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金缕曲

木头

第一回苍莽中皇子展英姿 御园里福晋疗疢疾
怀柔县西南面有处茂林，这里冈峦围绕、树木阴翳、危峰秀拔、峻巅崔嵬，风景十分秀丽。只是此处常有老虎出没，已有不少樵夫和来往行人丧生虎口，村野百姓俱移往别个地方安居，所以一路绝无人烟，行人稀少。这日，阵阵马蹄声打破了既往的静谧，只见三匹快骑从东北方飞驰而来，马上的人俱身穿蓝色缺襟袍，头戴德州篷，篷上缀有铁杆缨，脚踏爬山虎，一式行装打扮。为首的少年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乃是当今圣上康熙爷的第十三子，名唤胤祥。本来胤祥正扈从皇父北巡塞外，谁知留京的福晋忽而染上“打摆子”，病势严重，今奉旨赶回来照看。这十三阿哥本是放浪惯的，耐烦不得二三百人在官道上缓缓而行。所以撇开了大群随侍，只带上近身太监小陆子和新在他府中任事的蓝翎侍卫武格，星夜兼程的赶回京师。
此时天色微明，一行三人刚进入林子，武格说道：“十三爷，这条道上常有老虎出没，改行另一条吧。”胤祥听了，啐道：“呸，没出息，不就是老虎。你爷爷我十二岁就单刀屠虎，难道现在反怕了不成？”听胤祥这么说身旁的小陆子插话道：“十三阿哥自然不怕，但如果阿哥因这掉了一根毛，只一根，奴才们的小命就……”
“笨蛋。爷一天还掉它几十根呢，怎你这小子还在？”
“唉，这个，这个，这个……”连说了七八个这个小陆子复又再说：“反正还是改道吧。这般抄小路回京要是让皇上知道，小陆子只怕要乖乖的回老家了。再者还要朝虎山行去，奴才定要头是头身是身的回！”
“少啰嗦。都已到这了，若遇上老虎正好为民除害。放心，你们的脑瓜子长得牢，不会轻易分家的。”
猇——
正走着，一阵虎啸传过来，小陆子吓得几乎从马上掉下来，颤声对身旁的武格说：“都是你，说什么老虎。俗语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应再加一条山林之中不说‘山神爷’才对。你看老虎都给你说出来了。”武格没有理会小陆子，只是眼睛突发精光，神情凝重，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象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般。而胤祥却象没事儿般，笑道：“你这小陆子，胆子比老鼠还小，只不过吼叫一声就害怕成这样了，爷还要去看看呢。”武格听见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十三爷万不可轻率，这不比围场，万一……万一……”没等武格说完，胤祥已打断他的话：“去，瞧你这大块头，胆子也不比小陆子大！你倒说说，围场里的老虎与这里的有什么不同，难道围场里的是老鼠？”武格当然不会说围场上有那么多的亲军卫兵，个个威雄似虎、猛烈如龙。别说一头老虎，就是再来它十头八头也不惧怕！只是他知道这爷由来任性，胆子生毛，越说那是危险万分的地方，他还越会去凑热闹呢。当下也不作声，却暗暗的留意周围的动静。
循着虎啸声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但见一只成身的黄斑吊睛白额虎正一步一步的向一个孩子逼去。那小孩连连后退，直退到一棵大树前。小孩又挨着树干慢慢的把身体往后移，而老虎还是不紧不慢的朝小孩走去。小孩走着走着忽然抓紧树干奋力向上爬。胤祥心下暗暗赞道：这孩子也不过十岁左右，竟能临危不惧，晓得老虎不会爬树，就往树上躲。这般胆色、这份智慧真不能小觑。再看那老虎也不笨，见孩子往树上爬，立即朝大树扑去，直把那合抱粗的大树撞得摇晃不停，树叶纷纷落下。小孩的身子瘦小，树身又大，再给这么一震，又是受惊之下，一时使不上力便从树上滑下来。此时老虎的眼睛霍霍生辉，口中不住发出猇猇之声，突然，后腿一蹬又向小孩扑去。
