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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秋雨萧瑟,昨日还在阳光下争奇斗艳的可爱菊花,此刻被凄风苦雨推搡得时而前仰后合;时而东倒西歪,一些经受不住摧残和蹂躏的柔弱花瓣纷纷脱离绿枝的怀抱,可怜巴巴地跌落在地上,清新美丽的容颜刹那间就被污泥浊水糟蹋的面目全非。
秦朗抱紧双臂,默默站在窗前,透过滴水的玻璃欣赏着雨中凄凉的落花图,眼里忽然漫上一层水雾,一种惆怅而落寞的感觉如潮水般漫上心堤。无精打采地缓缓拉上窗帘,室内立刻变得一片幽暗。拧开台灯,修长的影子在雪白的墙上像被风吹动的烛光不时的摇晃。秦朗此刻的心情比这阴冷的天气更恶劣,他颓废地跌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仰头,喝干了瓶里的最后一滴白酒,辛辣的烈酒把他的眉头灼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闭上眼睛,但还是没能挡住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慢慢渗出来。它们先是一颗颗的,缓缓的,稍顷就象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滚越快,越滚越多,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泛滥成河,肆意流淌。。。。。
男人有泪不轻弹。秦朗如此英雄气短,是为了今天早上,他收到了艾菲的一封信,一封除了一张白纸里夹了一百元钱外,别无一言半语的“匿名信”。但他一眼就认出那俊秀的笔体是艾菲的,也能揣测出她寄这一百元钱的含义。上周日,他请艾菲到西餐厅吃饭,花了八十多元钱。那天饭吃到一半时,他鼓起勇气含沙射影地向她表白:我和别人说你是我女朋友,行吗?当时艾菲只是脸红红的,象个熟透的苹果,低着头,用羹勺一圈圈地搅着碗里并不热的汤,什么也没说。现在她把钱退给他,明摆着就是拒绝嘛。秦朗天生是个敏感和忧郁的人,感情很执着,也很脆弱。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其实秦朗和艾菲不但是青梅竹马的同桌,还是一墙之隔的同事,在同一家电视台共事已两年多了。俩人虽然大学没在一起,可分开四年后,又鬼使神差地分到了同一家电视台。艾菲是播音员,秦朗是文案编辑加摄影师。每天艾菲手里捧着的新闻稿多半是秦朗编写的;他的字体刚劲有力,又潇洒飘逸,很像他玉树临风的外表,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艾菲只要读他的稿子,就感到心旷神怡,不用担心因为字迹潦草会读错,或结巴;偶尔遇到偏僻、拗口的字,秦朗都会细心的注上拼音。秦朗每天最快乐的时刻,就是晚上六点到七点的直播新闻时间,因为那时他可以把摄像机镜头对准自己的梦中情人——艾菲,可以冠冕堂皇地从小小的镜头里仔细而深情地凝视她,而不担心被别人发现。秦朗每天都感觉这一小时是那么的短暂,每次当艾菲最后对着镜头嫣然一笑,甜甜的说再见时,他都会恋恋不舍地再多看她两眼,并把她最后的音容笑貌拖到梦里和自己做伴。
从第一次第一眼看见亭亭玉立的艾菲,迈着婀娜多姿的脚步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起,秦朗心里就莫明地一颤。他希望这个文静秀气的女孩能坐在他的旁边,也许是上帝听到了他心底的呼唤和祈祷吧,一身白裙的艾菲真的款款地向他走来,在他的右侧飘然落坐,还扭过头来冲他腼腆地一笑。那一刻,秦朗猛地就心花怒放了,窃喜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呀,那种前生有缘的亲近感叩击着他感情的心扉。
秦朗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自从身边坐了这个“林妹妹”,自己就一天也没迟到过,而且每天早上几乎都是第一个到教室。进了教室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艾菲的书桌和椅子认真地摆放整齐,所谓的摆放整齐,就是让艾菲的桌椅尽可能地离自己近些,但又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他就得把艾菲那列桌椅统统挪一遍。反正教室没人,他可以从容不迫地指挥它们。方位定好后,他的第二项工作就是擦,当然不是把全班的都擦了。他只是情有独衷地把艾菲的桌椅擦得一尘不染,比擦自己的都认真仔细。然后他就心神不安地盼着艾菲能快点走进教室。只有艾菲坐在他身边,他才能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塌实地看书听课。他感觉艾菲也在默默地喜欢他,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大汗淋漓地踢完球,书桌里都会有半瓶凉白开呢?他知道那是艾菲悄悄地把自己带的水倒了一半给自己。不知她是不是放了糖,反正他喝着就是甜,但他从来也不点破,只是一口气喝光,然后趁同学们不注意时,淘气地冲着艾菲眨一下眼睛,艾菲就心领神会地用书挡着脸,哧哧一笑。这种被人牵挂和照顾的感觉就像三月的春风撩拨着秦朗情窦初开的心。
秦朗和艾菲都属于含蓄和清高的那种人,就象是装满开水的暖瓶,内心滚滚烫,外表冰冰凉。这么多年他们都是润物细无声地彼此暗恋,虽然内心都自信地给对方打保票:他(她)一定也像自己爱对方那样爱着自己。但谁都没有勇气吐露真情。上学是那样,现在上了班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了,俩个人还是那么藏头露尾,那么扭扭捏捏。当秦朗在家里借酒消愁,痛哭流涕的时候,艾菲在闺房里也是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后悔自己莽撞地发了那封倒霉信。其实自己并不想真的拒绝他啊,扪心自问,自己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装过别的异性。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自己感情的湖水就一直在为他荡漾。。。。。。。
真是冤家路窄!第二天下午五点多,两个郁闷的人在楼梯口不期而遇,秦朗手里拿着录相带往二楼的演播厅走;换好了工作装的艾菲,从二楼往下走,想去一楼大厅的美容室吹吹头,两个人本来都各自低着头,可能是有心理感应吧,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抬头发现了对方,目光相聚又都慌忙躲开了,尤其是艾菲好像是作错事的孩子见到了家长,战战兢兢地想和秦朗打招呼,说声对不起,可是又不敢,况且秦朗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早耷拉着冷若冰霜的脸,脚下生风,一闪而过了。
直播开始了,秦朗从摄像机里看出艾菲的神情有些疲倦,脸上虽然打了厚厚的油彩,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没有平时那么红润和自然。这些微妙的变化别人可能不易察觉,但逃不出秦朗的眼睛。难道她昨天晚上也和我一样为那封信痛苦吗?她后悔了吗?她真的是想拒绝我吗?她还是爱我的?秦朗在心里左思右想,旁敲侧击,可终究没有答案。艾菲目不斜视地低头读着手里的稿子,但她能感觉出秦朗那双充血的眼睛像X光似地在穿刺自己。
节目结束后,台长召集大家到十层会议室开会,研究20年台庆的方案。让大家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谁的高招妙计被采纳了,就给谁多发半年的奖金。人民币的威力还真是大,大家七嘴八舌地献计献策。只有坐在后排的秦朗和躲在墙角里的艾菲像哑巴似的不吭声,雕塑般地傻坐着,好象挺认真的,但只要看他们涣散的眼神就知道在开小差,好在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指点江山,没看出他们的反常。
叽叽喳喳到十点半,有的人忍不住打起了哈欠,胖墩墩的台长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喝干了杯里的最后一口茶,慢悠悠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宣布散会。但副台长又扯着嗓子大声补充:一周之内每人出一套方案,择优录取,重在参与,这也是给大家一个锻炼的机会啊。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遛遛。。。。。。
艾菲懒得和大家挨肩接踵地挤,没精打采地走在最后,出了电梯,伸手习惯性地到挎包里掏自行车钥匙,才忽然想起今天是坐公共汽车来的,得快点,要不然末班车都没得坐。想到这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向前厅一溜小跑,这样比走后门快些。前厅值夜班的保安,估摸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关掉了大灯,只留着几支壁灯,厅里因此比较昏暗。艾菲不知是走得太快,还是精神恍惚,一不留神,“砰”地一声撞在雪亮的紧闭着的玻璃门上,刹时千束万束银花开,玻璃被撞得粉粉碎。艾菲被撞得天旋地转,满眼冒金星。但她的头好像练过气功,居然没有破,只是飞溅的玻璃碎片把她的左手和胳膊扎了好几个口子,血涌出来,艾菲疼得龇牙咧嘴的直叫妈。本来昏昏欲睡的保安被这一声巨响吓得立刻精神了,飞奔过来扶着艾菲问:要紧吗?这时秦朗恰巧从电梯间里走出来,他是因为回去关办公室里的窗而落后的。他看见几个保安围在大厅门口议论纷纷,就知道是出什么乱子了。跑到跟前一看,是惊魂未定的艾菲,手上的血在一滴滴地往下淌,胳膊上的血也浸透了衣服。秦朗一个箭步冲到外面,拦了一辆门口的出租车,一边对旁边的保安说,你们值班吧,我送她去医院,一边推开看热闹的众人,搀扶着艾菲上了车。
秦朗坐在车上,轻轻地抬起艾菲的胳膊,用自己洁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同时用九分心疼一分埋怨的口气问:“怎么不小心呢?多危险啊!”艾菲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口真的疼,眼泪夺眶而出,并顺势伏在他的肩膀上“嘤嘤”地哭起来。
“别怕,一会就到医院了。” 秦朗还是第一次和艾菲坐得这么近。他用力揽着艾菲的肩头,闻着她头发里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心里想着: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这么好闻。。。。。
在医院里又是清洗又是涂药,忙活了半天,好在伤口都不太深。艾菲还算运气,躲过了“缝针”之苦。俩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快十二点了,除了星星还在陪着月亮眨着眼睛,万物都沉睡了。秦朗要去叫出租车,被艾菲拉住了衣角,只听她含娇藏羞地说:“秦朗,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咱们走走好吗?反正明天我们都是晚班,可以睡懒觉的。”
“好啊!”秦朗当然一百二十个愿意,在寂静的街头,能单独和艾菲肩并肩地散步,这可是在梦里才敢想的美事啊!俩个人在朦胧的月光下,慢悠悠地向着前方的街心花园深处走去。秋天的夜晚,风柔柔,花艳艳,皎洁的月光泼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地上的两个影子越靠越近。秦朗突然大胆地把手放在艾菲柔软的细腰上,艾菲有点慌乱,但没有挣脱,任他搂着,隔着衣服感觉出他的手在发烫,在微微颤抖。
“秦朗咱们认识多久了?” 艾菲今晚的声音夜莺般婉转动听。
“快十年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折磨,直到今天我们才能走得这么近,你可是害人不浅啊!” 秦朗碰了一下艾菲的头继续说道:“我从你第一次走进教室坐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喜欢你了。你知道吗?我为你写过四本日记和一大本诗词,我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我无法忍受没你的日子,昨天我看了你的信,就像天塌了一样。我受不了你。。。。。”秦朗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眼也潮红了。
“海深水自知,枉自用斗量。两心有灵犀,不点也相通。你何必非要。。。。。。”没等艾菲羞赧地说完。
突然停住脚步的秦朗就猛地扳过艾菲的肩头说:“不行,今晚你一定得明白地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他火辣辣的眼睛逼视着艾菲,呼吸也随之加重了。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艾菲的心也在一阵紧似一阵地砰砰跳。
“是,我一秒也不能等!”秦朗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屏气凝神地等着,像一个犯人在听法官宣判,不知等待的答案,是凶?是吉?
“那你听好了。”
秦朗不敢张嘴,害怕自己的心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感觉地球都停转了。
“你的爱是一粒沙,我的爱已堆成了山。你的爱是一滴水,我的爱已汇成了河。你的爱是一棵树,我的爱早疯长成了一座茂密的森林。我爱你一千倍,一万。。。。。。”艾菲的话音未落,就被欣喜若狂的秦朗一把拥入怀中,他的吻疾风暴雨般落在艾菲的眉上、眼上、脸上,最后紧紧地贴在了她红润的唇上。矜持的艾菲刚开始还躲闪着,不一会就被秦朗降服了。不但乖乖的任由摆布,而且也更热烈地回应着。甜蜜的“初吻”使两个坠入爱河的有情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他们的身体都因激动而颤栗着。。。。。。
因祸得福,饱受相思苦的秦朗和艾菲挣扎了十多年,终于走出了暗恋的重重迷雾,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恋爱高潮。这对金童玉女每天都如影随形地都上下班,浓情蜜意把俩个人滋润得越发神采飞扬。艾菲走路都想跳两下,笑靥如花的脸上写满了幸福,让台里的孤男寡女们羡慕得眼发绿。
恋爱中的人感觉时间快的像百米冲刺,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两个人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就在两个人欢天喜地准备迎接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秦朗闯了一个大祸,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一夜之间,就把自己从幸福的天堂打进了痛苦的十八层地狱。唾手可得的爱情成了昙花一现的鲜花,永远地枯萎了。
秦朗没有别的陋习,就是贪杯。在和艾菲要领结婚证的前一天晚上。几个要好的哥儿们帮他往新房里搬家具、电器,又一鼓作气地连线,一直忙活到都晚上九点多,大家都饿着肚子呢,秦朗就请大伙儿去“撮”一顿。并来是打算吃个便饭,喝几杯就散。无奈秦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大伙开玩笑地怂恿他:反正你今晚是准新郎,不用回去陪新娘子,你就多喝几杯,把你洞房花烛夜的喜酒提前喝出来,那样到了你好日子那天,我们就早点放你进洞房去“鸾床纱帐吻花香”啊,哈哈哈。。。。。。说完都放肆地“坏笑”,并挨个举着酒瓶和秦朗单打独斗,秦朗本来也有些酒量,但架不住群起攻击啊,于是就喝高了。
当他头重脚轻地踩着云步,一摇三晃,“飘”到家门口时,已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晃晃悠悠地用钥匙开防盗门,可几次都找不到锁。晚上万籁俱寂,他嗑磕碰碰,稀哩哗啦地折腾就显得动静很大,这样就惊醒了对门的辛梅。她比秦朗小两岁,两家虽然是多年的邻居,但关系一般,也就是点头之交。辛梅五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一直和当医生的妈妈生活在一起。这天晚上正赶上她妈在医院值夜班。
辛梅刚睡着不一会儿,朦胧中感觉外面有响声,还以为是自己家的门响。心里一惊,马上披衣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啊?她开了灯,趴在门上的猫儿眼里往外一瞧,见是对门的秦朗在那“打醉拳”,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瞧他那不倒翁似的滑稽样,这样东倒西歪地瞎鼓捣,恐怕天亮也打不开,那我这一晚上就不用睡了。想到这就推门出去,走到对门,从秦朗手里拿过钥匙帮他开了门。她刚想转身回自己家,没料到秦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含糊不清地问:
“艾。。。。。。菲,你怎么来了?你是在等。。。。。。等我吗?”辛梅被秦朗一身的酒气熏得直往后退,皱着眉,捂着鼻子,连连摆手:“我不是艾菲,我是辛梅,你喝多了,快到屋里睡觉吧。”
黑暗中,秦朗迷醉的眼睛哪还看得清辛梅的五官呀,他站立不稳地晃着,还傻呵呵地笑,口齿不清地说:“你。。。。你别骗我了,你不。。。。。不是艾菲,你怎么有我。。。。。。我家的钥匙?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跑到我家干什么?”
辛梅柳眉倒立,啪地一声,把钥匙摔在秦朗的脚上,气鼓鼓地说:“我夜游,我神经病。”秦朗一把抱住了辛眉,头无力地搭在她的肩上,趴在她耳边说:“亲爱的,你别。。。。。别生气,我错了。我爱你,你今晚别。。。。。。别走了,今晚就做我的新娘吧,反正明天我们就。。。。。。就去领结婚证了。”
辛梅就像遭电击似的浑身一颤,连忙去掰秦朗的双手,可是秦朗的手就像焊在自己身上似的,纹丝不动甚至箍得她喘不上气来。辛梅慌忙把门关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这要是让左邻右舍听见了,看见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于是辛梅急中生智,佯装镇静地说:“好,我扶你去睡觉。”于是搀着歪歪扭扭的秦朗往卧室里走。
刚到了床边,秦朗就一下把辛梅搂在怀里,小鸡啄食般地狂吻辛梅。辛梅吓得目瞪口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怀里,第一次这么热烈地被亲吻着,她心里是又惊又怕,这些只有在小说电影里出现的情景,怎么忽然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呢?难道是在做梦吗?
