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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G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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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28 14: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G城旧事——
题记——这只是一些小人物的故事,我试图用笨拙的手和笔来记住他们以及他们的生活……
一、老冬
老冬每天醒来的时候,都不爱去看墙壁上那面老式挂钟,他总是习惯地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香烟,兑上火美美吸上几口,直到被窝里另一条白胖的腿蹬他的时候,才让他从睡意中完全醒来。
“还不快起床?”老婆桂芝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掐灭烟卷,老冬穿衣下床,洗脸刷牙,上街口买油条豆浆,唤醒儿子准备上学。然后,老冬拉起院内的的板车,慢慢遛到市中心的大圆盘开始他一天的劳碌。
老冬并不老,去年从客车厂下岗的时候的也只有45岁,人们喊他老冬原因之一是他娶桂芝时候足足比她大10岁,再者就是老冬从15岁就开始顶替父亲招工进厂,资格比原来的厂长还老。起初别人这么称呼他的时候,老冬很不适应,时间久了也就习惯坦然了。
老冬总是这样,在任何一个环境中,都是一个给别人印象老实木讷的人,当学徒的时候如此,当师傅以后仍然少言寡语。老婆桂芝总数落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老冬只憨憨地笑着,面对比自己小,长得白白胖胖的老婆,老冬从不发火。街坊同事都说老冬人厚道老实,但夸赞的后面,似乎隐喻着一些什么,可能是无能吧?老婆心情不好的时候曾这么说过他,有时候老冬自己也觉得确实无能,一起进厂的那批人,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只有他老冬每年原地踏步,到了还是车间工人,这多少让人有些难以平衡,为此,老婆桂芝没少埋怨唠叨,但老冬依然没多大反应,他觉得自己能干上工人就很不错了,他认为自己初中没毕业文化的文化底子也只适合当工人,所以老冬很少象桂芝那样去责怪抱怨什么,他很安心地当着自己的工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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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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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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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下岗
客车厂最终实行股份制卖给了外商是老冬所没有料想到的,按老冬以后经常套用的说法是“国企改革的阵痛”。当年的师弟,现在的厂长杨福成找他谈话时,老冬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抽烟。
“老冬,你也知道的,厂子现在引进外资,减员是不可避免的…”杨厂长语重心长地说。
“…”
“老冬,你是一位老师傅了,跟着客车厂风风雨雨三十年了,目前厂里有难处更需要你们这些老同志作出牺牲,舍个人利益顾全大局利益…”
“……”
“我也知道你家庭有困难,孩子正在上初中,老婆单位效益也不是很好,但我们做领导的也有难处啊。既想着厂里大多数职工都有饭吃,又要根据外商提出的条件调整人员结构,所以,这次你们60多位同志只能……这也是国企改革的阵痛啊!”
杨厂长似乎很难对眼前这个老实得有些可怜的人说出“下岗”这话来,毕竟老冬曾是他师兄。他当厂长这么些年,早练就了一身处事不惊的本领,不过面对老冬这样厚道的老好人,他这个做厂长的总觉得有些愧疚。为厂子默默奉献这么多年不说,而且从不向组织提什么要求,这在全厂三百号人中并不多见。
“如果不是TMD的外国老板非要裁人,组织上也不会让你们这些老同志下岗呀?”杨厂长有些愤懑地甩给了坐在对面的老冬一根“皖烟”。
接过烟的老冬脸上有些木然而无助,他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厂长,期待着些什么。
这让杨福成有点难受,转过头他接着说:“当然,厂里也考虑到你们的实际困难,决定按工龄给每人三万元左右的补偿,老冬你工龄长应该有三万五吧?”
听着厂长的这些安慰话,老冬并无多少反应,他只是在心里想着该如何回家跟老婆桂芝说明这件事。他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感到很对不起老婆的,从厂长室出来后,老冬和几个年纪大的工友们一起去了劳资科,填完表格,回家的路上,老冬仍心事重重地盘算着该怎么和老婆交代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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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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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桂芝
桂芝从小就是一个要强的人,当初嫁给老冬时,自己的父母都很反对,因为老冬那时候已经33岁,而自己才23岁,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两人的结合,桂芝嫁给老冬的目的很直接也简单,就是尽快跳出娘家那个穷山沟,做一个城里人。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桂芝,对于那个闭塞的家乡并无多少感情和留恋,跟许多女孩一样,桂芝有过美好的幻想,她憧憬能过上都市繁华的生活,向往着能有一个白净斯文的城里青年来迎娶她。当然,这仅仅只是梦想,桂芝做姑娘的时候,除了白净外也算不上多么漂亮,这点她还是心里有数的,所以当媒人——同村的惠嫂介绍老冬的时候,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惠嫂是老冬同事的老婆,因为丈夫喜子跟老冬关系不错,单身的老冬经常去惠嫂家改善改善伙食,没事和喜子喝点酒唠唠嗑,喜子是一个热心粗旷的男人,于是,老冬的终身大事自然也就成了喜子和惠嫂常挂在嘴边的话题,于是,桂芝就这样走进了老冬以后的生活。
第一次看见桂芝的时候,老冬有些尴尬,在喜子家客厅里端坐着的姑娘,白皙的皮肤和身上的旧衣服有些刺眼。
“太年轻了。”老冬有些犯嘀咕,这也是他觉得尴尬的原因。
“你傻啊?年轻还不好?”老冬这想法招到了惠嫂的训斥。
“还是先让他们聊聊,相互了解一下吧?”喜子适时地插了句话。
“中,就这样,要双方愿意才能成。”惠嫂把老冬推到桂芝跟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然后跟喜子一块进厨房忙活起来。
