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在月光中

梅雪蝶衣

　　多少年了，在有月光的夜晚观玉，已经成了蝶衣的一种习惯。“玉璞堆积处，其月色被明”好像唐书中就记载了玉和月光的关系。
　　蝶衣手上的玉镯是她十八岁的那一年，林岩给他戴上的。他们的相识很偶然，十八岁那年的冬天，蝶衣的舞蹈《月中莲花》在省里得了大奖，在新年晚会上演出，彩排的时候碰到了来参加合唱的林岩。
　　林岩在后台的众多美女中，一眼就被蝶衣吸引住了，在花枝招展，人声鼎沸的后台，蝶衣一个人静静的固守在一个角落里练功，一袭淡淡的白色的衣裙，更显得蝶衣肌肤似雪，如墨的柔发用一根玉色的发簪挽在脑后，点漆似的双眸不含一丝的纤尘，脸上的表情宁静而专注。浑身上下干净得就像是一块无瑕的美玉。
　　林岩在那一瞬间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好像是曹子建在梦中见到的落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渠出绿波。［禾农］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
　　他一眨不眨的呆呆地看着蝶衣，感觉自己没法把眼光从蝶衣的脸上移开。蝶衣的眼睛无意的扫过林岩，又慢慢的收了回来，轻轻的低下了头。在林岩热烈如火的长久地凝视下，蝶衣雪白的脸微微的红了，最后连耳朵都红了，如玲珑剔透的美玉在月光中闪着透明的玉色的光泽。那一刻林岩在心中发誓：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珍爱这块稀世的美玉。
　　　后来林岩去了云南、缅甸、新疆去研究他的玉石，几乎踏遍了出产玉的大山，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林岩看到了这只玲珑的玉手镯。
　　当时的感觉是欣喜如狂：如此纯净，如此温润，如此质地的玉石，真是难得一见啊！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换来了这只玉镯。
　　从云南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只价值连城的镯子戴在蝶衣的手腕上。
　　那是林岩第一次拉蝶衣的手吧，修长细瘦的小手滑腻的就像是一块冰凉的玉。让林岩忘情的不自禁地握着。蝶衣羞涩地挣脱，想要取下来，他却紧紧地抓住不放。
　　温润的玉泽配上蝶衣白皙的肌肤和修长的手指。飘摇在她纤细的腕部真是有浑然天成之感啊！这是蝶衣第一次收男孩子的礼物吧，她是真得喜欢这块玉啊。
  那天晚上蝶衣第一次借着清幽的月光，在月光下看玉。
清绿的镯子在银色的月光中现着柔和的反光。在月光下它是透明的，里面有丝丝缕缕的白色的纹理，好像春风中漂浮的柳絮。而有的地方则是完全透明的，那么的晶莹那么得剔透。月光可以直接穿过，就像蝶衣当年那纯洁而透明的心情。
　　不知不觉的这个绿玉的镯子陪着蝶衣快十年了，多少的开心和失意，多少的心事和希冀，在每个有月亮的夜晚蝶衣都在把玩着它和它诉说。它成了蝶衣的一部分了。它陪蝶衣见证了和林岩的如胶似漆，分分合合。
　　今天晚上，蝶衣还是一个人对着窗子再看月亮，又是冬天了吧，最后的一轮上弦月斜斜得倚在墨蓝的天宇中。“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多少次了独自对着一弯残月在等他，月儿圆了缺，缺了圆，每夜都来静静的陪伴，可是人啊，走到了一起，怎么变得反倒如此的陌生了呢？
当林岩又一次醉醺醺的归来时，看着林岩凌乱的衣服和身上扑鼻而来的浓浓的香水味，蝶衣的心中有一种被彻底划伤的快感。是那种麻木的痛中又参进的一种锐痛。心已经被麻木的唤醒了。
  怎样才能回应此时的无边心伤啊，什么是蝶衣最心爱的啊，她要亲手毁掉。她要心中的刺痛，要彻底的心碎。蝶衣，美丽的蝴蝶是逃不过寒冷的冬天的。
林岩看到了蝶衣凄然的双眸，和绝望的表情，蝶衣就像一块稀世的美玉在月光下向他走来。
林岩的心中一阵刺痛，是自己网住了这只娇弱的蝴蝶，却没有好好地去珍惜。如今她要离去，林岩才发现自己最珍惜的是什么。
林岩硬拉住蝶衣的手，她的那只玉镯子在手腕上来回的飘摇着。这只镯子是他送给蝶衣的第一份礼物吧，她当时并不懂得玉。是林岩告诉蝶衣玉的神秘和曼妙。他说自己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镯子，他的颜色和质地让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想起了她，想起她带上这块翡翠玉会是什么样子的。他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了这块玉。
  不知怎么现在蝶衣看到了这个玉镯子，一刹那的反应是她要毁了它，来回应今天的心痛，来埋葬多年对这个人的依恋。
两个人在拉扯中蝶衣决绝地要褪下这个镯子，林岩发现了她的意图使劲地抓着她的手，这个行动更助长了她的决心，他太明白这个镯子在她心中的分量了，他沙哑着嗓子说：“我求你了，别摔好嘛。”
　　她终于退下了镯子，狠狠心，使劲地往地下一扔，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响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是如此的刺耳，像一把刀划破了她的心。她仿佛听到了心被划破的声音，她不忍看那些碎片。
　　一转身泪流了出来，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这可能是从小的习惯。她把卧室的门插上坐在床上，泪水顺着脸往下流，温柔的月光照进窗子印着脸上的泪珠在月光下闪现着晶莹的光。眼泪流下来心却是空的。此时她不愿意想任何事，只是对着今晚的上弦月，对着这一弯残月让自己的眼泪尽情的流淌着。
　　还是忍不住的心痛啊，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曾坐在这里看月亮，月光沐浴着她和那只玲珑的玉镯子。
　　这只玲珑的玉镯子是有生命的，有灵性的，它是来自遥远的云南的来自深深的地层，来陪伴她，十年的光阴不曾离开过她。在月光下看玉，玉色翠绿透亮，里面的丝丝缕缕，就像是月华的表面。
　　夏天的时候她总是用玉贴着脸，它冰凉、温润那么的体贴。
　　此时，习惯性的抬起胳膊,腕上是空落落的，是啊，没有了绿玉的陪衬，整个的手腕都显得苍白也愈加的纤细。
　　打开房门，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堆玉的残片。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已被他扫起放在桌上，又一次忍不住的伤心。
   拿起一片碎玉放在手心，它们不在玲珑剔透，不在像是月华的精灵，它们不会说话只是一堆的碎片，无言的散落在如水的月光中。蝶衣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心在月光下的碎片。
   那天晚上，蝶衣还是一袭淡淡的白衣，在上弦月洒下的银纱中，在林岩的视线中越走越远，最后融入到溶溶的月色里了。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林岩久久地站在窗前，看着这只美丽的玉蝶飞走了，只留下了一堆玉的残片，好像两颗破碎了的心。

林中小路

爱呵！痛在谁的心？

流浪天涯

玉碎了-——和着满目的忧伤
心又在哪！

红枫叶

[这个贴子最后由红枫叶在 2005/02/15 10:31pm 第 1 次编辑]

玉碎在月光中,心碎在梦破时。
文笔蕴涵。欢迎新朋友！

梅雪蝶衣

你好，红枫叶，很喜欢这里的和谐高雅的氛围，以后还请多多赐教！

醉影

玉碎蝶飞，可叹亦悲。
怜蝶惜玉，蝶儿何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