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拜寿

月在梨花

2001年5月1日是老公公的八十大寿。
4月30日早6：00，我们一家三口早早的起床（小儿六个半月，我产后虚弱成天的头晕眼花）夫责任重大，跑前跑后收拾东西，幸亏离婆婆家不是太远（60公里）。
7：00叫的出租车准时来到楼前，细心的夫拿完了大包小包，又准备了两个特大号的塑料袋。
一路上晕车的我和儿子，很快就把所有准备的袋子给装满了。无奈，只好走走停停，终于在10：00整到了婆婆家的村边。
早上刚下了一场雨，路滑坡陡，车子无法前行，夫只好左背一个大包，右背一个小包，右手抱紧儿子，左手扶我，跌跌撞撞往村子里走去。
刚下坡，老远就看见婆婆家的门口聚了一大堆人，登时夫双腿一软，硬生生的把我砸进了泥泞里。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精神极度不佳，昨晚作了一夜的噩梦，想想梦里情节，不由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老公，做了个噩梦。”“小孩子家那有噩梦。”（老公大我4岁，常常以大人自居）“梦见爸爸去世了。”“梦死得生，小屁孩哪里见过世面，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越忙越乱。”夫一边整理一边对我说。“我的梦一向都很灵验的啊，我在空中飘了一晚上的，到现在头还晕着呢。”我不放心的追了一句。“你身体不好的缘故，不要多想。”夫回手摸了摸我的头。
“你在这里先歇会我过去看看。”夫定了定神对我说到。夫拿出装衣物的包放在石头上，安排我抱好儿子坐下后，匆匆翻沟过去了。
婆婆家处在丘陵地带，每个丘陵都不是很大，比较平坦的地方被开垦成农田，陡峭的地方被人家居住，因此每个村庄都不是太大，一般就十多户，居多是一个姓氏的人家居住在一起。由于这里的黄土层很厚，村里的人家大多都居住的是窑洞，只有个别的有钱人家才建造砖房。婆婆家是这个村子了比较有钱的人家了，沿着地势一溜打了三孔窑，作为上房由婆婆居住，东西两面各打了三孔作为厨房和仓库，下房是新近刚盖的三间砖房给了小弟，婆婆家东边是三哥家，西边是四哥家，大哥家住在另外一个丘陵上，二哥在县城里，我和夫在市里。从丘陵上看每个村庄都相距的很近，其实要走得很长时间的路才能到达村子里。婆婆家门前有条约三十米的天然沟，下坡的路曲折蜿蜒，上去的就有些陡峭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三嫂家的猪死拉，我这就过去接你们。”夫兴奋的在对面大叫着。
三哥，三嫂，四哥，四嫂，弟弟，弟妹纷纷从沟那边过来了。
“真的是三嫂家的猪死了？”我兴高采烈的对夫嚷到。“看我们家的猪死了，把你两口子高兴的！”一回头，看见三嫂两眼红肿，满面泪痕，不由的和夫面面相觑。
夫连背带扶的把我弄到了婆婆的里间屋。“不管怎样总算是到家了，”夫像个孩子似的屋里屋外跑个不停。我抱着儿子歪在里间的床上。
“爸这次过生日和以往可不同，又赶上金婚，县里前几天还亲自派人送来了结婚证书呢，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办。”正迷糊间听到大嫂在说话。“
“应该使字披红，头花的什么都要。“二嫂插嘴到。
“另外还有四个重孙子也得披红，这样才喜庆”四嫂对着二嫂说。
我抱着儿子站在大嫂跟前看大嫂手里的结婚证书。“哇，原来爸妈没领结婚证啊。
“那年月那里有这玩意。”婆婆爽朗的大笑着进到屋里。
