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令》（正版）

清虚道德真君

                                    《清虚令》

                                               此地与你无缘，你回去罢！

一、我从小就面带异相

跟通常的杀手一样，我隐蔽的住处，终日门窗紧闭，阴暗幽冷，家里到处摆放着刀枪剑棍，闪烁的冷冷寒光将所有生气一一扑灭。通常人都会被环境所改变，但也有一些上了境界的人会改变环境，比如我们这些天字号的杀手。所有不小心误入此地的人，都会突然感到一阵凌冽的寒气包裹全身，会莫名其妙地从心底骨髓中迸发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心惊肉跳地离开。我，可以闭着眼感觉到他们的害怕，可以听着风感觉到他们惊惶失措地奔逃。虽然他们离我还很远。

我家里跟其它杀手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有一面镜子，我经常临镜而坐，端详镜中人，直至良久而冥于禅想。表面上我跟其它人没有任何不同，但看仔细了，便会发现我额上有隐纹，情绪激动时尤为明显，纹路曲折盘环，是一种奇怪而神秘的符号。这种与生俱来的面目异相似乎是我命运多舛的缘由。
在我依稀模糊的童年记忆里，亲人不多，父母不在此列。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惊恐于哇哇大哭的我额上的那个图案。我小时候还算听话，但家里接踵而至的怪事，如厨房突然失火，房墙开裂，或者水缸里的水突然消失等，他们都认为和我额上的图案有关联。邻里坊间也到处传扬着出自那些市井闲人口中对我不利的摸风捉影的附会说法，这更令父母觉得家门无光，并且还会给家里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我处处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世俗的偏见和逐渐加重的敌视，但直到父母决定将我遗弃时我才真正体会到绝望的滋味，那一年我五岁。

我至今不恨父母以走亲戚为借口半路上将熟睡的我抛弃，我醒来后面对四下无人就立即明白了我的处境，那一刻天崩地裂，我嚎啕大哭四处乱串，徒劳地到处寻找父母，哭哑了嗓子精疲力竭，最后无力靠坐在一截枯木上抽泣，从此我心灵刻上了沉重的两个字——无情。我直到今天对世间冷漠和无动于衷的脾性，在幼年便有了不合时宜的根基，这种过分的摧成使爱恨情仇在我面前失去了任何意义，冥顽不化至今。

人的命运转折在相当大程度上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出生的为什么是我不是你？我为什么是男不是女？为什么生于彼时不是昨天？任何人，从呱呱坠地开始就被一种冥冥之中的造化眷顾，因此，5岁就被遗弃在荒原上的我在嚎啕大哭之际神奇地遇到了一个云游道士。说不清楚这是必然还是偶然，事后来看，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不在于我天生异相，完全在于造物主赋于这异相的意义和责任。

5岁的我并没有产生“以后该怎么办”的独立意识，仅有的念头就是找到父母，虽然我知道他们并不喜欢我并把我抛弃，除此之外我还能想到什么呢？——什么也没想到，只是一个劲的哭。不久，我的哭声中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一个长着长长灰白胡须的云游道士远远踏歌而来。他风尘仆仆却精神饱满，用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非常奇怪的音调唱着歌。在空无一人的诺大荒野中，我这个小小孤儿遇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而奇怪的道人，这并未让我感到害怕，相反，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加大了哭声。在那一刻，那样的时空环境，我需要得到关怀和安慰，这种情绪压抑了恐惧和不安，我希望他能听到我的大哭。

果然，他循声而至走到我面前蹲下看着我，眼中是怜爱的眼神。突然间，他仿佛被晴天霹雳雷击一般，脸色乍变，张口不合，慈爱的眼光瞬间变得万分犀利而严肃，还掺揉着明显的意外、吃惊、欣喜、震摄，甚至于还有一丝丝难以查觉的害怕。
他直视着我——准确说，是直视我的额头。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看到了我额头上那个让我落得这般倒霉处境的神秘符号，我是万分不愿意他也看出来这个基本上已经判定为不祥的符号会给他带来隐潜的灾难，以至于让他也象我父母那样离我而去，因此我拼命掩饰，但这是徒劳的，这个符号会随着我情绪的激动而越发明显，无论我高兴、害怕、气愤和着急。
那一刻我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救命稻草，我伸出小手去抓道士的衣襟，想到他即将一纵即逝，顿时产生了比被父母抛弃更大的恐惧。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紧紧抱住了我，非常神似那种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并生怕再次失去的情感。他仔细端详我的额头，气息很激动，灰白的胡须剧烈地起伏，我能感觉得到他抱我的双手在哆嗦。