小陆子看到这场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掩面不敢再看；武格也当场愣住，心想这小孩命休矣。就在老虎将要扑到小孩身上的时候，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箭势劲急，直指老虎的咽喉。说时迟，那时快，箭已经没入老虎的颈部，由于箭势劲急，竟从老虎的颈后出了半枝来。老虎中箭后立刻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武格与小陆子看得都呆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闻耳边噔——噔——噔——的响个不停。回头一看，只见胤祥左手挽着弓，弓弦还跳个不停，才知道刚才那枝箭是胤祥发的。
武格喝了声采，心想：众人都说十三爷武艺超群，尤精骑射，今回终能见识得到，果然名不虚传！而小陆子则在旁兴奋的嚷道：
“十三阿哥定是后羿转世，箭法怎就这么准的！而一箭就能结果大虫的性命，虽卞庄李存孝在世也不过如是！”
“少拍马屁，快去看看那小孩吧。”
小孩显然在树上滑下来时已经晕过去，伏在地上，一直动也不动。小陆子走了过去，下马检视。他翻动小孩的身体，当小孩的身子转过来时，小陆子尖叫一声，立即推开并往后退，因退得太快，脚底一拌摔在地上，只听他还不住的大叫：
“鬼，鬼……鬼，是鬼啦！”
这时胤祥与武格先后来到，小陆子从地上跳起一蹿就蹿到胤祥马后，指着那孩子颤声道：
“她长得个飞天夜叉般，定是鬼怪!”
“休得胡说，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怪。要真是鬼怪，这畜牲还敢来吃她？”胤祥指着身旁那躺在血泊中的老虎说。说完随即下马，向小孩走去。一旁的武格也连忙下马，紧随胤祥左右，并说：“爷还是小心点好。”胤祥白了他一眼，并没理会，只蹲下身子，打量着这小孩。这孩子是个姑娘打扮，只是相貌……饶是平素大胆的胤祥，眼光一落到孩子的脸上也不觉悚然。他皱着眉头，想道：真如夜叉罗刹无异！是天生这般的吗？一旁的武格看见，也吓了一跳。只见这孩子凹抠眼儿，肉色焦枯，皮毛皴皱，脸色腊黄，中还夹杂着紫青色，整张脸仿如在骷髅头上裹了层腊纸般。这等形容，纵是硬汉见着也生慌闷，何况那掉下树叶也怕打着脑壳的小陆子？
胤祥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悠悠的一丝儿还没断，可也剩无几了。于是抬头对小陆子说：“不用怕，还有气，是人！抱她上马，带她回府吧。”小陆子一听，如受极刑，哭丧着脸，身子连连后退，头象博浪鼓般摇个不停，尖叫道：
“十三阿哥行行好，就饶了奴才吧！这差事……这差事让武格……对让武格去。”
“武格要去料理那老虎。”
“这奴才去，奴才去料理老虎！”
“你？就你这瘦猴子，大早的快别说梦话了！”
“但是，但是奴才怕得很呢……”边说着小陆子的眼角已渗着泪水，声音变更得凄厉。
胤祥看他样子可怜，着实惊惧不已，也没办法，只好自己抱起小孩上马。小陆子怪不好意思的讪笑道：
“阿哥也知道小陆子并非偷惯懒之人，只是……只是向来最怕就是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这孩子虽则不是，但……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胤祥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噗嗤”的笑了出来，骂道：
“躲懒还恁多籍口。也罢，爷没时间跟你纠缠下去了。快快走吧，今天是一定要进京的。”
三人上了马，飞也般向京城奔去。来到京城近郊，胤祥勒马说道：
“太后祖母去了畅春园，我要先给他老人家请个安才回去，你们先把药带回府，别耽搁了福晋的病！还有……”胤祥把怀中的小孩递向小陆子，接着说：“这孩子你是带定了，回府后把她交给荇姑娘，叫她尽可能把这孩子救活。快去吧。”小陆子听后，还是极不情愿，他可怜怜巴巴的唤了声“爷……”希望能唤起胤祥的同情心，好推掉这令人发毛的差事。这次胤祥再没心软，沉声道：“别磨蹭，你这浑小子也太不中用。爷带了一整天，还不是好好的？”小陆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胤祥表情严肃，知道今回是逃不了的。他服侍这位主子已经有四年，最知他的脾性，此时再推诿，把他惹火了可不是玩的。所以不得不接过孩子，但一想到她的容貌，不由得背上一阵发毛，接着时，手还是不自觉的抖了两抖。
“可别把她给摔了，她也就这半条人命，经不起折腾。你要真的把她变成厉鬼，到时她找你算帐，可别哭爹叫娘跑来找我。快快进城吧。”
“十三阿哥就会吓唬人！”边上马小陆子边嘟哝着。