婆婆今年七十四了，满面红光，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我都纳闷，夫说婆婆是除了头发不疼外，其他的地方都疼），婆婆一辈子不容易，养活了十个孩子（大哥是公公的前妻生的，大姐是婆婆自己带过来的，另外两个是舅舅家的姐姐和哥哥，其中姐姐在很小的时候夭折,现在夫的亲兄弟就是二哥，三哥，四哥，小弟，和一个姐姐。大哥是一个包工头，管理着几个工地，二哥听说是新近升官了，到县里一个局当局长了，三哥和四哥是搞装修的，小弟听说是到市里的开发区当保安了，上个月在市里租了套房子把老婆孩子都接过去了。大哥一向认为婆婆不是自己的亲妈，很少能和下面的弟兄们和的来。二哥是个冠冕堂皇的人，事事都带着领导的作风。三哥比较宽厚些，四哥为人比较奸诈，小弟是个好吃懒做的，听说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居然租了一套一百五的房子。老公公是个离休的老教师，一个月听说还拿一千多的呢，三嫂和四嫂为这件事的补贴不均匀常常和婆婆闹别扭。
“你们商量一下看谁去买些红布，红花，看我的头发这么短最好再买个大发夹来。我也跟着你们爹乐和乐和。”婆婆坐在我的身边发话了。
“路这么滑，我一大把年纪了，出去不方便。”大嫂一旁说道。大嫂年纪和我妈妈相仿，和她说话我总觉得在和长辈说，她的话我向来是为命是从。
“我回来家就穿了这一套衣服，弄脏了，明天可咋待客？我姐姐妹妹兄弟明天可都来呢，看我穿的不伦不类，一定笑话我跟着你们二哥受罪拉。”二嫂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三嫂家的猪死拉，没人敢招惹，从回来至今我一直看见她在抹眼泪。回来我和夫都那样······我正眼都不敢看她。
“我眼光不好，买个东西一直不趁咱妈的眼，况且我还得择菜洗菜，眼瞅着下午就要用了。”四嫂赶紧往外走。
“我孩子小认生，你们谁都带不住的——我还要和四嫂一起干活呢。”弟妹不失时机的说到。“看我五嫂，每次回来都穿的这么鲜亮，眼光肯定不错，孩子才这么大点，一睡得好几个小时吧？”我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我合适了，赶快把儿子哄瞌睡了，穿上三嫂拿来的胶鞋，问清楚要多少布和花，我匆匆的来到了大路边。家里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我病歪歪的去，我心里纳闷着伸手拦了一辆摩的。
来到了镇上，转悠了几圈我也没找到要买的东西。看看天阴阴的，我的心里直发慌，忽然想起早起吃的东西全吐了。儿子也不知道醒了没，心里越发的慌起来了，赶忙找个人打听一下，，终于在别人的指点下找到了荬布匹的商店。
我这个人买东西从不会货比三家，更不用说砍价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荬布的，那里还管质量，价钱什么的，冲着柜台就说：“给我最好的红布······”买完布出来，直接叫了辆出租，饿的实在不行了，没精神找花了，直接让人家带我去买。这人生地不熟的。
一进家门迎面就碰上了夫，“你做什么去了？”“儿子醒了没？“没，你买东西要发票了没？”“都是最贵的，质量肯定没问题。”“榆木疙瘩。”“哎哟，一会不见就躲在这里说悄悄话了。”二嫂满面含笑的迎了出来，“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可都吃过了。”“快吃吧”，四嫂端着一碗饭过来了，“今天做的小碗汤。”（小碗汤是婆婆家这里的特产，只有办大事时才做的，是一种酸酸辣辣的肉丝汤）我最喜欢吃这种汤了，忙走上前把东西交到二嫂手里。狼吞虎咽，估计不到二分钟，我就把这碗汤给报销了，“还有没有？”我抬起头问，“看你的谗像，锅里有的是，自己去吃去。”夫笑眯眯的对我说。快步走过夫 的身边装做不经意使劲抓了他一把，扭头跑进了厨房，后面传来了几位嫂子的大笑声。
吃过饭，陪儿子又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快要吃晚饭了。看看外间的三嫂已经把花和布都收拾好了，就抱着儿子来到院子里溜达。