或许老冬的诚恳老实打动了桂芝,或许是山沟的贫穷让桂芝再也无法忍受,总之,吃饭的时候,二人已经大大方方交谈了些东西,当然,桂芝的态度是决定事情最终成功的因素,老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1990年,老冬和桂芝结婚了,一年后,有了儿子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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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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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生活
生活是平静也是忙碌的,婚后的桂芝很快在刺绣厂找到了一份工作,G城的生活水平不算很高,每月的工资前些年还是能够贴补些家用的,只是随着儿子越来越大,消费水准越来越高,老冬和桂芝感到生活的担子也越发重了起来。桂芝这人偏还有些要强,所以一些面子的排场还是必要的:儿子小冬是家里的核心,别家孩子有的,自家孩子也要有个差不多,请客吃饭,也要找一个象样的地儿,一切收入开支在桂芝的合理安排下,生活井井有条,只是没什么盈余罢了。
生活就这么过着,不愠不火,没有心思去想着什么,也没有那些所谓的激情,每天杂七杂八地忙碌着,日子过得简单甚至是单调,明天好似在重复今天,今天又象在重复昨天,似乎要这么一直重复下去……
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快,改革号角从沿海吹起,吹了多年,终于吹到了大别山底下的这个小城, G城来了一位新市长,年富力强,大兴土木,环境在改造,经济在发展,工资在提高,终于捱到了孩子上初中,老冬也下了岗了,这些变迁让桂芝如同生活在梦里一般,不知不觉, 满大街的汽车、洋装、电子产品也逐渐走进了一些殷实的家庭,人们口头上谈论最多的不再是工作学习,而是打工挣钱、包养二奶之类的话题了。羡慕的目光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谁有钱谁就有本事这是硬道理。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茶余饭后唠得最多的也离不开一个钱字,这一切对桂芝这样有些拮据的家庭来说,既羡慕又无可奈何。
桂芝无法责怪谁?或许是命吧,悲伤的时候她这么安慰着自各。再说这些年屋里也填充了不少家什,彩电冰箱电话,一应俱全,尽管不是顶好的,但比起老家山沟子里的一穷二白,桂芝还是满意的,人就是这样喜欢比较,比较好的,也比较坏的,心情也随着比较时好时坏,说到底,生活既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又是自己与自己之间的交战,不是谁赢了谁,而是谁比谁更累。
桂芝无疑属于累的那一种,她经常有意无意地去比较,相比之下,老冬倒轻松许多,他觉得自己这样过着很充实,羡慕别人也是白搭,不如闷头过起自家日子,男人和女人,一个想得开,一个有些憋屈,但并不影响每天锅碗瓢勺的交响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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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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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第二春
老冬下岗后,很快找到了新职业——拉板车。干这活是他在劳动市场转悠了近个把月后做的决定,在车间工作30多年,别的没落下,力气倒还是有一把的,这点老冬很自信。早些年,过夫妻生活时,女人在身底下喘息时最爱说的一句就是:“你真有劲!”这总让老冬意气风发干劲十足,只是随着儿子渐渐大了,夫妻生活也就不那么勤了,主要是家里地点小了点,卧室只有一间,后来把客厅一分为二隔了间小屋给儿子,但房子隔音不算太好,每次两人提心吊胆地摸黑做事时,儿子一句梦话一个翻身,总让好事半途而废,为此,桂芝没少埋怨过男人,老冬也几次想找杨厂长,可同时又知道厂里分给他两间平房已经很公平了,喜子一家不也是两间平房捱到了女儿念大学,人家能捱自家也可以。再说住房紧张一直是厂里的难题,好多职工还没房子,住在公婆跟前哩,想到这些,老冬就没好意思开口。房子当然也没调成,于是,夫妻之间的那档子事随着儿子的增长慢慢减少了,偶尔性起的时候也来上那么一两个回合,但感觉已大不如从前,女人嫌火头不足不过瘾,男人说女人不积极呼应不够热烈,就这样彼此都感到有些疲倦了,那事也变得可有可无不疼不痒起来,时间久了,女人也不再勉强男人,只把满腔热情转到儿子的学习教育上来,老冬也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生活也算是充实吧。
拉起板车后,老冬仿佛找到了第二春,每天早出晚归,他人实在,生意也还不错,算起来比原来在厂里拿的工资还多些,人累其他倒也没什么。但桂芝终究是不乐意的,倒不是因为拉板车苦,主要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抹不开,G城虽不大,人却势利得紧,什么都可以丢得面子是万万不可屈的。大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哪怕家底再不厚实,身上一套名牌是必不可少的,这叫——做人。桂芝在G城生活这么些年,对城里的各色人等也了解八九,所以在刺绣厂的姐妹们面前,只说男人内退在家,好在厂里没几个人认识老冬,所以说这话来脸也没怎么红,最重要是保住了面子,厂里那些女人们桂芝是知道的,比麻雀还嘴舍多,桂芝从不让男人来接她下班,老冬的年龄和身份让桂芝象埋宝似的藏了起来,因为这个,同事不止一次数落过她,但桂芝总是笑笑,车间每年发救济桂芝从不申请,轮到她时也不拿,主动让别人,同事的眼里的桂芝是个少言寡语的人,甚至有些孤僻,在厂里她没什么朋友,基本上独来独往,年数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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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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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烦恼
近一段日子,桂芝有些烦恼,刺绣厂也开始要整合、优化结构,每个车间下达了二十个减员名额,桂芝所在的二车间共五个组百把个人,平均摊派每组有四个人要待岗。车间主任副主任是肯定不会下的,每组的机修工也不可能下,各组组长也不会下,剩下的,多数女工丈夫基本在本厂,算来算去,象桂芝这样在厂里基本没什么关系的职工没几个,待岗的可能性很大,看过通知后,桂芝把这事放在心里,没对自家男人说过,她清楚通过老冬来找人压根没什么指望,还得靠自己想法子,想来想去,她直接去找了车间主任——大林。
大林早些年曾是桂芝她们组的机修工,由于工作出色,人又很活络,上下关系处的不错,所以顺理成章地提拔成了车间主任。他小桂芝一岁,原先喊她“桂芝姐”,当了车间主任后,也没有象其他人那样,头昂多高目中无人,仍是一如既往地招呼着昔日的同事,也照样大胆地跟车间那些妇女们开些粗鄙的玩笑,不过略有些收敛罢了,车间的女工们好象对大林也很不错,平时即便不是一个组的,机器坏了都爱喊大林过去修,搞得本组的机修工心里个个酸溜溜的,大林长得有些清瘦,但胡子刮的挺干净漂亮,给人感觉男人味很重,桂芝也一样不讨厌大林,偶尔大林跟她开玩笑时,她也会同其他女人一般撒点小泼,闹腾一回大林,她并不反感开这种玩笑,甚至暗心里还有丝丝的兴奋,可能是同龄的缘故吧?桂芝从未认真去细想过,她也听说大林跟车间里某某女工有过暧昧关系,但在工作中一点也看不出异样来,而且比起车间另外几个阴阴的老主任,大林行事还象个爷们,起码他不会夏天没事老站在女工背后,一边往你的领口里斜窥一边假模假样地检查你的作业质量,那目光象蹿来蹿去的小老鼠一般,让女工们感觉浑身不自在。要是大林就会说:“XX姐,天热,你衣服太小咧,没包住?”最后那几个字他还有意识地模仿那个表演艺术家赵老师,变腔变调地,令人苦笑不得、又气又乐。
