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颗眼泪

秋水忆人

今生为你流半颗眼泪，来世还我三万五前年后的半分相守。
1
七年之后，龙家小院的菊花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及肩的长发，光脚。一手抓着半朵菊花，唇边粘这半瓣花瓣，仰望蓝色的天空，眼皮上那颗奇异的滴泪痣在阳光下隐约可见。被一个美艳的少妇抱起，长发白衣。小孩挣扎下来，转身张开双臂向门口奔去。“爸爸，抱抱备备。”门口出现个男子，褐色深潭般幽静迷人的双眸。笑着抱起女孩：“备备，天凉，还不穿鞋，我带你回家。”
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今生前世吗？你相信女儿是父亲上辈子不能永久的情人吗？你知道我背负着千年的记忆，最后还是喝下猛婆汤忘却一切，忘却你，面目全非走进另一个躯体回到你身边了吗？这一回可以再也不分开了吗？可以吗？
龙洛，25岁，棱角分明，英俊，沉默，网吧吧主，射手座，居住在北方的一个海宾小城。曾经用心爱过一个女子，长发，美艳，柔情似水，一年后背叛然后离我而去。度过昏天黑暗的三天，想清楚了，也就没有怨言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本来就该属于我们的，没有人必须为我停留，我也不必为谁停下脚步，伤口会结疤，生活在继续。
相信人性，相信爱情，虽然体内只剩下10%的爱情还未腐烂。喜欢雨天，看着人们撑伞在雨中狂奔或漫步，双宿双飞或孜然一身。会摸名地感到温情。开着窗，抽烟，望向远方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因为工作性质，日夜颠倒，大段大段的时候是寂静的，清醒的，可以清晰地听到心里最深处的声音，在黑色的夜中感觉暧昧，安全。生活可以平淡，心如死水。沉溺于游戏，QQ，论坛。一阵嬉闹然后抽身，冷眼旁观。象独自观看一部冗长而虚幻的电影。
邂逅天蝎座女子。短发，断掌，眼皮上有颗奇异滴泪痣，相貌平庸，奇瘦，有45度笑容的女子。
她的唇向上倾斜45度，咧开嘴，微笑，说，我是备备。象个迷路的孩子。突然感到心疼。我想带她回家。
2
备备，女，21，天蝎座，无业，商人之后，国家小蛀虫，祖上有德，不愁吃，不愁穿，花钱如流却心地善良，有奇异笑容的女子。不曾爱过任何人，包括自己，这个世界太冷清，不符合我的理想。
清晨醒来，却发现桌上散落了一层菊花瓣，围着半圆透明的花瓶，触目惊心。它总是喜欢用这么烈的手段来完结自己的生命。头也不回地凋零然后离去。
短发，赤脚飞奔去小院，为嫫嫫要了今天新买的菊。
清水，一颗阿司匹林，重新摆上菊，白中泛绿，墨绿的叶子，笔直的杆，静静地躲在角落里，孤芳自赏。书上说，阿司匹林能使植物多活很多天，这是我留住它的唯一方式，否则我无能为力。
躲在窗帘后面，眯起眼睛，迎向阳光，轻轻呢喃：“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咧开嘴，向上45度，然后挤出笑。找出旧报纸，把桌上的花瓣一一收拢。包好，然后埋在花园里。期待来年能在另一朵菊上看到似曾相识的身影。
嫫嫫说该打扮了。恩，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新娘都一样，假头发，假睫毛，血口大嘴，象个瓷娃娃。我希望是宽大的长裤和蓝色的格子衬衫，一双耐脏的跑鞋。但为能如愿。上帝喜欢开玩笑，总把我不敢要的东西推到我面前，一天我终于敢伸手拿的时候，他微笑摇手地一一抽离，我只能默默承受。习惯就好了。
有一天妈妈和我说，你该结婚了，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我点头，好。对方也是个商人之后，纨绔子弟，没多大印象，但有钱，可以保证我衣食无忧。一无所有，但不需要的东西总是抱的满满的，不排斥物质生活，这样安逸而平和是理想的生活，不是？
高朋满座，我为正端坐，从桌上的转盘看自己的倒影，脸太白，我的脸色是蜡黄的，病态的黄；风情万种的卷发，可我只有一头乱而杂的短发；闪闪发光的钻戒，我那个褪了色的银戒指呢？怎么不见了？什么时候丢了？
一阵喧闹，新郎不来了，被警察抓走了，理由是盗窃车子，和自己的同伙盗窃自己的车子。我微笑，又一个人间闹剧，相爱的人是无法长久的，不相爱的人可以互相取暖，也可以马上分离，所以适合结婚。
这个世界又要开始变疯了，人仰马翻，只能用喜庆一词来形容。我微笑如花，一回眸却看见一双深潭般的双眸，清澈明亮，那里有我的倒影。我站起来，说，我是备备。
可是最终我没带她回家。而是自己一个人回家。从这个繁华的城市回到那个北方的小城，只有一班火车，凌晨6点多到晚上8点多才到，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独自一人。看着周围冷漠的人们，我开始想家。
我的家乡靠近黄海，天永远是蔚蓝蔚蓝的，有温暖的阳光和美丽的沙滩还有人们温暖的笑容。开始想母亲，人们都说我象她，她有双深潭般的双眸和半个酒窝，虽已青春不在，却依旧美丽不减，我是她命里的根，是她的延续和希望。窗外景物飞逝，农家，小城，村庄一一闪过。
路过南京长江大桥的时候，我正在走道里抽烟，长江大桥突然就跃进眼帘，隔着玻璃，铁索，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平凡却有说不出的欢喜，就像她的笑容，安静而令人难忘。恩，感觉像植物，菊吧，不美却孤傲。
我说：“我带你回家。”她笑了，没有45度，却看到她眼里的波光粼粼。“不，我知道你不属于我的。”
华灯出上，一切开始变的更加安逸。平淡的生活是最理想的。我知道时间会治愈我的伤口，一切都会慢慢好转，往事会随风去。而有一天，我又能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远方。疼痛很多时候只是为了证明你还活着，只是为了让你去纪念和珍惜现在的平淡。
穿过那个隧道就快到家了，一片黑暗的前面有盏悠黄的灯，那么恍惚不定。一切都开始变的光怪路影起来。
时光依旧不声不响地推着我向前走，马不停蹄，转眼已是冬季，快过年了。安静的小城也被人们装上红装，到处喜气洋洋，我在人却中默默无语，心却是平静地。我想那些念念不忘的事迟早会被遗忘，而我也会好好地生活。也许有温柔的妻和可爱的孩子，这样才能安全地继续活下去。
下雨了，深夜里很大的雨，肆无忌惮地下着。网吧里空无一人，只有键盘“P P PA PA ”地发出寂寞的声音。突然门前的风铃响了，有人来了。我回头，一张潮湿的脸，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到地上，蓝色的羽绒服已收起羽翼，暗红的短靴已经变成黑红色了。
“我是备备。”拖着浓浓的鼻音，45度的笑容。我掐掉手上的烟笑着向她走去。

