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001散文——河滩古会

小楼蠢鱼

001散文——河滩古会

     弯弯曲曲的漆水河，在苏武镇东面，冲成一大片平展展的河滩。河里的水成了一条细线、河滩上的麦苗儿卷成堆的时候，这里就成了古会的地址，古会也由此得名叫河滩会。河滩会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具体有多长，没有人能说清楚。

    玉米入了仓，小麦浇过头遍水，地里蒙上一层白生生的霜花，庄稼人就盼望着十一月初七。这一天，河滩会开始了。

    一大早，方圆几十里的人，或者步行，或者骑自行车、摩托车，也有开汽车的，从四面八方向河滩围拢过来。都知道，跟会的人多，车子进不去，于是在离会场还有三四里的地方，就有当地的农民在自家里地，用彩色的塑料绳围起一方，挂个纸板牌子： “自行车摩托保管站”，收费五毛一块，汽车贵一些，三块吧。存放下车子，没有了拖累，跟会的人走向会场中间，个个脸上红扑扑的。

    河滩会场面很大，顺着河道两边，南北有四五里长，东西也有二三里的样子。人多，东西多，但不乱。人们都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不管想买的还想是卖的，不管是想玩的还是想吃的，都能方便的找到想去的地方。

    商品交易，是古会最重要的内容。跟会的人，趁机置办些小家当，给家人添些衣物，当然，也顺便把自家生产或者制作的东西拿到会上，变成票子。所以，卖东西的摊点，就成了会场的主角。用帆布搭成简易棚，两米高，一排连一排，整齐的摆布着吃穿住行的各色物件。大姑娘小媳妇自然在时装摊前挪不开步子，身边的小伙子悄悄扯一扯她们的袖子，还是不走，小伙子只好掏腰包了，然后挽着手喜滋滋地向下一摊位走了。老头子嘴里叨着烟锅，背着手慢慢地转悠，在旱烟摊前蹲下来。“老兄弟高寿？”“七十五咧？你呢”“比你大两岁，枉活咧，枉活咧。”“抽一锅这烟，今年日头好，烟味正。”于是，老头就装一锅，抽完，“好烟，来二斤。”也不讨价，付过钱，伴着一句“老兄弟慢走”，继续向前去了。小孩子高兴，今天不用上学，来的时候爹娘还给了十块钱，可以自由支持时间和金钱，于是，一张小卡片，一个小玩具，一本小动漫，余下的还得吃个中午饭呢！就这样，人流在缓缓的移动，交易的声音均匀而热闹，似乎也并不烦躁。

    跟会来一回，肯定要尝一尝美食。这种饮食摊点，集中在会场的西边，但在各个角落都可以找到。“热包子热包子，热烫烫的热包子！”这是有名的灌汤包子来了，两块钱三个，滋地咬一口，羊油从嘴角出流出来了。甄糕是必须要吃的，大铁锅里，冒着热气、喷着甜味的诱惑，一般人确实很难抵挡。如果再要一碗醪糟，把甄糕煮进去，那更是三天不再想吃饭了。到了正午时分，男人们必须吃一碗羊肉泡，一尺口径的大老碗，满尖尖一碗煮馍，上面垒上一堆牛肉，就一口辣子和糖蒜，嘴里流油、额上流汗，那真叫个舒服哦。至于凉皮、豆腐脑，正走着看见了，两块五，来一碗解解馋吧。当然，老太太吃完，还没有忘记买一捆大麻花，高高兴兴地准备给孙子提回去。

     再向南走走，到了古会的“文化娱乐区”。当然，这是我自己起的名子。这里最显眼的，是南北两个大戏台，相距半里地，开唱对台戏。早上十点，锣鼓一响，南边《下河东》，北边《杨门女将》，唱得此起彼伏，把秦腔 “吼” 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谁家的戏台下人少了，台上的演员就拿出看家绝活，看戏不时来一声“好”，台上的人就更给力气了。戏台旁边不远，一个杂质团，用彩条布包着场子，门口的高音喇叭里喊着“大变美女啦，没媳妇的快来看”，“老虎钻火圈，小伙上刀山”，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小孩子从篷布下的缝隙里钻来跑去，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远处， “新时代时装模特”正在演出，和杂技团一样，也看不到里边，只是在门口的高台子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穿着三点式的女人出来走两步，扭几扭腰，然后赶紧跑进去披上大衣，再出来坐门口嗑瓜子，不时也向偷眼看她的小伙子抛个媚眼。戏台周围，分布了形形色色的个体演出者，大多是耍杂技卖特效药的。脚下一个帆布包，手里提一小包细白砂，很潇洒的撒出一丈见方的地面，中间再撒两个空心字“魔术”，然后开始洋洋洒洒、不着边际地说道，从东到西，从天到地，反正到最后，没玩一个魔术，倒是把脚下一堆破骨头当虎骨给卖掉了。至于时不时围成一堆的人群里，有的在摇骰子赌钱，有的在耍 “双头蛇”、“押大小”来骗钱的。那堆人中，最少有一半是他们自己的人，到了赢了钱、想脱身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喊一声 “警察来了”，都就散了，输了钱的人，抬头四顾两茫茫，不知道把钱输给谁了。

    最南头，是牲口、毛皮交易区。这里的卖家，多数是外地人。每年这时候，甘肃、青海、内蒙的客商，都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把积攒一年的毛皮或者牲口，托运下来，换得粮食和票子，然后满意的回家过年。这里的交易不够热闹，因为外地口音多，而且交易都是在袖筒里头用手指头说话，同意的点钱拉牲口，不同意的走人，不吵不闹不拉扯，感觉象是很实在的买卖。这几年，有时下决心买回去一张羊皮袄，过一阵，羊毛成了棉线团，但那毕竟是还是少数。

    兴趣正浓的时候，太阳却偏西了。归拢一下一天采购的东西，盘点一下腰包里剩下的票子，赶会的人起身，招呼着一起来的人，“走，回，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