大林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热情、喜兴,有能力,讨人喜欢,而且他也是车间主任,这次优化组合,作为车间正主任的他同时又是厂考核组成员。自然,上门疏通关系的是断断不会少的,这多少让精明的大林有些劳神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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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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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心事
大林最近特别忙,饭局一个接着一个,酒一顿连一顿地喝着,双休日更不例外,恨不能连早餐也给你排上,这一切大林心知肚明,车间优化组合,谁走谁留,除了少数后台硬挺的几个人,其余的心里都没个准谱,这饭不是好吃的,酒也不是白喝的。不过大林自有想法,之所以来者不拒的原因,他早就在心中暗暗盘算过:赴宴的考核组成员多半不止他一人,什么劳资科长、厂办主任基本会到席,有面子的甚至能请动厂一级的领导,他大林不过一车间主任,虽说级别上算中层,考核也占一份,但真正说话管用的还是厂领导,这是秃顶上虱子——明摆着的事,既然别人要你赏面子,落得做个顺水人情,他何乐而不为?大林做人一直很大智若愚,这点他隐藏的很好,车间主任中,他被提拔时是很年青的一个,老主任退休后,那些资格比他老的副主任都没抹正,大林就给扶正了,可见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当然,这些事大林一直会放在心里,他谁也不说,除了老婆云芳。
大林和云芳结婚十年了,细细想来,这十年还真是云芳的努力改造,才有了今天的大林。云芳在三十铺的镇政府工作,每天清晨上班,晚上才回来。坐政府机关的自然洞悉社会上林林总总的复杂关系,结婚前大林一直是一个整天嘻嘻哈哈、没多少心计的青年,那时候,纺织行业十分红火,所以他也无忧无虑,自从结婚后,每天云芳在耳边唠叨些荣辱升迁的事情,大林的心事就开始多了起来,于是,慢慢地单位有什么事情,大林总喜欢和老婆说说,而云芳能从中逐一分析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起因结果,这让大林由衷钦佩。再往后,大林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很多实用的东西,通过实践,大林尝到了甜头,于是他很快完成了从机修工到组长到车间主任一系列变化。
这些年大林收获颇丰,升迁、人缘、老婆还有了一个八岁女儿,在享受丰收喜悦的同时,大林隐隐中又体味着一些难言的苦涩辛酸。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也不知道该对谁说?孤自一人的时候,他会在静思中感觉到疲倦与困惑无端袭来,这些年的日子竟在他脑海里没留下多少印象,只有关系——形形色色的关系,这些自己当初亲手缔结的关系如今却象网一样缚住了大林的身心,不容他喘息与挣脱,他感到自己如同女儿手中经常玩捏的橡皮泥,被捏塑成各种大小不一造型:忠实的下属,能干的主任,热情的同事,义气的朋友,忠诚的丈夫还有好父亲,就这样,如同演戏,他分饰着各种角色,在不同的场合,亮相登场。
大林至今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真正入戏的,也不知道何时会到终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感到些麻木与机械,他不再敢往深里去想些什么,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越是本质的东西,对大林来说越感恐惧,现在的他时时有一种没有退路的凄慌,外表坚强的大林,其实内心虚弱得如同风中的叶子,不停止地摇摆舞动却无力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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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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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帮忙
桂芝找上门是一天中午,大林赴宴归来正在家休息,屋内的空调将夏天的燥热挡在了门外,酒意未褪的大林穿着白背心大裤衩在客厅沙发上歪躺着,女儿中午一般在岳父母家,电影频道正播放异国的青年男欢女爱的镜头,这让迷糊中的大林无端地生出些非分之想来……
“嘀——嘟——”
门铃声惊醒了大林的假寐,打开门,桂芝站在外边,手里拎着两个礼盒,脸上有点局促不安。
“桂芝姐呀,稀客稀客,进屋吧。”大林客气地招呼着。
进屋后大林意识到自己穿的有些不雅,赶紧跑进卧室套了件裤子才出来。
“林主任,我…”刚坐下的桂芝又从沙发上站起来嗫嚅着。
“刚才在午睡哩,桂芝姐你别客气,坐呀。”大林一边拿茶杯倒水一边招呼着。
“林主任,我找你…”
“别,桂芝姐,还是叫我大林吧?”他又打断了女人的话,端着瓜果盘在边上的沙发里坐下来。
“吃点瓜子、桔子?”
桂芝没有动,只是稍稍挪了下位置接着说起自己的来意。
“…大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桂芝带着一脸无奈地望着大林。
“有什么事只管说吧。”大林其实心里有数。
“咱们厂这次优化组合,我仔细想了想,我的岗位恐怕有些难保?”
“……”大林看着桂芝没有吭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也知道,我在厂里没什么关系,所以只能请你帮忙了,怎么说我们也在同一个班组共过事,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桂芝的语气中带着恳求与期望。
“这事啊……”大林感到有些为难,他们虽说平时关系不错,但还没到鼎力相助的份上,不过跟其他女工一样罢了,早些年他也曾动过眼前这白净女人的心思,不过终究感觉桂芝的性格难以把握,所以念想渐渐消退了。大林在这方面是一个相对谨慎的人,平时表面上开开玩笑可以,但动真格的时候他选择地非常小心,他前前后后与四个女人有过那种关系,但双方都是自愿的,并且一般是分居两地、寻求解决生理虚荒的女子,这避免了很多麻烦,也不影响彼此的家庭。想到这里,那些消退的念想又渐渐开始回升起来……他决定冒险试试。
“桂芝姐,这事你也知道的,主要是上面的决定,我也没多少权力……”他顿了顿,开始打量起这位客人来:女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眼睛里也充满无奈,她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低下头,双手有些盲目地搓揉着裙边。黑色的中式裙,丰腴白皙的双腿,这使大林感到有些兴奋。
“不过,既然是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忙的,毕竟我们共过事,而且你原来对我也不错。”他客套地有些假。
女人慌忙说:“哪里呀?我没帮过你什么,你太客气。”
“这样吧:回头我和厂领导说说,照顾你的实际困难,争取让你继续在原岗干……”
