在月台上团坐。疏星残月,悠悬空际;山河大地,一片静寂,唯闻更鸡喔喔作啼。此情此景,最易令人兴起。特别感觉心地清明、兴奋,觉得世人都在睡梦中,我独清醒,若益感到自身责任之重大。在我们团坐时,都静默着,一点声息都无。静默真是如何有意思呵!这样静默有时很长;亦不一定要讲话,即讲话亦讲得很少。无论说话与否,都觉得很有意义。我们就是在这时候反省自己;只要能兴奋、反省,就是我们生命中最可宝贵的一刹那。(朝会)初时都作静默,要大家心不旁骛,讲话则声音低微而沉着,话亦简切。到后来则有些变了,声音较大,话亦较长。但无论如何,朝会必须要早,要郑重,才能有朝气,意念沉着,能达入人心者深,能引人反省之念者亦强。”

      在北京期间,熊十力与林宰平交从甚密。两人一见面便开始谈论学问,每每是林先发难、挑刺,而熊十力纵横酬对。二人嗓门皆大,语震梁宇。他们笃诚相交,相知一生。熊十力曾说:知我者,莫过宰平也;知宰平者,莫过我也。
      熊十力与钱穆、汤用彤、蒙文通的交往颇有趣味。钱穆在《师友杂忆》中回忆到:
      自后锡予、十力、文通及余四人,乃时时相聚。时十力方为新唯识论,驳其师欧阳竟无之说。文通不谓然,每见必加驳难。论佛学,锡予正在哲学系教中国.佛教史,应最为专家,顾独默不语。“惟余时为十力、文通缓冲。又自佛学转入宋明理学,文通、十力又必争。又惟余为之作缓冲。
      又一次,则予与锡予、十力、文通四人同宿西郊清华大学一农场中。此处以多白杨名,全园数百株。余等四人夜坐其大厅上,厅内无灯光,厅外即白杨,叶声萧萧,凄凉动人,决非日间来游可尝此情味。余等坐至深夜始散,竟不忆此夕何语。实则一涉交谈,即破此夜之情味矣。至今追忆,诚不失为生平难得之夜。
      熊十力与张东荪也颇有交游,由此了解了西方哲学。而张对熊十力的哲学慧识特别欣赏,称许《新唯识论》是一部奇书,还曾填了一首《金缕曲》表达对此书的感想和赞许:
      熊子今传矣。制新论,融通空有,直阐本体。譬似众沤同归海,一切随消随起。正翕辟,生生不已。唯识旧师须修改,会连山,方见功能理。儒与释,究何异。
      年来我亦求诸己。检吾躬,屏除习气,幸余有几?只愧二三相知者,世论悠悠安计?养活泼自家心地。永忆获麟千戴叹,愿天长,此义无终闷。初读罢,杂悲喜。

      知音(二)
      在杭州,熊十力得识另一位大儒马一浮。熊十力很想结识这位大隐,便请时任浙江省立图书馆馆长的单不庵引见,单支吾似有难处,他是怕马一浮不给面子。熊十力干脆谁也不用,自己把《新唯识论》的稿本包好寄给马一浮,并说明结交之意。一个多月过去了,马一浮音信全无。忽一日,院里来了一位长者,须髯飘飘,气度非凡,自报家门,原来是马一浮!熊也不客套,上来就问马:信写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一直没个回音?马说,若单寄信来,自是早有回复,可是你连大作都寄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拜读过才能说话。

      熊十力和马一浮惺惺相惜,一见便成莫逆,此后如高僧论道,时常往还,确也解了熊氏不少孤苦。他在其《新论》(文言文本)“绪言”中说:“自来湖上,时与友人绍兴马一浮商榷疑义,《明心章》多有资助云。”马一浮也对《新唯识论》推崇备至,并为其制雅序曰:“自吾所遇,世之谈者,未能或之先也。可谓深知于化,长于语变者矣!”
      马一浮办复性书院,书院甫一筹备,熊十力就被列名为创议人。他也当仁不让,表现出极大的兴致。然而,两人对办学目的方法却大异其趣。
      马一浮认为,书院宗旨在学道,而非为了谋食,如果预设出路以为号召,则来学者已“志趣卑陋”;“西洋之有学位,亦同于中国旧时之举贡,何足为贵。昔之翰林,今之博士,车载斗量,何益于人?”熊十力则不赞成马一浮的主张,他担忧学生与世绝缘,将来没有出路;学生毕业也应获得一种类似的学位,且须政府授与。两人唇枪舌剑,颇带意气。
      到了1939年夏天,熊十力回函弃约,改投西南联大。他不到乐山的托词是风水问题,认为自己如入川,方位不合,恐遇不吉。马一浮精通堪舆相术,逐一辨析,熊十力理穷词屈。争论归争论,马一浮还是执意要熊十力来,在1939年农历七月十二日的信里,附上了正式聘任关书,并附100元的舟车费。熊十力只好在这年的七月底启程。
      对办书院他们各存其志。熊十力勉强前来,但对接待安排及住宿环境颇有微词。一次,日寇掌握错误情报,认为蒋介石当时在乐山,于是对乐山狂轰烂炸。战火之中,死生只在一瞬。熊十力住所着火,左脚受伤,更增加了焦虑不祥之感,遂对风水之说更深信不疑,决定立即离开书院。