过了好久，他才渐渐平息心情，慢慢询问我的故事，一切了然后，他对我说：“你现在即使找到父母，他们也会再次把你抛弃，我带你到一个好人家里去住，等你长大一些后再去找你父母，那时候他们会更容易接受你的。”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个陌生的道士产生了无比信任，多年后的今天，他仍被我视为我的第一个亲人。实际上，我的家庭没能给予我多少温暖和快乐，我甚至第一次才知道被人紧紧抱住的感觉原来这么美妙，之前的一切不安害怕倾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无助悲伤的心因突然到来的关心和爱护而产生的巨大依赖。
所以，当他问我“你愿意吗”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我的想法很单纯——跟着这个道士到那个好心人家里住上一阵，然后再去找我的父母。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事吗？虽然我并不知道未来的新环境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以我当时对世界浅淡的认知，无论换个什么环境，都能比我即时再回去更好更开心，毕竟，我总之是还会回到我父母身边。我心中立刻浮现了对新生活的憧憬，重重地对道士点了点头。

又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道士刚才的激动渐渐消失，眼神中透出了越发深沉的内疚，他平静地看着我——这一次是直视我的眼睛。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轻抚我的头，我分明十足地感觉到了他透过掌心的怜爱。原来，在特殊的时空环境下，情感可以通过肉体直接传递，象物质一样可以触摸。这一刻的感受无比珍贵，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产生这种感受，同时也没有把这种我也可以产生的感受向外传递——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根本不想。
我奇怪于他眼神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内疚，但仍然不明白这种变化对我的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预示。最后，他又长叹了一口气，从喉咙挤出一句话：“唉，可怜的孩子”。的确，5年不幸福不快乐的童年生活确实是可怜的，不过我长大以后才明白，他说的这个“可怜”，并不指我5年之前的生活，而是之后的所有时光。毕竟，在人的一生中，区区5年仅仅是白驹过隙，不值一提。

道士牵着我的手向远方走去，我不断四处回顾，对不知道处于何方的父母抛出最后的眷恋。我知道我即将开始一段暂新的生活，并以一个少年老成的心智对混沌未知的未来赋予新的注疏。

清虚道德真君

二、另一种生活

13年的时间并不算短，但要学透一门武艺却也实在过于紧促，天下武学巨子哪个不是穷其一生之力钻研而成？更多的人花了同样多的时间却仅仅是略通皮毛，游离于武学殿堂大门之外。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这不仅要有后天的努力，更需要先天的悟性。但是13年的武学生涯对于我则完全足够了，以致于我还有空闲时不时审视我区区18年的历程。每当我一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脑中便炸响13年前师傅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此地与你无缘，你回去罢！”这话我整整想了13年也没想明白，从刚来到此地的5岁小孩到现在18岁的杀手门堂下大弟子。这13年来，我从来不敢问师傅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从来不喜欢我。

很多时候，我非常怀念13年前带我到此地的那个云游道士，看着经过13年反复锤打长满双茧的双手，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稚气和细嫩，但掌心里似乎还有他当年牵我手的余温，这成为死寂一片的此地体现出的唯一的人性温暖。这里处于深山密林人迹罕至，终日不见阳光阴森寂静。当年那个云游道士把我带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感到一阵凌冽的寒气包裹全身，莫名其妙地从心底骨髓中迸发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云游道士牵着心惊肉跳的我一路前行，直到看见飞檐斗拱的一座道观隐约出现在密林深处，我完全想不到这里还有一座道观——杀手门。

我把这个云游道士当成我的第一个亲人，在我所有接触过的人当中，他是唯一一个给我了无限慈爱的人，虽然这种感觉仅维持了一天——他在第二天就辞别而去。我对他的想念与日俱增，我对他唯一的埋怨，是为什么他不教我武功，反倒要千辛万苦把我带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来受苦。我坚信，他的武功并不差于师傅，因为他叫我师傅为“师兄”。

“师兄！”——当年，随着云游道士的这声呼唤，一个相貌英伟、松骨鹤影的道士缓缓自道观大殿中踱出，云游道士迎上前去，看样子他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不停寒喧，不过我奇怪地发现，他们的关系不象通常的师兄师弟那样的亲密，相见有礼，说话客气，形同外人，甚至彼此还有些局促。
然后他们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话，并不停看看我。突然，杀手门道士大声说道“什么？他额上有解蛊符？”那声音如钟似鼎，穿胸刺肺，听得我心惊肉跳。跟着他两道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我并快速走来，一团冷彻骨髓的寒气迎头撞来，我吓得哇哇大哭，云游道士赶紧跑过来对我好言安抚：“别怕，他是杀手门门主，我的师兄”。
门主道士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的额头看了半天，突然大喝一声：“此地与你无缘，你回去罢！”说罢扭头就走，云游道士又赶紧跑回去拉住了他。两人情绪开始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大殿上吵成一团。
“师兄，你想违约？”
“此约不履也罢。”
“你对得起师妹吗？”
“我不仅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傅，我作孽一生，何必再问红尘！”
“你对不起这么多人，就打算这样一了百了？你知不知道师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他，你当年没能让师妹幸福，现在又要亲手终结她唯一的期盼，你于心何安！”
门主道士默久不语，长叹一声：“师弟，我是不想让我们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是悲剧呢？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做的就不是正在酿成一场悲剧呢？”
……