夫和哥嫂们都在帐篷里收拾明天席上的东西，听见里面热闹的不得了，就信步走了进去。
“哎哟，‘局长”来拉！帐篷里所有的人都在大笑。
这其中有个缘故。
第一次来婆婆家的时候，正碰上村子里据说是夫的侄子结婚，要找个属相和的长辈铺床（农村的一种风俗习惯），刚好我的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当初我和夫结婚时婆婆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我好奇的不得了，一口答应。晚上就随同婆婆来到那个侄子家中。刚进他家的门，我就听到有人在说“请了四位局长来做饭，不知道明天能否应付下来。”听后心里纳闷，看看侄子家也不像什么官宦之家怎么就请四位局长做饭，看来请客的规格蛮高的嘛，和婆婆也不是很熟，就没敢多问。
  等铺完床回到家里，实在按萘不住，就问夫；“他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居然请四位局长来给他们办婚宴？那个局的？”话音没落，笑坏了一边的嫂子。“局长，你都不知道，什么局的，做饭局的。”夫赶紧把我拉到一边：“我们家的风俗习惯，把大厨叫局长，你们家办事时不也请厨师嘛。”“厨师就厨师嘛，叫什么局长！真是少见！”至此，凡家里遇到办事，只要我到场，必定拿‘局长‘来开涮。
哥嫂们手脚不停的在帐篷里穿梭，我抱着儿子坐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嫂子们说笑。忽然瞥见三嫂一脸灿烂的笑容。低头沉思，三嫂真是心胸宽大。
是夜，腹如刀绞，翻江倒海的吐把我的脸都吐绿了，折腾的夫片刻不得安宁。临近后半夜又改泻肚了，短短的一个小时，入厕八次，这可是真苦了我了，雨后路滑，，婆婆家的厕所又不在院子里（真弄不清楚他们这里的人家，以备不时之需的厕所怎么都建的离家那么远，难道这也是风俗习惯？）来来回回七八趟，弄的我精疲力尽，坐在厕所门口小憩，不想雨过天晴，漫天的雾境让我看呆了。
正在留恋沉醉时分，被公公寻至厕所门口，“快回去吧，天冷，不要再冻着了。今天你吃的肉有些不地道。”公公伸手把我扶起，带回了窑屋。儿子正在大哭，没有奶吃，夫左哄右劝，正闹的不可开交。
吃了点药，凌晨时分折腾了一夜的我们一家三口终于睡着了。
等醒来后，来客已经把婆婆住的外窑屋给坐满了，和夫大窘，低眉，捏脚匆匆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忽听背后传来窃窃私语：“你们家老五两口子吧，，模样到怪清秀的，只是脸色有点差。”心里想，能好吗，，夫对我做了一个鬼脸，一把拉住我跑到隔壁三嫂家梳洗去了。
梳洗完毕，和夫去厨房吃饭。早饭是凉粉汤。（婆婆家大年初一的固定早餐，也是这个地方的特产，凉粉和着肉丝，时鲜干菜熬的汤，说是大年初一吃了，一年都不糊涂，风俗习惯。）平常这也是我爱吃的，可今天看着油腻腻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愁眉苦脸的看着夫，“儿子还要吃奶呢，好歹也吃点。给你作点疙瘩汤吧？”
还没喝上疙瘩汤，就招来了嫂子们的白眼：“看人家两口子多亲热！”（后来得知，二哥，四哥当时分别在和嫂子闹别扭。）
中午11：00公公婆婆十字披红，满面红光的坐在外间窑屋，院外的唢呐声是震天的响。依照婆婆的打扮，四个重孙子花枝招展的在床上玩。
  婆婆家人口大，我经常不回来，大多的亲戚都不认识，通常情况下我不到人前，今天病了，照例不出去。本来婆婆给我们准备有房因弟弟嫌房间小，就住到我们的房子里了，我们就住到婆婆的里间来了。
坐在婆婆的里间里，我冷眼瞧着外面。
这时，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夫，小弟都来到外间商讨礼仪大事。