女人脸上开始荡漾起笑意:“那真谢谢你啊,我就知道大林你人好,原来在车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高升。”
女人得体地奉承着,这让大林很高兴。
“不过也不是一准行的,我也只是个车间主任,说话不一定能管用。”大林笑了笑,没有忘记给自己留点余地。
“只要你林主任帮忙肯定行!”桂芝察言观色,看出了他脸上的轻松神态,大林谦虚地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招呼女人吃东西。
……
“哦对了,桂芝姐,你儿子念初几啦?”大林一边剥桔子一边问道。
“初一,下半年初二啦。”
“来吃个桔子。”
……
大林主动拉起家常让桂芝的心情也开始慢慢放松,彼此也近乎了许多,就这样聊厂里家里的聊了半个钟头,其间在递接果实的时候,大林有意触碰了女人露出的胳膊,女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尴尬地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准备起身告辞。
事情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变化的,直到后来,桂芝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怎么挣扎就倒在大林的怀里,她只记得大林起身送她的时候从背后用力地搂住了她,倒在沙发上时,依稀听见大林在她嘴边耳边喃喃而急促地说着“桂芝我好喜欢你”之类的话语,随后的感觉轻飘飘的就象腾云驾雾晕晕糊糊一片空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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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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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反差
从大林家出来的那天中午,桂芝没有回家,她心神不安地提前来到班上,象一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傻坐在空荡无人的车间,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刺绣机。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该想些什么?她只感觉心跳得厉害,仿佛小偷被人捉住一样,她满腹恐慌,频繁地上了几趟厕所过后,她才逐渐平静下来。同事们陆续来上班时,桂芝已经开动了机子忙活起来,当大林的身影出现在车间门口的时候,嘈杂的轰鸣声已经湮没了一切,包括人们各自的心思。
那天夜里,想弥补什么似的,桂芝主动要了老冬,虽然没有尽兴,桂芝却沉浸在某种激情中……
半个月后,厂里优化组合的结果也出来了,桂芝仍然留在了原岗位,她在心里很感激大林,却不知该如何言谢。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桂芝在厂里都尽量避着大林,万不得以做完单要林主任签字的时候,也只瞅人多地时机找他,而大林则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依旧乐呵地上班下班,这让桂芝心定不少,慢慢地那件事好象一阵风吹过湖面,轻轻一掠,荡起漪涟之后又复归平静……
其实,在桂芝的内心深处,既希望回到平静又似乎在渴望着某种波涛暗涌,她矛盾的心事却不能对老冬说,也无人可倾叙。大林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对桂芝而言,既感到安心也有些失落,她现在只希望时间能快速地来冲淡这一切。
大林最近倒是有些焦头烂额,忙完上岗考核后,厂里紧接着下达了一笔销售额200多万的制单任务。这单生意是业务副厂长这次出国考察时签订的,根据外商验过样品后的意见,从完成全部订单到货品出口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接到传真件后,厂里急忙召开了生产会议,迅速安排工作。时间很紧,任务很重,为此厂长特地把几个主要生产部门的负责人单独召集在一起,共同商讨如何尽快完成任务。作为生产一线的负责人,大林肩上的担子自然不轻,接到任务后,他心里直骂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优化整改之后才来,减员之后这么大的一宗业务意味着每名绣工要多做不少单子。这是一个矛盾,然而也不是大林个人意志所能决定的,他不能去建议厂里把待岗的工人全部重新招回岗位,这行不通,他知道这是考验他的时候,他更懂得考验的同时也隐藏着机遇,这也正是他表现的机会。所以接到任务后,他迅速拟订了工作计划表,在车间会议上分发给每一位组长,下死命令要求每组必须按质按量完成单子,并与个人的奖惩挂钩考核,直接激励大家的工作热情。这招果然收到了效果,通过一个月的生产业绩来看,各组明显超额完成任务,大家还纷纷主动要求加班。按照目前的工作进度,完成任务应该不成问题,这让大林悬了个把月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总算有些空闲坐在与车间比邻的办公室里开始想想自己的心思了……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桂芝正在机器旁忙碌的身影,从侧面看过去略显丰腴,闭上眼大林能回想起那天情形来:女人白皙的身子,饱满而柔软,与老婆平板的身材相比,感受截然不同。云芳在床上跟生活中一样的刻板,每次要做那事时,总安排得有板有眼,喝了酒不行,抽了烟不行,没洗澡也不行,好不容易条件具备了,还得大林口头申请再三,然后才施舍一般应了,十来年下来,基本也就两招,你上我下,我上你下,没有情话趣语,内容也单调得可怜,即便是到了高潮,云芳最多也就“恩啊”两声,大林感觉老婆属于性冷淡那一类的,有时在紧要关头,她要猛然想起什么事情来,总是毫不犹豫地打断在上面操作得正欢的大林,让他顿时兴致全无,这些年大林会冒险出轨,跟老婆的生活态度有很大关系。云芳把公事公干的作风从工作带到了床上,大林一直难以接受,他们的结合有点类似于签订不平等条约,女家富有,男家贫穷,女有才,男有貌,所以从结婚开始,家庭关系中的女权主义就一直高高在上,这很象母系社会,男人地位低微,想做什么都得请示领导,云芳在镇里分管纪检,经常要找下面的同志谈谈话做做思想工作,官虽不大,派头却不小,大林虽接受不了但也只得忍着,时间久了,自然有些憋屈得难受,于是他开始从另外一些女人身上寻找着某种作为男人的尊严与自信,当然一切得小心谨慎地暗中进行。
眼前的桂芝就让大林感觉很好,她的呻吟象是哼唱,从头到尾没有间断,这让大林感到快乐——征服的快乐,他由衷地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大林有一种压抑过度猛然释放的快感,这一切是桂芝给予的,与以往的女人相比,桂芝更具备温柔的秉性,她不反抗,似水一般的柔弱,这才是女人——真正的女人,没有云芳的刻薄与古板,丰满的桂芝带给了大林某种满足,而他也似乎希望继续这样不停地满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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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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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质变