胤祥独自一人来到畅春园，守门的侍卫打胤祥到牌坊时已看见他，只因离得远又见单人匹马的，以为是寻常老百姓，其中一名侍卫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驱赶：
“那来的刁民，不知道这是御园吗？还敢靠近的，快快离去。”
“啐，你们这些虾子真瞎了不成，连爷也不认得么。”时值仲秋，天黑得早，朦胧之间侍卫还是辩不出来者何人，只觉得声音恁熟。待走近方看个仔细，面前的却不是皇十三子是谁？侍卫慌忙打千请安。请安后，胤祥与侍卫一并走向园门，边走着胤祥说道：“哼！你们这些虾子们也玩起‘先敬罗衣后敬人’那套了！”侍卫听了，满脸堆笑的说：“爷说笑了，这天又黑，爷又独自一人的，让奴才好生难辩认呀。有怠慢之处，奴才这里就先跟您老人家陪不是了。”
此时两人已来到值班房，其他的侍卫一见是胤祥马上过来请安，当中有个侍卫已奉上热茶说：“奴才们怠慢了，爷就喝口茶解解气。这茶是安溪老相国从家乡带来的铁观音，味道香浓，虽够不着极品，也能提个神、解个渴。”胤祥接过茶喝了一口，果然馥香淳厚。见一众侍卫还站在周围，笑骂道：“爷是冲你们这些铁观音来的吗？还不快快进园通传。”这些侍卫向来与胤祥交厚，见胤祥来到，巴不得与他多聊一会，一时忘情竟忘了派人去通报。听胤祥这么一说，侍卫们笑了，连忙吩咐值班的小太监进园通报。不一会，太监传道：“太后慈驾在寿萱春永殿，请皇十三子速速前往。”胤祥立即随太监进园。
寿萱春永殿是春晖堂的内殿，离宫门不远，太后幸园时常居于此。走了一会便随太监来到殿前，刚到步已有太监扯着嗓子报道：
“皇十三子到。”
殿内正陪着太后消闲遣闷的嫔妃们纷纷起身，躲到殿后的照殿去。惟德妃刚起来就被太后叫住：“德妃，小十三是由你一手带大的，用不着回避，留下吧。”德妃应了声“是”便坐回原位。
须臾，胤祥走进殿，一见太后立即啪——啪——啪的拉下箭袖，打千请安道：“孙儿胤祥给太后祖母请安。”请安完毕，见一旁坐着的德妃，又上前打了个千，德妃连忙把他扶起。礼毕，胤祥走到太后跟前，太后执着胤祥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你皇阿玛在谕旨上说你要三天后才到，怎么今个儿就到了？你看你这是什么打扮，风尘仆仆的。”太后边说边拍打着胤祥那绉巴巴、沾满了灰尘的长袍。
“孙儿是抄小道回来的，所以比原定的要早。”
“抄小道？你带了多少侍卫。”
“武格与小陆子。”
“什么？就一个侍卫跟一个小太监！”
“大群人赶路太慢了，只怕有所耽搁。”
“简直胡闹！你是皇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潜伏在暗中等着害你，你这样不顾安全的轻车上路，要是有个三……”本来太后是想说三长两短的，转念一想这岂不是咒自己的孙儿？所以话到一半又给噎了回去。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上月，你九哥、十哥到口外行围，带了上千人才起行，你皇阿玛尚且不放心，频频遣人回来询问，本宫也夜不成寐，生怕出什么差错。你现在才带上两个随从，其中一个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你是成心让你皇阿玛跟本宫伤心的是也不是！”
“祖母言重了。如今孙儿不还好好的？既然祖母不受用，孙儿会注意的，以后再也不会胡来的。”太后听了轻拍着胤祥的手，笑骂道：“你呀，只是嘴里说的好听，同样的话本宫也听了不下一回。”说完用慈爱的眼光瞅着他，再看到他那皱兮兮的衣衫，说道：“你看你浑身脏兮兮的，快快沐浴更衣再来。”胤祥即起身出去，过了半个时辰，复又进来，此时已换了冠带。只见他穿一件月白缎地八团花箭衣，束着金丝结成的黄带子，登着双青缎粉底靴。他本就生得面若银盘，眉如墨染，眼似流星，如今头刮得有如靛青色，再配以这身穿戴益发显得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瞧着面前这俊朗不凡的孙子，太后是越看越喜欢，笑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才是龙子凤孙的样儿，是本宫的乖孙儿！”太后目光慈祥，手轻抚着胤祥那总得粗大、黑的发亮的辫子，良久才说：“兆佳氏病了，你是知道的。那金鸡纳可带回来了。”胤祥点点头，提起兆佳氏的病，他就心焦，他拼着挨阿玛与太后祖母的骂而抄小路回来为的就是能早日把药送到。
