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待续】鲛绡

渐行渐远渐无书

鲛 绡

题记：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晋·张华《博物志》卷二）

【一】

所有的声音都似隔了水。一切都离我遥远。

痛楚难忍。

记忆如同结了三千年的玄冰，丝毫未有绽裂的迹象。

厚厚的冰面下，是重重的刀光剑影。一重一重的厮杀。我看到自己倒下，然后流着血站起来。

是的，就在这个海滩上，我失落了所有的记忆，忘了来路与去处。

所有的记忆一股脑封死，如同喝了孟婆汤似。

“它们深藏不露在某个角落，等到契机成熟，便会彻底记起。”即便在梦中我亦隐隐听到有人这么说。

我辗转，痛楚不安。

彻骨的疼痛，焦灼。好像有人在用帕子给我拭汗，帕子薄软而清凉。

之后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贴上我额头。疼痛带来的灼热似潮汐般退去，神智渐渐宁定。然后，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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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醒来时已是黄昏。诊所的护士已经下班。我猜想先前给我用帕子拭汗的，是那个圆圆脸的陈护士。

因我入睡，窗帘拉得严实。

曲敏，我的心理医生，则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医案前，就着台灯，低头正翻读一本书。台灯的光线柔和，翻书的曲医生也很闲适。不同于素常的冷淡，此刻的她宁静，温和。

曲医生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照理像她这般的妙龄女郎下班后该让男友带着外出享受二人世界，她却可以二十小时安然自若的待在诊所里。

“还是那个梦？”曲医生放下手中的书，拿出记录本。声音幽柔，语气却还是冷冷的。对我，她总是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我奇怪我怎么会让她做我的心理医生。

小罗这厮，不知道心理病人需要温柔的宽解吗，推荐了这么一位医生给我。一句话不知在我心里盘算了多少遍，这曲敏，哪像心理医生？

好在，在这里我总能安静的睡一觉。日复一日的噩梦惊扰，能有刹那摆脱挥之不去的辗转和被凌迟般的疼痛，眠上一眠，让这副皮囊继续正常运转，实属难能可贵。所以曲医生缺乏暖意的冰冷与淡漠并没有阻止我每周两次走向诊所的脚步。

此刻，我得协助曲敏医生记录梦境。每次我在诊所醒来后都得叙述。

我叙述，她记录。

据说把梦境写下来进行整理解读，能帮助我进行回忆，好解开不知自己来自何处的迷惑。

刚过三十五岁生日的我，带着个三十多人的公司，公司运转良好，我却不知自己来自何方。

我只知道自己出过一次车祸，醒来后便失去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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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桌上是那个很精致的药盒，盒子上有镂空的雕饰，精雅的像来自宫廷的古物，想来价值不菲。每次来诊所她都会自盒中的某一格，取一粒药丸让我服下。

曲医生先前读的书在盒子旁，我留意了一下封面，晋代张华的《博物志》。真是一位奇怪的女郎，我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呵，我的心理医生曲敏，读的竟然是这样的一本古书。

抬头接触到曲医生冷静的目光。一时有点赧然。

如果她不是如此冷若冰霜，想来我也不会安心的把话讲给她听。冷淡与距离，有利于彼此之间的和平共处。可她不妨温和一点。

我的梦三年如一日，起初只是模糊的黯淡的简单的图像，在一次次的复述后，慢慢有了色彩，有了影像，有了片段。事实上这个梦在我每次入睡时都会来到，只是我独自一人时这个梦境总是怆恻，醒来后则疲惫异常。在诊所里却有安然感。
我向曲医生描述我梦里的景象。

在山里，连绵不尽的山。我看到自己背着肩囊，十分惶恐地赶路。

天色愈来愈暗，我低下头，地上全是散乱的脚步，我仿佛一直在同样的地方来来回回的走。

十分害怕，只得向从未走过的方向踏去……那条小溪越来越近，我想跨过去，却一下子掉进了水里。

梦境如此的怪异。常令醒来的我疲累不堪。

隐约记得在黑暗的海岸上痛楚万分地醒来。整夜彳亍前行。一路汩汩地流着血，周身尽是刮擦的伤痕。而脑子里那个人影，倚着一棵含笑树，在纷纷而落的白色花瓣里，回过头来。

是的，脑子里的人影不管何时都与我同在，可这一次她回过头来，盈盈笑着。衬着身后花飞如雪，真真玲珑如玉。

这个含笑的女郎，竟然是，曲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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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然后呢，看出她是谁了吗？”她问。

“看不清楚。”我答。

我隐瞒了内容。似曲敏的女子一直在我梦中出现，可是以前，她一直背对着我。今天，她向我转过身来。

我看到那个自己在海岸上醒来，流着血，整夜彳亍前行。脑子里一直有个人影。这一次，她倚着那株白色的含笑树，带笑回首。

疼痛是真实的。那样的一种痛彻心扉的破碎感。

上周笔录只记到我落水，这一次添了许多内容。我醒在海岸上，脑子里的人影回过头来。

这三年来，连续重复没有进展的梦境是常有的事，有时一两个月止步不前，所以今天很难得。

——那块帕子，和落在我额头的手背。是它们的功劳。我想。

听我说看不清楚，做笔录的曲医生似舒了口气，露出宽慰的目光。呵，这女子，她的目光总似能洞穿人心。有时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却不似往常那般冷若冰霜。

许是对着一个人说话多了，曲医生居然走到我梦里边来了。今天的梦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我自己都有点失笑。遂指着桌上的书问她：“看什么呢？”

