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奖征文。原创) 母 亲 的 纺 车

柴福善

                                     母 亲 的 纺 车
                                                         柴福善
    父亲在故乡去世了，母亲悲恸欲绝。本来疾病缠身，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便想接母亲到我工作的小城住些时日。
    那天收拾东西，不当留的扔的扔了，卖的卖了，忽然，在一不被注意的角落，翻腾出一架纺车。疙瘩噜苏的麻绳系着纺轮，十几年未动了，落了厚厚一层尘土，还罩着大大小小的蛛网，宛若一件隔世的出土文物。母亲找出笤帚，扫去尘土蛛丝，轻轻抚摸着，随手一摇，纺轮空荡荡地转动，发出嗡嗡翁的岁月深深的回声。
    记得总要冬闲时，母亲才支上纺车，如豆的油灯下，盘腿炕上一坐，右手食指伸进纺轮摇孔，一圈圈摇动，年深月久，摇孔越磨越大，且磨得油光发亮。而手指毕竟肉长的，磨不过木头，常常磨出血泡，寒冬腊月冻出口子，翻裂着嫩肉。母亲随便扯绺布罗嗦裹上，继续摇动。初纺时，母亲左手捏着一根棉条，一头放口里蘸点唾沫润湿，随即炽在锭杆上，缓慢地摇，待线从棉条中抽出，锭杆便插一节苇杆，倒一下纺轮，线就绕苇杆上了。右手不停地摇，左手不断地接续棉条，枣核形的线穗不知不觉里越纺越大。其实，即使纺到深夜，也纺不了一个线穗，而一匹布，要纺多少线穗才能织成？全家人从头到脚穿的戴的盖的，全靠这“家织布”呢！那时我很小，不谙世事，体会不出母亲摇了半夜的手有多酸，扬了半夜的臂有多累，盘了半夜的腿有多麻。
     有一天，终于懂得母亲的艰辛了，就坐在纺车旁帮母亲搓棉条，搓一晚上，纺不了的。母亲十分高兴，边纺边给我讲故事，说天上有条银河，河边有个母亲叫织女，她男人叫牛郎，在河那边种田，一年只能回家一次。她在这边纺线，纺很多很多线，给儿女们织布。我问怎么看不见布，母亲说蓝天就是她织的。我跑到屋外，仰望天空，银河两岸，无数星星闪烁，究意哪颗是织女星？根本认不出来，而看着窗子上母亲勤劳的身影，一时间觉得母亲就是织女星了，要不，母亲的线怎纺得那么好？唉，再好也是冬天，生不起火炉，只有一个父亲用泥做的火盆，放上几节玉米骨，熏熏屋子，一会儿就燃尽了，整个冬天，屋顶结一层冰霜。母亲把几个孩子偎在被窝里，自己依然不停地纺线。那时，父亲像牛郎星一样，去很远的地方修水库，为我们挣那一天几两的补助粮。冬日无情，母亲终于冻病了，渐渐落下病根，乃至几十年过去，一着凉就咳喘，尤其摇纺轮的胳膊，沉沉的，抬不起来，头发也无法梳理。
    不是母亲爱挨累，实在是生活所迫。父母参加生产队里劳动，一年到头，秋后结算时，不但领不到钱，七折八扣的，末了还欠队里的。合作社有现成的“洋布”，没钱，买不起。那年代，接二连三没完没了的搞运动，包括“文革”动乱，故乡虽是偏僻小村，可也不是世外桃源，折腾得国衰民穷。尽管如此，也要生存，哪怕艰难地生存！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切，终于结束了，困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今，儿女都有了各自的事业，同时，以一颗孝心来回报母亲的春晖。母亲手头宽裕了，林立的商场里，衣服五颜六色，琳琅满目，需用什么，随意挑选，纺车自然没用了。我问母亲咋办，母亲一笑：“劈了烧火！”说完，找把斧头，不等我上前，三斧两斧，摇了几十年的纺车，眨眼成了一堆碎木片。经过这多岁月，纺车早干透了，填进灶塘，沾火就着，母亲跪在灶前，用火棍挑动着，喃喃地：“这还是你姥姥给我的陪嫁呢！”姥姥早已故去了。灶膛里，哔哔剥剥的火苗，映照着母亲饱经沧桑的脸，也无声地宣告了一段历史的终结！
    烧掉的是纺车，烧不掉的是永远的记忆。纺车嗡嗡，纺去了母亲的青春年华，纺大了一群自强不息的儿女。母亲离开老家时，特意到父亲坟前，烧上一迭纸钱，流着眼泪：“你命咋这么薄，儿女才大你就走了。好好躺着吧，我到城里跟儿子去享福了。这一走，就不能随时看你了，闷了自个儿说说话，甭憋坏了啊……”说完，撩起衣襟抹抹眼角，挎个小包，上路了。我知道，包里不是别的，而一块家织布，我就是穿这长大的，现在不穿了，母亲也不穿了。不穿了，母亲却紧紧抱在怀里……
                                       （2003、5、11改）

大漠红兰

小时候看过一个民间传说
说有一个母亲天天织布,织出了一个最美的云锦,被天上的仙女看上了,就给拿跑了
那是母亲一生的心血织成的,因此母亲要三个儿子去找
大儿子二儿子都因为路途磨难而退缩了,而且各自游逛到别处自谋生路,小儿子为了母亲过火焰山过寒水河历尽千难万险来到了西天仙女们织彩霞的地方,仙女们正照着他母亲的云锦织呢.
仙女感动于他的孝心,就答应把锦缎还给他母亲,有一个仙女还把自已的像绣在了母亲的锦上,于是他回家后那个锦上的美丽图景全成真的了,仙女也成了他的媳妇.
柴兄的母亲和那传说中织锦的母亲一样,用绵绵的爱和坚忍织就了日月里亦苦亦甜的生活

柴福善

谢谢诸位！

幽幽青泽

白墙黑瓦矮屋，
篱笆草甸打谷场。。。。。。
故乡小村又在眼前，
苦难喂养大的孩子，
这份情感是相通的！

海上浮云

现在的孩子如果长大了，作描写母亲的文章还能写的这么深情么？
所谓患难情深，日子好过了，情是不是会淡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