公公是个少言寡语之人，和蔼，慈祥，每次我回去就一句话。“你回来了，快进屋歇着。”我呢，答应一声，礼节性的问候：“爸，你身体好吧。”不管我住多少天，就是这一句话。（妯娌们只有我叫爸爸，，其余的都叫爹，夫说是风俗习惯，可能因和夫在市里，允许我叫爸爸，为此几个嫂子常说老两口偏心。其实是我叫了一声爹，笑坏了夫，才改的口的。）家中大小事物统归婆婆处理，婆婆是个党员，经常处理村中事物，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到了我们着一辈，婆婆非要儿子当家作主，大小事物不和媳妇商量，叫来儿子一嘀咕就好。（媳妇闹，回他家闹去吧）
“我看，仪式上你们给我和你爹发红包吧，现在流行这个。”婆婆拿眼瞧着大哥。“包什么红包，办事情大家都出了份子拉，哪里能拿三份的钱办一件事情。”大哥一口拒绝。
婆婆的眼泪马上掉了出来。夫忙站起来：“按妈的意思办，我和小程一人一份。”
“包多少？”二哥问，夫斜眼往里间瞧我，我马上伸出一个手指头。
“按照大哥的办。”四哥说到（后来知道四哥当时和大哥闹别扭，当时意在和好）。
“你们说啥都中。”三哥站起来说到，
“我没意见”小弟立刻赞同三哥。
“你看你”，公公拉了一下婆婆的衣服“好日子······”
屋里只有婆婆轻轻的啜泣声·······
“算了，大哥轻易不发话，不能太驳他的面子了。”二哥悄声对夫说，
“那妈她······”“回头多给他点就忘拉。”
“这么大的事情，你看你，老大他······”公公在劝婆婆。
最终以婆婆的让步，不再掏红包，以献花，端果盘而告终。
12：00正，仪式正式开始。唢呐吹吹打打在三邻五舍的拥簇下，把公公 婆婆接到了喜棚里。
从来没见过这仪式，我也不顾得头晕眼花，抱起儿子就挤进了人群。
喜棚就在大门外，门前的场子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喜庆的唢呐声震耳欲聋，主持人手拿麦克风大喊了三声，才静下了周围的喧闹声。
第一项是致词。身体健康，百年好和····等吉祥话。
第二项是献花。公公的单位婆婆的组织派代表送上了两个大花篮，鲜艳夺目的鲜花点燃了整个喜棚的气氛。
第三项是儿子媳妇献花献果盘。
悠扬的乐声响起，慌的我扭头就往屋里跑（没穿外套，提落着婆婆的鞋，好在是老五，还得一会呢）忙找来了在我家上过高中的二哥家的大姑娘抱着儿子。整理好衣装，款款的走出院门，一眼就看见夫正在四下里搜寻我呢，忙伸手点头说：“我在这儿呢。”幸亏当时人声嘈杂不然······“这是他们家的啥亲戚？”就有声音从耳后传来，慌慌忙忙跑到夫的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花·······
本来是要磕头的，因下雨就改鞠躬了。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礼毕”快步上前把手中的花献给了婆婆，和夫异口同声的说；“祝爸妈身体健康。”完毕，退场。
“哎，原来是他们家的老五家的啊，”“戴个眼镜，文绉绉的。”“听说老五是个大学生呢，”“看人家的皮肤多白”“穿的裙子多漂亮”“这么冷的天穿裙子，真是露。”“结婚都四五年了，听说才生的孩子。”“市里流行晚婚晚育，这个你们不懂。”······推开拥挤的人群，我逃也似的冲进了婆婆的屋子。
猛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换掉身上的裙子，胡乱套上衣服裤子，就听见儿子那高分贝的声音传了过来。
等把儿子哄下，仪式已经举行完了。满院里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响：开席了。
等招待完客人，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夫 喝的摇摇晃晃来到了我的眼前：“你把早上的疙瘩汤喝了吧，席上的东西不太干净。”我答应了一声，把儿子放到夫的手上，就去三嫂家喝疙瘩汤去了。