秦朗的双臂是那么有力,吻的是那么激情,那么性感。辛梅的恐惧感在渐渐地消失,内心深处的一种渴望在慢慢地升腾和蔓延。辛梅被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缠绕着,笼罩着,引诱着,哪个少女不怀春呀,何况辛梅已是23岁的大姑娘了。
秦朗把辛梅连推带拽地抱上了床,并就势压在了她的身上。在她敏感的部位不断地热烈地抚摸着,亲吻着。辛梅的四肢在和秦朗挣扎着,内心却在和自己斗争着:只要此刻自己拼命反抗,飞起一脚把他踢下床,自己就可以逃脱了,可是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渴望他继续亲吻下去,甚至在渴望他能。。。。。。
但秦朗并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体内的酒精迫使他在什么也没发生之前就昏睡过去了。辛梅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翻身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的路灯和月光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洁白的墙壁、粉红的家具、高档的音响,所有的一切都在散发着一种甜蜜的味道,让辛梅羡慕地直咂舌。他家可够有钱的!再看四脚八叉躺在床上的秦朗,沉睡中还在不时地呼唤着艾菲的名字,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在柔和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温柔可爱。
辛梅内心也千百次地憧憬过爱情,向往和渴望爱情,人非草木谁不希望被人爱啊?从没有接触过异性的她在心里感慨:被人爱真好!这个床上的男人要是爱自己多好!那这所有的一切就是我的了。秦朗是独子,家庭条件不错,又有份体面稳定的工作,人长的也算英俊,高高的个头,浓眉大眼,要是自己能嫁这样一个男人也算是心满意足了。辛梅被自己的浮想联翩羞红了脸。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怎么可能呢?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呀。辛梅抛了一下头,站起来,为自己的愚蠢念头感到好笑。
可是没走两步,又突然站住了,她抱着双肩打量着床上的秦朗,心想:刚才如果他再进一步,我们不就是夫妻了吗?那这屋里的一切可就非我莫属了。虽然他喝醉了,认错了人,可是错不在我啊!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哪能让他随便欺负?不能让他白占便宜,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教训他一下呢?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呢?辛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见她一把掳下腕上的手镯,扳过秦朗的脑袋,塞到了他的枕头底下,然后低下头,一狠心,咬破了自己的小手指,把血滴在自己刚才躺的位置和秦朗的下身,又从头上揪下几根长发扔在床上。辛梅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做完了这一连串的动作,自己都奇怪怎么能如此镇定和有条不紊?当她幽灵般地奔回家,重新钻进自己被窝时,不但心有余悸还有些恍惚和糊涂,要不是自己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她真以为是做了一个春梦呢。
第二天早上,昏睡的秦朗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鸟鸣惊醒,刺眼的阳光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上射进来,洒在他脸上,使他有些睁不开眼。他翻身坐起来立即感到一阵头晕,只得又仰面躺下。秦朗双手按着太阳穴自语:“哎,昨晚的喝太多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座钟。天呀,都快九点了!他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跳下床,冲到洗手间去洗漱,因为他想起了今天要和艾菲去登记。
当他重新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床上醒目的血迹,低头一看自己的内裤上也有。他努力在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隐隐约约想起好像是艾菲帮他开门,扶他进屋,然后倒在床上。。。。。他咧嘴一笑,后悔自己喝多了,怎么就这样稀里地糊涂地渡过了第一次呀?可又似乎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昨晚艾菲怎么那么晚了还来找我?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还有她平时挺保守的,昨晚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呢?完事后,又为什么要离开呀?和我今早一起去登记多好呀!正在他纳闷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不用猜就知道是艾菲。拿起来一听,果然传来艾菲埋怨而焦急的声音:“秦朗,你怎么还没出来啊?我都到办事处门口了,我以为你早到了呢。”
秦朗的脸笑成了开花馒头,他得意忘形地问:“急什么呀?反正你已是我老婆了?你昨晚干吗要走啊?”
莫明其妙的艾菲,又羞又气地说:“讨厌,你少胡说,谁是你老婆啊?我昨晚一直在家试衣服,哪也没去,你是不是还在做梦啊?你再不来,我这辈子也不当你老婆了!”说完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一头雾水的秦朗举着电话,张着嘴,呆若木鸡地愣在那。艾菲那句“哪也没去”宛如惊雷般地在他耳边“炸”开,他旋风般地冲回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不管不顾地扔在地上,扑通一声跪在床前,两眼盯着那洪水猛兽般的几滴血迹,倒吸了几口凉气。“我不是艾菲,我是辛梅!我不是艾菲,我是辛梅。。。。。”像轰隆隆的坦克碾过胸口,他一下想起昨晚听过这两句咒语似的话。“天呀,难道昨晚睡在这的是她?”秦朗感到一场灭顶灾难像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正缓缓地落下来,但还是在头上盘旋,当他看到洁白的床单上静卧的几根长发时,这张网就结结实实地罩在他的身上了。我的艾菲是曲卷的短发呀!秦朗像被毒蝎蛰了一下,浑身一颤,抛手扔掉对他来说比死蛇,比僵尸还可怕,还恶心的长发,双手扯着床单瘫坐在地上。枕头下的手镯随着床单的拉扯滚落到了地上,摔碎了。那玉碎的声音在秦朗听来就是爱情的丧钟,刑场上的枪声。他知道今生今世永远都没有资格娶艾菲作他的新娘了。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爱情宫殿一夜之间就轰然倒塌了。艾菲是阳光,是空气,是灵魂;失去了阳光,没有了空气,丢失了灵魂,徒留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在没有空气的漫漫长夜里,苟延残喘那还不如死!秦朗想到这,慢慢站起身,走进洗手间。失神落魄地把“剔须刀”里的刀片抽出来,放在自己的手碗上,像拉小提琴似的割锯着血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秦朗没有死,被赶来兴师问罪的辛梅送到了她妈所在的医院,经过一周的治疗很快就出院了。秦朗出院后第一件事是辞职,第二件事是约艾菲吃一顿“最后的晚餐”。
华灯初上,身着一套黑色西服的秦朗,提前来到豪华气派的丽都餐厅,订了一个最高档的包间。只见幽雅的餐厅里香烟袅袅,音乐悠悠,地上是绿草茵茵,四周是花团锦簇,就连就餐的椅子都被装饰成爬满了常情藤的秋千,其间还点缀着蓝色的“勿忘我”给人无限的遐想和浪漫,宛如至身在一个世外桃源的神话世界。秦朗吸着手里的香烟,看着餐桌上银色的餐具在摇曳的红烛下泛着清辉;听着悠扬的萨克斯在低低的呜咽,以一种悲喜交加的心情等待着艾菲的到来。悲的是吃完这顿饭就要和艾菲分手了,也许今生永远都无缘再见了;喜的是今夜还能和艾菲共进晚餐,他还可以再看一眼他心爱的女人,再呼吸一口她身上的芬芳。
大约等了半小时,神情倦怠的艾菲穿着一身白裙,像白雪公主似的端坐在秦朗的面前。几天不见,她的脸就消瘦了许多,昔日快乐的眼睛里装满了忧郁和悲伤。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相互凝视着,千言万语化做彼此眼中晶莹的泪花。
“艾菲”还是秦朗打破了沉默。他颤微微地举起盛满葡萄酒的高脚杯,强装笑脸,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艾菲,来,让我们为了过去先干了这杯。”说完就率先一饮而尽。艾菲没说话,只是柳眉微皱,默默饮尽了杯里鲜红的液体。她用餐巾轻轻地抹了一下唇边的酒滴,等着秦朗的下文。秦朗不敢注视艾菲那双美丽而又哀怨的眼睛,垂下眼帘,拿着酒瓶慢慢地为艾菲和自己重新斟满酒杯,缓缓地说:“艾菲,本来这个地方我是准备,在我。。。。。。在我给你戴上结婚戒指的那一天再领你来的,我原本是想在这里掀开我们爱情新的一页,祝愿我们今后的生活会像这个地方一样充满温馨和浪漫,却没想到,今天,这里成了我们祭奠爱情,埋葬爱情的伤心地。我用这杯酒给你赔罪,是我辜负了你,不求你宽恕和原谅,只求你能从今以后忘记我。”
还没等他酒到唇边,艾菲纤细的双手就紧紧地抓着秦朗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声音颤抖地问:“为什么?秦朗,为什么呀?这一个星期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躲着不见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使你在一夜之间就粉碎了我们的爱情?为什么你不能娶我?你不爱我了吗?我做错了什么吗?”秦朗杯里的酒被艾菲摇晃得四处飞溅,他的心更被摇晃得肝胆欲裂。他用手温柔地擦拭着艾菲喷涌的泪水,哽咽着说:“不,亲爱的艾菲,我爱你,我爱你,即使我没有福气娶你,和你白头偕老,但今生来世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你没有错,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
“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呀,我会原谅你的,我不能没有你,秦朗,我爱你!我爱你呀。。。。”艾菲泪眼滂沱。
“艾菲,你纯洁的像天使,我不能玷污你的感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想让你我一辈子生活在阴影里。我做错了事,我要自己承担。求你不要再逼问我了,我已经无地自容了。不久我就要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去工作和生活了,我们再见还不知是何年何月?不要把我们今晚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眼泪里了。来,擦干眼泪,乖乖地听我给你唱首歌,让我最后再为你唱一次,你最爱听的曼莉,好吗?”秦朗拍了拍艾菲的肩膀,站起身走到音响旁,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磁带,拿起麦克,用手背偷偷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换上灿烂的笑容。慢慢转过身,随着优美的音乐,对着烛光里的艾菲,情真意切地唱了起来:
“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情意,怎么能忘记?曼莉,你怎么这样忍心静静地就离去?我很伤心从今以后不能够见到你,只有留下你往日的情景使我常回忆;一样的青山,一样的绿水只有我和你,曼莉,你可记得我们快乐的在一起,我很伤心今天我们就要永别离,只有希望在梦中能够和你长相依,曼莉。。。曼莉。。。曼莉。。。。。。”
唱的人;肝肠寸断,听的人;撕心扯肺,艾菲扑进秦朗的怀里,悲痛欲绝地痛哭着,俩个人好像生离死别似的紧紧拥抱在一起。秦朗捧起艾菲泪流满面的脸,用自己滚烫的唇,一下下地亲吻着那源源不断奔涌而出的泪水,心里像刀剜似的难受。
“亲爱的艾菲,别哭了,我不值得你这么伤心。如果你还爱我,就答应我,好好地生活,重新去寻找你自己的爱情。我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否则我死…….”艾菲用冰冷无力的手捂住秦朗的嘴,泪眼迷蒙地说:“不许你胡说,我也求你为我保重,我不恨你,不怨你,既然命运捉弄我们,使我们有缘无份,那我们就认命吧,谢谢你给我的爱,我永远祝福你,再见!”
说完就飞跑出了餐厅。秦朗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到,望着艾菲眨眼间消失的背影,他感到自己就像被掏空了似的,目光呆滞地自语:没有了,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秦朗很快就和辛梅闪电结婚了。如此神速有两个原因,一是,不想让艾菲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他想让她尽快地彻底的忘了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二是,他感觉除了艾菲,世界上任何女人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既然都是枯燥无味,那“娶”谁还不都一样!
蜜月还没有过完,秦朗就匆匆打点行装,跳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他想尽快逃离这个一草一木都能使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艾菲的城市。秦朗在异地他乡奔波了半个月,也没找到特别适合的工作。不是他挑剔公司,就是他乐意效忠了别人又摇头了。后来还是在同学拐弯抹角的引荐下,在一家杂志社找到了一席之地,做两个专栏的责任编辑。每天一支秃笔,几杯清茶,踩着方块字在浩瀚的“文山词海”里东张西望,走马观花,这对于他这个中文系毕业的高才生来说倒是一件趣事。每天的工作都是大同小异:要么写给别人看,要么看别人写,但无论怎样都是冷眼观看,激情和热情都被封冻在自己的心底了。
时间不是忘情水,但绝对是镇定剂。忙碌和距离使秦朗逐渐平静了下来。感情可以束之高阁,婚姻却是无处遁藏的,在他刚消停了不到半年的一个下午,怀揣六甲的辛梅就千里“寻夫”来了。
当风尘仆仆的辛梅,挺着隆起的肚子,昂首阔步地闯进秦朗的办公室时,秦朗正专心致志地埋头修改一篇忙着排版的稿子。他没有听到脚步声,是一双短粗肥腻的手突然伸到他眼前,盖住了他正认真阅读的文稿,才使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的。当他看见从天而降的辛梅“屹立”在他眼前时,不禁大跌眼镜,吃惊地半天合不上嘴。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去和领导请了假,拦了一辆三轮车和辛梅回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不等房门关好,秦朗就满腹狐疑地问:“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呗”辛梅回答的嘎嘣脆,一边甩掉鞋,一边光着脚丫往屋里走。
“你怎么事先不给我打个电话或写封信?”秦朗看着她的后脑勺追问。
“怎么?我看老公还得提前打报告啊?非得等你批准啊?”辛梅坐在沙发上,抓起茶几上的冷水咕咚喝了一口,翘着脚说:“你瞎啊?没看见我光着脚吗?快给我找双拖鞋。”
秦朗把鞋柜里唯一的男式拖鞋递到她跟前,眼光飘落在她的肚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怀孕了呗。”辛梅摸着肚子自豪地回答。
“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我半年多没回家了,我怎么问啊?”
“那我也是半年多没看见你了,我怎么告诉你啊?”
“你可以写信,打电话,任何一种方式都可以的。”
“问题是我不想说,我就是想以现在的方式告诉你,怎么不行啊?”辛梅说着,“嗖”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脑袋差点撞在秦朗的下巴上。
“行,行,你别激动,动了胎气我可担当不起。”秦朗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转身到厨房里给她添加热水。当他重新回来的时候,辛梅已经四脚八叉地倒在床上了,隆起的肚子好像一个横卧在沙地上的小山丘。
“你请了几天假啊?”秦朗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我辞职了”辛梅闭着眼睛,也不看秦朗,轻描淡写地说。
“你说什么?你辞职了?”秦朗的眼睛瞪地有铜锣大。
“你倒是挺蛮有主见的,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秦朗的声音有点变调。
“和你商量个屁?这是我自己的事!”辛梅忽儿地坐起来,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你辞职的时候和我商量过吗?结婚还不到一个月,你就奔丧私地往这跑,你和我商量过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娶得起啊,哎,就得养得起!后悔啊?早干什么去了?”
“你。。。。。。你。。。。。。你不可理喻!”秦朗气得夺门而出,到大街上生闷气去了。
秦朗丝毫没尝到“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婚姻猛于虎”的滋味倒是略知一二了,想到从今以后就要和这个横眉冷对,飞扬跋扈,独立专行的“恶婆”朝夕相处,他的脑子就发胀,发大,发麻。。。。。。
秦朗在街上满无目的地转了两个多小时,走累了,气够了,转念又自我安慰:古人云世上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既然自己这滩水注定今生要和她这堆泥,那何必要与她针尖对麦芒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她现在肚子里已有了自己的孩子。一想到孩子,秦朗就好像打了一针兴奋剂,真是不可思义,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要当爹了,那个小人儿长得什么样呢?是聪明的男孩还是漂亮的女孩啊?。。。。。。
秦朗心里的乌云被孩子的阳光吹散了。他在路边的餐馆要了两个炒菜,又到超市买了一大堆这个“梅”那个“干”的零食和水果,拎着大包小包,扬起蹄子兴冲冲地往家跑,和刚才相比可是判若两人。
“辛梅,快起来吃饭了!小馋猫,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秦朗一边用脚后跟撞上门,一边朝屋里喊着。
辛梅还在对着墙运气,她在心里盘算:这可是婚后的第一次“战役”,胜败意义深远,关系到今后谁当家作主?谁站上风口的原则问题。我妈说过,结婚的第一顿饭,谁先进厨房,这辈子就永远别想出来了。什么事情都是习惯成自然。这次不给他一个下马威,打好基础,垫好底,将来我在家就得听他摆布,看他眼色,当一辈子唯唯诺诺的受气小媳妇,那可惨了。想到这,辛梅计上心来,把脸一沉,翻身坐起来,郑重其事地对秦朗宣布:“我准备把孩子做了。”秦朗闻听此言,差点没把手里的盒饭扣在地上。
“为什么?”
“减轻你的负担啊,一个你都不愿养,两个不是更累赘?”辛梅阴阳怪气地回答。
“辛梅,你别胡说八道啊,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即使是买血我也不会让老婆孩子饿着的。我们既然走到了一起,就好好过日子吧,以前我有什么不对的,请你原谅!”秦朗真诚的说。
“不去做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辛梅见秦朗上当了,于是诱敌深入。
“洗耳恭听,你讲吧!”秦朗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床边,笑咪咪地看着辛梅。
“第一,以后不许你和我吹胡子瞪眼,发脾气。吵架后,你得先给我赔礼道歉,先向我投降,你答应吗?”辛梅挑衅地觑着眼问秦朗。
“好,我让着你。”秦朗痛快地说。心想好男不和女斗,这符合中国国情。
“第二,家里得我管钱,你每月的工资都得如数上缴,不得隐瞒和私设小金库。”辛梅的腰板挺的更直了。
“你不就是想掌管财权吗?好,我热烈拥护财政部长走马上任,要不你现在就查查帐?”秦朗说着装摸做样地掏钱包。“无产阶级翻身做主人了嘛,没收财产是理所应当的。”秦朗握着辛梅的手,献媚地咧着嘴,努力做出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
“你少打岔啊,还有第三条。”辛梅在秦朗的脸上巡视了一圈,“醋味”十足地说:“第三,不许你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藕断丝连,你可是有前科的。”
秦朗的脸呱嗒掉下来,丢开辛梅的手站起来:“你别得寸进尺啊,我以前的感情是纯洁的,我不许你诋毁和污蔑她。我娶了你,就塌实和你过日子,没别的闲情逸致。你少提陈年往事,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知道就好,我还赖得说呢。”辛梅不敢恋战,看秦朗要变天了,连忙鸣锣收兵。光着脚跳下床,端起桌上的饭菜风扫残云般地一统猛吃。。。。。。
转眼冬天到了,在一个阴冷的下雪天,辛梅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让秦朗高兴的想蹦高,想欢呼雀跃,想手舞足蹈。他在医院里奔走相告,甭管认不认识都和人家美开眼笑地显摆:“嘿嘿,我有儿子,我有儿子了!”那得意,那自豪,好像全世界就他会生儿子似的。千里外的父母,闻听喜讯也高兴的彻夜难眠,这可是他家三代单传的长孙啊,能不激动吗?秦朗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尽心竭力地伺候月子。每天骑着他那辆二八破单车在大街小巷的菜市里穿梭。杀鸡宰鸭,熬烫炖肉,把辛梅母子喂得白白胖胖的,自己的体重却狂减了十五斤。和辛梅那水桶腰,磨盘屁股相比,他倒成了“窈窕淑女”了,让辛梅好不羡慕。
打仗似地忙了一个月,秦朗终于冲出了汤汤水水、瓶瓶罐罐的包围。重新回到办公室爬格子,这可是比洗尿布的体力活轻松多了,起码手不会起泡了呀。秦朗伸了个懒腰,晃了几圈脖子。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绿茶,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烟,潇洒地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他似乎还没美够,吞云吐雾的间歇还不时地哼几声听不清词的小曲,搭成锐角的两条大长腿随着节奏,时快时慢地抖动着。烟雾氤氲中一缕温暖的阳光,从他面前那没有拉上百叶窗的玻璃上倾斜下来,照在他那略显疲倦而又心满意足的脸上。
“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字呢?暗无天日地忙了一个月,小东西还没有大号呢。”秦朗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笔在稿纸上打着问号。儿子出生在冬天,又赶个阴天露头,太冷了,得给他起个温暖点的名字。他一抬头正好看见窗外明媚的阳光,灵感一闪,对,就叫“悦阳”,希望他的一生都快乐地像阳光。秦朗写了满满的一页“悦阳”。。。。。。
时间在一天天地飞逝,孩子在一天天地长大。秦朗还是每天朝九晚五地上下班,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地读读写写,拿着饿不死撑不着的薪水养家糊口。虽然平淡,却也没感觉出不适,因为他生来就是一个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的中庸之人。但爱慕虚荣,争强好胜的辛梅可是不能忍受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混日子了。
这天晚上,孩子在辛梅五音不全的摇篮曲中终于闭上了眼睛。辛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起身,把脚底的毛毯加盖在“淘气包”的身上。轻轻地给他掖好被角,生怕一不留神,小老虎又醒了。静坐了几分钟,看他确实是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关了灯,一寸一寸地带上门,走进对面的卧室。
秦朗还没睡,斜倚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精装的宋词,正在品味“独立小桥风满袖”的意境。辛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一步跨到床前,出其不意地伸手把书夺过来,重重地摔在枕头上。毫无防备的秦朗被吓了一大跳,
“你有病啊?”秦朗瞪着惊恐的眼睛问。
辛梅轻蔑地一撇嘴,冷笑着说:“我看你才有病,穷酸病,清高病,每天都是一幅手不释卷的文人状,好像有多大学问似的,这些破诗烂词能当钱花,还是能当饭吃啊?”辛梅伸出两个手指,捏着几页书角,在秦朗的眼前稀哩哗啦地抖动着,秦朗感觉那沙沙作响的书像是一只扑楞着翅膀的小鸟,在被辛梅蹂躏着,摧残着,他忙上去解救。
“你发什么疯啊?别把书给我弄坏了。”秦朗心疼地用手平整着书上的皱折。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有空多琢磨琢磨怎么能多挣点钱?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谁家不比咱强?连对门刘强家的保姆都用上“雅芳”了,你看我每天用的是什么破玩意?”辛梅气哼哼地把手里正准备往脸上抹的“郁美净”啪地扔进抽屉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秦朗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辛梅眉梢高挑。
“我说人要是漂亮,什么都不用抹。”秦朗说完,又低头看书。
辛梅狠命地剜了秦朗一眼,坐到床边,用屁股顶了一下秦朗说:“往里滚。”
“我刚捂热乎,你又掠夺成果,你每天不是都睡里面的嘛。”秦朗一边说一边不情愿地挪进冷被窝。
辛梅伸手“啪”地一声关了台灯。
“哎,我还要看书呢!”