他们沉默着，回忆着，我如坠云雾。许久，门主道士长叹一口气，招手让我进了大殿。
“跪下，叫师伯”——他指着云游道士。
云游道士面露欣喜，他赶紧指着门主道士说：“先叫师傅”。
就这样，我成为了杀手门的一员，杀手门堂下大弟子。对于他们，我似乎是一个重要的人，以至于这一对师兄弟为了我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并且这一切都源于我头上那个给我带来诸多灾难的神秘符号。不过，我似乎也是一个不重要的人，杀手门本不打算收纳，而师傅勉为其难的决定又让我对未来惶恐不安，从一开始师傅就不喜欢我，因此我本能地对云游道士——也就是我师伯——不舍不离。但这种温情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他就悄然而辞。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做，同出一个师门的两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又拉着他的衣衫大哭，他一改昨天的凌历，无限慈爱地看着我安慰我，那眼神分外温柔，向我传达着明显的热爱，但我感觉到了，我不是这种温柔的受体，我看到了他的这种热爱有向外传达的期盼——通过我。
“小家伙，回去吧，好好跟着你师傅学武功，我还会再回来的。”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13年来，我从未恼恨他曾经答应过我的我长大后带我回家的承诺的失约，却一直对他再无音讯耿耿于怀。

我多次梦想着师伯突然出现把我带离此处，这里并没有给我带来快乐。师傅对于我过于严厉，并苛刻到不尽人情。师傅对我的态度始终让我捉摸不定，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凑和着混世一生，但他却对我尽力传授杀手门的天下绝学，我的领悟力让师傅很吃惊，他也倾囊而授没任何保留，这一切都证明了一个师傅对于一个徒弟的爱，但在我武功突飞猛进的同时，他对我的讨厌却与日俱增，这种奇怪的矛盾一直维系在我们别扭的师徒关系中。我对师傅是尊重敬重的，但并不喜欢。13年中我在这里并没感到温暖，除了我跟我的小师妹不多的接触以外。

小师妹比我小一岁，也是个孤儿，在我来之前就被我师傅收于观中，我们两个至今都不理解为什么当年我正式拜师的时候师傅没让我们相见。并且他对我们的来往有严格而蹊跷的限制，稍微多说一句话就会招致他严厉的责打。他并不喜欢，甚至痛恨我们在一起，那么为什么又把我们同纳于杀手门？

聪明伶俐的小师妹有一个和她年龄和性情都极不协调的名字——破红尘，这是师傅取的，但师傅甚至都不愿意为我取一个道名，总叫我“小家伙”，不过这并不代表师傅偏爱她，洽洽相反，师傅只向她传授“刀刃寒”——杀手门“杀手七式”中的一种，而对于我则传授了完整的“杀手七式”——刀锋锐，刀头挫，刀尖斩，刀刃寒，刀光闪，刀颚断、刀穗乱。

师傅分别在两个地方传授我们武功，除了吃饭，我们三个很少在一起。不过，有时候师傅会偶尔出去，几天才回来，这几天就成了我们的节日。我带着小师妹摸鱼、捕鸟，打兔子、捉青蛙，这些时光构成了我们13年灰暗生活的零星光彩。这种快乐并不长久，我们稍长大点后，师傅便带着我们中的一个出门，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师妹。在诺大的道观中，仅有的三人的这种怪异的师徒关系持续至今。
在我跟师傅出行的时候，他总是挂着一块刻着“七刀”两个字的玉佩。并且，他出门既不是传道，也不是化缘，总是漫无目的地到处逛，不过，他很明显是在找人，我一直不敢问他到底在找谁，怎么又老找不到，找到了这个人又怎样。我有很多疑问，它们贯穿了我整个武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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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冷淡，冷漠，冷酷


人生是自己创造的吗？不一定。人的一生是个漫长的过程，大起大落，缓进骤去，所有这些过程都有一些节点予以支撑，将无数根长短不等的链条组合成一生的画卷。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人适时出现给予指导和帮助，将节点形成，将人生历程推向另一个阶段。比如5岁时候的我，前后境况迥异，然后就是长达13年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链条。我的下一个节点在哪里？又是谁会适时出现将我的人生予以改变？

13年来，我的生活除了天天在师傅指导下练功以外平常无奇，我渐渐产生了厌倦。我知道的是，小红师妹也经历着我同样的痛苦和无奈。不苟言笑的师傅并没有给我带来愉快，冷俊的态度、阴森的道观、日复一日的单调，加深了我对被父母抛弃的悲惨童年的印象的铭刻，并放大到对整个世界的灰暗认知。我越来越象师傅了，以一种可怕的冷漠呈现出对世事彻底决绝的态度，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了无羁绊，我唯一的牵挂，仅仅是和师傅一起找到他想找的人，还不止一个，有5个。

杀手门武学极其高妙，“杀手七式”中的任何一种都能独步天下，而能够全部练成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这其中就包括我。我的悟性让师傅深感震惊，师傅学会“杀手七式”用了整整30时间，我只用了13年，并且更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我把师傅对此的不解归结于我额上的那个天生符号，这让我第一次感到它似乎也会给我带来一些好运，这个神秘符号难道代表着上天赐予了我学习武功的特异秉质？但事后证明没这么简单。