时间过得很快,离两个月的工期也渐渐近了,任务完成的进度也近尾声,大林看看剩下的活儿不是很多也不是很重,就决定不让大伙再那么辛苦了,取消了中午晚上连续加班的安排,恢复正常作息时间,这样既考虑到部分职工身体状况也能空出些点时间让他们多照顾家里,毕竟快俩月了,为了完成任务,许多职工腾不出手来就把孩子都扔父母那了,即便孩子能自理的,也因为自己早出晚归,基本一天都碰不上一面,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林又何尝不是?几次周末在电话里跟女儿通话时,大林鼻子都有些酸,对老婆云芳彻底失望后,他把大部分的爱悉数转到了宝贝女儿身上,女儿很懂事,虽然才9岁,却象知道大林受过“压迫” 似的,碰到夫妻俩吵架,每回都立场坚定地站在父亲这边,弄得云芳直骂她是“小白眼狼”,也让大林安慰不小。

跟厂长汇报完加班的事情后,那天中午,大林来到车间,对大伙宣布了决定,大家都十分高兴,有些调皮的女青工甚至在人堆中高喊:“林主任好棒哦!”笑翻一片……

桂芝的情绪也很高昂,这段时间与大林基本上是朝夕相处,尽管没怎么正面接触,但对大林好感也日益增加,她十分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只是无法言表,她能感受到那目光在身后的注视,也能读懂里面的涵义,开始心慌忐忑,尔后坦然窃喜,这关注让桂芝自信许多,在工作中更显精力十足,人也开朗了不少。桂芝本身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是她自己还未明显感觉。