“看个屁!?瞎子点灯白费蜡,省点电费吧。”辛梅没好气地说。秦朗只得把书塞到枕头下面。黑暗中辛梅又老生常谈地继续絮叨:“咱穷,就得思变,俗话说宜未雨而绸缪,勿临渴而掘井。”
秦朗翻身趴在辛梅的身上,直勾勾地盯着辛梅的脸看。
“我又不是大熊猫,你这样看着我干吗?”辛梅把秦朗的脑袋扒拉到一边。
“你也能说这么文雅的话?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来为夫没有白熏陶你。来,亲一个,算是奖励。”秦朗掰过辛梅的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别不正经啊,我给你说正事呢。”辛梅把秦朗踢出自己的被窝。
“以夫人之见,我怎么个变法”?秦朗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揉搓着辛梅的头发,一副等着她指点迷津的谦逊样子。
“方法多着呢,现在都开放了。有本事的人都兼职,搞副业。前两天刘强到市里批发了一大箱假名牌衬衣回来,业余时间搞直销,卖给亲戚朋友。一到晚上,俩口子就用自行车驮着大兜小包地送货,可挣钱了。”辛梅兴趣盎然地说,黑暗中一双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你怎么知道人家挣钱?你看见他家存折了?”
“废话,不挣钱,他穷折腾什么?还不如在家嗑瓜子,看电视呢。他老婆昨天还到咱家来推销呢。”
“你买了?”
“嘿,我哪能那么傻?想挣我的钱,没门!她说比商场便宜,那我也不买!他老婆特二百五,没等我套她,就把他家刘强在哪上的货告诉我了,等哪天咱也弄去。”辛梅踌躇满志地说。
“哎,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去啊,你让我一介书生,低三下四地推销,我可干不了。别说挣钱了,本钱没准都打水漂了。”
“我就恨你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熊样。”辛梅掀开被子,忽地坐起来,嗓门也忽地提高了八度。
“你有什么臭架子好摆呀?你的面子嘣子不值!不就是个破编辑吗,刘强在单位还是科长呢,比你挣得多得多,人家能干,你就不行?”
“你喊什么呀?把孩子吵醒了.”秦朗把吐沫横飞的辛梅按到被窝里,压着嗓子说:“我穷,我笨,我窝囊,你就知道一天到晚挤兑我,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呀?”秦朗被骂得狗血喷头也自卫反击了。
“明天我就去,臭狗屎扶不上墙。”辛梅气急败坏地踹了秦朗一脚,扯过被子,蒙头睡了。
秦朗以为辛梅唠叨完,睡一觉就忘了,没想到,三天以后,辛梅还真的雷厉风行地把两大箱子衬衣抬回了家。秦朗下班一推家门,还以为走错了呢,平时干净整齐的家成了库房。沙发上,桌上,地上到处都堆着横七竖八的假名牌,辛梅掳胳膊挽袖子地坐在乱堆里正满头大汗地点数呢。看见秦朗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口里念念有词:“鄂鱼43号的十件,花花公子,40号的20件。。。。。”
秦朗蹲下身,摸摸辛梅的脑门:“你没发烧吧?你这是要开百货公司啊?谁让你上这么多货呀?这得多少钱呀?”
“两千多”辛梅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两千多?你疯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也没那么多啊,你是不是不准备吃饭,改吃衬衣啊?”
“叫什么叫?踩你尾巴了?你懂个屁,好狗不挡道,给我靠边呆着去。”辛梅像撵鸡似的把秦朗赶到一边。
“儿子呢?”秦朗发现屋里没电视声,也没儿子的影子,于是一边搜寻着一边问道。
“哎呀,我忘接了,还在幼儿园呢。”辛梅一拍大腿,焦急地说:“你快去,小崽子该哭了。”
“不务正业,财迷心窍。”秦朗嘟囔着带上帽子,跨上自行车向着幼儿园方向猛蹬。。。。。。
上帝保佑,辛梅的两大箱子货,仗着她能说会道的三寸不烂之舌,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还真脱手了。究其原因,一是她赶上春节前夕的消费高峰,二是她天生是个推销的高手,有一张阿庆嫂似的巧嘴,会察言观色,能揣摩对方的购买心理。没费多大劲儿就初战告捷,发了一笔小财。
这天是个周末,外面大风裹着细雪,阴沉沉,冷飕飕的。秦朗一家三口蜗居在家里,孩子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的“米老鼠和唐老鸭”。辛梅盘腿坐在床上,呸。。。。。。呸地沾着口水,神情专注地、夸张地数着钞票,活脱脱一个“葛朗台”复活。
秦朗翻着手里的报纸,扫了一眼正沉浸在金钱快感中的辛梅:“数两遍就行了,又下不了崽,你总捂着干吗?吐沫满天飞,你也不嫌脏?”
“脏?你倒是干净,干净得一个月买不了三瓜两枣,更别提螃蟹大虾了。”辛梅把嘴撇成了弧线,一歪身把一沓大票压在屁股底下。
“今天中午咱不做饭了,到莫斯科餐厅吃大餐去。”话音未落,辛梅就神气活现地一甩手,像抛飞碟似的扔给秦朗几张大团结。
“你别穷人乍富就烧包啊,这么冷的天,在家吃点热汤面就得了。”秦朗放下二郎腿,低下头,把飘落在报纸上的钱轻蔑地吹到地上。
“你就是一辈子受穷的命,有钱也不会花,你那吃惯了小葱拌豆腐的胃,保不齐吃山珍海味还真不消化,你不去更好,我和儿子去。”辛梅说着把手里的一把零钱,天女散花似地往空中一扬,顺势倒在床上,看着那飘飘忽忽飞舞的钞票像雪片似的落在高高的胸脯上、头上,自己忍不住像老母鸡下蛋似的,咯咯咯地一统傻笑。
“有钱了,我有钱喽。有钱就是她母亲的好啊!儿子,老娘领你去吃炸牛排,好不好?”辛梅一边玩着钱,一边眉飞色舞地说。
“好,我还要吃奶油蛋糕。”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
“哎呀,还是我儿子会享受,别和你傻爹学,一身穷酸气。走,咱们现在就去,咱们今天打的去。”辛梅说着,就跳下床,弯腰捡起秦朗脚下的钱,风风火火地穿鞋就要往外走。
“唉,你把这些钱收好啊,撒的哪都是,你还不到挥金如土的时候呢。”秦朗指着床上的钱说。
“我怕它们长毛,晒晒。要不,你收吧,你还没摸过这么多钱吧?穷小子,让你也过把瘾。”辛梅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宛如她现在已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婆”了。。。。。。
辛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买卖越做越顺,野心也越来越大,一年后她已不满足走街穿巷地上门推销了,她要开个自己的服装店。九十年代初期,有她这种胆识和魄力的人,还是凤毛麟角的。小打小闹了一年,手里虽然有了一点积蓄,但租房、装修、还要上货,样样都得钞票打点,她的钱就显得杯水车薪了。捏着自己日益干瘪的钱袋,她一筹莫展;找谁借钱呢?辛梅坐在家里捧着时装杂志苦思冥想。她把亲戚朋友都滤了一遍,能慷慨解囊的好像一个都没有,虽说谁家现在都有个万把千的闲钱,可是人家都塞在银行的屁股底下等着下蛋呢,能白借出来让你孵小鸡吗?与其碰一鼻子灰,听他们闪烁其词地哭穷,还不如免开尊口。辛梅烦躁地把书扔在一边,起身在屋子里东摸摸,西转转,心里好像猫抓心,乱糟糟的。难道自己的宏伟计划就搁浅在这区区的几千块钱上吗?它妈的,不就是钱吗?谁有钱呢?上哪能弄到钱呢?辛梅抢银行的心思都有。。。。。。
晚上,辛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哀声叹气,秦朗本来都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惊醒了。
“你不睡觉,烙大饼似的瞎折腾什么?”秦朗闭着眼睛问。
“你倒是像头死猪似的,睡得香。我愁上哪借钱去呢?”辛梅别过脸,看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地上。
“你借钱干什么?”秦朗清醒了一大半,起身板过辛梅的肩膀诧异地问。
“我要开个时装店,钱不够,问什么问?你也没钱!”辛梅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扒拉开,身子往里挪了挪。
她本来不想和他说的,她历来是我行我素惯了,从来没把秦朗放在眼里,更想不起来要和他商量。
“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投资那么大,万一赔了怎么办?”
“闭上你的乌鸦嘴,胆小如鼠,一点也没个男人的血性样,我怎么嫁了你这样一个窝囊废?”
“你雄心万丈,你是女强人,哼!”秦朗赌气翻过身,给她一个冷脊梁。
“哎,找你家借点钱。”辛梅忽然想起来,他父母还有油水可榨,一下来了精神,趴在秦朗的后背上咬着他的耳朵说。
“你别打我家的主意啊,我家穷的都光屁股了,没钱!”
“你少装相啊,你妈和你爸每月的退休金都两千多,还不算你爸返聘的钱,他们没钱?你骗鬼啊?你是独子,他们又没别的负担,不给咱花,给谁花啊?”
“给咱花的还少啊?他们大半生的积蓄都给咱买了房了,退休金是养老的钱,你也忍心要啊?我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能孝敬父母,还要手心朝上,我没脸张口。”秦朗已睡意全无了。
“就你是大孝子,留着钱给他们垫棺材板吧。”辛梅翻着卫生球似的白眼珠,恶毒地说。
啪!秦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手煽了辛梅一个响亮的大嘴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打人,更是婚后第一次动手打辛梅。他像一头咆哮的狮子,怒不可恶地指着惊魂未定的辛梅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辛梅,你给我记清楚了,下次你再敢没老没少地咒我爹妈,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说完,大义凛然地抱起被子,到客厅睡沙发去了。
辛梅捂着火辣辣的脸,半天才想起来哭。但她没敢像以往那样拽着秦朗撒泼,干嚎了一会儿,就老实睡了。看来馒头得揣,女人得打,还是有点道理的。
认准了一条路就要走到黑的辛梅,绝对不是一巴掌就能降服的女人,第二天在听到秦朗和儿子离开的脚步声后,她就飞快地跳下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直奔火车站,开车前给秦朗打了个电话,冷冰冰地说“我回家了,你接孩子。”。。。。。。
辛梅下了车就直奔秦朗父母家,还没等开门的老俩口站稳就单刀直入地说:“我准备把房子买了,你们把钥匙给我吧。”
秦朗的父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异口同声地问 :
“为什么呀,怎么突然想起卖房啊?秦朗怎么没回来呀?房子卖了,以后你们回来住哪啊?”
“他忙,不能请假。我开了个服装店,照起了,房租了,也装修了,一年的租金都交了,但没钱上货。没开张就关门,我不甘心,不卖房怎么办?”辛梅的腔调冷得象三九天的冰碴子。
“那你需要多少钱呀?”
“上货加周转金一万。”
老俩口面面相觑,秦朗的妈看了老伴一眼,转身走进里屋,过一会出来时,手里捏个存折:“辛梅呀,我和你爸这儿还有个存折,上面有八千块钱,你先拿着用吧,等你赚了钱再还我们。房子还是留着吧,好歹得留个退身步呀!”
辛梅刚想接,但想起秦朗的那一巴掌,又缩回了手,心有余悸地说:“我可不敢要你们的钱,回头要是让秦朗知道了,又该。。。。。。”
“不会的,我们不告诉他就是了。”两位老人憨厚地说。
“你们有钱就还我们,没钱就算了,只要你们过得好,爹妈就安心了。”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先拿着了。”辛梅按住狂喜的心跳,把存折麻利地塞进挎包。脸上也不像刚进门时那么冷淡了,多少挤出了一点笑容。。。。。。。
第二天辛梅就到银行把钱转存到卡里,马不停蹄地坐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像个勤劳的蜜蜂,在服装的花海里留恋往返,备足了五大箱子货,又日夜兼程地往家赶。风尘仆仆地到了家,水都顾不上喝就又开始在店里挂这摆那地一阵疯忙。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她的小店终于开门迎客了。当然她没告诉秦朗,钱是从他父母那要来的,她说是找离婚的老爸赞助的。他现在倒钢材,发了。不明真相的秦朗虽然感到有些蹊跷,但也没深究,辛梅就蒙混过关了。。。。。。
春去秋来,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流逝得很快。一晃儿,秦朗和辛梅结婚七年了。“七年之痒”是婚姻的一道坎,一个坡。其实秦朗早就“痒”了,不过是这一年“痒”的更甚,更抓耳挠腮。
“郎才女貌”不见得是婚姻的“保鲜剂”但起码能起到润滑的作用。辛梅天生是个现实主义者,她可不爱秦朗的什么“文才”,她喜爱的是实实在在的“钱财”。可秦朗每月可怜巴巴的工资还不及辛梅一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少,地位自然就低,更别说博红颜一笑了。辛梅财大,气就粗,越发从心里瞧不起秦朗,不管人前人后,家里家外,对他都是趾高气扬,大呼小叫的。秦朗可怜的夫权在家里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女人,尤其是一个已婚女人,如果想栓住老公的心,要么有个好脸蛋,要么有个好身材,如果这两样都没有,至少要有个温柔如水的好性格,否则她的男人早晚要出轨的。辛梅却越来越不堪入目,她像个放足了发酵粉的馒头,体重一路飚升,喝凉水都长膘。本来就脸大眼小,现在更是挤得眯成了一条缝,恨不得拿火柴棍给她支着。每年的衣服纵向不变,横向却不断扩张;最让秦朗怨声载道的是她那张粗糙的脸,因为总是风吹日晒地打货,再加上不注意保养,她本来就不好的“土豆”脸升级成了“橘子皮”。瞧着别人家的媳妇都细皮嫩肉的,秦朗真想拿砂纸给她打磨几下。
她越来越像个“黄脸婆”了,一个油光满面的“黄脸婆”。秦朗在心里叹息,每晚看到她小山似的一堆肥肉,心里就堵得慌。话不投机半句多,俩个人三天两头因为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吵架,谁看谁都不顺眼,都是两个字:“腻味!”
女人有几个没幻想过红杏出墙?男人有几个没渴望过金屋藏娇?但凡是荷尔蒙分泌正常的人,在内心深处都有喜新厌旧的花花肠子在蠢蠢欲动。之所以不敢振臂高呼和付出行动,那是道德规范的束缚和时机未到。秦朗就在这一年的冬天,在一个雪纷纷,雾漫漫的下午,犯了“桃花运”。有一个清纯洁如百合,热烈如玫瑰的女人闯进了他的生活。确切地说是闯入了他的心里,梦里。因为是在网上,他还不识庐山真面目。从此秦朗暗无天日的感情生活,就被这一束春光,照耀得亮堂堂起来。秦朗感觉自己冰冷沉寂的心,就像是一条冬眠的僵硬的蛇,猛地就被这个女人温柔的小手捂暖了,摇醒了;已荒废多年的感情“自留地”被激情的火星这么一点,一夜之间就不可遏制地熊熊燃烧起来,再也无法扑灭了。
交往了几个月,秦朗“走私”的幸福就像小兔似地心里乱窜,他被追赶得心浮气躁,什么都干不下去。如果不找一个人来倾诉,来分享,这种如梗咽喉,不吐不快的的痛苦会把他憋爆炸的。于是在一个周六的上午,他约自己最亲密的“死党”李力,到大明南韩烧烤城喝酒。
大明南韩烧烤城的环境很别具一格,是露天开放式的,掩映在一个枝繁叶茂的公园深处。里面人不多,有个废弃的跑马场,还有个可以放电影的大屏幕,当然白天是没有看的。公园中心有个很宽阔的湖。初春的河面微波荡漾,春暖鸭先知,它们三五成群的在水里悠闲地嬉戏着。刚刚披上绿衣的柳枝在清澈的河面上摇摆,好像是爱美的少女在就着河水的大镜子梳妆打扮。树下隔个几十米远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聚精会神地垂钓。
秦朗和李力坐在离岸边十多米远的一张红色遮阳伞下,桌子上已端上了两盘冒着香气,泛着油光的烤肉串。有羊肉的,鸡肉的,牛肉的,好像还有鲫鱼和尤鱼。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垂涎欲滴。一身西服革履的李力,嘴里叼着烟,环顾了一下四周,不住地点头称赞: “恩,是个藏垢纳污的好地方,够幽静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发的这块宝地呀?老实交代和谁在这鬼混过?”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谁像你那么风流啊?我这是第二次来,上次我们几个哥儿们在这聚会过一次。”秦朗歪着头,用牙咬开一瓶啤酒,先给李力满上。
“没娘儿们?”肥头大耳的李力腆着发福的啤酒肚,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秦朗的脸上转来转去,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很惭愧没有,但今后保不齐。。。。。。”秦朗说了一半,故作神秘地截住不说了,伸手拿起一只羊肉串,若有所思地慢慢吃起来。
“今后怎么样?大老爷儿们,别他妈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吊什么胃口?”李力往前挪了一把椅子,一手夺过秦朗刚咬了一口的肉串,扔回盘里,伸着脖子等着听下文。
“你小子,今早是不是没刷牙?说话一点也不文明。”
“你少废话,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急性子的李力“噌”地站起来。
“你急什么呀?不想说,我今天约你出来干吗?”秦朗用脚踢了一下李力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有什么荤段子,说出来下酒。”李力重新坐下。
“我爱上一个人。”秦朗一边往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哎呀,难得你这柳下惠也动凡心了,瞄上谁家老婆了?不会是含苞待放的花姑娘吧?”李力一脸色相。
“我才没那么蠢呢,那不是开花苞,是开炸药包!万一遇到个非我不嫁的痴情妹子,我怎么脱身啊?”