我一直以为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就是“杀手七式”，最无敌的武林中人除了师傅就是我，不过师傅告诉我这并不对。师傅的师傅——就是我的师祖——在世时独创了“杀手七式”武功。虽然学会其中任何一种就可以行走江湖，虽然学会了全部七式就可以称霸天下，但这套武功真正的精髓和最强大的力量是由7个人组成的“杀手七式”阵，6人环围，1人居中，居中者必须掌握全套“杀手七式”作为阵法中枢。师祖一生致力于把这套阵法弄成，为此设立了“七杀堂”广招门徒，但能够学会“杀手七式”——哪怕其中的一式——的人却少而又少，他一生也只找到了三个“有缘人”收作徒弟，大徒弟就是我现在的师傅，二徒弟就是我的师伯，三徒弟是他们的小师妹。师祖将全套“杀手七式”传授给了悟性最好的大徒弟，并在逝世时留下遗愿，让他继续找有缘人，练成“杀手七式”阵。但是，跟师祖踏破铁鞋一样，师傅也只找到了两个有缘人：我和小师妹破红尘，剩下的5个人还不知在芸芸人海中的那一方等待着我们。

多么奇怪啊，七杀堂的三个徒弟并不在一起，那还怎么练“杀手七式”阵？师傅和师伯我都见过，但从没有见过他们的师妹。为什么师傅不把七杀堂发扬光大反而又创建了杀手门？为什么师伯和他们的那个师妹没有一起住在杀手门？师傅将全套“杀手七式”传授于我，证明我具有和他一样的殊为不易的秉质，这足以令反复寻找“有缘人”完成师祖遗愿的他手舞足蹈，但他却在一开始就打算把我放弃。这一切形成我13年无法破解的重重谜团，七杀堂诡异的师徒关系在杀手门得到延续，并似乎又要将这些纠结不清的状态由我来继续继承——因为，师傅完成师祖的遗愿看来希望不大，练成“杀手七式”通常需要30年以上的时间，这也是师傅为什么只找小孩当徒弟的原因。并且，练成全套杀手七式而成为“杀手七式”阵中枢的人，只能由门主来承担——我从踏入杀手门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有承担大任的宿命，这就愈发使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师傅当初一度将我拒绝。

13年寒暑一瞬即过，我从一个5岁懵懂未开的孩子成长为掌握了足以成为天下武林霸主的武功绝学的18岁杀手门大弟子，这样的变化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喜悦。13年的严苛摔打让我生成一颗冷酷的心，对一切淡视，不再掀起波澜，这让我对师傅的褒贬荣辱不惊，对小红师妹的眼神视若无睹。我的心中不再有任何人可以进驻，不再有任何感情可以挑动，不再有任何色彩可以渲染。我周而复始地练功精益求精，不断地和师傅寻找天涯殊途的有缘人。练成“杀手七式”阵，完成师祖的遗愿，成为我苟渡时日的唯一动力。这样的生活对于年仅18岁的我过于残酷，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我有意无意地开始了伤害他人。我知道，但我无动于衷，没有什么愧歉，更没有后悔。如果我真的还有那么一点另外的想法的话，那就是我在憧憬中等待冥冥之中的，改变我生活状态的下一个节点的到来。

今天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心绪不宁，我来到练功的地方，这里的花草静静地陪着我经历了十三次枯荣轮回。一片树叶飘下来，我望着它，抽出一把小刀一掷而出，小刀准确命中了在空中盘旋飞舞的树叶，从树叶边缘切入、贯穿，将它完整地剖成了两片树叶，随风飘舞，我以更快的速度腾空而起，抓住了空中的小刀，无声而坠。
这把刻着“杀手令·刀锋”的奇形怪状的小刀是师傅三天前给我的，这是他的心爱之物，不过他说，是到了传给我的时候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准备将门主之位传给我的信号。
杀手门中类似的小刀还有五把，静静地放在师傅屋中的刀架上，它们是当年师祖打造的，每把刀都有各自的代号，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出现。不过，刀架上有七个放刀的位置，还有一把刀不知道跑那儿去了，我从没见过这把刀，它只在传说中，我只知道这把刀的名字——刀尖。

树林一片死寂，微风平荡，草木起伏摇晃，我闭着眼享受微风的轻拂，风稍微大了，我一动不动，风更大了，并瞬间形成一股尖锐的掌风向我脑后袭来！
掌风迅雷不及掩耳，但对于我来说，却甚至有足够的时间分析思考。这确实是“杀手七式”的掌风，但不是师傅，也不是师妹小红，掌风虽快，但力度很弱。我惊讶万分，难道杀手门还有一个我一直都不知道的人？我电光火石般闪开，跟着回手一掌相迎。眼前人影一晃，掌风消失，却又从空中袭来，这次我双手出击，左手继续迎掌，右手向对方挥去，能够将对方击倒而不至于击伤，没想到对方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躲过，瞬间掌风大作，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向我袭来。我极为惊讶，修练“杀手七式”到了这种境界绝非常人，对方是谁？力度为什么这么弱？是不想打伤我还是功差一篑？在对方密不透风的出掌中，我丝毫不差地躲闪，但始终无法看清对方，我一时火起，使出“刀锋锐”以快十倍的速度向对方横扫过去，对方一闪而过，缓缓落地。我定睛一看——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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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机缘的交织与交错（上）