在听到大林的通知后,各组人员开始忙着整理单子数目,一一核实过后轮流找林主任签字复核。桂芝没有着急,她不慌不忙地核验着自己的单子,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桂芝看看没人再去签字了,透过窗子她看见大林正再收拾桌子,便拿起单子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林主任,我的单子还没签…”桂芝脸上有些复杂。

“哦,桂芝姐啊?”大林看着她语气有些激动地说。

“恩……”桂芝递过单子放在大林跟前。

接过单据时大林不经意间碰了一下她的手,桂芝的脸立即红了起来,眼帘也低垂下来,那一刻她竟似姑娘般动人,大林的心砰跳得厉害,禁不住低声说了句:“中午来我家。”随后在单子上快速签了字递给了桂芝。

接过单据后,桂芝疾步回到车间,她拿起茶缸喝了口水,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她有些慌乱且有些兴奋,就这样七上八下她心情复杂地熬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早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家了,桂芝装着在锁柜子的样子,瞥见大林关上办公室门的时候,她也有些茫茫地走出了工厂大门,门卫李大爷跟她打招呼她有些不自然站在那里地敷衍着,直到看见大林骑上摩托车走了,她慢慢地走到离厂不远的候车亭,一辆的士驶过来,她下意识地伸伸手坐了上去。

一个燥热的午后,大街上行走的男男女女,各怀心事地穿梭在烈日下,或为寻找一片荫翳角落躲避,或为寻找一份喜悦收获奔忙。在这样躁动不安的季节,生发着许多无法细说的故事,真切地感受,只有那些身处其中的人们方可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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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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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感觉


生活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种感觉,在人们的心弦上,这感觉或是停滞或者跳动,当桂芝还没有和大林发生质变的时候,这感觉就是停滞的,有了大林以后,桂芝的感觉开始苏醒跳跃。至于云芳和老冬,也许感觉显得有些麻木,因为他们是那么习惯循规蹈矩地生活。

云芳从没意识到家庭会面临迸裂的潜在威胁,在她看来,大林应该对她是充满感激的,因为是她将大林从一个贫穷的处境中拯救了出来,所以,她内心深处带有不可避免的优越感,这感觉让她在大林跟前总能气指颐使,她没怎么理会过大林的感受,夫妻床枕之间即便交心也多是一些官场厚黑之道,云芳很要强这点毋庸质疑,在工作中她也俨然一副女强人的作派,她觉得这样很好,似乎没什么可以击垮她,如今的大林在她的一手调教之下已成为厂里的红人,这多少让云芳有些自鸣得意,她更坚信通过自己的谆谆教导,大林一定能出人头地,最起码能在退休前混过副厂长干干,她对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充满信心,如果不是后来的意外突如其来……

老冬也同样没有预想过原本平静的生活有一天会乍起波澜,他勤恳地在外劳作,辛苦但却充实快乐,每天望着在床上安睡的儿子和身边年轻的妻子,老冬感觉到实实在在地幸福,他很少去苛求奢望过什么,他喜欢这平淡、劳碌却很充实的日子。每天看着同行们怨天尤人的样子,老冬能够理解但不赞同,在他想来,生活应该是往前一步一步趟着过的,当初下岗他也愁,但是很快就找到了现在这个职业,老冬没什么特长,不过却比别人更能吃苦,别人的怨恨在老冬看来完全没必要,他相信只要能吃苦耐劳,生活应该能有所保障,何况有一个贤惠的老婆和可爱的儿子,这不算幸福又是什么?他从没敢想过这一切会在某一天被完全颠覆。

只不过,老实的老冬还是感觉到自家女人的一些变化,他不经意间发现桂芝有些爱打扮了,每天早晚总要梳妆台前呆上那么一小会儿,这让老冬有些奇怪,老冬知道女人原来也爱干净,但很少在镜子前多花时间,她甚至还很奢侈地买回了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脂粉。

“女人最近一直在加班,脸色不是很好,或许害怕老相吧?”想到年龄,老冬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女人,白天的辛苦劳累使他明显感到在那事上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在女人体谅他很少主动要求什么。进入四月以来,女人一直在加班,晚上回家也多是九点以后,老冬既心疼又担忧,因为女人从不让他接送,他只能尽力打点好家里的一切,照顾儿子食寝,为桂芝熬些鸡汤之类的好伙食,不然妻子分心,这一切他做得满心欢喜。

    与老冬相比,云芳显得自在清闲得多,女儿平时在父母家,大林也挺勤快,家务事基本不用自己操心,工作上也还算顺利。只不过最近比较忙一点,因为眼看半年快过去,镇里的纪检工作也要面临上级部门的检查考核了,忙着些半年小结,忙着迎接领导检查,忙着应酬饭局……

    一晃已到六月中旬,这天上午她陪同市、区领导检查完工作后,按照书记和镇长的事先指示,一班人马驱车到市内豪华的锦都酒店就餐,三十铺镇虽不小,却没有几家象样的酒店,最起码招待市、区领导略显寒酸,工作中吃喝虽然不是什么十分紧要的事,但场面还是必不可少的,档次高些领导兴致也就高些,档次低气氛自然也就低了点,这一套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便言表罢了。
    酒宴将毕,趁领导们剔牙抽烟,即兴高侃的挡子,云芳伺机向书记镇长提前告假抽空回家看看,在领导们放下架子拿她打趣逗乐之后,就喊上镇里的司机送她回了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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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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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骤变