“恩,还比较清醒,看来还没色迷心窍。”
“你别满嘴喷粪了。她结婚了。这次我是真的动心了,朝思暮想,心驰神往,我做梦都想。”秦朗一副心醉神迷的痴憨样。
“啧啧,别那么没出息,至于吗?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她到底是谁啊?我认识吗?”
“我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认识?”
“网恋?”李力的眼睛瞪得似乎要蹦出来。“哥儿们你多大岁数了?还信那玩意?太小儿科了,那都是没长毛的傻小子们玩的把戏。”李力一脸的失望,不以为然地说。
“没错,在遇到她之前,我也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我深信不疑了。敢情这网恋的威力、杀伤力、震撼力一点也不比现实的真爱逊色,甚至更高一畴。爱的形式和方式是次要的,感觉是重要的。我现在的感觉是如沐春风,如鱼得水,反正就是舒畅!人生得一知己,一红颜知己,其乐无穷,妙不可言呀。”秦朗掩饰不住地兴奋,有点美得鼻子冒泡的劲头。
“哥儿们没喝就高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来,为你的艳遇,干!”李力摇头晃腚地把椅子弄得吱咯响,夸张地和秦朗碰了一下杯。
“你小子别春风得意马蹄歪啊,网上可不光是有色狼,女骗子也层出不穷,玩你这种实心眼的情圣没商量!小心你没叼着鱼反倒惹一身腥。”
“那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感觉,她不但善良、正直、温柔、贤惠,而且聪明活泼。她的妙语联珠,她的思路敏捷都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总之我渴望的女人的全部优点她都有,我深恶痛绝的女人的尖酸刻薄,虚荣势力的陋习她都不沾边,纯洁淡雅的就像一朵高山上的雪莲花。”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浑浊世界里,哪里还能找到这么一尘不染的尤物了,真是那么完美就不是人了,是仙女。”
“我还真是把她当作仙女下凡尘了。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坚信和她上辈子一定有段未了的情缘,要不然在浩瀚的网络里怎么就偏偏让我们相遇了?相爱了?”
“我说这是哪个山头的狐狸精把你迷成这德行?她到底是何方人士?姓字名谁啊?做什么工作?芳龄几许?你给我点感性认识,别这么云山雾罩,神秘兮兮的,我怎么越听越感觉是在说故事啊?”
“她近在心里,远在天边。”
“操,听不懂你的禅语。”
李力拿起两串肉,甩开腮帮子,左右开弓,狼吞虎咽地一统海塞。一不小心,嘴里滋出的油,滴在了领带上,秦朗忙吩咐站在一边的服务生:请拿点餐巾纸。
“你给我说俗语,我智商低。”李力说着把盘子往秦朗面前推了推。
“快吃,凉了味就差了。”
秦朗随便拿了一支,但没往嘴里放,接着说:“她在深圳,网名叫雪儿,真名叫白雪,原来是跳芭蕾舞的,现在是一个艺术学校的老师,比我小两岁,听声音很年轻,娇滴滴,脆声声的,特悦耳。”
“跳舞的,那肯定是个身条好,模样俊的美人啊。我都心旌摇摇了。”李力装出猥琐不堪的恶心样。
“从照片上看她的体形是:燕燕轻盈;从电话里听她的声音是:莺莺娇软,绝对是个端庄秀美,气质高雅的女人。但最吸引我的还不只是这些,我感觉最难能可贵的是我们情投意合,她也喜欢诗词歌赋,而且造诣颇深。她能够和我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能够体会我的快乐和痛苦。我感觉就像跳舞找到了一个好舞伴,下棋找到了一个好对手,和她在一起无论说什么都有滋味。她的情书也写得标新立异,与众不同,文采飞扬,浪漫清新。但含蓄委婉,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爱字,字里行间蕴涵的浓情蜜意,却又远远超越了爱。让你感觉就像喝了一坛老酒,刚入口不觉得,咽到肚里就荡气回肠了。”
秦朗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把李力听的直翻白眼,用餐巾纸抹了一下油脂麻花的嘴说:“了不得,了不得,爱情的力量忒大了,瞧一说起你的梦中情人,你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短短几分钟就红光满面,大有返老还童之势呀。”
“去你的,我本来就不老,男人四十一枝花,我才三十多,正是招蜂引蝶的好时候。”秦朗喝了一大口啤酒,让沸腾的起来的激情稍微冷却些。
“哥儿们,悠着点啊,外面彩旗飘飘,家里还得保证红旗不倒,这才是猎艳高手。你那口子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精明人,小心你后院起火,阴沟翻船啊!咱弟妹那虎背熊腰的棒体格,打你个星光灿烂,生活不能自理,跟玩似的!”
“我知道,我们都约好了,只在班上联系,回家就偃旗息鼓。”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呢?就这么纸上谈兵?不来点实战?”李力朝秦朗挤兑眼。
“我当然想和她见面,但不能莽撞。我在等机会,只要时机成熟,无论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一定要去找她。”
“那哥儿们你可得多吃点,要不然到真枪实弹的时候你体力不支,火力就不够呀。哈哈哈。。。。。。”李力举着一把烤肉往秦朗的跟前让,他底气十足的淫笑声把树上的小鸟都吓跑了。
“你这个马桶嘴,还不用肉堵上。”秦朗挥手擂了李力一拳。。。。。。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秦朗自从有了网上情人,对这句至理名言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并理解得万分透彻。要是没吃过螃蟹,吃鱼也挺鲜的;要是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当个井底之蛙也挺幸福的;要是没邂逅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狐媚女人,他的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也没觉得有多痛苦。“狐媚”听起来好像是贬义,但在秦朗心里却是对女人的最高评价。原来他也想不起“狐媚”这个形容词,直到有一天在一张小报上他读到这样一段话:
一般来说,“温柔”对男人的打击可以达到心脏的浅表层,最多到中间,而“狐媚”则可以在穿透心脏之后进入骨髓——因为它出自骨髓,所以还要进入骨髓。当一个千娇百媚、小鸟依人的女人用眼神、笑容、泪水、语言、性的利箭向一个男人发射过来的时候,你会听到他的身体里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那是他的骨头酥软碎裂的声音:这时候,不管多么刚硬的男人,都可能像严重风化的山体一样坍塌成泥末。。。。。。
秦朗读罢,忍不住拍案叫绝,多么淋漓尽致的剖析啊,自己现在狂爱着的这个女人,不正是这样极至的“狐媚”女人吗?秦朗真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一样,每天都处在激昂状态。满脑子萦绕的都是这个女人---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信息、她的邮件、她的书信、她的诗词。。。。。。只要有一秒钟的空闲,他也要用来想像和回味她。两个人身隔千里,心却朝夕相处。除了真实的身体,别的都一览无余了,熟得没法再熟了。从心觉开始的爱情,比从视觉开始的爱情,要炙热的多,强烈的多。前者最多是肌肤之亲,后者是灵魂的拥抱。浸泡在血液和骨髓里的爱翻江倒海,气势磅礴,把秦朗的理智已摧毁得支离破碎,不堪一击了。。。。。
人比人,气死人。心里的人越可爱,就越发觉得眼前的人可气、可恶、可恨。秦朗感觉辛梅越来越俗不可耐,蛮横无理。两个人不吵不说话,一说话就必吵,简直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秦朗多少还忍耐些,控制些,至少在孩子面前不想声嘶力竭,暴跳如雷;但辛梅的火爆脾气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分时间,地点,人物,随心所欲地向秦朗发泄自己的刻苦仇恨。控诉了这么多年了,无非还是那几句陈词老调,中心思想是:找了你这个无权、无钱、无闲的“三无产品”!真是瞎了眼,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一月挣不了几瓶醋钱。你看人家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谁不比你挣得多啊,是人就比你强!把秦朗唠叨急了,也跳起脚来抨击她。我是“三无产品”,你是“伪劣产品”,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连个好脾气你都没有!每天就象个泼妇似的在我耳边狼哭鬼叫,哪个眼神好的老爷们能娶你啊?我还不知道到哪讨后悔药呢。。。。。。
懵懂的孩子已学会看大人的脸色了,每当脸红脖子粗的父母像斗鸡似的唇枪舌战,他都是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不敢哭,也不敢叫,有时轻轻地拉拉秦朗的衣角,更多时候是拿本童话书,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让秦朗感觉心如针刺。多么可怜的孩子,别人家的宝贝,都是在父母的欢声笑语中长大的,而自己的孩子却是在硝烟弥漫的家庭大战中长大的,这对孩子是多么的不公平呀!
眼不见心不烦,惹不起就只有躲了。为了避免听辛梅每天像苍蝇似得在耳边嗡嗡,秦朗就想方设法地不回家,今天加班,明天开会,后天哥儿们聚会喝酒。要不是惦记儿子,秦朗真想睡觉都不回家。辛梅看到秦朗每天像躲瘟疫似的躲着自己,回家就睡觉,睁眼就往外跑,心里的火就一个劲地往心口上窜。可是她抓不着秦朗的人影,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一天下午她在打扫卫生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放在立柜上的一个鞋盒子,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她赖得擦,就想索性一扔了之,但得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啊?万一有个存折藏在里面,还不把肠子都悔青了?于是就捂着鼻子,掀开盖子,探头一看,里面不是鞋,却是几本厚厚的日记本。她满腹狐疑地翻开一看,是秦朗的笔迹。从日期上看是结婚以前写的,字里行间全都是缠缠绵绵,酸酸楚楚的情呀、爱的。辛梅蹲在那,像侦探在勘察现场似的一字不漏地看了一下午,看得腿发麻,眼发花;看得火冒三丈,醋海翻腾。和这个王八蛋结婚快十年了,他就没这么要死要活地爱过自己一天。他还真是色胆包天,现在还敢留着这些污七八糟的恶心东西,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他?
辛梅没心思给儿子做饭,打电话到楼下的小区餐厅,要了两个菜,让儿子自己吃。久经沙场的小家伙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从辛梅阴云密布的脸上闻到了火药味,知道家里又要开战了。他低着头,急急地扒了几口饭,虽然那桌上的鱼香肉丝很对他的胃口,但也不敢再多吃一碗,悄无声息地放下碗筷,拿起书包到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去了。
辛梅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八点多了,秦朗的鬼影还没一个。自己的肚子气得鼓鼓的,胃却是空空的。为了保持体力夜战,她泡了一碗冷饭,三口两口咽了下去,顿时感到身上来了力气。她斗志昂扬地来到客厅,把那几本日记平摊在桌上,自己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运气。双手交叉在腋下,翘起二郎腿,两眼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好像拉开了弓的利箭,单等着秦朗推门进来,她就可以万箭齐发,开战了。
不知死活的秦朗,偏巧今天被一个刚从深圳来出差的同学拉去喝酒,推杯换盏一高兴,就忘了给辛梅打电话,等他想起还没请假的时候,都快九点了。晚告诉和不告诉,性质差不了多少,要是被近在咫尺的老同学听见辛梅在电话里大呼小叫的撒泼,反倒没面子。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地关了手机。开怀畅饮,天南海北地一统神吹胡侃,时间当然就过得快。等他把同学送到宾馆再回到家时,都快一点了。他本以为都这个钟点了,辛梅肯定睡得像死猪似的,明早自己再早点出来,暴风雨也就过去了。他哪知道辛梅正架着机枪等着他呢。
秦朗刚进屋,脚还没站稳,就听到一声怒骂:你死哪撩骚去了?还知道回来呀?只见辛梅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手叉着腰,一手像白毛女控诉南霸天似的恶恨恨地指着自己,两只小眼睛狼似的喷着火,倒是没发绿光。一撮头发挡住了她半边脸,要是此刻让她演个疯子、巫婆一系列的都不用化装。秦朗懒得再多看她一眼,他临危不惧地一边锁上防盗门,一边镇定地回答:
“我和同学喝酒去了,手机没电了,就没告诉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他脱下西服,扯下领带正准备往门边的衣帽钩上挂。
“我说的难听,你写得好听。”辛梅抓起桌上的一本日记一扬手,向秦朗狠狠地掷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秦朗的后脑勺上。
“哎哟,你疯了?”秦朗扭过身,捂着脑袋问。
“我是疯了,让你气疯的,你今天给我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辛梅声色俱厉地拍着桌上的一堆“罪证”嗷嗷叫。
秦朗按开墙上的开关,屋里立刻明亮起来,等他看清桌上被缴获的是自己的日记本时,忙几步奔到桌前,想抢过来,被早有防备的辛梅死死摁住了。
“怎么着?还想销毁罪证啊?可惜啊,晚了。你就是藏到天上去,我搭个梯子也能找到。要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你藏到鞋盒里干什么?说啊?说啊?你说啊!”辛梅“讨敌骂阵”的斗志空前高涨,吐沫星儿直喷到秦朗脸上,血盆大口越凑越近,恨不得咬秦朗一口。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那都是我婚前写的,你偷看别人的日记是卑鄙的小人行径,是没教养的表现!”秦朗指着辛梅的鼻子说。
辛梅“啪”地一声,把秦朗伸到自己眼前的手煽到一边去:“哎呀,你还恬不知耻地倒打一耙啊?是哪个龟儿子在我当年怀孕的时候,拍着胸脯发誓,说和那个狐狸精一刀两断了?如果你和她没瓜葛了,那还留着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干吗?你给我说,你今晚和哪个同学吃饭去了?是不是和她重温旧梦去了?她没留你睡一宿啊?好好叙叙旧,也不枉费你这个大情人多年的相思苦啊!”
“辛梅,你不要嘴上太缺德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秦朗气得嘴唇发青,颤抖的手握成了拳头。
“我缺德!我没教养!你高尚!你文雅!有本事娶个配得上你的淑女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穷德性样!大家闺秀你倒是想要,可惜呀,嘿嘿,人家不嫁你呀!”辛梅撇着嘴,把巴掌拍得山响,然后示威似两手掐着腰。
“是呀,要不是有个不要脸的女人,趁我酒醉的时候爬上我的床,我娶头猪也不会娶你!”酒壮英雄胆,秦朗今晚也豁出去了,专拣戳心窝子的话说。
“你说谁不要脸?你说谁不要脸?我和你拼了!”辛梅尤如下山的猛虎,向秦朗扑上去,想挠他的脸。
“你给我一边呆着去!”秦朗一偏头,躲过辛梅的‘凤爪’,顺势一推,就把她推搡在沙发里。
“好呀,你还敢打我?”辛梅气得五官挪了位,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劈头盖脸地向秦朗砸去。
秦朗一边躲闪着,一边说:“我告诉你,辛梅,我虽然瞎眼娶了你,但我一天,一时,一分,一秒都没爱过你,你根本就不是个女人,你是个母夜叉!是个泼妇!是个没有任何生活情趣的傻。。。。。。”秦朗把溜到嘴边的脏字咽了回去。转身向儿子的房间走去,他知道可怜的儿子一定早就被吓醒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我她妈和你离婚!”辛梅气得七窍生烟,忽地从沙发里蹦起来,劈手一扫,把桌子上的日记全都掀翻在地上,气急败坏地用双脚使劲地踩着,踏着。
走到门边的秦朗,回头朝疯狂的辛梅轻蔑地一笑:“哼,你使再大的劲也不过是糟蹋几张纸,但我心里的爱你是无法抹杀的。是个女人就比你可爱,即使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你! ”
“王八蛋,我让你爱!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让你写!” 辛梅歇斯底里地喊着,骂着,撕着。。。。。。
心凉透,身凉透,心灰意冷孤影瘦,硝烟几时休?风满袖,泪满袖,梦里依稀鲛绫皱,困城无尽头! 秦朗心力交瘁,在心里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和辛梅的这场恶战,使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婚姻生活更加雪上加霜。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这一仗的意外收获就是使秦朗下定决心要和白雪见面。辛梅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不但没修理好老公的花心,反倒推波助澜把老公推到了新情人的面前。
第二天一上班,秦朗就迫不及待地给白雪发信息:“要么见面,要么分手,你选择吧!”白雪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答应给他回邮件。如坐针毡的秦朗隔几分钟,就上网查一次是否有新邮件?快下班的时候,白雪的回信终于姗姗而至。信没有开头和落款,写的含蓄而浪漫,一看就是白雪的风格。秦朗忙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读:
爱情是个装满酸、甜、苦、辣、咸的五味瓶。掌管这个瓶子的是天上的“月下老人”,他俯视着寰宇的中的痴情男女,不时的派热心的“红娘”下“凡尘”牵线搭桥,让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在滚滚红尘中相识、相恋、相伴,携手走完漫漫的人生路。但这个“和事姥”偶尔为了消除在“天庭”的寂寞,也想开个玩笑,显示一下他的童心未泯,于是乱点“鸳鸯谱”把你“引诱”到爱的歧途,去品尝一番他为你准备的苦味道。让你天昏地暗的苦恋一场。我们现在可能就是他愚弄的对象。既然他“老人家”在冥冥中策划好了,把你我推到了一起,绕不开逃不掉,那就听其摆布吧,只要你不怕晚上作恶梦,咱就见面吧。。。。。。
秦朗欢喜地心扑腾乱跳,刚想给白雪打电话,手机就响了。是白雪拨进来的。
“喂,白雪,我终于要见到你了。”秦朗抢先说。
“嘿嘿,还不知是喜是祸呢,别高兴的太早啊。我飞过去找你吧,但得离你家那个炮楼远点,万一被你老婆发现了,罚你跪搓板,我可救不了你,哈哈。。。。。”
“我才不怕呢!”秦朗说。没想到白雪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别,我可不敢在敌战区和你接头!”
