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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风干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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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4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潇湘竹在 2005/07/24 03:18pm 第 1 次编辑]

    桔红色的光芒散落在一片灰暗沉静的街巷中,给北平夏日燥热的黄昏,更添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巷子里的行人并不多,有时闪出两三个人影,也不过是到巷口的小店,买些油盐,只一闪的功夫,便又回了家,只剩下仍旧寂静的巷子,和走路时代起的一阵尘土。
   
    这时,只见一个男子,一手拿着一叠文件,另一只手却松着项上的领带,身上的西服早已敞开了扣,很随意的披着,脸上表现出一种极度疲惫的神色。原来这人就是住在这个巷子里的李若鸿。李若鸿一边走着,心中暗暗念叨起来:“这一天,真是够人受的。一早上就跟着老板从城东跑到城西,又从城西跑到城南,到了这时,老板还在玩乐,自己却无可奈何的从城南搭车回到城北——自己的家中。除了中午和老板吃饭时候河的半碗汤,竟是一口水也没喝!不过,这也难怪。人家是老板,到了哪里都有人恭迎着沏茶倒水,自己不过是个小跟班的,见着别人还要弓腰屈膝的,谁会理会自己呢?自然没水喝也是活该。然而,自己这样辛苦,不过足以糊口罢了。而老板一天吃喝玩乐,身边却像有个大磁场,那钱似乎全被吸引了过去。”这样一想,一种怒气与不平不由直涌而出。似乎脚下的地面,都与自己过不去似的,便一扬头,狠狠踏着脚步,向前疾走。然而没走一会,心里猛然一惊:“脚下这双皮鞋可不要弄坏了,这可是为上班特意凑钱买来的。坏了,哪里有钱再弄一双穿?”想着,脚步自然慢了下来,心中却觉得更加窝囊了。
   
    正在若鸿胡思乱想之际,一抬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院子门口,随手一拨院门,眼光无意一瞥,竟不由得愣住了。却见那位邻家的小姐穿这一身蓝底白花的旗袍,头发轻挽着,端坐在院子的石椅上,望着他的弟弟写字,脸上还浮着那种若隐若现的浅笑。似乎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感。这位小姐,名叫慕婉莹,若虹听说原来他也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想必也过着一种大家闺秀的生活吧?后来一打仗,他的父亲怎么也不愿意和日本人合作,所以生意受到了打击,最后终于破产。在这之后不久,他父亲也就病故了。他哥哥呢,后来执意参了军。家中就剩下他和母亲还有弟弟。于是,他卖了老宅,在这里租了一间普通的房子,找了一份工作,维持着家里的一切用度。然而,很奇怪,在这样艰难的战争时期和家庭条件下,婉莹却总是挂着一种醉人的微笑,仿佛这样的笑容也不能表达他的幸福。即使偶尔,他眼中掠过的一丝恍惚,都不得不让人觉得,那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醉人的美丽故事。
   
    “好啊!”李若鸿停住脚步,微欠了欠身。
   
    “您好”婉莹忙站起身,微微一点头,笑了笑,就又坐下了。但是这一笑,就已经使李若鸿仿佛重又找回了战争中早已久别了的温馨与美好。
   
    却说这一日,李若鸿作为跟班,又陪着老板出去应酬。对方再四劝老板留下来多玩一会,老板呢,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和往常一样,李若鸿作为不被欢迎的对象,当然是自己想办法回家。李若鸿对于此,倒也并不在乎,自己向来最讨厌这些风尘女子,国家危难当头,却在这里卖笑,讨那些投机倒把的奸商的欢心。光是走在这种巷子里,已经叫人浑身不自在了!所以,叫自己先回家去,不可以不说也是一种解脱。只是——,李若鸿想到这里却又不禁焦躁,这里是南城,而自己家住在被称,这样三伏天里,又是这么远的路,可着实——正在李若鸿低头胡思乱想之际,无意中一抬头,一道光亮直射过来,简直晃的李若鸿无法睁开双眼。这倒是激起了李若鸿的兴趣,忙停下脚步,顺着光亮的方向望去,却是一个女子的耳坠,映着阳光,有一下无一下的摇动着。再瞧那女子,身着着一身翠绿色旗袍,颈下,一个和旗袍滚边颜色一样的鹅黄色大盘扣整齐的系着,下面顺着一溜略小的扣子直到腰襟。那女子微仰着头,靠在身后的一根柱子上,一手抚在胸前,另一只手却拿着一根点燃的香烟。那烟卷上还隐约可看到印在上面的亮红色唇印。在仔细看看,他虽微仰着头,不能很清楚的看清他的眉目,然而必定也是画着很浓的妆了!不用猜,这必又是一个风尘女子了!李若鸿心里不由得骂道:“怎样好好的女孩都来做这样的事情?有人在前线打仗,也有他们在这里风花雪月。这道阵营了那句古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心中想着,先是添了几分悲凉,多了几分感慨,到如今就成了愤恨,及至走到那个女子身边,便故意狠狠向她瞪去,还故意在这眼神中加上一种轻蔑。
   