“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她轻声背书。

我一怔，这段话似乎很熟悉。好像谁跟我提过。

可我想不起来。

“你想什么了？”曲医生的职业敏感。

我闭上眼，凝神。有一丝痛楚自心头划过。

然后一串字从哪里冒出来，我说：“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馀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呵，这是梁代任昉《述异记》里的记载。我怎么会记得？

“这个盒子，当初就是放置鲛绡的。”曲医生指一指那个药盒。
       
“那我每次服下的，可是鲛人的珠泪？”我调侃的问她。

曲医生横我一眼。又冷若冰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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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脑子里的人影竟然是曲敏。不同的是，梦中人的笑是暖洋洋的，有着三月春天的气息，而诊所中的曲敏，冷淡如初冬的霜。

好了，现在我该自我介绍一下了。我叫许志辉，当我从医院清醒过来后我知道自己叫这个名字，医生和护士都这么叫我。

我公司的员工和我的哥们也这么叫我。可我不知自己的来历。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份证明包括我一路走来的每一步历程，父母是谁，什么时候读小学，什么时候大学毕业都有记录，包括大学女友的名字也有好兄弟小罗帮我回忆。

我只是不记得自己了。人们把这种症状称为是创伤性失忆。命都捡回来了，失不失忆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事。令我苦恼的是我每天重复做着同样的梦。梦里的疼痛那么清晰真实，所以我等于日复一日承受着杀戮。

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折磨下我却没有颓唐，反而在这两年里，奇迹般的带活了一家公司。

许志辉，年轻，英俊，是一位有为青年。这是公司员工对我的评价。可我的父母不这么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希望我早点结婚生子。家母有一次更跑到诊所来，看到曲敏，不知怎么就动了让人忍俊不禁的念头……她老人家希望我跟曲医生有发展。

甚至连小罗和他的女友婀娜也有这个念头。

呵，梦里的女子吹箫给我听。她著浅绿色的衫子，头上挽一个堕髻，衬着身后花飞如雪，真真玲珑如玉。

我亦看到自己，青衫纶巾，负手而立，听着她的曲子。

在这样的梦里醒来，我越发迷惑。

那般装束，是在演绎古装剧么？可我是个没有表演天赋的人，怎么跑到那样的场景去了？
又莫非，我无意中喜欢上了曲敏，竟在梦中暗暗思念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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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帖为了隐藏身份，特意用男子的口吻写的。一个杀帖600字，原本要凝练些，为了多拆成几篇，每段都添了句子，现在看看，有点累赘。场上变化快，只贴了一二两段。

朵儿，勉强看看吧，最好帮我写完……~

兰裳水佩

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看完吁出一口气  说真的不忍心你继续往下写   揭鳞的痛苦  你受的了吗

兰裳水佩

又希望你往下写  故事有种扑溯迷离  很吸引人  

兰裳水佩

你这丫头读的书多  心思又灵巧  这一点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兰裳水佩

呵呵  哪怕你换一千种口吻  只要读过你文章的人  也会一眼看出来的  这是我的感觉  其他人一定也有同感^_^

兰裳水佩

快继续  呵呵  

浅紫桑榆

想继续看下去（我表姐夫居然醒过来了，能喝稀饭不能动。半年前坠楼，可能也失忆了。）

兰裳水佩

紫桑 发表于 2015-8-15 02:07
想继续看下去（我表姐夫居然醒过来了，能喝稀饭不能动。半年前坠楼，可能也失忆了。）

不知道是从多高摔下去的  无书两年前动过手术  她说过几次全麻也影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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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裳水佩 发表于 2015-8-13 22:32
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看完吁出一口气  说真的不忍心你继续往下写   揭鳞的痛苦  你受的了吗

记得发出后也有人说“揭鳞”，我写时倒没想到这个。
还在写三时，因为说到“温句可思”，翻以前故宫拍的玉器照片，一时又想写一个以玉为题材的故事。两个故事在脑子里一打架，就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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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桑 发表于 2015-8-15 02:07
想继续看下去（我表姐夫居然醒过来了，能喝稀饭不能动。半年前坠楼，可能也失忆了。）

问好紫桑，醒过来于家人而言，是一个宽慰。。。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紫桑要是有感触，欢迎来写一段{: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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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裳水佩 发表于 2015-8-15 11:10
不知道是从多高摔下去的  无书两年前动过手术  她说过几次全麻也影响记忆

是啊，我真的觉得记忆力大受影响，如今很迟钝。特别手术时发生过一个小意外，虽然醒的及时，恢复的也不错，有一些本该记住的事情，还是没有印象了。

渐行渐远渐无书

兰裳水佩 发表于 2015-8-13 22:39
又希望你往下写  故事有种扑溯迷离  很吸引人

小时候有过几次落水的经历，最早的一次，约是在还没进小学的那个夏天，水闸边玩，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醒过来时离那个水闸很远，河滩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块。周围没有人，我眯着眼睛盯着太阳看了半天，奇怪的是眼睛没事，人也没事，后来回家了。

兰裳水佩

渐行渐远渐无书 发表于 2015-8-15 11:59
小时候有过几次落水的经历，最早的一次，约是在还没进小学的那个夏天，水闸边玩，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醒 ...

哈哈  宝贝儿  写故事看来是这样  情节是虚构的  细节是真实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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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裳水佩 发表于 2015-8-15 12:05
哈哈  宝贝儿  写故事看来是这样  情节是虚构的  细节是真实的^_^

嗯，反反复复做一个梦，这也是真实的。

兰裳水佩

渐行渐远渐无书 发表于 2015-8-15 12:08
嗯，反反复复做一个梦，这也是真实的。

勤快一点  往下写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