      据牟宗三回忆,熊十力一到复性书院,就写信叫在昆明的牟宗三,去书院做“都讲”即助教,但他没到乐山,又接到熊信,说“你不要来了,我马上便要离开”。时距复性书院开张仅一两个月。
      对于熊十力与马一浮此次交恶,牟宗三如此说:“马先生是狷型的性格,熊先生是狂型的性格,二者正好相反。当二者不相干时,可以互相欣赏,是好朋友,但到一齐处事时,便不一定能合得来。”熊十力携家到璧山来凤驿,见到前往探视的牟宗三,便说:“人心险得很!”牟感叹道:“他和马先生这样的老朋友,到重要关头还是不行,故见面第一句话便说人心险得很。”
      马一浮曾有信给熊,其中写道:“所憾者,弟德不足以领众,学不足以教人,才不足以治事,遂使兄意不乐,去我如此其速。然自返于心,实未尝敢有负于兄也。怅惘之怀,靡言可喻。”此后,这两位新儒学大师淡了音问。
      但马、熊此后依然有交往。抗战胜利后,两人友好如初。任继愈和熊十力通信,有些见解,熊认为有道理的,也把信转给马一浮看,马一浮的信,有时熊也转给任看。

      在杭州“楼外楼”吃饭,马一浮食不厌精,熊十力食不择味。指导学生读书,马先生主张遴选精华、循序渐进,熊先生则主张开放式读书,泛观博览。熊先生说马先生取人太严,而他主张取人应宽。他说,王阳明取人太严,所以王阳明以后没有第二个王阳明。曾国藩取人较宽,所以曾国藩以后不但有第二个曾国藩, 还有第三个曾国藩。
      有人作对联曰:“七贤笑做熊十力,四皓微仪马一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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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7 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治学(一)
      熊十力10岁时,父亲讲授《三字经》,他一天就背熟了。父亲教他《四书》,讲完一段熊十力还意犹未尽,每次都要求父亲多讲,父亲不肯,说:“多含蓄为佳也。”这年秋天,熊十力学作八股文一篇。八股文讲究章法,不易作好,熊父看过熊的文章,很是诧异。
      熊十力的父亲临终前,怕自己去世后熊十力荒废学业,考虑到他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不堪农事,所以让他以后学裁缝以谋生。于是,熊十力在父亲病榻前立誓:“儿无论如何,当敬承大人志事,不敢废学。”此后,熊十力终身不忘该誓言,发奋读书,终成一代大师。

      熊能背诵很多书,他著书立说,案上仅文房四宝,而没有一本参考书。
      十六七岁时,熊十力即四处游学,当他最先读到陈白沙的“禽兽说”时,忽起神解,“顿悟血气之躯非我也,只此心此理,方是真我。”并从中领悟到人生之意义与价值。绝非是趋利避害、去苦就乐等外在满足,而在领悟人生之意义与价值,体识至大至刚之“真我”,以合于天地万物之理。这一觉悟基本上奠定了他以后的治学方向。
      熊十力最初的人生理想,并不是学术,而是革命。辛亥革命失败后,熊十力又追随孙中山参加护法运动,但是,护法运动也失败了,这让熊十力备受打击,他眼看着“党人竞权争利,革命终无善果”,内心非常痛苦,常常“独自登高,苍茫望天,泪盈盈雨下”。于是,他下决心走出政治,以增进国民的道德为己任,专注于学术。是年,熊十力35岁。熊十力认为这是他人生的大转变,是一次重生。

      熊十力将《心书》书稿邮寄蔡元培先生,蔡先生为之作序。蔡先生说,熊于真是“绩学笃行之上”,认为他“所得者至深且远,而非时流之逐于物欲者比也”。
      1919年前后,熊十力到天津南开中学当国文老师,因一场笔墨官司结识了梁漱溟。梁漱溟在梁启超主编的《庸言》杂志刊出熊先生写的札记内有指斥佛家的话。梁漱溟说:“佛家谈空,使人流荡失守……并指名说:此土凡夫熊升恒(熊十力)……愚昧无知云云。”熊十力看到这篇文章后,从南开中学给他寄来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你在《东方杂志》上发表的《究元决疑论》一文,我见到了,其中骂我的话却不错;希望有机会晤面仔细谈谈。”不久,熊十力来到北京,由此结交了梁漱溟,成为好友。