“那好吧,我们去离北京不远的涞源县吧,那有个空中草原,棒着呢!”
“好,不见不散!”
“哎,你坐哪次航班啊?我去接你。”
“不用,你把手机拿好就OK了,我们草原上见。哎,提醒你别穿白衣服啊。”
“为什么啊?”
“我怕你混在羊堆里,不好找。哈哈。。。。。。”
“臭丫头,等我见面时收拾你!”。。。。。。
收了线,欣喜若狂的秦朗把手机抛向空中,又接住了。多日堆积的阴霾一扫而光,幸亏没翅膀,要不然他都想飞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晴朗吹起口哨,扬起蹄子往家跑,心里那个舒畅无法言表。
秦朗说的空中草原位于河北省涞源县的北部,海拔约2000米。这里夏季日平均气温在15℃左右,不象市内的“桑拿”天那么燥热,是盛夏最理想的避暑胜地。空中草原不光气候凉爽宜人,景致也别有洞天。牧草繁茂肥美,一脚踩下去,都能没了膝盖。万绿丛中,花影摇曳,掩映在绿浪中的野花,五彩缤纷,俯拾皆是。
顾盼神飞的秦朗,大步流星地走在阳光下。一件深蓝色的体恤衫配着一条水洗的牛仔裤,越发显得他肩宽、腰细、腿长。平时白净的脸,现在不知是激动还是天热,已经泛起了红润。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白雪的手机。
“白雪,我到了,你在哪?”
“呦,镇静点,瞧你激动的都变调了,嘿嘿,我在你身后呢!”
秦朗单脚点地,潇洒地来了个180度急转身,发现不远处有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正被一个小伙子搀扶着,在一步三停地往前挪。
“我身后是个没牙的老太太,你不会老得那么快吧?要不然你就是个白骨精,会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哈哈。。。。。。”秦朗仰头大笑。
“嘿嘿,我既不是白骨精也不是孙悟空,但我能让你变成猪八戒,你信不信?”手机里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回敬他,一听就是一个灵牙利齿,很有性格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秦朗每次听到白雪的声音,眼前就闪现出“射雕英雄转”里那个刁酸古怪,聪明伶俐的蓉儿形象。脾气性格象,身材肯定不象,照片上的白雪可是至少有170左右。
“别贼头贼脑的了,我看见你了,你往东走50米,抬头看你正前方的半山腰,我穿了一套淡黄色的运动衣。”
秦朗按着白雪的指点,伸长了脖子,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个女人在向他频频挥手。
“你头上有根黄丝带,是吗?你应该系块黄手帕,知道吗?那我们就能拍日本电影了。”
秦朗一边油腔滑调地贫嘴,一边故意拖延着时间不挂机,两人的距离在一步步缩短。二十米、十米,一米,终于,那个虚幻中的女人完全、真切地落进了他的眼里。秦朗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着这个柔媚女人:亭亭玉立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精巧的鼻子,含笑的眼睛,一颗暗褐色的美人痣镶嵌在弯弯的黛眉之颠,两片不薄不厚的嘴唇涂着玫瑰色的唇膏,和那涂满蔻丹的手指遥相呼应。浑身洋溢的不是明眸皓齿的那种美丽,而是那种小家碧玉的俏丽。真看不出已是三十多岁的女人。
“我是白雪!”
“我是秦朗!”
“哈哈。。。。嘿嘿。。。。”两个人同时收了线,惬意地微笑。
白雪歪着脑袋对眼前这个相貌俊朗,身材伟岸的男人说:“咳,没想到还真有你这个人啊?”她莞尔一笑时一个又深又圆的小酒窝在脸上荡漾开来,似一股温柔的风,吹散了羞涩和拘谨。
“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秦朗摇着白雪的手,笑容可掬。
“不见得吧?有一点,你应该没想到,我。。。。。我的腿。。。。。”白雪抽出手,突然沉默了,像变魔术似的,把藏在身后的单拐,慢慢地拿出来,支在腋下,秦朗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惊愕地张着嘴。
“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你嫌弃我。”白雪低头看着脚尖,怯声怯气地说。
“白雪,怎么会这样?”秦朗的眼里布满了疑惑的问号。
“几年前,我出过一次车祸,命是保住了,但腿就这样了。”刚刚还春风满面的白雪,一下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你失望了吗?”白雪忽然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紧盯着秦朗的眼睛问。
“没有,只是没有想到,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应该找个咖啡厅见面,你走这么远的路,吃得消吗?”秦朗关切地问。
“那倒不碍事,舍命陪君子呀!”白雪把头一摇,一缕乌黑的长发顺势飞过肩头。
“咱们继续往前走吧。”不等秦朗再发问,白雪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哎,你慢点,小心啊,我扶着你吧。”愣神的秦朗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了上去。
“不用。”白雪诡秘地一笑。
两人走了不一会儿,白雪站住了,倚靠在一棵小树旁,一边摇着手扇风。一边气喘嘘嘘地说:“哎呀,看来是。。。是。。。岁数大了,刚走这么点就累。”
“不行,咱们就别上了。”秦朗打开一瓶矿泉水,体贴地递给白雪。
“那不行,不能半途而废呀。这的风景就得在高处看才有意思。”
“你要是能坚持,咱们就继续前进。”
“可是我的腿真是有点疼嘛。”白雪的声音有点发嗲。
“那怎么办?”秦朗接过白雪的包,放在自己的肩上。
“除非。。。除非。。。我背你。你肯定又好意思。”秦朗似笑非笑地睨视着白雪。
“我没那么封建,你敢背,我就敢上!”白雪撅着小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请吧,小姐!”秦朗一弓身,白雪立刻窜了上去。
“嘿,看不出,你身手还挺敏捷的啊!”秦朗两手勾着白雪的腿就往前走,他感到白雪的胸,软软的。白雪一手搂着秦朗的脖子,一手捂着嘴偷偷地笑。怕秦朗听见,小白牙使劲咬着红扑扑的下唇。
虽说白雪挺苗条的,但毕竟也是个百来斤的大活人啊,再加上是上坡,所以,不一会,秦朗就招架不住了,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腿也软了,气也粗了。
“秦朗,你看过西游记吗?”白雪捏起一小撮头发,用发梢撩拨秦朗的脸,还淘气地往他的耳朵里吹气,弄的秦朗痒痒的。不知为什么,两人一见如故,而且亲昵地好像一对相爱多年的情侣,谁都看不出他们是刚见面的陌生人。
“看过呀,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秦朗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为你在演猪八戒背媳妇那段呀!哈哈。。。。。。”白雪再也忍不住了,井喷似的爆笑,震耳欲聋的笑声直刺秦朗的耳膜。
“好啊,你骂我!”秦朗恍然大悟,一下直起了腰,白雪趁机滑到地上,撒腿就往前跑。秦朗看白雪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拍脑门儿,大呼上当。
“好呀,你这个死丫头,你原来是装瘸,看我怎么收拾你?”秦朗老鹰抓小鸡似的在后面撵。没几步就把白雪揪住了。
“说,你还骗我不?”
“哈哈。。。谁让你骂我是白骨精的?哈哈。。。。。我得教训教训你。哈哈。。。。。”白雪笑得肚子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花枝乱颤的俏模样让秦朗怦然心动。
“不对,你还敢狡辩?你那个拐杖是早就预谋好的,要不然,这荒郊野岭的谁给你预备那道具?赶快给我彻底坦白,要不然我不客气了。”秦朗说着伸手去咯吱白雪。白雪连忙蹲在地上,双手做投降状,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
“哈哈。。。我。。。我。。。我错了,下次不敢啦,哈哈。。。。哈哈。。。。”俩个人同时扑倒在草地上。
“疯丫头,别笑了。”秦朗突然半跪在白雪的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炯炯的眼睛里喷射着热情的火焰。白雪就像突然停了电的留声机,笑声戛然而止,秦朗炙热的目光使她白皙的脸蓦地升起了两片彩霞,她不敢和秦朗对视,慌乱地低下头,两手不知所措地搅着头发,但嘴里还在抵抗。
“你。。。。。。你别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爱你!”秦朗严肃而真诚地说。
“你爱我吗?”秦朗用手抬起白雪的下巴,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彼此燃烧着。
“你说呢?”白雪不再躲闪,勇敢地迎着秦朗的目光,但语气一下软的像要化开的冰淇淋,透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我让你说!”
“不说!”
“说”
“就不说”
“我看你说不说。。。。”
秦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把白雪猛地拽进怀里,风扫落叶般地狂吻起来。那么迫切,那么焦急,那么强烈,那么贪婪。他感觉自己多年来压抑的激情,象破堤而出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喷涌而出。毫无精神准备的白雪,被秦朗刹那间爆发的疯狂举动吓傻了。羞涩和害怕使她本能地挣扎和躲闪着,不料她的挣扎和躲闪犹如火上浇油,更加激起了秦朗要征服她的欲望和渴望。他更加肆无忌惮地用力吸吮,更加霸道地用力拥抱。他粗壮的双臂在越来越用力地把白雪的身体往怀里拉,让她贴在自己火热的胸膛上,让她融化自己甚至穿越自己。他真想把她捏扁了,揉碎了,放进自己的身体里。。。。。。
渐渐地,白雪招架不住了,双手不自觉地从秦朗的腰部攀沿到了他的颈部,再移升到他的后脑勺,嫩笋似的十指探进了他浓密的黑发中。白雪紧闭的芳唇,象盛夏夜晚中苏醒的睡莲花瓣,在一点点地,慢慢地,羞答答地绽放。不一会,完全怒放的她就酥软的像个温顺的小猫,乖乖地倒在秦朗的怀里,任他在自己的脸上、唇上、颈上,欢呼雀跃,横冲直撞,一阵久违的眩晕袭遍了全身,她感觉世界万物都在刹那间静止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朗终于放开了白雪。
“谁教你这样接吻的?”白雪睁开好象喝醉了酒的眼睛,娇嘘喘喘地问。潮红的脸宛如盛开的桃花,胸口起伏着,颤抖着,更增添了一份惹人浮想联翩的风韵。
“你教的,有生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全身心地吻一个女人。包括对我的初恋情人和我的老婆。”
“讨厌,刚见面就凶相毕露。”白雪刮了一下秦朗挺直的鼻子。
“女人说男人讨厌,一般都是反语,你是不是还想要?”秦朗说着撅起嘴。
“你坏!”白雪往后躲闪着。
“怕吗?我还有更厉害的呢!”秦朗佯装“恶虎扑食”状。
“咳!点到为止啊,告诉你,我可学过跆拳道,小心我把你踢到山下去。”白雪虚张声势地诈唬。
“花拳绣腿,瞧你那林黛玉似的小身段,我一支手就能把你从这山扔到那山上去。”秦朗捡起地上一粒石子向远处抛去,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
“好了别闹了,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好男不和女斗,懂吗?真不绅士!”白雪别过身假装生气。
“是,媳妇!”秦朗绕到白雪前面,滑稽地行了个军礼。
“呸,谁是你媳妇?”
“你刚才自己说的猪八戒背媳妇嘛!”
“哎呀,你还敢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白雪伸手去打秦朗,秦朗机警地往旁一躲,白雪扑空了。因为站在坡上,失去重心,眼看就要倒栽葱摔倒了。啊。。。。。白雪尖叫一声。秦朗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
“我救了你吧?怎么谢我?”秦朗双手裹着白雪的细腰,两个人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一种让男人心猿意马的“体香”把秦朗刺激得跃跃欲试,秦朗怕自己失态,忙放开了白雪。
“讨厌,吓死我了!”白雪捂着心口,跺着脚。
“好,休战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吧。”秦朗从背包里翻出一张报纸铺在地上,两人背靠背地坐下。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这草原的景色太迷人了,我真想变成一只小山羊去啃两口这绿油油的嫩草哎!”白雪伸手拔了根草,放在鼻子下嗅着。
“你要是变成小山羊,那我就变成大灰狼,把你吃掉。”秦朗说罢,突然一侧身,毫无防范的白雪失去支点,差点躺在地上。
“你讨厌嘛!”白雪拿草抽打着秦朗。秦朗躲闪着,嬉笑着。
忽然秦朗引吭高歌: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哎,你小点声!”白雪去捂秦朗的嘴。
“怕什么?这也没人。”
“废话,问题是这有狼。”秦朗没理白雪的弦外之音,只是扭头问道。
“哎,对了,白雪,一会儿,咱俩去骑马,怎么样?”
“好啊,咱俩比赛,看谁跑得快?”白雪摩拳擦掌地说。
“不是赛马,是骑马,咱俩骑一匹马,那多浪漫啊!”
“嘿嘿,别有用心吧?”白雪晃着头,翘着腿,脚丫跳舞般舞动着。
“嘿嘿,你不敢吧?”
“嘿嘿,你别说,我还真。。。。。。”白雪故意停了一下,接着说:
“我还真敢,不过现在本小姐累了,多坐会儿再说吧!”
“是,遵命!”
俩个人喝了几口水,开始言归正转。
“白雪,你相信缘份吗?”
“信的呀。”
“我想咱俩上辈子一定是想结婚,但没结成,所以就留下了一段未了的情缘,要在今生继续,否则世界这么广褒,网络这么浩瀚,怎么偏偏就让咱俩不期而遇,而且一见钟情了呢?”秦朗感慨地说。
“嘿,您老人家想什么呢?这辈子也没戏啊!最多是让你当回猪八戒,背一次。你表现好点,我一高兴先预定你,这样下辈子,你在准备娶我的后选老公里就是第一个了,成功率高些。”。
“野地的玫瑰,自我陶醉!其实你现在是后悔噢,恨不相逢未嫁时呀。”秦朗拖着长腔说。
“哼,你聪明过头了吧?别那么自负,否则下辈子打光棍!” 白雪把墨镜架在秦朗的鼻梁上,自己用手搭着凉棚,遮着刺眼的阳光,虚着眼。忽然一群五彩斑斓的花蝴蝶由远而近闯入了她的视线,白雪象发现新大陆似大呼小叫:
“哎,哎,秦朗快看,好美的蝴蝶呀!”白雪一跃而起,跳跃着用手去抓上下翻飞的蝴蝶。蝴蝶们没有立刻飞走,煽动着轻盈的翅膀,争先恐后地在头顶上盘旋着。不知是在表演时装秀?还是想邀请白雪和它们一起翩翩起舞?
“来呀,来呀,别害怕!”白雪抓不着,索性不抓了,张着手心引诱蝴蝶自投罗网。
蝴蝶们好象识破了她的诡计,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白雪失望地重新坐在草地上。
“蝶恋花美,花羡蝶飞。身无双翼,怎把蝶追?”白雪扶起一株刚才被她踩倒的野菊花,嘴里嘟哝着。
“怎么都追不上,蝶有蓝天,花有园,永远是两个世界。就象咱俩一样,相思、相恋,但不能相依。只开花,不结果,悲哀呀!”秦朗借题发挥。
“爱的过程比爱的结果更重要。你说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和宝姑娘,谁幸福?如果让我选择,我绝对是前者,那种能让一个男人即使在与佳人举案齐眉的时候,也意难平的爱情,才是永恒的爱情。”
“意难平的时候她也没看见啊,她早死了。”秦朗的观点和白雪迥然不同。
“那我也愿意,毕竟爱过一回,比一辈子同床异梦强。”白雪追求的是浪漫,秦朗向往的是真实。
“这句话没错。白雪,要不咱俩私奔吧!”秦朗信口开河地说。
“别蛊惑人心啊!私奔?你想拐骗良家妇女啊?除非。。。。。”
“除非什么?讲出来听听。”秦朗假装一本正经地问。
“除非,你领我到月球上去,那里清净,还可以逃避重婚罪。”
“那还没有计划生育,咱可以生一大堆孩子。”
“论堆的是土豆,孩子论群!”白雪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秦朗一挥手:“管它呢,反正你给我多多的生。”
“那你牵头老母猪去吧,我完不成你的指标。再说了生那么多你带呀?”
“咳,你怎么那么笨啊?嫦娥不是现成的保姆吗?让她领着咱的儿女们追小白兔玩,以后咱的孩子们都是长跑健将。”秦朗的想象力让人望尘莫及。
“那得给嫦娥多少工资啊?”白雪煞有其事地问。
“给钱干吗?月球上没处消费。嫦娥需要的不是钱,她需要的是个情人。”
“那你就给她物色一个吧,这样你也安全些,万一饥不择食的嫦娥,把你这个风流倜傥的帅哥相上了,我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我得防患于未然。”
“行,我把泰森给招来,他干劲大,肯定能把嫦娥搞定。”
“哈哈哈。。。哈哈哈。。。”俩个人再也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喘不上气。还别说,两个人都有满嘴跑火车的本事,能上天入地的忽悠。
“别胡说八道了,再逗我笑,脸上都出皱纹了。”白雪双手在脸上按摩着。
“我好久没这样开怀大笑了!我现在还有点恍惚,不是在做梦吧?”秦朗问。
“是不是有种青蛙变成白马王子的感觉呀?”白雪觉得后背有点出汗,于是想把长发挽起来,都揪拢到头顶了,才发现没发卡,于是对秦朗说。
“哎,帮个忙,把我包里的发卡递给我。”
“在哪啊?是这个吗?”秦朗拉开她的挎包,看见一个小巧玲珑的发卡躺在里面睡觉,伸手把它拎了出来。
“对。”白雪接过来,卡在脑后。
“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插鬓间。”秦朗一边学着黄梅戏的腔调唱着,一边在草地里摘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插进白雪的头发里。仰身端详着说:“恩,现在咱俩就算结婚了。”
“你发昏吧。”白雪拿起秦朗放在草地上的墨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抬头看着白云在蓝天里穿梭,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白雪,真没想到能见到你。”秦朗感慨道。
“本小姐,高瞻远瞩,早就掐算到有朝一日,有个小狗会窜到我面前的。”
“瞧把你臭美的!白雪,说真的,你爱我什么呢?”秦朗掏出一支烟,点着了,叼在嘴上。
“想让我夸你,直说呀,拐弯抹角的绕圈子。”
秦朗不回头,只是用后背顶了一下白雪:“别捣乱,回答我”
“真没见过你这么死皮赖脸的人,逼着人家表扬你,我喜欢你出口成章的诗情,喜欢你温文尔雅的柔情、喜欢你热烈浪漫的激情!”白雪成心把语速调的越来越快,到最后快的都含糊不清了。
“我不是问你喜欢我什么?我问你爱我什么?”
