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亮时离开

戒痕

走出招待所，脚步依然有一些飘浮。大街上，人如潮涌。阳光一寸一寸地蔓延，肆意掠夺，占领属于自己的领地。将阳光抱个满怀，我依旧感觉寒冷无比。一阵风过，身体不由得打个寒战。回头再看看招待所，一扇茶色玻璃门隔断了阳光。
雪，来吧。他发来一个温柔的微笑说。我想见你。
呵！我现在没有时间呢，天天都得上班。还了他一个微笑，以工作为理由拒绝他的邀请。
雪，你总会休息的对么？我等你休息的那一天，你不会不见我的对么？！他不死心的说。雪，我真的好想见你。
那就等我休息的时候再说吧。微笑着对他发出这句话，我关了QQ。
他叫寒。认识他的时间刚好一年。不曾深谈过什么。不过是QQ上，或聊天室里见到时，彼此打个招呼而已。因此，面对他的邀请，我仅仅回报微笑。我讨厌有目的的见面，从来就不喜欢。若说我是美女，或许我会希望很多朋友要求见面。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走在大街上便不会再有人能认出来的普通人。我只要做个普通人。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人打扰的平常的日子。
或许，他是我命中的克星？又或许，我的命中注定难逃一劫？我不大信命。可我现在却相信他是个乌鸦嘴。在他对我说，邀请我休息时见面的第二天，总监在上班前通知我：猫猫，你唱完今天，明天换歌手。我晕！这就休息了？！NND！我在心里骂寒。真是乌鸦嘴！TMD就没有一句好话。什么话不好说？偏得要我休息？！
当晚上网遇见他，我逮住就一通好骂。却又决口不提我休息的话。
雪，刚才在房间看你和他们聊天，说你明天休息了，是么？他从QQ上发了消息，用一种兴奋的表情和语气。
谁跟你说我明天休息？！我没好气搭理他。
雪，是你自己说的啊。他急急回话，顺带复制了我和朋友的聊天记录。
我倒！！！我气极而开骂。去你NND！你没事做闲得慌？！没事复制我的话干吗？！你要真闲得慌了，去！把那木炭拿去洗洗白喽。
雪，你答应过我的哦。他继续说，居然和我用上撒娇的语气。
我答应过你什么？你小子可别赖我！冲着他的头像翻白眼，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想要自己真的晕过去。
雪，你想赖皮？！他似乎在大喊。你答应过我，等你休息的时候我们就见面的。
见面？！我一愣，大脑飞快旋转着在记忆里搜索，还是想不起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见面。
雪？大概是见我久不回答，他急忙又发来消息说。雪，你是不是在害怕？你是不是害怕见我？
害怕？！看着他的话，我忽然笑了。东奔西走这许多年，我的字典里有辛酸，有苦涩，有痛苦。所有较为灰色的词语几乎都有存在，却独无“害怕”这个字眼儿。网络早已融入我的生活。每到一处，之要有网友相邀，我都会欣然赴约。害怕？！这话从何说起？！
害怕？！我笑够了开始回他的话。不！明天中午，你准备上百合，去车站接我吧。
打出这一句话，我长呼一口气。心跳随着呼吸不规则起来。心底，有一抹可以叫做期待的东西，伴随着一些不安。
寒没有在车站接我。打通他的手机，先是没有人接，再打时已关机。握住听筒，我愣在电话前：什么意思？！吵着闹着要见面的好象是他不是我吧？！切！！！狠狠骂了一句，我扔下电话，开始在大街上溜达。也算是幸运，这城市我曾经来过。所以，迷路什么的就不会在我身上上演。
这条街似乎是网吧聚集的地方。转个身便有一间网吧出现在眼前：也好，找个网吧上上网。打开QQ，正和朋友瞎侃着，手机却又叫了：寒打来的。
雪，你现在在哪里？他的语气似乎很着急。我手机刚才没电了，刚换上电池。你说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你。
我在体育路和建设路交叉的路口网吧。我没好气地说。你可以不来接我，我不会迷路。
雪乖，等我。他笑了。我现在就过去。
寒不高，应该还没有一米七吧。他说比我大三岁，可我看着，却像是比我大了七八岁。这小老头儿！我在心里暗笑。他必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若是知道，嘿嘿！非得跳起来恨我不可。
寒在十字路口上给我找了一间招待所。
雪。寒叫。你先拿两百块钱付押金。
我笑了，随即从钱包里掏出钱给他：如果说乍见之下他值八十分的话，那么现在，他只能值六十分了。并非我现实，我只是感觉男人说话应该算话。若自己的承诺都做不到，那又何必承诺？！甩甩头，甩开了许多古怪的念头与问题。继续看他在服务台前为我忙碌，淑女似的对他微笑——庆幸自己没有把他的承诺当真，庆幸自己有备而来。
服务员离开时带上了房门。房间里，开始流动着一股叫做暧昧的空气。我坐在床头，寒坐在床尾，中间摆放着烟灰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网络，聊网友，聊诗词，聊彼此的帖子。我有些困了，却不得不强打精神——他似乎没有让我休息的打算。直到我的肚子开始唱歌，他才反应过来：雪，我们去吃饭吧。
接下来的时间，寒陪我吃完饭，又陪我办完所有该办的事。阳光开始倾斜出美丽的弧度，倾在我们身上，映照出美丽的光环。寒接了一个电话以后说有事要先走：雪，你自己先逛逛，累了就回去睡一会。晚上八点，我去接你出来吃饭。我点头答应。继续斜阳下的漫步。
这个城市是美丽的，也是肮脏的。灰尘布满树叶。风过时，会掀起一阵风沙。自商厦走回招待所，我有些累了。倒在床上，决定不再思想所有存在与不存在的问题——包括寒走在身边时带来的偶尔的不安。我闭眼睡去。。。
我在午夜时分醒来。街道上渐渐冷清，偶尔会有一两声喧嚣的汽笛响过。电视还在播放剧集：男人狰狞地笑着。女人惊恐地哭喊“抓流氓”。无动于衷的围观人群，冷漠的表情冻结成了定格。