据后来司机小陈的回忆,六月的那天中午,云芳回家只呆了不到两分钟就匆忙下楼了,他很奇怪这位女纪检的变化之快,下车时还面带笑容,回来后却一脸冷霜,他也没好多问,可能与老公争执了吧?小陈满腹纳闷着把她送回了镇里。



云芳万万没想到,打开房门竟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老公大林正汗流浃背地和一个陌生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卧室的门并没有掩上,在客厅里就能听见大林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的低低呻吟,她本能地“啊”了一声,惊呆了沉沦在欲望快感中的男女。



如同电影中的画面定格,云芳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一下就懵住了,她木立了分把钟,转身摔门而去,什么也没说,只留下身后卧室里那对目瞪口呆的男女。



那天下午,云芳一直呆坐在办公室里,她什么也没干,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大林和那个女子喘息的声音、交叠的画面,她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别的什么,一切来得太突然,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冷静。



真是太突然,明明在电话里说中午单位来人检查,没曾想却杀了个回马枪?大林此刻懊恼地倒在沙发上回想着一切,桂芝仓促离去的时候,只是慌乱地念叨: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大林内心焦虑地想着这个问题。



他前思后想,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摆在眼前只有两条路:最坏地结果是离婚,那样自然会把事情捅大,名誉、地位都会一落千丈,甚至一无所有了;求得云芳原谅,把事情瞒下来悄悄化解,当然是最好不过,但云芳能原谅他吗?他开始有些懊悔自己太大意,那天中午接到云芳电话后,他同往常一样暗示着桂芝。



“为什么不多问一句他们在哪里吃饭呢?”大林暗暗骂自己,事已至此,躲是躲不了了,只能直面解决,他拨通了云芳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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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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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勇气


桂芝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乱如麻,她没料到这么快就天塌地馅,而就在此前不久还是水乳交融、春色无边。这太突然,一瞬间世界似乎颠了个,桂芝全身冰冷,她脑子乱糟糟地,想努力理出个头绪,却怎么也理不清楚。走在半路上,她想想不能回家,于是改道径直来到了厂里,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她真想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桂芝也渐渐平息许多,这空档她把这两个多月来的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个遍。她没有埋怨大林,也没有太多沮丧懊悔,她想自己应是喜欢大林的,大林呢?也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后来不会那么频频地暗示自己与他幽会。



“如果大林离婚,我也一定要离婚。跟他!”她暗地打定主意。



“万一大林离不了,那就尽力瞒住,不能让大林为难。”她想到大林此刻的处境,不禁内心一阵酸疼。



桂芝想了许多,惟独不怎么担心老冬,她觉得自己不说的话这事老冬永远不会知道,她决定瞒过老冬。



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桂芝显示出了她性格中的果敢与坚强,夜晚回家后,她一切照常,平日里夫妻俩本来话就不多,老冬习惯性地问了句:“累了吧?”,桂芝“恩”了声就洗洗睡觉了。一夜安宁无事,只有心事在暗处辗转反辙。



第二天上午,大林没来上班,桂芝的心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她担心大林会出事,因为以往从大林口中听说他老婆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大林现在肯定很不好过。桂芝绝对没想到,此刻大林正坐在家中操笔写检讨书,云芳远比桂芝想象的要厉害精明得多。



云芳没有吵也没有闹,接到大林电话后,她没有立即回家,只说晚上回家慢慢谈便挂了电话,丢下那一端的大林七上八下地在家等候。现在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她爱什么时间谈就什么时候谈,尽管她也急但却清楚大林比她更急,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表面装着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她懂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决定冷处理,但要看大林的认错态度。



是夜,云芳回到家后,大林早已摆上一桌菜在恭候。女儿在外公家,在电话里跟爸妈照常汇报了一下学习情况就挂了。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就吃完了,大林起身收拾碗筷,云芳在沙发上坐着喝水,直到大林从厨房出来时,气氛开始有些严肃凝固起来。



他靠门站在那里抽烟,面朝着女人,她没有看他,脸上毫无表情,端起杯子很缓慢地喝着水,屋内静得可怕。



“我…错了…”大林嗫嚅着,手指紧夹烟卷,头垂着,目光偷瞥着女人。



云芳没有吭声,依然在喝水。



“都怪我经不起诱惑,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老婆,你原谅我吧,以后再也不会啦…”



云芳看着慢慢走近的大林,没有言语,只是冷冷一笑,猛地站起身来,手中杯子一扬,半杯温热的水让大林脸上一片暖意,这感觉不是那么幸福,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贱!”云芳终于咬牙切齿狠狠地骂出了心里憋屈多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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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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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结果

当桂芝正为大林心里捏把汗的时候,大林在家中与云芳达成如下共识:


一、坚决保证今后永不再犯;二、坚决杜绝与异性工作外接触;三、坚决做到按时汇报行踪,按时按点回家;四、坚决服从云芳领导指挥。


除了做到这四个“坚决”外,大林另外上交一份不少于五页纸的深刻检讨,云芳用公事公干的作风快速地处理完这起家庭风波,剩下的事情就看大林如何按吩咐去跟那狐狸精说了。


事情能这么迅速地解决掉,大林当然暗自庆幸。第二天下午,缴过检讨他照常跑来上班,没有异样,一切照旧,这让桂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专心忙活起来,这个可怜的女人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