师伯出人意料地回来了，我的欣喜溢于言表，绽放出亲近的人性。师伯象13年前一样呼唤我：“小家伙长这么大了，想不到你居然只用13年就掌握了全部杀手七式，天意，天意啊。”师伯没有太大变化，跟13年前一样激动，对于他，我简直就是他一手发掘和栽培的奇迹，他对此深感欣慰。

师伯要看看我的那把小刀，我拿出小刀递给师伯。
师伯有些吃惊：“难怪这么眼熟，你师傅给你了？”
“对。”
师伯面露欣喜：“我以为这不可能，想不到真就有这么凑巧，老天有眼，造化啊。如此，对你也勿需隐瞒了。走，随我去见你师傅。”
一路上我对师伯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狐疑不解。

师傅和师伯的这次见面跟上次一样彬彬有礼，寒喧过后，师伯神色肃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牌递给师傅，小牌上刻有三个劲秀小字——邀月令。
师傅脸色一震：“来了？”
“来了。”
师傅摩挲着小牌喃喃自语：“无情蛊，深情苦，谁共鸳鸯舞”，气息紊乱，脸色苍白，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突然师傅对我说：“你出去。”
“回来！”师伯大喊一声，转头对师傅说：“他应该知道，这事本来就应该由他去完成！”
刹那间我醍醐灌顶，所有支离破碎的片断回忆一涌而出在脑海中重叠交织，我拼命试图构成一幅可以理解的图画——头上的符号、“你与此地无缘，你回去罢！”、“这事本来就应该由他去完成！”、杀手令、“来了？”“想不到真有这么凑巧，天意啊”……。
所有声音和图像在脑海中碰撞，轰然作响，我浑浑噩噩不得要领。一切的一切都缘自我头上那个神秘符号，是它把我带到这里来，逼得不喜欢我的师傅无可奈何收我为徒，又把我扯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浑然不觉的我陷入其中并被赋予某种重大责任，这一切在我出生时就上天注定般打下烙印。我18年的生命链条中，但凡有一极出现了偏差都不会是这种情况，但正如师伯所说——真有这么凑巧——它们按照自己的天命各自安排，默默引导我从一开始使一步步走向注定的归宿。而此时，师伯带来的那个邀月令，以及它隐含着的我的使命，预示着我即将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有这个直觉，它将彻底颠覆我这13年重复单调的状态而进入一个新阶段。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是福是祸，但我感觉到了，我的生命正在改变。看来，师伯正如13年前一样，他又成为了我生命中新节点的树立者。

但师傅却又一次将我拒绝。
“你出去！师傅声音不大却不容质疑，我只好回头，身后师伯愤怒的责问。
“你不想让他知道？”
“你不能去。”
“你要眼睁睁看着月仙儿喷血而亡？”
“这是天意，月仙儿现在出现蛊毒本不合时宜，通常没人可以在这个时候学会杀手七式。”
“你胡扯！小家伙天生解蛊符，天秉异常，仅用13年便学成杀手七式，这难道不是天意？偏洽好这个时候邀月令到来，这难道不是天真？这些难道都是巧合？这是上天的安排！你在掩耳盗铃！”
“即便这样，也用不着小家伙去，我也可以去解蛊毒。”
“你荒唐！”师伯的怒吼震得大殿嗡嗡作响，“你以前不能给师妹带来幸福，现在又要扼杀她的期盼，同时还要毁掉她的爱徒的幸福。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你的忏悔是否真诚，你人性泯灭不尽人情！”
“我不愿看到我们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
“你现在就在制造悲剧！”
“小家伙现在还不会天罡煞。”
“自欺欺人！我来之前试了小家伙的武功，他的天罡煞根本不差于你！”
……
在师伯暴跳如雷的责问中，师傅的自辩显得多么苍白无力，进退失踞。

天罡煞？月仙儿？什么意思？我霎时觉得我这13年完全是白活了，就在身边，就在13年的日日夜夜，我还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但这些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有直接关系，师傅赋予以我完成这些事情的所有能力，但又把这些事情对我完全隐瞒，并打算永远也不要让我知道。我一头雾水。
“嘭！”师伯摔门而出，气涨脸红，他看了我一眼，匆匆而去。
师傅站在大殿中，看着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而去。
我独自站在院落中，月夜下的大殿巍峨高耸，阴冷寂静，大殿两头高扬的飞檐渐渐伸长，幻化成瘦骨嶙峋的两只手向我合抱而来，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阵气息飘然而至，师伯在外面敲门：“小家伙，睡了没有？”
我赶紧打开门迎出去。
师伯一指我：“你跟我来”，转向就走，不容分说。
一路上师伯默默无语，我不敢多问。
“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师伯终于开了口，拉我到一块青石上坐下。