4
我的脚步声，告诉我，我很闷。
妈妈吞吞吐吐地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我就知道我又要开始流浪了。别和我说对不起，听的太多太多了，精神都快麻痹了。我知道她也许爱我，我也许也爱他们。但是太多年的分离，我们已经无法在一起了。每年他们不回来，我就换好衣服，拖上我的包，带张中国地图，然后开始流浪，感觉象只无脚的鸟，只能不停地飞翔，却没有方向。不知道还要流浪多久，这么美丽多久。
可，一个人的城市实在太寒冷了。
用桌上落下的花瓣以这个城市为定点，以花瓣的长为定长，作圆，有点像古代的藩王圈地，我微笑。突然看到地图上的那个点，很熟悉，在那里，那里见过你。那个海滨小城，有海，有蓝天和白云，还有深潭般的那双双眸。
去小城只有一班火车，早上6点多到晚上8点多才能到。候车室里，人山人海，春节要到了，人们倦鸟归巢似的回家了，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人满眼皆是，白漆的桶，肮脏的被褥，渴望兴奋的眼神。
他们不穷，只是暂时没有钱而已。
坐在加出来的车厢里，却因我的穿着而招来别人的耳目。对面的女孩用好奇的眼神研究我，还有个穿绿色军大褂的养蜂人和我身旁因工出差的小职员。我微笑，在陌生人面前，躲在人群中我才能感到安心。听他们的故事和别人一起欢笑，异乡的人总是善良而热情的，他们可以温暖我的心。养蜂人懂的周易，于是玩起了算命的把戏。旁边的小职员首当其冲，惊叹之余连说，神神。我笑而不语。自然也就加入，“呀，你是断掌，另一只手呢？”“另一只手不是。”“一定是富贵之家。将来必能平步青云。但是纹路交错，可能会有灾难，撑过去就没事了。没撑过去就可惜了啊。”我又笑了，算命的都这么说。
我把手心摊在冬日的阳光下，阳光从指缝穿过，那么空洞，幸福是什么？有蓝天那么美丽吗？或者有记忆里的棉花糖的丝丝甜味吗？又其实只是菊花，脆弱而美丽？
黑暗吞噬光明的时候，终于到了小城，空气里弥漫了令人窒息的甜味。
小城，哭了，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我的发落到地上，回归自然。我伸出舌头舔舔，咸的。
雨中的小城，好美，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在陌生的街上，一切都快乐的那么不自然。
一一打听那个地方，终于找到的时候，我在街的另一边朝门口望去，大片大片的玻璃窗，我一眼看到他了，然后微笑，向他走去。
To be continused

秋水忆人

好，谢谢。

轻纱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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