      梁漱溟劝熊十力研究佛学,并介绍他到南京支那内学院的欧阳竟无大师那里去学习佛学。熊十力到南京内学院报道时,“身上穿的衣服破旧,背着一个小铺盖卷,人家一看他那寒碜像,就把他安排在下人住的地方住下,一住3年。”作为内学院里数一数二的大龄青年,熊十力大概也是数一数二的贫穷。在内学院艰苦的3年,熊十力接受了严格的哲学思维的训练。第三年,学院举办了一场有关佛学的论文比赛,这位平时不被人重视的寒酸青年却一鸣惊人,写出了当时被评为最好的论文。


      治学(二)
      出身世家的熊夫人傅既光曾说,他们婚后度蜜月,熊十力先生利用蜜月读完一部二十四史。熊夫人见熊先生读书一页一页翻得很快,怀疑他是否看清了内容,就考验他,选二十四史中的一件事,夫人只讲头儿,让熊先生讲出其事。结果,熊先生不但讲述其事,而且说出此事在第几卷。
      入川以来,熊十力颠沛流离,生活尤为拮据。从复性书院返回璧山后,弟子牟宗三曾前去探望,他回忆说:“吾即由重庆往拜。薄暮始达。至则见师母补缀衣裳,并告以先生在屋里,余即趋入,时先生正呻吟榻上,一灯如豆,状至凄凉,问安毕,相对而泣。并告人情之险。”虽家贫国难,他却自甘寂寞,乐以忘忧,勉力著述讲学。
      熊先生著作中最喜引用禅宗公案,他说他平生最服膺马祖掐百丈鼻孔的公案和马祖启发慧海自识本心的公案。
      1942年,《新唯识论》语体文本中卷改写完成,由熊十力的老友居正募集经费,以勉仁书院名义出版。他自述说:“余孤羁穷乡破寺中,老来颠沛,加复贫困,乃强自援笔,续《功能章》上下……”此时,他依然坚持每日清晨四点即起床,读书写作,中午亦只闭目坐上片刻。写起来只需一纸一笔,最穷困时,用秃笔写,以碗为砚,一盛墨汁,一盛朱红。因长期流离失所,身边并无藏书,他恐怕也是世界上唯一没有藏书的学者。

      1944 年,熊十力开始撰写《读经示要》,从正月初一开始,迄秋冬之际而毕。这本书的自序,就是在北砖镇长卢子英捐给熊先生办哲学研究所的一个空荡荡的房子中起草的。当时,熊十力所用毛笔秃而掉毛,没有砚台,用两只粗饭碗代替,一盛墨汁,一盛朱红。熊先生的写作条件,可见一斑。

      治学(三)
      牟宗三从读书治学方面,对他的业师熊十力不客气地作过批评。牟氏回忆起在与熊十力相处的日子里,熊先生批评唯识宗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牟氏就苦读玄奘的《成唯识论》及其注疏和窥基的述记,读完后就跟熊先生说:“老师,你的了解不大对。”结果遭到一顿训斥。
      牟氏看出熊先生有一些偏见,还说:熊先生读书时心不平,横撑竖架,不能落实贴体地去了解对方,首先把人家的东西弄得零碎碎,然后一点一点来驳斥它。他对儒家的文献也不多看,他只了解那乾元性海,体用不二。这是不够的,所以几句话就讲完,而量论作不出来。

      50年代,初到北京,郭沫若希望熊十力能到自己管辖的中国科学院来,熊拒绝了,他说“老朽与洋面包似不必打在一起”。他希望仍回北按老规矩去上课。此时的北大哲学系似乎“颇无相纳之意”,但熊还是要回去,表示“愿回此挂名养老其间,与义无悖”。熊先生的工资定为每月800斤小米,是当时教授薪水的最高水平。
      解放后,熊十力建议设立中国哲学研究所,培养国学人才;恢复南京内学院,由欧阳弟子吕秋逸主持;恢复杭州智林图书馆,由马一浮主持;恢复勉仁学院,由梁漱溟主持。他屡次上书毛泽东和中央政府,毛泽东回复说:“十力先生,长函诵悉,谨致谢意。”熊的几项建议均无下落,只有南京内学院,多年之后在周恩来的过问下才恢复起来,改称南京佛学院。
      熊十力定居上海后,仍笔耕不辍,1956年完成了《原儒》一书的下卷,并将上下卷同时印刷出版。继此书之后,熊十力又以超凡的毅力和速度完成了《体用论》、《明心篇》、《乾坤衍》等著作的撰写,前后共8种,凡130万言,真可谓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垂暮之年的熊十力更将全副的心力用于著述。他每日凌晨一两点钟即起,拖着病体坚持写作。《明心篇》之后,是他“衰年定论”的《乾坤衍》。此书20余万字,刚写两三万字,便“百病皆作”, 1960 年 2 月,熊十力曾煤气中毒,闷绝而不省人事,经抢救方脱险,以后神经衰弱更加严重,但熊十力拼了老命,终至完成。他将此书赠上海图书馆一部,附言说:“附赠《乾坤衍》一部,实不得已自费影印。老而不死,力成此书,决不自覆其说。白沙子有句‘君子恒处睽’,即我书之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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