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慎 在 云 南 时 期 的 词

金筑子

杨 慎 在 云 南 时 期 的 词
明.杨慎被贬戌云南，36岁至71岁都是在云南度过的。他的很有影响的诗词曲，都产生于云南时期。最著名的是他的《临江仙》，这首词本为“说奏汉”，自被毛宗岗移植为《三国演义》开篇词以后，就四海皆知。但在云南，对杨慎的有系统的研究却很少，其事迹在文人中远不如民间的传说广泛。据我所知，近二十年中，云南的有关诗词组织，几乎少有人知道《三国演义》开篇词为杨慎所作。于2002出版的《云南历代诗词选》，亦未收《临江仙》说秦汉一词。我们不妨再来读一遍这首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杨慎如不被贬戌云南，看破人生，是写不出这样的词来的。
其实，在我看来，杨慎的词，比他的诗更有韵味。且录几篇于后：
临江仙.戌云南江陵别内
楚塞巴山横渡口，行人莫上江楼。征骖去棹两悠悠。相看临远水，独自上孤舟。  却羡多情沙上鸟，双飞双宿河洲。今宵明月为谁留？团团清影好，偏照别离愁。
明时的云南永昌，瘴气横生，不似今日之旅游胜地，一个生长京城的朝廷重官，被杖型两次，死去复活之后，贬戌别内，是何等的凄苦。
杨慎初到云南，由于过去其父子在朝中的影响很大，云南的地方官员对其很是宽容，一批文人对杨慎亦敬重有加，因此杨慎经常往来于昆明、大理讲学。有水调歌头一首，很能说明杨慎当时的心境：
春宵微雨后，香径牡丹时。雕阑十二金刀，谁剪两三枝？六曲翠屏深掩，一架银筝缓送，且醉碧霞卮。轻寒香雾重，酒晕上来迟。  席上欢，天涯恨，雨中姿。向人如诉，飘泊粉泪半低垂。九十春光堪惜，万种心情难写，彩笔寄相思。晓看红湿处，千里梦佳期。
但杨慎对昆明的景色，那更是描绘得栩栩如生：
滇春好（四首选二）：
滇春好，韶景媚游人。拾翠东郊风袅袅，采芳南浦水粼粼。能不忆滇春？
滇春好，百卉让山茶。海上千枝光照水，城西十里暖烘霞。能不忆滇花？
一首写城东，一首写城西。这第二首说明，当时的茶花在滇池岸边高峤一带，是何等的鲜美。就说高峤吧：
浣溪沙.高峤滞雨
满目春风户不关，李成骤雨郭熙山，吾庐宛在画图间。修竹墙头过绿醑，丁香棚底醉红颜。晚来一笑破天悭。
至今，高峤还有杨升庵祠，只是经费拮据，管理人员都非常穷困，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楹联学会一行去考察对联，还须由学会请吃饭。
杨慎对昆明城与高峤的水路描写：
折桂令.野望
枕高岗，坐占鸥沙。春晓渡帆樯，晚市鱼虾。红叶园林，黄花篱落，白水蒹葭。望东市，双浮佛塔。指高峤，一片人家。稳趁归槎，低岸乌纱。满酌春醪，闲话桑麻。
那时从高峤进城多走水路。
杨慎在云南多数时间是寂寞的：
鹧鸪天.元宵后独过
千点寒梅晓角中，一番春信画楼东。收灯庭院迟迟月，落索秋千剪剪风。鱼雁杳，水云重，异乡节序恨匆匆。当歌幸有金陵子，翠jia（古代盛酒的容器，打不出此字，上面两口，中一宝盖，下一斗字）清尊莫放空。
他对故乡四川的怀念，是如此的深沉：
南柯子.羁怀
黄鹤蓬莱岛，青凫桂若洲。愁人寂夜梦仙游。不信一身流落向南州。  万里家山路，三更海月楼。离愁脉脉思悠悠。何日锦江春水一扁舟。
杨慎的晚年，是异常凄苦的。杨慎六十岁以后，按明朝的律例，可以由儿子顶罪到戌所，自已回四川养老。可是杨慎多次请求，都被上方推委。年老边荒，当时的文友多已离散，他只好借故回四川沪州，装疯卖傻偷度余生。在他七十岁那年，云南新来了一个势利长官，为了讨好朝延，派人去四川将年迈的杨慎带枷捉回。杨慎途中有词：
江城梅花引.夕宿江门：
漏声沉，雨声沉，滴滴空阶碎客心。拥单衾，拥单衾，病骨寒浸，争教不断魂。  静闻枥上嘶嬴马，巴童熟睡荒鸡哑。旅游难，旅游难，白首衰残，何时歇征鞍。
定风波.沾益冬至
客中冬至夜偏长，寒炉坐拥待晨光。心似死灰飞不起，愁里，路迷心折望吾乡。  玉几由来天北极，曾直，五更三点入yuan（音鸳，打不出此字）行。何事白头犹道路，谁诉，天高难问只苍苍。
谪戌中，杨慎有时心境很好，他的两首写梨花和柳花的词，实在是引人入醉：
满江红.梨花
露重风香，韵华浅，玉林无叶。谁剪碎，遍地琼瑶，满园蝴蝶。娇泪一枝春带雨，粉英千片光凝雪。伴秋千，影里月明中，伤离别。  花在手，肠如结；人对酒，情难说。忆故园，游赏清明时节。今日相逢滇海上，惊看烂熳开正月。更收灯，庭院峭寒天，啼鹃歇。
御街行.柳花
城西杨柳千千树，风起飞花絮。青楼珠箔斗轻盈，还绕名园幽处。满地香球，满天晴雪，卷却春归去。  游人歌吹堤边路，芳景须珍护。眠开青眼舞慵腰，无计使风流住。百啭残莺，一双新燕，九十春光暮。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一首叠字词，古来少有，读之感叹：
行香子.客行
秋色萧萧，秋气寥寥。渐江头，露草萋萋，霜枫槭槭，风柳条条。望水茫茫，舟泛泛，橹摇摇。  虫语要要，蝶梦飘飘。问家山，蚕崖渺渺，鱼波寂寂，雁阵潦潦。但月溶溶，烟漠漠，路迢迢。
杨慎的曲，更写得哀怨，我已在另一篇文章中说过，这里就不提及了。

惊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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