吃完疙瘩汤，刚走出嫂子家的门，迎面就碰上了送客的队伍。
“这是老五家的，”我连忙点头致意，“这是你姨，这是你舅舅这是你大嫂家的兄弟跟前的大侄子，，这是二嫂姐姐家的小姑娘，三嫂家的妹妹，四嫂的弟弟，你弟妹的爸爸妈妈，这是你大姐家的姑娘女婿，儿子媳妇，二姐家的······”一圈头点下来，我只觉得两眼发黑，脑子嗡嗡直叫······“昨晚肚子吃坏了”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醒来后已是晚上六点多钟了，手上扎着点滴，也不知道是第几瓶了，夫在一旁歪着，满屋里弥漫着酒味烟气，我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把夫惊醒了，“哎哟，你醒拉，别动，正发烧呢，吓死人了你。”夫伸手替我掖了掖被子。“儿子刚喝过奶，睡着了。”“你身体怎么这么不好。”婆婆大声的说。“昨天可能吃的东西不太好······”夫连忙向婆婆解释。“怎么，吃一锅饭，我们怎么都没事，就她·····”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当时我生儿子时大出血，几乎把命都搭进去了，婆婆说晕车，身体不好，我妈在家照顾嫂子坐月子，婆婆家的几个嫂子纷纷表示没有出过门，住不惯城里等等，谁也没有去看我。住了十六天的医院，夫是二十四小时陪护，住的离我近的一母同胞的姐姐是每天下了班急急忙忙做好饭送去，碰上加班，我和夫就吃了上顿没下顿了，到街上吃了几顿，又把我的肚子给吃坏了······
“我能好吗？”夫赶紧伸手替我把眼泪抹掉，“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哭，妈也只是说说而已·······”
烧的迷迷糊糊的我晚饭也没吃，就又晕晕沉沉的睡了。
半夜只觉的夫多次出入，·“你怎么了？”“泻肚。”，忽又听外间响声大作，“怎么回事？”“妈吐了，你别动，我出去看看。”夫急忙披上外套。
“妈也上吐下泻的，看来我又······”夫捂着肚子一溜烟的往外跑去。
艰难的熬过了一夜。
婆婆不愿声张，低调的吩咐我开了处方，拿到药店里取回了药。不顾病体虚弱，替婆婆把点滴扎上。“你媳妇的手可不含糊，在医院可从来没一针就扎上过的。”婆婆躺在床上对夫说。
“到处都是油腻腻的，我们回去吧？”我低声对夫说，“不行，一会还要对帐呢。”“对什么帐？”“这次请客的费用。”“哦，我说你问我要发票了没。”“得，就百十快算了。”
夫也不舒适，就凑合着喝了点面疙瘩汤。
临近中午，大哥，大嫂，二哥 ，二嫂，三哥 ，三嫂，四哥， 四嫂，弟弟，弟妹陆陆续续都来到婆婆的外间屋坐下。
“中午，大家就在这边吃饭，你们妯娌们去厨房看看还剩下些什么，留下今天中午用的，下剩的你们都分停当了，各自都拿各自家里去。我和你爹吃不惯这油腻的东西，不要给我们俩留，我累着了，不能盯着。”婆婆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吩咐到。“我做事向来是公道的。”婆婆又追了一句。
嫂子们喜滋滋的转身都出去了。
“这次请客一共花了三千五，大哥拿一百，我和小弟一人二百，四弟没拿。烟酒是二哥的，没算上。”三哥是这次主事的，“不管么别扭，总算热热闹闹办完了。”三哥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帐本，所有出入都在上面呢，谁要查就来看看。”说完三哥把帐本放在婆婆面前的桌上。“剩下的钱是我上个月在老五那里借的，大家都没碰头，我就先垫上了。”
“你们办事搞小动作，我不服气，我不凑份子！”四哥扭头进了里间，抱起儿子。“三嫂家的猪 是病死的。”四哥盯着我的脸幽幽的说。
“你们中间又添钱可没给我说，我工地上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大哥站起身走了。
