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无法确定的喧嚣的大多数[文摘]

无法无相

    作为中文BBS上的“老人”，我自信可以为网上极端民族主义者们勾勒一张相当传神的画像——但是我没兴趣了。我曾经无比认真地批驳“东京大屠杀”一类的言论，我曾经别有用心地策划过很多关于日本和美国的话题，来挑逗网上的爱国愤青——但是现在我没兴趣了。
因此，当我拿到一本名叫《潜流》的书，一板一眼地对国内近年来的狭隘民族主义思潮进行批判和反思的时候，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能我没有很好的学术功底和理论修养，但自信我比该书的作者们更了解他们批驳的所谓狭隘民族主义者是怎么回事，而这都源于多年来我在中文BBS上与爱国愤青们“战斗”的经历——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兴趣了。
    毛泽东说过：“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同样，作为该书的作者们的盟友（但愿我有这个资格），既然我们都对所谓的狭隘民族主义者不抱好感，那么，弄明白谁是狭隘民族主义者，想必一是我们面临的首要任务。然而，恰恰在这个问题上，我有点越来越糊涂了。
    根据作者们的归类，《中国可以说不》派、王小东、房宁、主张超限战的乔良等人，据说是狭隘民族主义的代表人物。这几位恰好我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我的确在他们身上或者著作里闻到这种味道，但是根据我经历过更激烈思潮的人生经历来判断，我觉得他们在能量级上差远了，根本不足以形成现实的威胁。
    当然，作者们更担忧的是这些人背后的一大群人，至少他们在中文BBS上嗓门儿极大，后可称为“喧嚣的大多数“——然而这正是我的迷惑所在。
   谁能告诉我他们是谁？请原谅，我拒绝经验式的、浮世绘似的一般性描述，请给我数据支持，给我访谈的原始纪录——但是没有。
    谁能告诉我他们的主要年龄段、他们的身份和职业、他们的生存方式或者价值观念？奇怪内给我数据支持，给我访谈的原始纪录——仍然没有。
    激怒感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理性主义者（姑且这样命名我们这边）感到被他们的声音所保卫甚至淹没，然而迄今为止，这种感受大都是经验性的——理性主义者并没有拿出令人信服的调查结果。
    那么我就很迷惑了，一我甚至不知道我们反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些人。相反，倒是理想主义者们往往根据经验叫出：叫嚷抵制日货的未必不使用日本产品，叫嚷往美国仍原子弹的人里边未必没有拿美国绿卡的——这些人我倒真有点相信。
    何况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说的未必是他心中所想，他说了未必真打算去做——如此，更令我们在判断究竟谁是狭隘民族主义着这件事上，可能面临很大的麻烦。
    还有一件事是，现实生活中我们注意到，狭隘民族主义者很难在我们国家的主流或者说正规媒体上发出声音，同时他们却在互联网上形成了声势浩大的力量。然而，互联网就能如实体现吗？我仍然怀疑。由于互联网固有的放大效应，和可能形成一种“政治正确”，和从任何理性意见都可能被爱愤青们骂个狗血喷头就可看出。因此我认为，根据互联网进行判断，同样存在失真的可能——使用日本笔记本电脑的人在刷屏抵制日货，兜里揣着绿卡的人在写帖子呼吁跟美国人死磕。
    我们只知道存在这样一大群人，但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谁。这使我不无怀疑，我们是不是当代版的唐大侠？
    然而我们凭借经验似乎知道一件事：他们可能被“引导”，也可能被“利用”——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我相信，这也是作者们批判和反思的真正意图所在。如果是这样，《潜流》或许是一本不失为有点价值的读物。
    就个人来说，我宁愿相信所谓的狭隘民族主义只是一种青春病或者年龄病，随着生活阅历加深多半可以自动痊愈，至于像王小东那样的人只是异类。也就是说，类似的意思后或者思潮，在世界各国青年中间或多或少都可能有一点，不足为怪。只要在制度上设置必要的防火墙，例如主流媒体的“政治正确”的要求，甚至有些国家规定多少岁以前没有资格竞选总统，除非遇到特别极端的情势，类似思潮无法构成现实威胁，至多不过是提供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当然中国的情况可能热书一些，因为还有大多不确定的因素，而且历史上也还有不太久远的记忆，这些都构成了《潜流》作者们主要的忧思点。
    不过我的判断相对乐观。因为，我们甚至无法说清楚所谓的狭隘民族主义者到底都是那些人。
    因此我猜，作者们可能更看重的是战斗的乐趣吧——爱谁谁，来来来，先战三百回合再说。
           《潜流——对狭隘民族主义的批判与反思》乐山主编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4年8月

云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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