多年前，师祖的七杀堂中，师徒四人苦练杀手七式，他们和睦一堂，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出现了危机。师傅和师伯同时爱上了他们的小师妹，谁也不放手，他们开始互相敌视，爱恨交织不能自拨，师傅出面也不能平息。看着昔日亲如一家的两个师兄现在反目成仇势如水火，心如刀绞痛苦不堪的小师妹为了不让七杀堂毁亡而毅然自杀，幸好被师祖救回。没想到此举反而使矛盾激化，师傅和师伯都认为是对方的责任，他们开始了决斗，师傅凭完整的杀手七式击败了师伯，师伯经脉俱裂，幸而又被闻讯赶来的师祖救回。师祖抱着奄奄一息的师伯，看着浑身是血的师傅，没有责备他们，只是仰天发出一声声痛彻肺腑的哀嚎。
一夜之间师祖须发皆白，苍老衰弱，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场同门相残的惨剧使七杀堂彻底崩溃，心力交卒的小师妹不辞而别，师伯也远遁他方。师祖弥留之际正式传位师傅，并要他一定找到有缘人练成“杀手七式”阵，把七杀堂发扬光大。此后师傅陷入旷日持久的深深愧疚和自责，他发疯般走遍天下，终于找到了师伯和小师妹。师伯已经成为一个居无定所的云游道士，而小师妹则创立了邀月宫。

曾经的阵痛历历在目，深重的冲突不可平淡，痛苦的伤痛怎可再揭，虽然他们言归于好，但都拒绝了师傅要他们回去的请求，他们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同门亲近。万念俱灰的师傅回到七杀堂，在师祖灵牌前长跪谢罪。他违背了师祖的意愿，没有重建七杀堂，他认为他没有资格当堂主。他在原址上建立了杀手门。
难怪师傅和师伯想见时彼此局促不安，难怪师伯的武功力度这么弱，难怪他们的小师妹一直未出现。

师伯一度想撮和师傅和小师妹再续美好，但此生情缘错乱，机缘已绝，小师妹坚决地拒绝了。不过，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小师妹此生无缘得到，也要让后人沐浴爱情的温暖。她和师定了约，约定各自的后辈相亲相爱，成就他们一这辈无法成就而造憾终生的姻缘。邀月宫没有固定住所，根据月亮的阴晴圆缺而不断迁址，小师妹把渴望团圆的期盼深深压在心底，融入到无尽的斗转星移中。每一个中秋之夜小师妹都会看着圆月怔怔入神，每一个中秋之夜都承载了小师妹年复一年太多的寄托，以及后辈将之实现的愿望。美好的爱情被他们三人酿成泣血之灾，小师妹终老在虚无飘渺的邀月宫，她以一生之赌发誓要实现和大师兄的约定，让后辈重现爱情的神圣和美好，让他们冷如死灰的心脉动起沐浴在人性真正光辉下复苏的感动。此身可灭，情感不朽。

邀月宫只收女徒弟，跟杀手门一样，也只收小孩，并一开始就在大弟子身上种下无情蛊，待她16岁时便向杀手门发出邀月令。杀手门大弟子见令而行，在令牌指引下找到邀月宫，以掌门蛊刀挑开蛊血源头，再以天罡煞解蛊。掌门蛊刀就是那把叫“刀锋”的小刀，而天罡煞并不是一种独立的武功，它是杀手门的内家功法。在练就全部“杀手七式”后，七种武功的内力在聚于一人之身，再融会贯通，七式内法到位，心气合一，随意而出，迸发出不可想象的威力，这就是天罡煞。
解蛊之后，两人即可成就姻缘（格老子那他们结婚后住在哪儿？之后两大门派还怎么独立发展？月仙儿你你你你你出来解释一下，我噗~~~~~~）。如果因种种原因未能解蛊，时间一过，邀月宫大弟子就会崩血而亡。

我明白了大部分疑问，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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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机缘的交织与交错（下）


我的住处有一面镜子，我经常临镜而坐端详镜中人，直至良久而冥于禅想。表面上我跟其它人没有任何不同，但看仔细了，便会发现我额上有一种奇怪而神秘的符号，并在情绪激动时尤为明显。
一直以来，我认为这种与生俱来的面目异相一定是我命运多舛的缘由，但昨天师伯告诉了我，这是天赋大任的铭记，这个铭记的责任大得惊人，它不仅决定了杀手门的命运，也影响着邀月宫的存亡。两个门派的发展集于我一身，我不知道年仅18岁的我能否扛起这个责任。“唉，可怜的孩子”——13年前，师伯就明白了现在的我的处境，他并不担心是否能将我培养出这个能力，这句话是他对一颗活泼幼小的心即将被冷漠固化的叹息。从此，我将失去一个小孩的全部；同时，我将承担起两个门派的所有。