“桂芝,林主任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刚从外面进来的许大姐在身后唤她。


“哦,我这就去。”桂芝放下手中的活,整了整衣服,疾步来到大林的办公室。


“大林,你找我?”她细声说道。


“恩,下班你不慌走,我们得谈谈。”大林没有抬头看她,边埋头翻文件边说。


“那…我…出去了?”桂芝又有些忐忑起来。


“恩,好,你出去吧。”他依然没抬起头。


整个下午,桂芝脑子里那根弦又开始紧绷着,她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大林又会跟她谈些什么,就这样胡乱猜疑着到了下班。


整个车间人渐渐走光了,隔壁的办公室里一男一女,静坐半晌。办公桌后的大林沉吟一段时间后决定单刀直入打破僵局。


“桂芝,我们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恩…”女人点头表示同意。


“另外,这事你可千万别张扬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恩…我没那么傻。”女人急忙表态。


大林顿了顿,接着说:“另外…你看,你能不能提前申请内退?…”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对双方都好,不然见面尴尬。” 看见女人脸色开始变白,大林慌忙解释。


“嗡”地一声,桂芝感到天旋地转,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该不是听错了吧?眼前的大林象陌生人一样冷酷自私,她不敢相信这就是与自己同床共枕消魂过的男人?


她其实并未奢望得到什么,可也不愿意似累赘般被人这样嫌弃轻抛,失望的痛楚阵阵袭来,桂芝感到心酸欲裂,她不相信人会如此朝秦暮楚情义立绝,但现实正发生在眼前……


十五、煎熬




生活其实象钟一样,绕周转动记录着流逝与变迁,遵守着铁的规律不容打破,否则会如失去平衡和支点般,一切大乱.人们期待在枯燥平淡的生活之余来寻找某些异于常规突破世俗的激情,这也很正常,尤其在当今,在一个物质高度发达而精神严重滞涣的社会,似乎已没有什么能触动我们麻木得形同死去而又一息尚存的心灵,其实只是一个梦,一个驮载着我们心底深处痴狂的海市蜃楼,完美是一个幻象,醒来一切比平庸更鄙陋可怕,但我们还是选择做那个扑火飞蛾,欲望使人无法自拔,只有在所有破碎的那一天,她应该哀伤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茫然得不知所措,不知诅咒也不知应对......

桂芝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家中的,那天和大林谈话结束后,她脑中混乱一片,老冬没有回来,呆坐在简朴的家中,她这时才感觉如此温暖,没有阴凉的空调,没有超屏的电视,没有装饰漂亮的房屋,此刻却如此安全温馨,她起身木然地收拾着屋子,直到实在没事可做,才无力地靠坐在床上,泪水一点点地滚了出来。



桂芝心思复杂、满腔悲苦,她不知道该怨恨谁,大林或是自己?她想起了老冬的种种好处,更加羞惭难当。没有人来劝慰,没有什么可宣泄,惟有泪水哗哗…她感到一阵心寒和羞耻袭来,倒头睡去……


老冬回来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如往常一般,他脱下衣服开始忙活,这时,儿子在房间灯下做作业说:“爸,妈在里屋睡觉呢。”


他感到有些奇怪,女人最近两个月一直在加班,今天回来很早好象不对劲,老冬心里有些不踏实,就进了卧室。


女人在床上熟睡,姿势很美,老冬心里感到幸福实在,脸庞白皙平静,眼角…怎么有泪痕?老冬慌了起来,摇醒了女人。


“怎么啦,桂芝?”桂芝醒来看见了男人坐在床边关切的神情,心里更加难过。


“……”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看到女人脸上欲哭的样子,老冬有些焦急,女人很少这样脆弱。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倒是说呀?急死我啦。”


“桂芝…”


“妈…”儿子好象知道不好似的站在门口也带些哭腔地喊了起来。


望着儿子和丈夫,桂芝的眼泪又唰地流了出来,这泪水带着悔恨和羞愧,老冬慌忙笨拙地拥起了女人,将一只胳膊扶在女人背上。


“老冬,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吧…”


面对善良忠厚的老冬,桂芝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凄楚,心事和着泪水一齐"哇"地涌了出来,把痛苦和煎熬毫无保留地宣泄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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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8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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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尾声


老冬终究没有离婚。他以一个忠厚男人的宽大胸怀原谅了桂芝,没有责骂,也没有吵闹,他选择了沉默。女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向厂里主动申请办理了内退,赋闲在家每天洗衣烧饭接送孩子,日子一天一天照常进行。


公元2003年秋的某一天,一大早桂芝起床送儿子上学去了,母子俩走后,平时拥挤的房子立刻显得空荡荡的。那天早晨,老冬破例没有出去拉车,醒来的时候,他习惯地伸手摸向床头,烟盒瘪瘪的没有香烟,于是他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盯看着对面墙上的那挂老钟。


慢慢地,老冬的眼角沁出了几颗苦涩的泪珠……





2004/6/26凌晨子时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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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29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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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G城往事》让我想起《卡拉是条狗》,想起池莉的《有了快感你就喊》,这两者的男主角和老冬有着很多的相似,也可以说是当今社会中存在的弱势群体的缩影。文章看似平淡,却让读者听到无声的呻吟,引起读者对情感的“疗救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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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29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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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平淡的,文字是平铺的.却看到了楼主在旷野上呼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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