午夜的街头，霓虹熄灭了色彩，颓废地悬挂在黑暗中。寒没有来陪我吃饭，也没有给我打来电话。我的心于是莫名的轻松快乐。与寒聊天或走路，他总是有意无意将手搭上我的肩，或搂住我的腰。于是，与寒相对的时间，我们便总是上演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是个害怕孤独的女人。深秋的风携带凉意而来。裹紧宽大的外套，仍无力阻止温度的流失。挑了一间看上去比较温暖的网吧，我决定在这里逗留到天亮时分。QQ上，零落的几个头像还闪着光。一一打过招呼，把自己挂在房间里作壁虎状。我飞快地吞食着康师傅，试图将流失掉的温度再塞回身体。
又是一个通宵。香浓的，碧绿的茶已冲泡不出本来的颜色。烟灰缸里堆满烟头。与朋友们一一吻别。下线，关机。天亮了，我又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一间空寂的招待所，那一屋的孤清。
锁上房门，一件一件地剥掉束缚着身体的衣物——这是一副极为容易点燃男人情欲的身体。通宵过后，肤色更显白皙。没有斑点，没有疤痕。就连岁月与沧桑，也不曾在这身体上留下一丝痕迹。看着镜中赤裸的自己，我笑了。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自己。一如从来没有人了解我的冷漠——对情欲的冷漠。尤物？！在某些人眼里，或许我该是放荡的，不羁的。
身体在热水冲洗下泛出迷人的粉红。微卷的长发滴着水，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裹一条雪白的浴巾，我抬腿跨出浴室，却又愣在原地——寒。寒正坐在床边，盯着我随手抛在床上的黑色文胸发呆。我的心猛地一紧：这个将自己的承诺当作放P一样的男人，他怎么会来？！他又是怎样进入我的房间？！
太多太多的问题在大脑飞速旋转，却不容我多想。寒的眼，自衣物上漫漫移动至我的身体。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血红的，浑浊的眼神。我读出男人赤裸的原始的欲望。抓紧遮羞的浴巾，一步一步挪向梳妆台……在寒扑过来的前一秒钟，抓过旅行袋，狼狈地逃回浴室。我听见他扑在门上呜咽的声音——像一头受伤的狼。
对着浴室的镜子一再地审视自己：牛仔裤包裹住修长的腿，黑色高领T恤遮盖住欲望源头。长发散乱在肩上。确定自己穿戴整齐，应该不会再有勾引的嫌疑以后，再次走出浴室。寒坐在床边抽烟。神情很平静，似乎已恢复了正常。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微笑，对他微笑。寒抬起头，慢慢对我咧开嘴，露出被烟草和槟榔侵蚀后的黄色的牙。
对不起！寒低下头轻声说。雪，刚才吓坏你了吧？
呃。我靠着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中。张开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承认被吓坏了？那似乎太不给他留面子了。说还好么？可自己确实是被吓得够戗。
尴尬在沉默里蔓延。我无话可说。是的，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我无话可说。放下杯子，我开始收拾行李。寒在我身后小声的，絮絮叨叨的重复着什么。偶尔，会有几个字眼飘进我耳里。拉上旅行袋的拉链，我直起身，长呼一口气。心底，是即将逃离的兴奋。
雪。寒将手搭上我的肩说。你知不知道，昨天见你时我就想要好好的紧紧的拥抱你。你太美了，我不敢对你提这样的要求……
我僵硬地站着。他的头靠着我的脖子，不时有呼吸掠过，夹杂着烟草与槟榔的气息刺激着我不停地想要作呕。墙上的镜子反射出他的眼神。迷朦，浑浊。
雪。他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好美。你的头发，你的身体，好香。雪，我控制不住自己。。。雪，我要。。。我要你。。。
不！我大喊着拍打他如蛇般缠在我身上的双手，跳到门边，渴望逃离他带来的恐惧范围。
他看着，“呵呵”地笑着。他的表情因我的喊叫而兴奋不已。雪。他张开手臂，狂叫着扑过来。我要你。。。雪。。。给我。。。给我。。。
不要。。。我开始哭喊。慌乱地颤抖着双手去摸索门锁的方向。
雪乖，雪最乖。给我。。。他狰狞地笑着，一步一步逼近。门紧紧地关着，我找不到开启的方向。似乎又看到电视剧集那一幕。我蜷缩在他身体的阴影中，世界的冷漠凝结而成的定格——哭喊声，呼救声，喘息声，伴随窗外风雨，划破清晨……
房门被人用力撞开。深蓝色的制服。冷峻的眼神。见惯不怪的表情。他们带走了头上依然淌着血的寒。
我蜷缩在墙角。T恤不知何时已撕扯成一条条一片片，随风舞着。在我的脚边，有一滩浅浅淡淡的血。我的手，依然紧握着那只保全了自己的，坚硬的，玻璃的大号烟灰缸。眼底，泛着绝望与惊恐的涣散的光。不要。。。我不要。。。我喃喃低喊。
服务员是个和妈妈一般大的阿姨。她将我平放在床上，温柔的，像妈妈一般的微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她喂的滚烫的糖水。我的泪开始流淌。狂乱与惊悸渐渐平复。
对不起。她说。声音是温柔的，好听的。都是阿姨不好。阿姨以为他是你的朋友才给他开的门，没想到……对不起！。。。过去了，都过去了。。。阿姨轻轻地拍打我的背。
……
走出招待所，脚步依然飘浮。风雨过后，阳光隔着车窗，招摇地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一寸一寸，占领着属于它的领地。列车缓缓地驶离这个美丽却肮脏的城市。。。