解蛊符——我终于知道了头上这个神秘符号的正式名称，它的出现对知情人带来的冲击是震慑性的。
头上有解蛊符的人，是到邀月宫解蛊的最佳人选，而解蛊的人又必须是杀手门的门主。看，解蛊符虽然是上天的指示，却暗含了上辈们多少的恩怨纠结，各自的机缘虽然已断，却仍然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打不散分不开。解蛊的约定，是上辈们将自己不能实现的情感凝固沉淀后恩泽后人的璞圭，是压迫于无奈悲叹下的天性固封不了的孕育，是师傅、师伯和他们的小师妹共同寄于后人的殷切期望和神圣祝福。面容冷酷的师傅倾尽所有对我竭力栽培，是他长期扭曲的关爱强力反弹的释放。冷酷着，痛苦着，发泄着。不解蛊就会崩血而亡——上辈们以这种极端的盟誓将他们极度压抑的情感通过后人的延续如朝阳般地喷薄而出，在最猛烈爆发的一刹那，光耀天地，姹紫嫣红。

当然，不一定非要有解蛊符的人才可以解蛊，只要他学会杀手七式，只要他是杀手门门主并拥有代表门主地位的“刀锋”解蛊刀。但有缘人竟是如此的少，师傅呕心沥血天下奔波大半辈子也仅仅找到小红师妹一个人。我的出现，不仅使完成师祖的遗愿练成“杀手七式”阵成为可以看到的预期，更是上天安排的最合适的解蛊人出现的暗示。我在成为孤儿的同时遇到了师伯，不用去深究这是必然还是偶然，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不在于我天生异相，完全在于造物主赋于这异相的意义和责任。我明白了13年前师伯为什么会抱着我浑身哆嗦，也理解了他当时眼神中的意外、吃惊、欣喜和震摄。

我的出现既然承担天命，为什么师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岁月悠悠，摧人心智”——昨天，师伯点明了师傅的变化。师傅过于急切地希望完成“杀手七式”阵实现师祖的遗愿，而准备背弃他们的约定。
“为什么要背弃？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师伯长久默然不语，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个眼神我分外熟悉，正是我5岁时师傅对我暴喝“你回去罢”时的全部内涵。在这个时候，师伯产生了当年师傅同样的感触，我知道师傅对我的粗暴和所有的拒绝一定有其道理。
“师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越是着急，师伯越是黯然，他静静抬起头，目光直视对面的山谷。
那一刻我大彻大悟，如雷轰顶。
我完全明白了。

我不知道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男女双方的感情如何产生和培养，既没有人教，也不能循例借鉴。不过我知道这可以天然生成，这是人性的本然，人性之光如此伟大，即使武功盖世的师傅竭尽全力也不能阻止和扑灭。哪怕他尽一切可能不让我和小师妹见面，哪怕他让我们分住在山谷的两端。
可以想象，当年年仅4岁的小师妹独自一人住在对面的山谷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铁石心肠的师傅对小师妹每天晚上惊恐无助的大哭无动于衷。在师傅出门寻找有缘人的那几天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我带着小师妹摸鱼、捕鸟，打兔子、捉青蛙，同样的命运使我们的童真得到最彻底的融合，不多的亮色在苍白的画卷中尤为刺眼，反而成为宝贵的回忆和炽热的渴望。这种日子并不多，师傅的回来又让我们被迫恢复原态。师傅对待自己的感情遭到重大挫折，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对我们矫枉过正的努力又让事情走入另一个极端。13年来，他无数次粗暴地把我们分开，而小师妹依依不舍的眼神已经默默化为眷恋，阻挡不了啊，因为那产生于心灵。当我注视成为亭亭少女的小师妹的时候，她闪烁的目光尽显风摆荷莲的娇羞，我完全能读懂她不蔓不枝的茎，支撑她的是炽热的感情和巨大的依赖。在这个与世隔绝之地，在这片冷酷阴森的感情沙漠，一份最纯真的情感破土而出，不可遏制地萌发了。

月仙儿——邀月令背后写着这个名字，她是我要为之解蛊的邀月宫大弟子，是上辈们指定的我的伴侣。我看到了小师妹慌乱黯然的眼神，一株终于出于淤泥的娇荷最灿烂绚丽之时，等来的却是光照别处的悲凉，这种痛楚我不能体会，但我相信师傅可以。
终于明白了师傅为什么拼尽全力阻止我和小师妹的来往，我们多说一句话都会招致他不可理喻的责打。只有经过死去活来的感情折磨的人才有可能对感情有这么透彻的认识，一颗被感情炼狱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心会以最极端的方式来阻止同样的悲剧发生。

