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水上的童年——童年十记之五

霁红

    凫水便是游泳，这是家乡的俗称呼，这称呼虽土气，但叫着亲切，事实上，家乡人游泳，动作也不规范，大约以狗刨居多，称凫水倒也名副其实。
    家乡的池塘挺多，大者约有十余个，除了池塘外，还有几条缠绵的河流在城内穿行，这使得一个不大的城市，整日里水光潋滟，虽是北方，却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最为著名的，便是大运河了，大运河由南方的杭州流过来，在家乡绕了几个弯儿，而后继续北流。家乡得了运河的恩泽，自然沾染了江南的温润，具有了江南的样儿。故乡多水，自然为我学习凫水提供了极好的条件。我的家门前，便是大运河，白天,河里清碧的水映着岸边的杨柳，洗衣妇的悠闲,打渔人的从容，组成了一幅清新的运河风情图。夜晚，尘嚣全息，常听得到运河的水声，是名副其实的运河人家。我家的右侧，有一处水塘，塘中常年有水，并放养了许多鱼。这一河一塘，与我的家左右相向，近在咫尺，我自然得了与水亲近的极好氛围。童时，记得有空便在运河及水塘里泡着，当时还未学会凫水，只是在浅水里游戏，大多时候，是以双手撑住岸边，身体浮在浅水中，学着别的凫水者的样儿，在水里打扑通。后来才知道，这种姿势称狗刨，是较笨拙的一种游水方法。虽说如此，但此种姿势自然简便，且有声有色，威猛雄壮，多数游者大都采用它。最初的戏水过程，觉的好漫长，看着别人自在的在水中来来去去，在童时的心境中，有着许多的羡慕与无奈。有好多次，自己觉得可以了，便试着向较深处游，但功夫不到，总是下沉。无奈，只好继续在水边打扑通。然而，正是这浅水中的游戏，使自己渐渐熟悉了水性，在不知不觉中，我竟也学会了凫水。
    学会凫水那年，我七岁。却也奇了，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经生活的河流淘洗，都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但学会凫水的那个夏日的午后，那个场景，那种兴奋的心情，虽事隔多年，却依然真真切切，宛如昨日。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因为那天是逃了学的。那个小雨霏霏的下午，我与邻家的一个同学，逃避了上课，来到一条河边。青灰色的天光下，运河呈现出深碧的颜色，星星点点的雨滴落在河里，激起一环环轻轻的涟漪，岸边青草萋萋，缘着运河向远处延伸。啊，就在这个下午，我学会了凫水，我首次渡过了那条河。后来才知道，那河，便是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看，童年的我是何其有幸啊，对水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驾驭，是在一条名河中，大运河成了我学会凫水的第一见证者。学会凫水的那个下午，对我来说，是天长地久的一个下午了。
    学会了凫水，自己的童年里便多了一种极好的生活与生命方式。尤为最初的几年，它简直成了自己寻求快乐的最好途径。家门口的运河及池塘，是童年里最亲密的伙伴，除了它们，小城内的大大小小的河流池塘，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朋友。那时，家乡的水域还未遭污染，无论河流还是池塘，水一年四季都是清澈的，它们似一面面镜子，映照着古朴的小城。活跃于水面的鹅鸭及戏水的儿童，是家乡绝妙的风景。早春，水的诱惑最大，此时，孩子们在寒冷的冬季蛰伏了许久，思水之心极切，但水温尚低，只能在河边游荡，望水兴叹。春末夏初，虽仍不是理想的游水季节，但此时，自己已无法忍耐与抵御水的诱惑，时常瞒了大人，入水尝鲜儿。说实的，此时，沉浸水中的感觉，那叫一个冰凉呀，待渐渐适应了冷水，总是不愿上岸，因离水后，经风一吹，便会一阵冷战，浑身鸡皮疙瘩。夏天的水最佳，与身体的接触最自然，最舒适。秋天的水有些春水的味道，但经过了夏天的蒸发，水量减少，凫水的人多了，会搅起塘底的淤泥，池水也会变的浑浊。尽管有这么多不同，但在水中的感觉是亲切的，奇妙的，惬意的，它所带来的快乐是其他游乐方式不可能有的。
    学会了凫水，自己的童年里，多了一种与自然亲近的方式，在激扬飞溅的水花里，童年也有了更多的内容。有好多细节，就像水面的浮标，永远在记忆的河流上漂浮。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它的两个方面，凫水也一样，学会了凫水，在体验欢快的同时，也品尝了烦恼。上学迟到的次数明显多了，罚站自然也是免不了的。最难忘的，是老师检验是否凫水的方法，在你的胳臂或腿上划一下，只要划痕赫然，任你怎样说谎也是无济于事的。有时，老师会告到家长那里，遭一顿数落，便将头埋了，不吭一声，但事后仍是我行我素。这没办法，爱玩是儿童的天性，自己又是爱玩的孩子中特爱玩的一个，客观上，这是为自己开脱的最恰当的理由。记得一次，在水中玩捉迷藏的游戏，自己正尽兴时，不幸在浅水区被一片玻璃扎了脚，在同伴的惊呼声中，自己跛着脚，勉强回到家中，血滴淋漓了一路。那次，在家中足足躺了一星期，这是学会凫水后遭受的最大一次挫折，事隔多年，抚摩脚底那个微微隆起的伤痕，回想起那个疼痛钻心的时刻，还心有余悸呢。当然了，也有值得夸耀的事情，一次，跟随邻家的二哥凫过了夏日丰水期的南运河。当时，南运河宽在六十米，风还挺大，河里黄色的波涛扑打着岸边，发出震耳的声响，还真有些吓人呢。同去的几个小孩都不敢渡，只有我与邻家二哥过去了。而那时，我尚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从此，我便在 同龄的小伙伴中间出了名，成了他们经常谈及并引为骄傲的“人物儿”。
    在与水的亲密接触中，自己的童年时光也像水一样渐渐流走，自然的河流与生活的河流相互激荡，凫水，也有了更多意义上的含义。闲暇时，还总经常回想，回想我那浮在水上的童年。

孤箫枫影

一去不返的童年的质朴。

曾经的曾经

老师检验是否凫水的方法，在你的胳臂或腿上划一下，只要划痕赫然，任你怎样说谎也是无济于事的。
呵呵 小时后也常逃课去河里游泳，我们这里的河叫大沽河，没有京杭那么出名，但也是这里的母亲河，最后流到渤海里去了。那时候一直有个梦想，就是顺着河去看梦想中那辽阔的大海，所以常去河里锻炼，为那一个美好的梦。
梦中的童年——

霁红

曾经是否家住天津.

一星飞鹭白

好文笔！沉郁自然真挚，得周氏与郁氏之神韵。。。：）

曾经的曾经

下面引用由霁红在 2005/03/10 05:54pm 发表的内容：
曾经是否家住天津.

我不是天津人，俺是山东人——

霁红

乡亲。
呵呵，霁红寡闻了，大沽河与津门的大沽谬联系了。

溪流涓涓

霁红的养免看完后，我又翻着了水上童年一篇。似曾相同的生活，到霁红笔下便又有了新的情趣。

霁红

下面引用由一星飞鹭白在 2005/03/12 01:16am 发表的内容：
好文笔！沉郁自然真挚，得周氏与郁氏之神韵。。。：）

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