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何其潇洒，何其悲

梦行长廊

记得余华曾说：活着就是去承担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就是去忍受生活给予我们的苦难、无聊和平庸。是啊，生命就是一种责任，而你的人生价值一定程度上就是由你所承担的责任体现的。一旦逃避了你的责任，可能你表面上活的潇潇洒洒，而在实质上却是一种悲哀。
  暑假时，为了实现我体验生活的壮举，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我只身一人南下广州。可能是上帝的青睐，第二天就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在车间里搞产品标号。当我第一次进车间时，那一双双陌生而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我，真的感觉好象自己来自外星球，心里紧张又害怕。主管给我安排了一个位置。我用胆怯的双眼扫描了一下，我的神经紧张的都快要绷断了，一个人正在目不转睛地定着我！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从年纪上来看都将近50岁的人了，而从外表上，头发染得黄黄的，穿着大红的T恤衫，天蓝的裤子，尤其让人害怕的是他还带着一个墨镜，由于工作的需要，外加一个口罩。我立即就想到了电影上看到的黑社会老大的形象。我吓的哆嗦，心里的小鼓敲的咚咚响，我的天啊，我是不是进了一个黑场啊，一上午都不敢说一句话，在恐惧中终于熬到了下班，下楼那才叫快，溜之大吉。
  出了车间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一会就进入了另一种恐惧之中，吃饭时竟然和他坐在同一个桌子上，而且挨着。他微笑着给我打招呼，我只是点了下头，吃了一点匆匆就走。不过心里总有一种自危感。到宿舍向我的同事一打听，我都要崩溃断气啦！她说：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他在这个场已经做20多年啦！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回过家，也没有听他说过家里的情况。他的工职在我们车间是最高的，但是挣的钱都让他自己花完啦！前些年是很风流的，场里的两个女孩的清白都让他给糟蹋了。场里曾经开除过他，但他曾经在场里发生火灾时为救火受过伤，又总是闹事就又勉强留下了他。后又郑重地劝告我，你千万不要和他说话，车间里的人除了主管都不理他，他有点二百五。我胆怯地点了点头。恐惧啊！
  下午上班时就证明了那个同事的话，他会嬉皮笑脸地喊比他小很多的车间里的女同事大姐，人家骂了他几句他还是笑着继续叫。他会时不时地大声唱那些庸俗的歌，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他还得意洋洋的，声音更大，直到主管训他才罢休。我是忠守那位同事的劝告不和他说话。怕什么就有什么，刚一上班不久，他就又微笑着和我说话。“闺女哪里的啊？”我装着没有听见，也不去看他。一会他有问“闺女听你的口音你是河南的吧！”，依旧微笑着。我不能够在装下去啦！我怕惹急他，在这人生地不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他怎么着我，我就死定啦！我还是没有看他，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他就不说话啦！不过我用我防备的眼睛偷偷地看看他，他好象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中，表情怪怪的，好象很痛苦的样子。好久好久，他相似给我说话又相似自言自语的说“河南好啊！她也该有你这么大啦！”我有点莫名其妙，出于礼貌我还是怯怯的问了他一句“你说的是......?"后面的我就没有说出来。他看了看我，就给我诉说起来。“我也是河南的，南阳的，我已经出来20多年了，我出来的时候我的小女孩才三个月，现在都上大学啦！可我现在连她什么样的都不知道”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呜咽。我那是可能是出于好奇也是出于安慰他，就小声地明知故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回过家吗？”他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就又说道“我20年前开车撞了人，家里的钱都给人家治病啦，但是人家还是堵住家门口要钱，没有办法我就逃出来了。开始的时候，是想着挣点钱把人家的伤给治好，但是出来挣钱太难啦！我就不在想家里的事，挣掉钱就花掉，自己活的好好的就行，这些年挣的钱多啦，但就改不了自己花钱的毛病，也是都花完啦！前些年家里人来找我回家，但这么年的在外混当，我已经不想回家了，一是因为我愧对家里的孩子和她妈，二是因为我在这活的挺潇洒的，我也没有能力去承担家庭的责任，还是在外好，自由。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吗？”我知道他是典型的享乐主义者，我想去说教他，但我有是怕他的，欲言又止。只是问“你不想你的孩子？”，他又陷入了沉思，突然说“怎么能不想呢？夜夜都在想，我也曾经回过家，但我没有进家，只是在家门口偷偷看看我闺女和她妈，我怕他们不在认我，有没有脸去认她们，我想她们，但我想到认她们就要照顾她们，我就活的没有这样的潇洒啦！我已经习惯这样地活着，改变不了啦！”我突然感觉到他很可怜，对他的怯怕也就减少了一点。
   在以后的工作中他是很照顾我的，场里每天有一定的生产量，做不完就加班，他几乎每天都要帮我，所以我很少去加班的。心里挺感激他的，他帮我的太多，我有点不好意思，他就笑着说“你是大学生不比我们，能熬下来，我们都习惯啦！”后来我就不怎么介意他帮我，我也不怎么怕他啦！尤其令我感动是有一次我没有去吃饭，他竟然买了面包给我拿到车间，还说：“闺女，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还有次因为工作主管对我发脾气，也的确是我的错，我只是愣在那里挨批，他就出来替我给主管说“这闺女初次做事，不像我们对各种熟悉，犯点错我是难免的，我们也曾经犯错的”主管也就饶了我。我走的时候，他还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全。感觉他真像一个父亲，虽然他的行为上有点怪，但他人还是善的，我认为。
   今天车间里我玩的很好的一个同事给我打电话说“你好记得那个二百五吗？他已经死啦！”我的一愣，急切地问道“他什么死的啊？”那同事在那里有点辛灾乐祸地说“听说是喝酒中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死的，还是房东发现的，”我手中的电话掉了下来！
  我虽然于他无亲无故，但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他死啦！他在这个世上留下什么呢？是同事的幸灾乐祸？是家人对他的怨恨？他的一生在别人看来是很潇洒，但是又谁知道他的来自心灵的悲哀呢？他走啦，什么都没有可留下。我有在想如果他能够承担起他的人生的责任抑或会女儿会扶尸痛哭，至少有人还记的他，那怕是一时的。但此时，在那黑黑的不属于自己的小屋中弥漫的是悲凉吧！是房东怕房子以后没有人租赁而发出的咬牙切齿的辱骂吧！我不由地发出这样的感慨“何其潇洒，何其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