“这是送礼的帐本，一共收了贺礼八千八百五十五，东西不算，这八百五十五给妈，这里有爸爸妈妈单位送的礼金，将来说不定爸妈还得再送出去呢。”二哥顿了顿。
“请客共请了四十桌，其中我原单位和现单位的二十桌。这是买老三家猪的七百。”说着二哥数了七百递给了三哥。
“这是小弟家猪的四百五，小弟家的猪好，多给五十。”说这二哥有数出了五百交给了小弟。
“五弟妹一年多没上班，他们家不能拿这么多，剩下的三千我拿两千。”说这二哥又数出了一千送到了夫的手上。
“你的钱没有全垫上，我花了一部分，等我手头宽裕了就给你送去。”三哥低声的对夫说。夫无言。
“这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我单位的同事送的了，你们想这礼尚往来，有的呢我已经送过了，有的呢我还没送呢，不能让我太吃亏了·····你侄女去年刚上的自费大学·····我们单位这几天要集资盖房·····我在老城区的一百五的房子太小，又太吵······”
我们家的两居室六十平方的房子已经住了快六年了，二哥家的姑娘在我家白吃白住上了三年的高中，如今四哥家的儿子还在我家上学·····我不自觉的走出了里间。
“你说是吧，五弟妹？我同事送的。”二哥的话打断了我思绪。“是啊，你同事送的，将来还要送回去的。我······”
“咱五弟妹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了，读书多了就是好······”二哥打断了我的话。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回去还得还烟酒钱呢。”说着二哥把钱装进了口袋。
“二哥，我······”，
“哦，你们下午要走是吧？”二哥笑眯眯的看着我。
“不要紧，下午我让我的司机把你们送到镇上，你看这路泥的······”
“我，我，我不是那意思······”等我说出着句话时，二哥已经走出窑洞门了。
厨房里热闹非凡。
留下中午做饭用的，剩下的东西整整齐齐分好了堆在那里，三嫂叫我先挑，“又是菜，又是肉，汤汤水水的，我没地方拿，我不要！”我扭头对婆婆说。
“你挑一份给我装起来，下午你二哥的车来了叫捎回去。”二嫂对三嫂说到。
“我不要，请客我又没掏多少。”大嫂摆摆手走了。
“你们重分吧。”婆婆站一在边说到。
“装什么装，下午我还要开会，拿这些破东西干什么！”二哥在外面对二嫂发脾气。
“你不拿我拿，咱妈做事向来公道，省得让妈生气。”二嫂 气鼓鼓的说。
“妈，冰柜里还有些礼肉，冻的太死分不开。”四嫂提醒着婆婆。“老五家的，你去看看，好歹也拿点，办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好空着手回去·····我办事······”婆婆看这我的脸。
“我头晕······”我回身出了厨房。
我坐在婆婆的床上望外看。
嫂子们篮子，盆，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一个个喜笑颜开·······
“她们没吃肉？”四哥正在逗儿子
“你见我吃饭了？”四哥反问我。
“我和你四嫂在家吃的，没看见我和你四嫂忙着洗碗唰盘，哪里坐席了，”
“三嫂······”他们也是在家吃的。
“那二嫂·······”“你不知道人家两口子吃素？”
“哦，大嫂一家信佛，小弟一家忙着招呼亲戚······”
忽然记起刚才上厕所时听见的弟弟和弟妹的谈话“大家推辞着不去买花，就是不想掏钱，五嫂可真傻，去买了最好的还没报帐······刚我还看见她塞给妈俩红包。”······
我突然想大哭一场！
我，我······
“老公，你回家不回！，不回我和你离婚！”
“好，好，回，回，不吃中午饭就走好吧。”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泪流满面。
  半年后我才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