    但这一望,那女子仿佛也瞧见了他,竟似有意似无意的回过身去。这倒让李若鸿感到一阵不安。这似乎很不合常理,难道说自己误会了人家?怎么见到人来到有闪避的意思?然而,那样的装束,绝不会错呀?然而在瞧那背影,纤细的腰身,高挑的个子,难道——?李若鸿心中一热,也顾不得许多,忙上前一步,叫道:“小姐!”那女子忙回过头,这一下,李若鸿是惊呆了,这分明,分明就是慕婉莹呀!“干什么?”那女子的眼睛如同闪电一般在李若鸿的周身一扫,既而不懈的问道。而她,仍旧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再次带着一种轻蔑的眼光审视过李若鸿,这才用肩膀向柱子上轻轻一撑,站直了身体,深深吸了口烟,使劲向外一吐,那烟物直喷向李若鸿的脸上。那女子,却由鼻中发出一阵不懈的嘲笑。紧接着,很傲慢的说道:“凭你?叫我做什么?”李若鸿一时语塞,他被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那女子用两个手指拈起若鸿西服的一角,故意揉着他那已经有些蹭的发毛的西服一角,笑道:“呦!您这该不是让我给您缝补衣服吧?”说完,更是扬头泼辣的大笑起来!惹得周围围观的人都齐声大笑起来。“婉莹!你怎么——怎么这样!”李若鸿只觉得脸上兀自发烫,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婉莹?你说谁呀?”那女子更笑得厉害。这时候,人群中也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这时也就有人喊道:“你这穷小子哪里来的?没钱就来这里装傻,还和我们最有名的姑娘搭关系!”接着又有人打趣道:“难道还和这里的老妈妈搭话么?”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听了这话,却挥了挥手中红艳艳的手帕,故意细声细气得媚笑道:“两位开玩笑就开,干什么把我也拉进去?难道我就不能陪人聊个天儿?”说着,真也就上前两步,冲李若鸿笑了笑道:“小兄弟又什么话,我们说说?”这一下,可是真把李若鸿激怒了,他一把抓住老鸨的手,使劲向外一甩,又狠狠蹬了一眼这个酷似婉莹的女人,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人还在哄堂大笑,李若鸿低着头,只管向前走着,他甚至还能听见那个使自己难看至此的女人的笑声,尖利的仿佛划破了自己的耳膜。“不,怎么会这样?这么像的两个人,怎么会?她,看上去,和婉莹是那么的相同,甚至就是一个人!不,不,不,婉莹是那么的高洁,而这个人却如此——”李若鸿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个女子,因为婉莹,或许也因为她自己,李若鸿实在觉得若用低贱来形容,太过于残酷了!因为那样的面容,让他想到的只有高洁,乐观,坚毅,甚至还有几分神圣。这样想着,李若鸿不禁又停下了脚步,他停了片刻,突然转过身,竟又向回走去。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想法,他只想走回去,或许是想拯救一个灵魂?自己也说不清。甚至他都并不确定自己能有这样的能力,也不清楚会不会再遭一次耻笑。他只是快步的像回走去。
然而到了那里,李若鸿却在没有勇气。望着眼前的景象,他有些迷惘,他来拯救谁?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她,端坐在藤椅上,低着头,一动也不动,手撑着额头,静静的沉思着什么?凝视着什么?她,此时此刻的她,是刚刚那个女子么?还是婉莹?
    天上的云蜷动着,随着风的吹动,仿佛也在空中飘动。一抹,两抹,如同在深蓝色钻石般的纸面上印染上一片淡淡的白,还散发着水的香。这香弥漫着,愈见愈浓,愈浓愈远,李若鸿醉了,这香到底来自哪里?是云间?还是眼前这个女子?或者是婉莹?“婉莹,婉莹,婉莹!”阳光映着红,照在街道上,散发着一种晕玄的幻彩。李若鸿仿佛进入了梦境,随着那声声的呼唤,是婉莹带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甜甜的笑容望着自己,平时略显苍白的面颊似乎抹着淡淡的脂粉,微微的泛着红润,然而那红却渐渐的变深,微笑弯曲的柳眉也紧蹙在一起,蓦然间,李若鸿有些茫然了,这一回,他觉得自己彻底北摧毁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是了,是了,自己刚刚叫过婉莹的名字?可是,她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为什么?李若鸿茫然的望着,他痛恨自己的头脑为什么会如此木讷?李若鸿快步走上前,冲着眼前怔怔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大声吼道:“告诉我,你不是婉莹!告诉我!”“对不起,我是。”那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却再也无法去正视李若鸿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李若鸿扭过婉莹的手臂,“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能沦落到这个地步还装得这么轻纯去偏别人,你,你就低贱到去陪这些渣滓?你太让我觉得恶心!”“能不要说了么,请给我留一点点尊严吧。”婉莹的头低的更低了,从喉咙中勉强挤出几个字。李若鸿有些发狂的喊道:“尊严?是我不给你尊严?原来,在我的心理你就是尊严的象征,是你自己不给你尊严!枉你父亲含恨而去,枉你哥哥去战场流血。”
却在这时,婉莹一下甩开李若鸿的手臂,猛地抬起头,伸手向他的面颊掴去。“啪”的一声脆响,李若鸿停止了喊叫,惊愕的低下头望向婉莹。可是,婉莹却并不回避她的目光。“李若鸿,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哦平什么说这些?是呀,你们多懂得大义呀!放下一大家子人不管,音信全无,去追求什么大义!是,我不愿你们,但是我凭什么奉养一个几十岁的老母,还要供着弟弟上学?为什么这些要又我来承担?”婉莹的眼神是如此的犀利,隐约流露出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撕裂。李若鸿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也无法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这样的一切还未触及便先有了心痛的感觉。
  