孤云书生

贼恶心的男人。

云飞鹤舞

下面引用由孤云书生在 2003/10/26 03:19pm 发表的内容：
贼恶心的男人。

It's like you~

寒鹤影

这个是什么呢？一种现代化的关系？一个卑微，渺小，自私，自欲的男人？网络因为这样的男人而无耻起来……
不是社会的黑暗，是人的脆弱吧

戒痕

下面引用由寒鹤影在 2003/10/27 06:58pm 发表的内容：
这个是什么呢？一种现代化的关系？一个卑微，渺小，自私，自欲的男人？网络因为这样的男人而无耻起来……
不是社会的黑暗，是人的脆弱吧

人性总是两面的
：）

南海陈坚

　　关键是看善性在正面还是背面。

恶生胆边

本奏不该去！应该能预见到结果的！

孤云书生

下面引用由云飞鹤舞在 2003/10/27 06:44pm 发表的内容：
It's like you~

姐姐，不要乱说噢！我如果真是如此龌龊，你不是很悲哀？

大侠王建刚

情色男女！！！

蓝色忧郁

网友咋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见的？？？

云飞鹤舞

就是就是~
现在的社会真的很黑暗阿~

水水

下面引用由云飞鹤舞在 2003/11/20 06:31pm 发表的内容：
就是就是~
现在的社会真的很黑暗阿~

我晕