“孙儿已吩咐小陆子他们把药带回府。”
“嗯？可本宫却把兆佳氏接进畅春园了。”
“呀？这，这怎使得！”
“怎就不使得。这里有御医日夜轮值，环境又比京里舒适，养病是再好不过了。”
“孙儿不是指这个。她这病会传染，万一传给了太后或其他妃嫔额涅、兄弟姊妹的，叫孙儿如何安心？”
“这层本宫也考虑过。本宫已吩咐年幼的皇子公主不准探视，其他年长的也要多加小心。况且本宫安排她独居一隅，轻易是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的。”太后顿了一顿又叹了声气，说：“唉，以前的兆佳氏长得仪容端丽，体态丰盈！可是这病一来，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又是憔悴不已，谁看着会不心酸难过呢？只可怜了她那如花般的容颜！你也不知道，这病来时可凶了，一会发热，一会发冷的，又出虚汗，猛打颤儿，那皮肤呀都给涨的通红通红的，怪吓人的。还好这症状是间日发的，但也难为她生受了。她病愈后你定须给她补补身子，缺什么尽管向本宫要。”
“孙儿知道祖母向来疼她。只是她住在园里终是不妥，况且孙儿既回来了，还想把她接回府中调养。”
“她病势严重，这一进一出的，又怎经得起？还是等她复完再说吧。”
“可是……园里还有一众妃嫔额涅，孙儿这样住下终有不便。”
“这园子大，又有什么干系，你别乱跑就是了。你们在紫禁城里居住时不也是这样过？”
胤祥见太后无意让他们回府，再一想，兆佳氏病情严峻，当真不能过分操劳，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转念又想，兆佳氏在园里养病难免孤单，何不让太后祖母开恩也把她额娘给召进宫来呢。于是胤祥把想法说了给太后听，太后听罢，一拍椅子，恍然大悟般说：“是啊。怎么本宫就没想到这点，让那孩子孤伶伶的熬了这些天。马尔汉的妻子是有名的能婆子，你们这些皇子、公主那个不要她操回心。有她在，兆佳氏的病定会恢复得更快。”于是太后吩咐身边的太监，明儿一早即宣马尔汉的妻子进园。太后又回头对胤祥说：“可惜那药也只能明天才到。”胤祥看着殿外的天色，已是掌灯时分，是赶不及回去拿的，惟有心中暗叹可惜，嘴里也不敢说什么。正想着，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禀太后，十三阿哥府上的小陆子在园门外请见，说是给十三福晋带药来的。”太后一听欢喜万分，忙道：“宣。”并对胤祥说：“这小陆子甚是乖觉，也难怪你宠他。”闻得通传胤祥笑了，也想自己是没白疼了这小陆子。
“你跪安吧，本宫也不扰你们小夫妻团聚，兆佳氏那妮子也惦记着你呢。”胤祥给太后这样一说，脸倏的红了，但也顾不了许多，告别了太后，随着小太监离开了寿萱春永殿。
太后把兆佳氏安排在松韵轩。从寿萱春永殿出来向西走过了如意门即至玩芳堤，堤的一侧是山，山后便是松韵轩。这里遍植松树，显得格外幽深雅致，确是养病的好去处。
来到房前，胤祥轻轻的推开门，一阵药味扑鼻而至，但见室内几个丫环正忙得团团转，有上药的，有擦汗的，有更换衣服的，丝毫没发觉屋里多了个人。胤祥轻轻的走了过去，直待穿过月洞，才被刚替兆佳氏换了衣裳的丫环看到。她一看见胤祥，立刻作福请安，手里还抱着脏衣服。其他丫环闻得，也立即过来请安。胤祥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人已直向床边走去。兆佳氏看到胤祥“啊”的轻呼了一声，待胤祥抱着她时才嘶哑的唤道“爷”，眼中已渗出泪水。
胤祥轻抚着兆佳氏的头，柔声道：“你受累了。”兆佳氏伏在胤祥怀里哭得更厉害了。胤祥什么没说，只任由兆佳氏哭，只是怕她久哭伤气，不住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哭了一会兆佳氏才抽咽着离开胤祥的怀抱，低声道：
“对不住，失礼了……”
“都已是夫妻，还说这话，听着教人觉生分。怎么哭起来了，身子不受用？”