   “李若鸿,你听着,如果你还想让我们一家人活下去,你就对今天的事情只字不提。不要告诉我的母亲,也不要告诉我的弟弟。我要他们都快快乐乐的活着。只要我能养活全家,做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如果你能做到这些,就算你救了我们一家人,我感激你一辈子!我和我的家人要等我哥哥活着回来,我们家都要活下来!做什么,我不在乎!”婉莹坚决的说完一切,转身而去。但那声声字字却萦绕在呆立德李若鸿脑中,他甚至似乎不知道再这如雷鸣闪电般的一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婉莹进屋上楼时转身的一刻,掏出了手帕。
   
    而后的日子,婉莹依旧穿着淡色的衣服,依旧带着不变的笑容。只是每当李若鸿再看到那笑时,在也无法找到神怡与向往,有的,只是眼底的泪光。
   
    再后来的日子,婉莹的母亲去世了,她的弟弟上了大学,他们一家也搬到了另一个地方住。
   
    再到后来,抗战终于结束了。李若鸿再得不到婉莹的任何消息!但他希望,也宁愿相信,她,会过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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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4 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火中风干的泪滴

"只要我能养活全家,做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
是啊,在那个年代,一个弱小的女子,瘦弱的肩膀承受如此重的生活负担...何以立足
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时代.
慕婉莹的内心一定是优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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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火中风干的泪滴

这篇文章写于看了一个关于建国初期,清除妓院的节目之后。里面讲了很多当时风尘女子的悲哀。那是一个令人心痛的时代,所以写了这篇文章,祭奠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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