“喜欢和爱有区别吗?”
“当然有,喜欢是浅表层的,爱是高境界的!”
“爱再高,也不能一步就跨越呀,还不是通过喜欢的阶梯,一步步攀登上去的,没有喜欢的起点和基础,哪有爱呢?喜欢是水,只有汇成了渠才能变成爱,懂吗?”
“我懂,爱是从量变到质变,是有过程的。就像一支抒情的小夜曲,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情节的发展,会进入协奏阶段,最后,便是澎湃的交响乐。小夜曲可能很婉转、悠扬,我也承认它是最美丽的,最值得回味的!但是。。。。。”秦朗故弄玄虚地停了一下。
“但是,相对于整个感情的乐章来讲,只不过是个铺垫。不会让人共鸣太多,况且小夜曲如果演奏太长了,人就会昏昏欲睡了。人都睡着了,那你岂不是。。。”
“对牛弹琴!” 没等秦朗说完,机敏的白雪就脱口而出。
“谁是牛?臭丫头,你骂人不吐脏字呀。”秦朗回身朝白雪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对爱情的感觉为什么不一样吗?”白雪自问自答。
“因为品种不一样,思维不一样。你们男人是物质的,是务实和实际的,你们的爱情是通过物质的感受才能升华和完成的;女人是意识的,是虚幻和飘渺的,柏拉图的爱情只有女人才能坚持到底,并乐此不疲。女人天生都是幻想家,精神享受可以高于一切,所以中国古代,大多数寡妇都能心甘情愿地独守空房一生一世。男人的爱情就像现在我们头顶上的天空,女人的爱情就像那天空中的白云,相得益彰构成人生奇妙的画卷。有流动的云,天空才被点缀和衬托的更加丰富多彩和富有诗意。像你承认温情一样,我也承认激情的魅力,但是。。。。。。”白雪也模仿着秦朗的语气买关子。
“但是,你别忘了激情是爱情的顶峰和极限。水满则溢,激情过后感情就无高峰可攀了,就得走下坡路了,就得回归于平淡了。这也是为什么人头脑一发热,就结婚,结婚过后又常常想离婚的原因。。。。。。”白雪的小嘴机关枪似的一阵扫射,秦朗半天缄默不语。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白雪自鸣得意地问。
“哼,狡辩!诡辩!谬论!不要把你那小脚老太太似的温情当遮羞布,其实你就是不敢把爱大声地说出来!百米冲刺的激情你不向往吗?!我们难得见一面,你就不能把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爱都释放出来吗?你就不能真实一次?”
“好花开着何需折?占取不如远欣赏!情至深处无忧怨,爱到忘情近佛心。”白雪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我不是问你喜欢我什么?我问你爱我什么?”
“喜欢和爱有区别吗?”
“当然有,喜欢是浅表层的,爱是高境界的!”
“爱再高,也不能一步就跨越呀,还不是通过喜欢的阶梯,一步步攀登上去的,没有喜欢的起点和基础,哪有爱呢?喜欢是水,只有汇成了渠才能变成爱,懂吗?”
“我懂,爱是从量变到质变,是有过程的。就像一支抒情的小夜曲,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情节的发展,会进入协奏阶段,最后,便是澎湃的交响乐。小夜曲可能很婉转、悠扬,我也承认它是最美丽的,最值得回味的!但是。。。。。”秦朗故弄玄虚地停了一下。
“但是,相对于整个感情的乐章来讲,只不过是个铺垫。不会让人共鸣太多,况且小夜曲如果演奏太长了,人就会昏昏欲睡了。人都睡着了,那你岂不是。。。”
“对牛弹琴!” 没等秦朗说完,机敏的白雪就脱口而出。
“谁是牛?臭丫头,你骂人不吐脏字呀。”秦朗回身朝白雪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对爱情的感觉为什么不一样吗?”白雪自问自答。
“因为品种不一样,思维不一样。你们男人是物质的,是务实和实际的,你们的爱情是通过物质的感受才能升华和完成的;女人是意识的,是虚幻和飘渺的,柏拉图的爱情只有女人才能坚持到底,并乐此不疲。女人天生都是幻想家,精神享受可以高于一切,所以中国古代,大多数寡妇都能心甘情愿地独守空房一生一世。男人的爱情就像现在我们头顶上的天空,女人的爱情就像那天空中的白云,相得益彰构成人生奇妙的画卷。有流动的云,天空才被点缀和衬托的更加丰富多彩和富有诗意。像你承认温情一样,我也承认激情的魅力,但是。。。。。。”白雪也模仿着秦朗的语气买关子。
“但是,你别忘了激情是爱情的顶峰和极限。水满则溢,激情过后感情就无高峰可攀了,就得走下坡路了,就得回归于平淡了。这也是为什么人头脑一发热,就结婚,结婚过后又常常想离婚的原因。。。。。。”白雪的小嘴机关枪似的一阵扫射,秦朗半天缄默不语。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白雪自鸣得意地问。
“哼,狡辩!诡辩!谬论!不要把你那小脚老太太似的温情当遮羞布,其实你就是不敢把爱大声地说出来!百米冲刺的激情你不向往吗?!我们难得见一面,你就不能把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爱都释放出来吗?你就不能真实一次?”
“好花开着何需折?占取不如远欣赏!情至深处无忧怨,爱到忘情近佛心。”白雪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白雪,你有时候矜持
秦朗又回到了枯燥无味的生活和工作之中。他好像是个病入膏肓的暮年老人,兴奋过后,更感到凄凉和无奈。工作累,压力大,家庭冷,婚姻苦,种种烦恼汇成汪洋大海把他淹没了,吞噬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无限惆怅地对着夜空长吁短叹:上帝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倾心的女人都像这天上的月亮一样,可望不可及?难道思念的痛苦要煎熬我一辈子?难道相思的苦酒要浸泡我一生吗?既然是都是有缘无份的短命爱情,为什么偏偏又都让我遇见并爱上她们呢?这是命运对我的垂青还是惩罚呢?烟花划破黑夜那绽放的瞬间虽然璀璨无比,但辉煌过后的夜空反而更加寂寞和黑暗呀!无数个夜晚,秦朗肚里的苦水,都抑制不住化成泪水,打湿了耳边的枕巾。而尽在咫尺的辛梅却在呼呼大睡,不但鼾声如雷,而且嘴角淌着口水,让秦朗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到床下去。
秦朗越来越苦闷,宣泄和稀释苦闷的最佳途径就是喝酒,最好的酒友首当其冲就是李力了。俩个人的酒量都不相上下,通常喝个半斤八两的都面不改色,心不慌。和秦朗相反,膀大腰圆的李力是个开朗乐观的人,酒桌上通常都是愁眉苦脸的秦朗先开场白—诉苦。李力就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似的认真地听,从来也不打断他。等秦朗唠叨够了,说痛快了,他才面带微笑地劝解或是和稀泥。其实秦朗心知肚明,好多事情和他说了也没用,他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隔靴搔痒,最多是说几句宽心话而已。但是还是忍不住竹筒倒豆般的一股脑地全说出来。秦朗羡慕甚至有点嫉妒李力,酒酣耳热之际,他总是一手端杯,一手点着李力那油光锃亮的脑儿门说:“你小子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老婆秀外慧中,温柔如水;事业如日中天,前程无量。家里、外面,事事顺。无忧无虑,当然就心宽体胖长肥肉了。别美过头了,小心你小子得糖尿病、高血压。。。。。。。”
李力倒是没得什么病,但是这年冬天的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李力一夜之间就成了比秦朗还要痛苦万分,悲惨万分的可怜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扼腕叹息:命运无常,生命脆弱!事后回想起来,秦朗真后悔那天自己的那个电话迟打了几个小时,如果早点打,也许就能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了。
那天是个寒冷无比的周末,一大清早,辛梅就领着孩子去“麻友”家打牌了,秦朗从来深恶痛绝垒砖头,所以借口要写稿子,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书。看了一会,不知是早上起得早,还是书枯燥,反正是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到中午了。外面雪花飞舞,狂风怒吼,辛梅还没回来,秦朗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做饭,于是拿起床上的手机给李力家打电话,想约他中午出去喝酒。电话响了好一会才通,秦朗不等对面开腔就粗声大气地问:“哥儿们,大周末的干吗呢?太阳都照屁股了,还搂老婆闷得蜜呢?”然后歪着头,幸灾乐祸地等着李力怎么辩解,可是等了半天,电话里鸦雀无声。
“喂,喂,是李力吗?说话呀。”秦朗看电话上显示的号码没错呀!就是李力家的。于是提高嗓门:喂。。。。喂地叫了几声,大约过了十几秒钟,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嘶哑虚弱而苍老的声音:“中。。。。。。煤气了!”
“你别装神弄鬼的了,你以为你捏着鼻子,哑着嗓子说话就骗得了我啊?”秦朗知道李力平时爱开玩笑。
“救。。。。。。救我。。。。。。快!”手机那头传来越来越微弱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啪嗒”一声,好像是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秦朗好像当头被浇了盆冷水,肌肉紧绷,汗毛倒竖。心里想着这小子新房还在装修,现在住的旧房是平房,没准真中煤气了。
“喂,喂,李力,我马上来,你坚持一下啊!”
秦朗抱着大衣,趿拉着鞋,锁上门,咚咚地往楼下跑,到了大街上慌慌张张地拦了一辆出租车,顾不得关好车门,就呼哧带喘地催:“快,快,快,欣苑路8号,救。。。。。。救。。。。。。救人去。”司机听明白后也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汗,一脚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般地往李力家方向疾驶而去。
二十分钟后,秦朗惊慌失措地赶到李力家,他的心扑腾得像在敲鼓,腿也有点转筋,手脚并用地拍打着李力家的防盗门,变了调地喊着:李力,李力,你在里面吗?开门啊!开门啊!他把耳朵趴在门上听听,没有动静。连忙用手机拨李力家的电话,好一会才传来李力有气无力的声音:
“秦朗,砸。。。玻。。。璃。。。”
“好,你等着啊。”
秦朗抄起地上一块砖头,“啪”地一声把厨房的玻璃砸碎了,然后打开窗户飞身跳了进去,一股浓烈的煤气味扑面而来,他连忙用手捂住鼻子。推开厨房的门,进到走廊一看,他一下惊呆了。只见李力的爱人雅婷穿着一身睡衣,脸朝下趴在门边,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死死地握着门把手。看样子是想开门,但没打开。
“嫂子!嫂子!”秦朗感觉心惊肉跳,伸手一摸,雅婷的身上都冰凉了。秦朗连忙奔向客厅。只见通往卧室的门敞开着,屋里一片狼籍,并散发着一股恶臭,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散落在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水印从床上一直延伸到客厅的沙发旁,李力正趴在离沙发不远的茶几边,手里握着电话,看秦朗进来了,精神松懈下来。
“救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昏死过去了。
秦朗转身奔进厨房,抓起一个大碗,看不请里面是水还是汤,冲到卧室里,飞起一脚,踢开炉盖,一下泼了下去,“噗”地一声,罪恶的“火蛇”终于被斩断了。秦朗三拳两脚把屋里紧闭的窗户连推带砸地打开了,然后又用有些颤抖的手拨打了120。不一会尖叫的救护车就到了。闻讯赶来的邻居,七手八脚地帮着医生,把李力俩口子抬上了担架。。。。。。。
经过医生的奋力抢救,李力在阴曹地府溜达一圈后,又被阎王爷特赦了。而雅婷却再也没回来。秦朗一直跑前跑后地帮李力打点一切事情,从设灵堂到遗体告别,从火化到选墓地,甚至注销户口都是他陪着一块去的,真不愧是肝胆相照的好哥儿们。。。。。。
几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李力给秦朗打电话。
“秦朗,晚上到我家来喝酒,我想和你说说心里话。你今晚就住我这吧,提前告诉弟妹一声。”
“好,我一定去。”秦朗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李力了,不知他是否从那场噩耗中走了出来?晚上七点钟,秦朗拎着一兜熟食和下酒的小菜向李力家走去,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雅婷嫂子那和蔼可亲的笑脸,再吃不着她那手正宗的川菜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脚步也沉重起来。
门铃响了好几声,李力才开门。虽然秦朗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李力吓了一大跳。映入眼帘的李力,和几个月前相比,至少苍老了十多岁。一双涩滞失神的眼睛,一张胡子拉茬的脸,原来总是吹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此刻不但乱蓬蓬的,而且已经夹杂着刺眼的白发。最明显的是他那几个月前还大腹便便的胖身子,现在瘦得让人不敢认,原来紧绷绷的衣服现在肥了好几号,好像是刚生完了孩子的少妇重新穿上了孕妇装显得空荡荡的。秦朗不忍再看下去,一边换了鞋径自往客厅里走,一边装着漫不经心地说,咳,你家这地方还挺好找。
“你随便坐吧。孩子去奶奶家了,今晚就咱哥儿俩。” 李力说着,从厨房的冰箱里抱来一大堆易拉罐啤酒,稀里哗啦地摊放在秦朗面前的茶几上。
“今晚一醉方休,这回没你嫂子拦着,我们喝到天亮也没人管。”李力“砰”地一声,拉开一厅啤酒,递给秦朗。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嘴角却比哭还难看地向上咧着,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转。
秦朗按住李力的手:“你别胡来啊,先吃点菜,空肚子喝酒伤胃。”说完,起身到厨房里找了几个小碟,盛上自己带来的小菜,端到李力面前。
“对不住啊,到我这喝酒还让你破费。”李力满脸歉意地说。
“说什么呢?咱哥儿俩分什么彼此?”秦朗从茶几下面拿出两个大茶杯,倒满了酒,递一杯给李力。李力端起酒,话没出口,泪先流了出来,哽咽着说:“秦朗,今天是你嫂子的百天忌日,我心里有一大堆的话想和她说,可是。。。。。。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我想和你唠叨唠叨,要不然我就憋屈死了。”李力的眼泪刷刷地急流。
“好吧,那咱们这第一杯酒就敬嫂子!”秦朗端起两杯酒,起身走到雅婷的遗像前,把酒轻轻地泼洒在地上。
李力久久地凝视着雅婷的照片,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抹了一把眼泪,端起秦朗重新斟满的酒说:“好兄弟,这第二杯酒,我敬你,我不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感谢你多日来替我操心受累了。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
“为什么说不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秦朗,你知道吗?老哥我现在是生不如死呀。雅婷一撒手就走了,她不管我们父子俩的吃喝了,不管我们的冷暖了,我这家没她这个顶梁柱,就塌了,就垮了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呀!真不如和她一起死了痛快呢!呜。。。呜。。。。好好的一个人,你说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老天爷呀,你也忒坑人了呀!呜。。。。。。”李力拍着大腿,悲痛欲绝。
“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你到了天堂怎么向嫂子交代?”秦朗严肃地盯着李力蜡黄的脸一字一句地问?
“是啊,要是。。。。。。要是没有这些牵挂,我早就随她去了!”
“如果说,死是享福,活是受罪,那你现在应该为能替嫂子吃这份苦,担这份责,而感到欣慰,最起码你没有让她尝到生离死别的悲痛和心碎。”秦朗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话。
“秦朗,你知道雅婷是怎么死的吗?要不是为了救我,她是有生还的希望啊!”
李力心胆俱裂,冲到洗手间里嚎啕大哭,秦朗没有起身劝阻,就让他痛痛快快地吧!哭出来反比闷在心里好受些。
大约过了五分钟,李力才稍微平静了些,手里拿着毛巾,擦着红肿的眼睛,重新坐在秦朗的对面。
“李力,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吧。为了孩子,你也得多保重啊!”
“咳,天灾人祸呀,你说这前天晚上在一起睡觉时还成双成对呢,谁能想到这一觉醒来,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呢?”李力皱着眉头,大口地灌酒。
“其实那天我一直很纳闷,怎么嫂子倒在外面,你在里面”秦朗看他情绪稳定了,才忍不住问?