兆佳氏听了这话心一酸，泪又不住的涌出来，她摇摇头，并没答话。胤祥细细的打量着兆佳氏，只见她螓首低垂，虽在病中，眉目依然清丽，还添了几分可怜之态。胤祥心中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端详她，心想：人人都说她美艳无俦，今回才看个真切，果然如姑射仙子般，端的夺人心魄。兆佳氏给胤祥看得满脸通红，头垂得更低了。胤祥看她的头低得快要贴着胸口了，就伸手过去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兆佳氏此时脸已红到耳根去，本想把头别开，但病中浑身无力，只感头十分沉重，这一移几欲晕去。胤祥才想起兆佳氏仍在病中，忙收敛心神，把手缩了回去，转头吩咐门外的小陆子把药拿进来并按御医的吩咐调配。
一盏茶时间，药已调好，胤祥亲手喂兆佳氏服药，一旁的丫环与小陆子抿着嘴偷笑。胤祥并没理会他们，只兆佳氏羞赫异常，好不容易才复完药，胤祥又服侍她躺下，自己则坐在床沿陪着。对视了一会，兆佳氏有气无力的问道：
“皇上的谕旨上说爷要三天后才到，如今竟提前了二天的？”
“嘿嘿，姊姊不想早日看见我么？我可是整天想念着姊姊啊。”
兆佳氏的脸又涨红了，低声说道：
“爷消遣我来了。”
胤祥本想再调笑一番的，转念又想，兆佳氏素性矜持又兼端庄、凝重，只怕脸皮薄经不起调笑，于是转了个话题，他说：
“姊姊可知道我今天遇着什么了吗？”
“遇到什么了？”
“老虎！”
“啊！？”
于是胤祥把今早在林中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太危险了！要是有个闪失怎办？爷怎会走那条路的，不是走官道回来的吗？”
“走官道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回京，我心里惦记着姊姊呀，所以抄了小路。”
“太胡来了。如此不顾安危，是小陆子撺掇的？”
一旁侍候着的小德子听主母这样说，慌忙跪下，辩解道：“冤枉呀福晋，这可不是奴才的主意。”边说着眼还不住瞄向胤祥。胤祥横了他一眼，说：
“没他的事，是我念着你的病，急着要回来，才走小路的。”
“爷心里有我，我当然欢喜。但爷也太任性了，身为一个皇子，便要时刻有所警觉，怎能随随便便的行事，也太轻率了。”
胤祥听她如此说来，老大的不高兴。他本想把一箭射死老虎的事说出来炫耀一番的，谁知换来的是一段数落。旁人也罢了，自己绕小路赶回来又为的是谁？不过一来念着兆佳氏有重症在身，二来他也不想在众多下人面前薄她的面，不悦之色也只是瞬间闪过，于是不发一言的坐在那儿。兆佳氏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察觉不到胤祥的神情变化，也自觉刚才的话说重了，怔了一会才又说：“我只是担心爷的安危才……”没等兆佳氏说完，胤祥便说“我知道的”打断了兆佳氏的话。于是两人又默默相对，良久不语。兆佳氏轻咳了几声，隔了好一会才问道：“那女孩呢，能救活吗？”胤祥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吩咐了小陆子带回府……”说到这胤祥转向小陆子问道：“那女孩怎样了？你没给丢了吧。”小陆子陪笑道：“阿哥就会开玩笑。阿哥交待的事，小陆子怎敢造次。奴才把她交给荇姑娘时还是有气的，离开府时，荇姑娘已经请了御医为她诊治了。”胤祥点点头，“她太虚弱了，能否捡回小命，就要看她的造化。”
咕噜——忽然一阵怪声响过，众人一愕，都惊疑这是什么声响。胤祥不好意思的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哟，是我的肚子正打鼓呢。”众人又一愕，才想到这爷一路忙过来，还没用晚饭呢，众人都笑了。丫环们忙为他打点晚饭。
饭后，胤祥说要专门给德妃请安去，兆佳氏说道：
“天已黑了，恐有不便吧。”
“也是，她附近还有其他妃嫔，所谓瓜田李下，还是明天再去吧。是了，我已求太后开恩，让你额娘进园照料你，这样你也不至于太闷。”
兆佳氏听后，心中一阵惊喜，惊的是她一向只道这位爷性子粗率，什么都不留神、什么都不理会，却想不到会如此心细、体贴，知道自己独在园中寂寞难熬；喜的当然是，这位爷竟能事事处处都为自己着想。心下一阵感动，象吃了蜜般甜丝丝的。

如玉

刚看了二月河的《雍正王朝》，觉得这一段历史还可以看。楼上的文笔不错，描写的很生动细腻，等着看情节发展了。

苏小小小

后来呢。。。。。呵呵。。。。关注中

大侠王建刚

好

云在青天水在瓶

期待中……

深谷幽兰

加油，千万不要虎头蛇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