命运真是不可捉摸啊。上辈们尽一切努力阻止的事，却仍然在我们这辈人身上重现，我不知道该赞美还是诅咒人性和爱情，它一旦产生便再也不可能由外力控制，澎湃的力量可以超越时空，肉身可灭，情感不朽。小红师妹、月仙儿、我，陷入了当年上辈们同样的旋涡，面临着他们同样的危险，更甚于的是，我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杀手七式”阵和杀手门，还有邀月宫的命运，这种比他们更重大的责任使得我——确实地说是我的角色——显得尤为重要，因此上辈们对于我有完全不同的认识分歧，师伯认为我可以胜任，而师傅认定我一定会重演当年的覆辙，那将是一场真正意义上不可挽回的灾难，将所有人的期盼——无论是师祖的遗训和解蛊的约定——统统化为乌有，杀手门和邀月宫将遭到最为彻底的摧毁，一切不复存在。“唉，可怜的孩子”——我现在最真实地明白了当年师伯的这句看透机缘的话是何等意味深长。上天给予我的不仅仅是艰苦的13年武学生涯和维系两个门派命运的重大责任，更是复杂的感情纠葛给我带来的巨大冲撞，我能承担吗，我们所有人能承担吗，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不是我，任何人来替代我都会遇到同样的局面，都会陷入三方感情交织的旋涡，没有任何区别，师傅斩钉截铁地拒绝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承担我这种角色的任何人，那么他们的所有希望又怎么可能实现？
“错了，只有你才会被拒绝”师伯说。月仙儿现在是邀月宫的第八代弟子，前面七个都因为种种原因而夭亡，她们是：蟆蛤、报老头、笑文人、恶胆、没毛的凤凰、挥剑和阴风（我噗~~~~~~~，好你个月仙儿，放着好好的第二代弟子不当，非要去当个什么第八代，看吧，这下好了，你逼得这七个水坛老英雄幼年早逝，我打~~~~~）。这一系列不可理解的异常状况给了师傅以警示，他明白要同时实现杀手门的“杀手七式”阵和邀月宫的解蛊是多么不容易，这两者都要维系在一个人身上，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已是大海捞针，而这个人能否承担起两方的责任更是难以想象。岁月悠悠，摧人心智，严峻的现实使师傅在两者之中明显偏向了杀手门，为了实现师祖的遗训，师傅两害相权，宁愿背弃解蛊的约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横空出世。

如果我头上没有这个解蛊符，师傅肯定会把我留下，哪怕和小红师妹产生感情也不妨碍杀手门的使命，师傅已经决定不理会解蛊之约。然而，我头上的解蛊符最响亮地宣告了我洽洽是上天给予的解蛊人，天意不可违，师伯和他们的师妹会尽全力实现解蛊之约，并且，师傅自己也无法断定他能否成功阻止上天赋予我的解蛊责任。而我一旦解蛊，就要和邀月宫大弟子结成姻缘，就有可能陷入三方感情纠葛，七杀堂的惨剧就有可能会重演，那个时候，师祖的遗训、邀月宫的命运都会烟消云散。

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啊，我的出现使已经决定舍弃邀月宫的师傅不得不重新审视解蛊之约，与其不能阻止我长大后去完成解蛊，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我拒绝。于是，我头上一声暴喝炸响：“此地与你无缘，你回去罢！”
我的留下，除了师伯的坚持，更有师傅心底深处对过往时光的祭奠，“你以前不能给师妹带来幸福，现在又要扼杀她的期盼”，师伯痛彻心扉的血淋淋揭露给予了师傅摧毁性的一击，师傅心智失守。
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他们还有最后一条防线——阻止我和小师妹产生感情。我明白了我和小师妹命运的坎坷缘由，也体会了铁石心肠的师傅既盼我所成又狠我所具的内心苦楚，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我亲爱有加的师伯对同样命苦的小师妹却不闻不问。

眼神可以泄露一切，见惯风云的师傅对于小师妹的眉目传情一眼洞穿，他知道，最后一条防线崩溃了。
他下定决心，不准我去解蛊。

（麻烦大了，格老子好象写不完了~~~~~~~~~~~~~~~）

清虚道德真君

全文完————————————

窗纱飞扬

我垮··········

你这是情书吗？

南草萋萋

那孩子是谁呀？？？

乱发当风

连情书的边都没沾到啊

妖精姐姐

此地与俺无缘，俺回去了

小令子

道士的白开水哗哗的流~~~~~~~~

青花如是

乖孩子，那时候你咋就没遇上个和尚咧？

小楼蠢鱼

啥子意思？

小令子

道士讲经呀！

清虚道德真君

我垮··········
你这是情书吗？
窗纱飞扬 发表于 2010-8-17 03:29

连情书的边都没沾到啊
babylionfay 发表于 2010-8-17 04:55

道士的白开水哗哗的流~~~~~~~~
小令子 发表于 2010-8-17 07:30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这么猴急，不蕴三冬何以得春晖，不苦十载何以登龙门，不怀十月何以得eeeeeeeee拉灯？

清虚道德真君

乖孩子，那时候你咋就没遇上个和尚咧？
青花如是 发表于 2010-8-17 07:53

小Y头，遇上老道我才能成为道士，遇上和尚的是荒原~~~

清虚道德真君

啥子意思？
小楼蠢鱼 发表于 2010-8-17 08:44

就一篇水文，写得逼真了点儿。

泪水晶

道士的幻想能力还满丰富的，所以记性不好，记错的东西太多了，阿门

报上名来

道士也换了新风格，而这种凄冷的风格更让人有些意外，对这种文字的把握也是游刃有余，不错，看情节发展会如何~~~

报上名来

道士也换了新风格，而这种凄冷的风格更让人有些意外，对这种文字的把握也是游刃有余，不错，看情节发展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