“唉,说起来,也是该着我家有此劫难呀。”李力放下酒杯,痛苦地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出事的那天晚上,本来我们一家三口是准备在我妈家住的,可是雅婷说,第二天要到木犀园买窗帘,得回家拿钱。明早折腾,还不如晚上回去,晚上车好坐。我想也是,就把孩子留下,我们俩回家了。到了家,屋里太冷,我就生炉子。你看见的,那个破炉子就放在我们睡觉的卧室里。每年一立冬吧,我还拾掇一下,通通烟道什么的。今年我想反正开春就搬新家了,住楼房,有暖气了,破炉子就扔了,所以就疏忽了。在出事的前一周,卧室里的窗户上的密封条被风吹开了,雅婷还让我打点浆糊重新封一下。我嫌麻烦,找了块塑料布连玻璃带窗户全给糊死了。其实现在想想,他妈的,要是不用那块该死的,密不通风的塑料布,就好了,那样空气就会流通些,煤气就不会那么浓了。因为第二天要早起啊,我们俩不到九点就进屋睡觉了,雅婷怕起不来,特意用手机定了时,放在她的枕头底下。从那时一直到第二天的上午九点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上,伸手一摸身上还盖着大衣。我很奇怪自己怎么躺在客厅的地上呢?我感到头疼欲裂,四肢无力,心口憋闷地要死,好像有双大手在狠命地掐我的脖子,让我窒息,喘不上气。我很紧张和害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声嘶力竭地喊雅婷,自己感觉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在拼命喊了,可是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却像蚊子在哼哼。我突然意识到是中煤气了。我想站起来,可是脚却像灌了铅,一点都动不了。我就挣扎着往沙发边的茶几那爬,我知道那上面有电话。可是当我终于够着电话时,已经虚脱了,眼睛模糊的都看不清电话上的数字了,心里想着电话号码,可是怎么都按不对,要不是你的那个电话打进来,我现在也许就在另一个世界了。”李力抽了抽鼻子,伸手拍了拍秦朗的肩膀,停了一下,又接着说。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早上一定是雅婷比我先醒的。也许是前一天晚上她枕头下的定时的手机响了,惊醒了她。她睡觉比我轻,再加上她睡在里面,离炉子稍微远些,煤气中的轻些。她发现中煤气后,就叫我,但叫不醒。看到我大小便失紧了。。。。。。”
“噢,我说当时怎么闻见你家一股臭味呢!”秦朗恍然大悟地插嘴。
“当时我也不知道,后来医院里的护士告诉我的。现在我猜想也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从床上到地上都是屎呀,尿的呢?”李力说。
“咳,我现在都想像不出,手无缚鸡之力的雅婷,那么瘦弱,平时连拧瓶可乐的力气都没有,当时哪来那么大力气?能把我这180多斤的大块头,从床上拖到地上,又从卧室拖到客厅?” 李力说到这,眼圈又潮红了。
“她一定是怕我冷,又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到卧室给我拿大衣,我清楚地记着,那件大衣是搭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的。等她把我安顿好后,又想去开门,但当她爬到门边时,已经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了。”
秦朗想起那天看到雅婷嫂子脸朝下趴在地上,手却高高吊在门把上的样子,自己的鼻子也不由自主地发酸。
“你看到的,她最后的一刻,手已经摸着门把手了,却没有力气拧开了,但她至死都没有放手啊!假如她没有救我,假如她能留有一丝力气,哪怕能把门打开一条缝,能有一丝风吹进来,能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她也不会死,也会有生还的希望啊!我的傻老婆呀,你当时应该先救自己,先去开门的呀!”李力抬头看着墙上雅婷的照片,泣不成声。
秦朗给李力碗里夹了口菜,自己抿了口酒,心里想着:患难见真情呀,如果我和辛梅中煤气了,生死关头,她会舍生救我吗?假如她能像雅婷嫂子爱李力那么爱我,我就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想到这,他随口说道:
“李力,你还是比我幸福啊,虽然嫂子走了,可是你们起码真爱过,起码幸福地过了十年,起码这十年你没有遗憾。”
“不,秦朗,我不但有遗憾,我还有愧疚。我后悔以前没有多给雅婷一些爱。从结婚到现在,她就像个上足了劲的陀螺,一直在围绕着我,围绕着孩子和这个家不歇气地转。大到买这套房,小到洗衣烧饭都是她在操持。不怕你笑话,我在家比皇上都自在,就连洗头,剪指甲都是她伺候我。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想过要替她分担一些家务,不过是在她拖地的时候,抬抬脚;在她挥汗如雨煎、炒、烹、炸时,躺在沙发上看报纸,或是看电视,甚至连到厨房里说声辛苦的时候都没有。我多混蛋呀,以前怎么就那么没心没肺呢?现在如果她能活过来,就是让我当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呀。可是,我却永远都没有补偿她的机会了!”
“咳,所以人常说恩爱夫妻不长久,磕磕碰碰一辈子。”秦朗也在叹气。
“兄弟,夫妻一场不容易啊,别像我似的,等她走了,才知道疼她,那就晚了。你家那口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自己支撑个店,也不容易,你得多体贴她呀!男人疼老婆是天经地义的。女人比男人更柔弱,更需要呵护和爱怜啊。”李力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我们是得多沟通。”。。。。。。
两个人喝了聊,聊了喝,一直快到天亮了,才各自倒在床上睡着了。
李力的家庭变故,对秦朗来说多少有些敲山震虎的触动,他也真想改邪归正和辛梅一心一意地过日子。可树欲静,风不止啊,辛梅就像油盐不进的四季豆,软硬不吃,秦朗怎么做都和不了她的意,顺不了她的气。看来长痛不如短痛,过不下去就散吧!秦朗下定决心要枪毙这个婚姻,解放自己也解放辛梅。他给她写了一封长信,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就离家出走了。但走的不远,只不过是搬到李力家暂住。
辛梅是第二天早上梳头时,才发现了秦朗的信。好象早有预感,她没有多少惶恐和意外,反而镇静地宛如局外人,她甚至斜靠在床上,想摆个舒适的姿势欣赏老公的“离婚宣言”。
“一纸婚姻破边缘,漂萍飞絮谁能怜?只缘今生有憾事,不然流浪山水间!”我们的憾事就是生了孩子。为了给他保留这个父母双全,图有虚名的“完整”的家,我们在婚姻的“坟墓”里已苦捱了八个春秋,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啊!
记得我们结婚刚几个月,门上的喜字还没有完全脱落,争吵的序幕就拉开了,本来就不瓷实的爱情就开始摇摇欲坠。短暂的一年,我们的爱情就从如花似玉的18岁变为了老态龙钟的81岁,不但老了,丑了,而且奄奄一息。也许我们的爱情就从来没有年轻过。
儿子的降生给我们的爱情打了一针兴奋剂,初为父母的喜悦和忙碌暂时封冻了我们的裂痕。但好景不长,孩子还没有过周岁,你就又开始卷土重来了,你的叫骂声,哭嚎声,惊醒了儿子多少个甜蜜的梦啊?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我们的战火在一天天蔓延,虽然我们都信誓旦旦地把孩子当作不离婚的借口,但这半死不活的婚姻就像一只大蛀虫把我们的爱情吞噬得千疮百孔,时至今日已如癌细胞扩散,没救了!
“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和你离婚了!”每次激烈争吵到最后,我们彼此都不忘振臂高呼这句口号。区别是每次你都咬牙切齿地指着我的鼻子喊出来;我则是在心底泣语。不是我涵养好,而是我顾及睁着恐惧的大眼睛,站在墙角里望着我们的儿子。说起来悲哀,我们朝夕相处了八年,唯一不谋而合,不约而同的共识,就是这句心酸的话。我为自己也为你感到悲哀和惋惜,更为我们的孩子叫屈,他不是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长大的。我们的家里没有爱情、柔情、温情,他每天耳闻目睹的就是我们日复一日的吵!吵!吵!闹!闹!闹!一想到身为父母连最基本的家庭温暖都没让孩子享受到,让他幼小的心灵为此蒙上了阴影,我的心里就好象压了一坐大山那么沉重。
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奢望和过高的要求。我不求你温柔如水,只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与我说话;我不求你能和我吟诗填词,只希望你能安静地看完一本书;我不求你能善解人意,只希望你能讲道理识大体;我不求你性感迷人,只希望你在例行“公事”时不要那么四肢僵硬,敷衍了事;我不求你高风亮节,只希望你不要那么爱慕虚荣,搬弄是非。。。。。。可遗憾的是我渴望的优点你一条都没有,我憎恨的恶习你一条不少。你的举手投足,你的一言一行给我的感觉就两字:“腻味”!或是“讨厌”!
八年来我一直在谦让,忍耐,克制,总想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走到了一起,就好好地过日子吧。可是你把我的忍让当作了无能和懦弱,不但毫无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吃饱了就挑衅,不是嫌我挣的少,就是抱怨我没本事,不能让你人前显贵。你的口头禅就是:“找了你,真倒霉,穷一辈子!”我的自尊在你面前就是一张任你践踏的破纸,你随时随地都可以踩上几脚,啐上几口。你可能习以为常了,说完就忘了,可是我的心里在流血,你知道吗?我的痛苦,我的忧愁,我的压力,你都不能分担;我的快乐,我的梦想,我的追求,你都一无所知。我们貌合神离,虽然身体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了八年,可我们的灵魂一分一秒都没有接近过,甚至在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我也希望你和儿子能过得更好,能让你们坐奔驰,住别墅。可是现状就是这样,不是我能改变和扭转的。我不否认吃好,穿好,是一种幸福,可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也是一种天伦之乐呀,我们手心里的幸福,你为什么就视而不见呢?
我不是一个薄情寡意的人,更不想拆散这个家,让我们可爱的儿子成为一个缺爹少娘的可怜的单亲孩子。我已忍耐了你八年,对你是彻底的失望了,心灰意冷。如果原来和你吵,那是因为对你还有一些爱;现在,我万念俱灰,连和你吵的欲望都没有了,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想和你离婚,让所有的恩怨都结束吧!
辛梅看完信,长长地吁了口气,默不出声地发了一会呆,然后拿起手机给秦朗发了一条短信:我同意离婚,一周后,我们办手续。
人往往对拥有的东西不知道爱惜,只有在失去时,才懂得它的珍贵。打断骨头连着筋呀,虽然秦朗和辛梅乌烟瘴气地吵闹了这么多年,但毕竟是夫妻一场啊,真要分道扬镳了,心里冉冉升起的并不是轻松和快乐,反而是沉甸甸的失落和酸楚。
辛梅拿着笔,准备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在即将落笔的瞬间,她忽然抬起头问道:“秦朗,出了这个门,我们就不再是夫妻了,现在我以妻子的名义最后问你一句,我真的象你信里写的那样一无是处吗?”
“辛梅,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没必要谈论了,不见得是你不好,只是我们不适合。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经营的,失败了,双方都有责任。每个人都有缺点和优点,我们的悲哀是看不到彼此的优点,忍受不了彼此的缺点,所以我们只能分手。”
“精辟!我签完了,你签吧!”辛梅在离婚协议上刷刷几笔,飞快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腾地站起来,想把笔和纸“拍”到秦朗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不及叫一声,就一头栽倒了,太阳穴恰好碰在桌子的棱角上,顿时血流如柱,把秦朗吓得脸都白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辛梅大叫:“辛梅,辛梅,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他一握辛梅的手,发现热乎乎的,低头用嘴一试她的额头,更是热得发烫。
“辛梅,你病了?你在发高烧?你为什么不早说啊?”秦朗把辛梅抱上了床。
“不用你管,我死不了,你赶快签字吧,别耽误了你离婚!”辛梅挣开秦朗的手,把头倔强地拧向一边。
“你别胡说了,我现在就领你去看病,离婚我也得等你活蹦乱跳的时候再离。”
秦朗手忙脚乱地从药箱里翻出云南白药和创口贴,给辛梅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给她穿好衣服。
“你先等会儿,等我把出租车叫到楼下,再来扶你下楼。”秦朗弯腰系着鞋带说。
“用不着,我能走,几步路打什么车?”辛梅挣扎着想站起来,被秦朗一把摁住了。
“你少财迷吧,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秦朗蹬蹬地往楼下跑。
“你慢点,别慌里慌张的,我还有气呢!”辛梅在秦朗的背后喊着。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还是有老公好啊,如果离婚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谁管啊?”
到了医院,秦朗挂了个急诊,本想打个退烧针,再拿点药就完了。没想到那个年轻的医生却让他们先去验血。辛梅有气无力的嚷嚷:一个屁大的感冒,验什么血啊?你们医院就是想多赚钱,我不看了,回家。
医生摘下听诊器,不紧不慢地扶了一下眼镜,神情冷漠地说:“验血是为了确诊,发烧不见得就是感冒,你要是能自己治病,干吗还来医院呀?”
辛梅颤微微地站起来,指着医生的鼻子说:“你。。。。。。你什么态度啊?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看你乳臭未干的德行样,你会看病吗?一看就是个庸医!”
秦朗忙劝道:“算了,反正也来了,咱去验一下吧。” 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单子,一边拽着辛梅往外走。
到了化验室,采了血,俩个人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辛梅呻吟着,软绵绵地靠在秦朗的肩上,浑身疼得象抽了筋一样,一丁点力气都没有。看到她软弱无力地依偎着自己,秦朗反倒感觉她比平时那叱咤风云的样子可爱多了,起码她现在象个小鸟依人的女人了。终于等到念辛梅的名字了,秦朗进去取化验结果。可是不知为什么,半天才出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
“拿到了吗?你怎么那么磨蹭呀?”辛梅拧着眉,不耐烦地问。
“啊,没。。。没什么,就是小护士不小心把血样搞混了,让咱再采一次血。”
“她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是啊,我也是这样训她们的,不过咱都交完费了,不验也不划算,等你病好了咱再来投诉她们。你不用动了,我让她们出来采。”秦朗说着,就去叫护士。
不一会儿,两个护士一个端着托盘,一个举着针管来到了辛梅面前,抽了一管血又匆匆忙忙地进了化验室。秦朗也跟了进去。辛梅瘫软的坐不住了,顺势躺在椅子上。这回时间不太长,秦朗就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怪怪的,他伏在辛梅的耳边说:“没事,一切正常就是有点炎症,你在这等会,我把化验单拿给医生,你就别动了,反正一会打针也是在这层。”辛梅无力地挥了下手。
离开了辛梅的视线,秦朗攥着那张化验单,跌跌撞撞地闯到刚才开单子的医生面前,磕磕巴巴地问:“大。。。。。。大。。。。。。大夫,你快给看看,刚才验血的护士说,我爱人白血球过高,怀疑是白血病,这不会是真的吧?”
小大夫拿过化验单一看,摇着头说:“恩,不太好!”
秦朗的心被揪了起来。
“我领你去找主任吧。”说着就领秦朗来到了隔壁的诊室,径直走到一个正低头开药方的老医生面前,她满头银发,看起来是位资深的专家。
“主任,您看看这张化验单,我怀疑是白血病。”小大夫把化验单递给主任,指着上面的一组数据说。
主任接过单子,戴上老花镜扫了几眼,抬头问年轻的大夫:“验了几次?”
“两次,两次,这是第一次的。”秦朗忙从兜里掏出先前的化验单递给主任。主任把两张单子并排地放在桌上,逐项对照。
“主任,您看。。。。。。”年轻的大夫好象比秦朗还着急。
主任没有回答年轻的大夫,而是抬头看着秦朗问:“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她是我丈夫,啊,不。。。。。。我是她丈夫。”秦朗已经慌得语无伦次了。
“很遗憾,从化验单上看,你爱人是得了白血病。我们医院的设备比较先进,再说两次的化验结果都一样,准确率应该是99%。”主任肯定地说。
秦朗好象遭到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壮得象头牛,平时连感冒都很少得啊!”医生残酷的宣判让秦朗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你镇静些,先别让你爱人知道,情绪激动会使病情恶化的。我现在给你开些控制病情的针、药,你抓紧时间再到别的医院去复查一下吧,不是最好。”主任一边轻声地安慰着,一边龙飞凤舞地在处方上写了一大堆药名。。。。。。
秦朗都不知道是怎么扶着辛梅爬上楼的。幸亏辛梅昏昏沉沉的,没有看到他那张好象到了世界末日似的“苦瓜脸”。晚上等辛梅睡着了,秦朗忙到小区的街心花园里给辛梅妈打电话,他没敢在家打,怕辛梅听见。
电话响了半天,才听到辛梅妈睡意惺忪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了。”
“妈。。。妈。。。出大事了!”秦朗带着哭腔喊。
“啊?出什么大事了?”对方的声音忽地提高了,同时听到开灯的声音。
“秦朗,你慢慢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病。。。。。。病了。”
“谁病了?是阳阳吗?”
“不是,是辛梅。”
“什么病啊?去医院了吗?”
“白天去了,医生说。。。。医生说可能是白血病。呜呜。。。。。”秦朗忍不住哭出了声。
“啊?咳。。。。咳。。。。。”电话里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声。秦朗忙止住了唏嘘,焦急地问:“妈,你怎么了?”
“我没事。秦朗,我告诉你呀,你现在不能乱了阵脚啊,大老爷儿们得扛得住事!你要是趴下了,辛梅更直不起来了。况且现在还是初步诊断。”辛梅妈到底是岁数大,再加上在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此刻比秦朗沉稳多了。
“妈,您赶快过来吧,我一点主心骨都没有,再说阳阳也得有人照顾啊。”
“我现在就去火车站。”
“现在太晚了,要不明早吧。”秦朗借着月光看了一下腕上的表,都快十一点了。
“你不用管我,你在哪打的电话?”
“在楼下,我怕辛梅听见。”
“那你快上楼吧,别让她起疑心了。”辛梅妈说完也不等秦朗答腔就“嘎巴”一声掐了电话。
秦朗掏出手绢,擦干了眼泪,吸着鼻子,一溜小跑着回家了。
辛梅一觉醒来,发现老妈坐在床边,吓了一跳。
“妈,你怎么来了?怎么跟天兵天将似的?”辛梅想坐起来。
“我的小祖宗,躺下吧。”老妈按着辛梅,但把枕头垫高了一点。
“前两天啊,总梦见阳阳,想你们了就过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提前来个电话呀?好让秦朗去接你。”
“我就是怕你们接,才没告诉你们。我两手空空的接什么接呀?我刚进门就听秦朗说你病了。”
“哎呀,没事呀,就是感冒,过两天就好了。”
“我看你脸煞白的,再到医院查查,是不是贫血啊?”老妈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把辛梅骗到医院去复查?
“不用呀,您看我胖得跟猪似的,贫什么血呀,不高血压就拣便宜了。再说您是不知道,昨天那家医院的大夫都是二百五,说话可损了,没病也得被气出病来。”
“那咱们就换家医院看吧。”秦朗一掀门帘,走进卧室,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水。递了一杯给辛梅妈,一杯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不去,就怨你,昨天非逼着我去医院,现在不也没好吗?白花那么多钱!”辛梅没好气地数落秦朗。
“先把药吃了吧。”秦朗把药递给辛梅,大大小小的有十多粒。
“你想药死我啊?给我吃这么多?这都是什么药啊?”辛梅嘟囔道。
“我看看,都是消炎退烧的。”辛梅妈接过秦朗手里的药,倒在辛梅的手心里。
“你这烧还是没退,得到医院输点液。秦朗你去叫车吧。”辛梅妈说完,朝秦朗使了个眼色。秦朗心领神会转身下楼了。
“哎呀,妈,不用,干吗这么兴师动众的?养两天就好了。你快去把秦朗叫回来。”辛梅摇着老妈的手催促着。
“我是医生,还是你妈,我能害你呀?早好,早利索,病着舒服啊?快起来穿衣服。”
不一会,辛梅就被两人连哄带拽地“劫持”到了中日友好医院。辛梅看着医生护士围着自己团团转,一会查这,一会验那的,感觉气氛不对头,平时也领着感冒的儿子到医院看过病,从来也没这么复杂啊?她们总抽我的血干吗呀?难道我的病。。。。。辛梅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辛梅确切地知道自己的病情时,是在一周以后了。一是要做化疗,二是要取钱,哪样都瞒不过辛梅。反正纸包不住火,辛梅早晚得知道,与其她来问,不如早交代清楚,让她也有个思想准备。辛梅妈让秦朗和辛梅说,他毕竟是丈夫,自己借口回家拿东西,避开了。病房里只剩下辛梅和秦朗两个人。
秦朗清了清喉咙,嗫嚅地张了几下嘴,可是不知怎么说?辛梅看他欲言又止的窘迫样子,忍不住先捅破了窗户纸。
“你别吭哧了,不就是想告诉我得白血病了吗?”
秦朗反被她吓了一跳,瞪着两只深陷的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
“傻子都知道,感冒能住这么天多院吗?我妈一来,我就知道得的不是好病。”
“你。。。你知道也好,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病,现在医学发展了,这病好治。”秦朗把胳膊肘支在病床上,来回地搓着手,故意轻松地说。
“好治个屁,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呀?白血病就是血癌,你别忘了我妈是医生,我在娘胎里就懂医。”
“咱们先做化疗控制病情,然后再做骨髓移植,还是有希望的。”秦朗给辛梅打气。
“我不做,你少管我,赶快把字签了,我要和你离婚。趁现在咱家的存折上还有点钱,你现在还能为你的后老婆办点嫁妆。再过几天被我都吃到肚,带到棺材里,你就人财两空了。”辛梅闭着眼,硬把眼泪塞回了眼眶。
“辛梅,别说咱俩现在没离,就是咱俩离了,你病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即使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吧?”
“你少猫哭老鼠假慈悲,用不着你可怜我,我也不想拖累你。”辛梅用被子蒙住头,不听话的眼泪涌了出来。秦朗双手轻轻掀开被子,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辛梅泪汪汪的眼睛问。“辛梅,如果得病的是我,不是你,你会离婚吗?”辛梅摇头,又点头。
“我们是夫妻,夫妻就应该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你看你一脸的福相,老天会保佑你闯过这一关的。我和儿子都需要你,你为我们坚强起来,好吗?”秦朗的声音哽咽,一颗豆大的泪珠,盈盈欲坠,辛梅伸出手为他拂拭,两个人心底的冰山在开始解冻。
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辛梅每天的药费、化验费、治疗费、住院费一张接着一张象讨债鬼似的追着秦朗屁股撵,以至他一看见小护士拿着单子就条件反射地问:“多少钱?”不到两个月,家里的积蓄就所剩无几了。秦朗烟戒了,酒戒了,但饭没法戒,孩子上学的费用没法戒。辛梅住院不久,秦朗就把她的服装店低价出手了。每天的流水还不够付租金和服务员的工资,入不敷出,不卖怎么办啊?秦朗不但愁钱,还愁骨髓,因为再找不到合适的捐献者,辛梅就可能没救了。四面楚歌的秦朗,每天奔波在杂志社和医院之间,疲惫不堪,忧心忡忡。他感觉自己快被生活的重担压扁了,濒临崩溃的神经如果再得不到舒缓,自己就要疯了。但他不敢和辛梅说,因为她现在比自己还脆弱。他也不忍心再去打扰李力,他现在又当爹又当妈的也难着呢。秦朗现在的救命稻草,只能是去抓白雪了。晚上他借口加班,到报社给她打电话。
“你好白雪,是我。”秦朗拨通了白雪的手机。
“荷,你惊蛰了?我还以为你冬眠了呢!没电、没信、没邮件。既然打算石沉大海了,又浮上来干吗?”白雪的嘴碴子还是那么锋利。
“对不起。我最近比较忙。你现在说话方便吗?”秦朗迟疑地问。
“还行,我和孩子在家,他公出了,孩子在书房写作业呢,你有什么事吗?这么神秘?又和你家领导吵架了?写个检讨,认个错,不就完了。”白雪诙谐地说。
“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和我吵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白雪听出来秦朗的语气不对头。
“她病了,病的很重,白血病。” 秦朗低沉地说。
“啊?是吗?你怎么不早说啊?对不起啊,刚才我还和你开玩笑。什么时候的事啊?”白雪一边道歉,一边着急地问。
“两月前发现的,怕你担心,一直没告诉你。”
“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用,我给你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太苦太累了,想和你说说话,轻松一会。还有就是最近冷落你了,对不起。”
“哎呀,都火上房了,你还管我干吗呀?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啊,多喝点水,别上火。”
“恩,我知道。”秦朗的感到一丝温暖。虽然只是蜡烛烘手那么微弱,但毕竟舒服些。
“她上医疗保险了吗?”
“没有”
“那你们单位能报吗?”
“不能。”
“那可够紧张的。”
“不是紧张,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我现在就差卖房了。如果做骨髓移植,至少还要20万。”秦朗幽幽地说。
“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吗?”
“还没有,现在只能等。”
“不能坐以待毙呀,这样吧,你把她的病历复印一份给我传过来,我在深圳这边找找,这样范围广了,希望也大些。”白雪真想帮秦朗。
“我不想麻烦你呀,你的事也挺多的。”
“哎,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朋友就是为难遭灾时候用的,况且我们不只是朋友呀。你别多说了,明早就传给我,我一会把传真号码发在你手机上。”
“那好吧,多谢了!我不和你多说了,单位的电话打时间长了不好,晚安!”
“保重!”
秦朗放下电话,心里轻松了一些。他当时还不知道,就是这个电话不但救了辛梅的命,而且挽救了她和辛梅的婚姻和爱情。
白雪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怎么能助秦朗一臂之力?她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想帮他渡过难关的人。想得头都快长出犄角了,还是一筹莫展。第二天早上开车去学校上课,当她习惯性地打开车上的收音机时,忽然豁然开朗:对呀,找媒体呀,这是个事半功倍的好办法。。。。。。
和白雪通话差不多一个月后的一天,秦朗被辛梅的主治医生程主任叫到了医院。不知又有什么灾难要向自己袭来?秦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医院,刚走进程主任的办公室,还没等他开口,平常一脸严肃的程主任就破例站起来,还一脸的微笑,她拍着秦朗的肩头说:“秦朗啊,别紧张啊,今天让你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找到匹配的骨髓了!”
秦朗看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不敢相信飘进耳里的话是真的。
“您说什么?”秦朗下意识地掏了一下耳朵,傻呵呵地问。
“我说你爱人有救了,你家可是遇见贵人了。她不但答应捐献骨髓,还捐了十万元钱,钱已经打到医院帐户上了。”程主任抑制不住兴奋的表情。
“啊?我不是在做梦吧?”秦朗被接二连三的喜讯“砸”蒙了!就象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眨眼间被告之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那样又惊又喜,他失态地上前一把抓住医生的手,焦急地问:“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怎么敢拿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和你开玩笑啊?你赶快回去接你爱人吧,住院手续都提前给你办好了,院长特批给你们减免一半的费用。”
“真是雪中送炭啊!真是及时雨啊!真是菩萨显灵啊。。。。。。”秦朗激动得都想跪下磕头了,他紧紧地握着医生的手忙不跌的说:“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辛梅一周以后就完成了骨髓移植手术,并经受住了一系列的考验。真让秦朗言重了,她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闯过了鬼门关。一年以后,秦朗陪她到医院复查,当听到医生笑逐颜开地说:“恭喜啊,完全康复了,可以停药了!”时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辛梅不但大难不死,还因祸得福,转年后的春天当她走在大街上,熟悉她的人都不敢认她了,她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皮肤白了,身材苗条了,连脾气秉性都和原来截然不同了,说话轻声细语的。医生说这得归功于给她献骨髓的那个人,因为她是温柔的A型,它代替了辛梅原来暴躁、怪癖的B型,随着时间的推移,辛梅的外貌和性格会越来越象她的捐献者的。两人多次到医院询问捐献者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想好好感谢这位救命的大恩人,但都被医院婉言谢绝了。因为按法律规定,医院对捐献者的信息必须严格保密。况且当初捐献者给医院提的唯一要求就是:永远都不能泄露她的真实姓名!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春天,又是一个万家灯火的夜晚,秦朗迈着欢快的脚步向家走去。一进家门一股诱人的菜香味迎面扑来。换了鞋,走进厨房一看:一大桌五颜六色的美味佳肴正冒着袅袅的热气,辛梅还在灶上忙活着。
“老婆,谁要来啊?做这么多好吃的?”秦朗俯身贪婪地嗅着扑鼻的香味。
“没人来。”
“那是住校的臭儿子要回来了?”
“今天又不是周末,他怎么能回来呢?”辛梅关了火和呼呼作响的排风扇,端上一大碗秦朗最爱喝的酸辣汤,顺手解下围裙,挂到了门后。
“那为什么做这么多菜啊?当心,别累着!”秦朗说着走到隔壁房间去洗手,等他再回来时,辛梅点起了两支红蜡烛。
“呵呵,我老婆现在会玩情调了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秦朗走到辛梅背后,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哎,别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辛梅把秦朗推到对面的位置上坐好。
“什么日子?你的生日?过完了啊。我的生日?还没到。儿子的生日更差的远呢!”秦朗一脸茫然。
辛梅一边往高脚杯里斟着红葡萄酒,一边笑盈盈地说:“今天是咱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你忘了吧?”
秦朗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拍了一下脑门儿:“哎呀,我忙糊涂了,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辛梅庄重地端起酒杯,用温情脉脉的眼神看着秦朗说:
“秦朗,屈指一算结婚都十年了,可往年的今天,我们不是吵就是闹,赶上风平浪静的
时候也不过是看电视,睡大觉。从来都没有把今天这个使我们结合到一起的日子郑重其事地当个节日过,我们都淡忘了应该在这个对我们一生都重要的日子里对彼此说一句暖心的话。我谢天谢地,让我还能活着,还能有机会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对你说一句在我心里埋藏了十年的一句话——我爱你,秦朗!”
辛梅的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脸上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秦朗动情地握着辛梅的手,痴痴地望着辛梅,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辛梅的肺腑之言飓风般地吹散了多年来堆积在他心头的乌云,十年来,他第一次发觉眼前的辛梅是那么的可爱和美丽。他镇定了一下自己,努力逼退了将要涌出眼窝的泪花,用无限柔情的磁性声音说:“辛梅,我也爱你!我们结婚十年了,才第一次对彼此说出这句话,虽然迟了些,但毕竟我们都等到了。经过十年风雨的洗礼,我们青涩的爱情终于变得甜蜜芳香了,我们都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啊。”
“是啊!”辛梅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着把酒杯举到秦朗的眼前说:
“秦朗,今天是我们的爱情重生的日子,让我们再喝一次交杯酒吧,这次我们可是要真正地交心呦。”
“好,我们一起喝!”两个人探着身,交叉着手臂,仰起头,喝了个滴酒不剩。鲜红的琼浆流入各自的口中,咽到肚里,顿时感到暖心暖肺地一阵燥热。
“哎,你行吗?快吃点菜。”秦朗疼爱地给辛梅的碗里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红烧带鱼。
辛梅撩眼看了一下秦朗,心海里翻腾着幸福的浪花。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烛光照的,她的脸少女般地红润起来。盘起的发髻使她显得成熟,高雅;耳朵上的耳环随着她头左右摇摆,又透着一股活泼的气息。秦朗两眼盯着她看。
“你看什么呀?”辛梅被秦朗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在看你的耳环。”
“这是我结婚前买的,压在箱底好多年了。我戴着是不是太花哨了?不适合我的年龄了吧?”
“恩,绝配!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看你越来越水灵了!”
“瞎说了,都快四十了,老太婆了水灵什么呀!”
“哎,因美丽而可爱的女人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因可爱而美丽的女人却会青春永驻,你现在就属于后种。来,为我的美人干杯!”秦朗说着自饮了一杯。
“你嘴巴抹蜂蜜了?净说甜言蜜语哄我开心,看来我今天这顿饭没白辛苦啊!”辛梅一边给秦朗满上,一边说。
“我敬你一杯吧,即是赔罪也算是感谢。为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而说声对不起;也为你这一年多为我吃苦受累而说声谢谢。”辛梅说着就要把杯里的酒干了。刚喝了一半就被秦朗夺了下来。
“咳,咳,你身体刚好,不能喝这么多,你喝可乐吧,这些我替你喝。”秦朗说着把酒折进自己的杯子,重新拿了个杯,给辛梅倒了杯可乐。
辛梅也没坚持:“好,听你的。那我就把可乐当成黑啤酒吧,老公,为我们的爱情干杯!”
两个人说着,笑着,吃着,喝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知心的酒也醉人啊,秦朗喝了一瓶多的红酒,也有点上头了。辛梅扶他到卧室里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刚想转身到厨房里收拾残羹剩饭,没料到秦朗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拽,
她就因站立不稳,倒在了他的身上。“你干吗呀?”辛梅慌乱地问,一年多没和秦朗在一起亲热了。她还真的有些紧张。“我爱你,辛梅!今晚可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啊。”秦朗说着就伸手去解辛梅的衣服。“哎呀,你急什么吗?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心急火燎的。我做了一下午的菜,身上都是油烟味,等我去冲个澡。”辛梅说着挣脱了秦朗的手。
“哎,你可得快点啊!”
“等不及,你就睡呗!”辛梅抛了个眉眼,闪身跑了。。。。。。
二十多分钟后,辛梅裹着一件紫红色的丝绸睡袍,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浴后出美人啊,朦胧灯光下,她丰腴圆润的胳膊好像新鲜的莲藕;虚掩着的“酥胸”上还隐约可以看见几滴细小的水珠在滚动;一对玲珑饱满的乳峰,被薄薄的睡衣“拥裹”得更加轮廓分明,好像呼之欲出的万缕霞光把秦朗饥渴的双眼“刺激”得生疼。还没等辛梅解下头上湿露露的毛巾,秦朗就迫不及待地一下把她抱上了床,塞进了被窝。
“老婆,我头发都快等白了,你还磨蹭什么呀?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秦朗“久旱逢甘露”般地亲吻着辛梅光滑得似绸缎,酥软得如面条的身体。那刚刚被沐浴液涂抹过的身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辛梅那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和从来没有过的呻吟声,让秦朗压抑了十多年的激情犹如脱疆的野马无法遏制地喷射出来,他呼吸急促,用颤抖的声音在辛梅的耳边不住地呢喃:
“梅,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辛梅感觉秦朗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在寻找母亲的乳汁那样迫切而焦急地探寻着自己,渴望着自己。听着他的切切私语,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辛梅的思绪又飞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秦朗酒醉的夜晚,那时也是这样的一个春天的夜晚,他也是象这样趴在自己的身上寻觅和摸索,他也是这样不断激情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但那时他呼唤的是别的女人的名字,而今天他终于呼唤的是自己,十多年了,他第一次为自己而醉了。。。。。。
辛梅闭上眼睛,紧紧地拥抱和亲吻着秦朗,蠕动的身体蛇一样地缠绕着秦朗,吸附着秦朗,沉浸在爱与被爱的旋涡之中。性有真情自旖旎!那“灵”与“肉”的快感同时到达,似一架直通天堂的云梯,引诱和牵引着她,不断地向上攀沿和升腾。她感觉自己似梦似幻,飘飘欲仙,美得不能再美,身体在一寸寸地燃烧,一寸寸膨胀,一种雍容饱满,无限盛开的奇妙感觉把她托举到快乐的巅峰。。。。。。
“秦朗,我爱你,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人。”
“好,一言为定啊!”
“哎,秦朗,你为艾菲写过那么多诗词,我好嫉妒和羡慕啊,你可从来没给我写过情书啊。”辛梅趴在秦朗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说。
“那我现在就给夫人补上,这可是你老公的强项啊。你听着啊。”秦朗沉思片刻,随口念道:
“夜色深深草木春,溪水潺潺醉郎君。云飘雨皱吹细浪,纱掩娇容微辗身。腮边红晕还未散,又启芳唇再消魂。愿得今生常缱绻,厮守千年不离分!”
秦朗话音未落,辛梅的“粉拳”就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身上:“哎呀,你坏死了,把我写成女流氓了!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啊,小心扫黄办把你抓起来!” 辛梅点着秦朗的高鼻梁说。“放心吧,宝贝儿,我就和你这个老黄婆在被窝里说。公安局不管咱这一段。哈哈。。。。。”
“瞧你那坏样吧,还有脸说我呢,你没看见你自己刚才象猛虎下山似的,饥饿感那么强,亢奋地象只发情的大。。。。。”
还没等辛梅说完,秦朗就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掐了一把:“废话,我被你饿了十多年了,终于逮着机会了,我还不饱餐一顿?”
“我怕你吃多了,肾亏!哈哈。。。。”
“愿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都不怕,亏何足挂齿啊?”
“哎呀,你干嘛呀?哈哈。。。。。。。你要疯啊!。。。。。。。哈哈。。。。。。。”
夫妻俩打情骂俏地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心满意足地拥抱着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这晚秦朗做了一个扑塑迷离的梦。他梦见消失一年多的白雪,忽然给自己打电话,她不住地问自己,你现在好吗?秦朗忙回答说好啊,并焦急地追问:你在哪啊?为什么象水汽一样蒸发了?为什么手机停了、电话改了、邮件也不回了?为什么突然就泥牛入海般地失踪了?白雪嘿嘿一笑说,我没有消失呀,我离你更近了,只不过是你没发现而已。秦朗喊着:你骗人,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喊着喊着就一下惊醒了。。。。。。
秦朗不信,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辛梅身体里流淌的血,会是白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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